奪鼎1617 第四百零五章 一觸即潰

作者 ︰ 猛將如雲

那炮彈去勢凶猛,直奔外壕邊,南粵軍兵士最為密集之處而去。所到之處,劈啪聲不斷,肢體飛揚,碎肉殘肢,血霧升騰,不知這一枚炮彈斷送了多少南粵軍兵士的性命和肢體,炮彈所過之處,一片狼藉。

不過,在鄭芝莞心目之中,這樣的士兵和軍官,便是打死了一百個,也未必有打死李華宇一個來得緊要!

那炮彈繼續惡狠狠的在南粵軍隊伍中往來沖突,或是洞穿兵士胸月復,或是彈跳起來砸在他們頭上,或是貼地滾動,將隊伍之中打得人腿四下里亂飛。

「不得慌亂!」

「有亂動、後退者全隊皆斬!」

看著身旁部隊中兵士們被如此抵近射擊的炮火打得一陣陣的恐慌波動,特別是那些東番兵,又一次出現了潰散的苗頭,李華宇知道,這支兵到了為山九仞功虧一簣的時候,是否能夠成為一支真正的精銳便在這個時刻能否堅持下來了。顧不得炮彈亂飛,挺身在隊伍之中怒聲大吼。

一旁的梁寬記得眼淚都快要下來了。大少帥立在這里,身旁時數十個親兵護衛,身前又是自家的官職認旗,這不是將自己暴露在炮口下是什麼?豈不是告訴對方,這里有我軍重要人物在此?

南粵軍成軍以來,南征北戰,最仗兩件利器。一是士卒不論面對何等強敵,都敢于挺身肉搏之勇氣,二來便是仰仗炮力。多年用兵,讓軍官們對火炮的威力頗為了解。在大炮射程之內,沒有地方是安全的。不論最低賤的小兵還是一軍統帥、將領,都有可能呼吸間被火炮擊中奪去生命。

特別是李華宇為了激勵士氣,將自己和認旗一起暴露在敵軍的炮火射程之內,這大旗挺在這邊,便是給鄭軍樹立了最好的靶子,會招來越來越多的鄭軍火炮向認旗的位置上轟擊。

不過此時已經是騎虎難下,便是再危險。梁寬也不敢上前將李華宇的認旗撤去,此時軍隊作戰,中軍大旗是最重要的。大旗若倒,代表指揮體系崩潰。對軍心士氣的影響難以言說。若是冒然上前將華宇的認旗撤了下來,只怕炮台上會立刻高呼,打死了李華宇了,可能這場仗形勢登時便要逆轉。

眨眼間,又是一顆五斤多重實心鐵球帶著十幾個小彈咆哮襲來。 啪骨折中,李華宇身前一甲近衛營火銃兵被砸得血霧飛揚,斷臂殘肢射起,眼看著這一甲兵算得上是傷亡損失殆盡。

那顆實心鐵球彈跳了一下,惡狠狠朝著在土牆腳下佇立的李華宇和他的帥旗猛沖過來, 的一聲悶響。卻是華宇的一名親兵猛撲過去,舍身擋在華宇身前,硬生生的替華宇挨了這一炮,他的身子立時騰起一團血霧,待血霧散去。眾人卻找尋不到他的身軀所在,只在地上找到了他的八瓣帽兒鐵尖盔。

兩枚小彈將李華宇的掌旗兵打得血肉橫飛,當即倒地。一枚炮子正中胸月復,將身體上打出了一個巨大的血洞,內中盤居的內髒腸子緩緩而出,腥紅的血肉飛揚在空中。而另一枚炮子則是正中他的左腿,將整條大腿打斷。血液像噴泉一樣涌出來,斷肢血肉,血霧彌漫,在這到處是死傷的殺戮戰場上絲毫不足為奇。

但是,他的倒地不起,帶的李華宇的認旗也隨之傾頹。

「李華宇死了!」

「李華宇死了!」

見到李華宇的認旗向一側傾倒。不由得在炮台上的鄭芝莞大喜過望。他指使手下士兵大肆叫囂,宣傳自家炮火擊斃了南粵軍的大少帥李華宇,將其帥旗擊倒。

一剎那間,整個中炮台成了風暴眼,陷入了似乎永恆的平靜之中。倒是從各處向這里疾馳而來的南粵軍部隊為之大嘩!

「什麼大少帥死了?!」

「娘的!這群家伙居然殺了大少帥?!給老子沖上去!老子要讓他們全軍給大少帥抵命!」

主憂臣辱主辱臣死。多年來南粵軍上下已經形成了一個獨立于明朝之外的體系,如果不是為了一個合法的身份,南粵軍這些軍官將領各級官員壓根不會將朱由檢同學放在眼里。

他們眼里只認識李守漢一人。

可是今天主公的長子率先領軍突擊,不幸被炮火擊中身亡,這如何得了?且不說如何面對戰後李守漢的雷霆之怒,便是從感情上也不好原諒自己。

各路部隊長官心中大多如此想法,當下各自揮斥部隊奮力朝著這兩座殘余炮台狂奔過來,一來要穩住戰局,二來要將李華宇的尸體搶回來!

李華宇的帥旗隨著掌旗兵的倒地向一側歪了過去,眼看便要落地,斜刺里一只手伸過來一把搶住!

「老子還沒死呢!」

李華宇擦了一把臉上的血肉碎末,朝著城頭怒吼一聲。揮動著手中認旗,「兒郎們,開炮!」

見李華宇平安無事,被周遭的十幾個親兵護衛的密不透風,立刻全軍皆安。

炮手們迅速的將四門火炮調整好射擊角度,將炮口對準城頭守軍炮火最密集的所在,「讓你嘗嘗咱們的炮彈!」

狂風暴雨般的炮子密集的撲向炮台上各個炮位,兩軍相距火炮最遠處不過百余步的距離,這個距離上,使南粵軍炮兵們的命中率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而且鄭家軍火炮剛剛發射完畢,一群炮手正在那里緊張的為火炮清理炮膛,準備再次發射。

「干伊娘誒!要是炮司考試的時候這樣簡單,老子的打靶成績肯定能夠全優!」一個炮長怒視著火炮向炮台上的人們撲去,腦海之中猛的浮現出這樣一個念頭。

帶著特有的尖銳呼嘯聲,五斤重炮彈帶著數十顆霰彈一顆顆在炮台上四處亂飛彈跳起落滾動。所到之處,斷肢血肉橫飛,僥幸不死的鄭軍炮兵不由得臉色慘白到處亂竄。

四門火炮打了一個齊射後,眾人凝神觀看城頭情形。在這場金屬彈雨之後,城頭上火炮周圍再無一個能夠站立起來的鄭軍炮手,或是倒臥在地,或是伏倒在炮身炮架上,任由體內的熱血將火炮染得猩紅。

「主公洪福齊天!大少帥神靈庇佑!」

「主公洪福齊天!大少帥神靈庇佑!」

在梁寬的軍令下。李華宇周圍的人齊聲吶喊,將李華宇安然無恙的消息迅速傳播到戰場四周,以安定軍心。

李華宇平安無事,這頓時令軍心士氣又一次漲到一個新高度。炮彈在大少帥面前都要繞著走,這說明什麼?!

「再打一輪,步兵準備登城!跟著老子的旗子上!」李華宇完全被炮火硝煙洗去了世家貴冑公子的風度,嘴里和張小虎等老家伙一樣,自稱起老子來。

四門八磅炮再次一齊開炮,完美地闡述了什麼叫彈雨,什麼叫快速與準確的完美結合,什麼才是經典炮擊。

原本是大炮齊射,被這些精熟技藝的炮手們打出了火銃徐進射擊的效果!

或許城頭上鄭軍熟練的炮手在兩分鐘可以發射一次炮彈,但是城下的這些南粵軍不炮手。卻把八磅炮打出了佛郎機的水平,幾乎在一分鐘內就可以發射一次!

他們開炮,清理炮膛、裝填、又開炮,火炮在他們手中被操弄的又準又狠。完美的火炮操持,看得城上的鄭軍官兵大開眼界。原來火炮還可以這樣打。

不過,這是他們最後的一絲意識了。

「砰!砰砰!砰!……」

一陣緊密如同爆豆般的火銃聲在城頭響起,在炮台下,大片白色的煙霧在半空中升起,迅速在空中凝結。只見炮台上本已慌亂成一團的鄭軍兵士又有數十人倒下,他們身上被彈丸擊穿,噴射出一道道血箭。整個人踉蹌向後摔倒出去。

「殺!」

城下的南粵軍乘著城頭上混亂之機,發出陣陣吶喊聲,數百人的東番兵在各自隊官、甲長的帶領下,順著被炮彈打得千瘡百孔的炮台城牆攀援而上。

見城牆上口中餃著刀,雙楮赤紅的東番兵,不由得鄭芝莞苶呆呆的陣陣發愣。

「大人!這里守不住了!快走!標下在後面藏了一條小船。您快些去廈門向大帥求救兵!」

一個把總猛地推了鄭芝莞一把,這才令他清醒過來。

對!我要去向大帥求救兵!

顧不得多說,鄭芝莞立刻帶著幾個心月復親兵隨著那把總直奔海邊隱秘處上了小船逃往廈門島。

「當官的逃了!」

「把我們丟下了!」

「譜尼阿姆!你們這群狗娘養的!」

雖然炮台上此時一片混亂,但是鄭芝莞的行動卻落在了鄭軍士兵的眼中,頓時。炮台上驚呼聲、咒罵聲響成一片。士兵們已經沒有了將正在攀上城頭的南粵軍那些東番兵反擊下去的勇氣,他們只想著如何能夠保全性命,如何逃走。

「都逃了!咱們也快點逃吧!」

「殺來了!那些蠻子殺來了!」

一個鄭軍士兵剛剛發出一聲驚呼,便被率先跳上城頭的一個東番兵揮起長刀斜肩帶背斬為兩截!

炮台上,登時愈發的慌亂起來。

「跪地棄械者,視為投降!」

「降者免死!」

隊官們制止住了手下那些高山族士兵興致勃勃的殺戮行為,示意他們可以把手中刀槍對準那些還在試圖抵抗或者逃跑的士兵,不得殺戮已經跪地投降者。

當魯雲勝等人的部隊沖到中炮台時,這里已經基本結束了戰斗,只是在個別角落里還傳來陣陣刀槍抨擊和火銃轟鳴射擊聲,那是南粵軍士兵們在炮台各處搜剿殘敵時發出的聲音。

炮台外面,從城牆到外壕之間的短短數十步距離上,盡是一堆堆的肉泥零件,各樣殘肢斷臂也不少,散亂的大腸小腸更是應有盡有。散落的刀槍,盔甲,炮車的破車輪,沾滿了血肉的炮彈,到處都是。觸目所及到處都是尸體,層層疊疊,特別在外壕溝沿邊上,更是一層連著一層。

滿地是鮮血,一灘灘的暗紅色血跡。同泥土砂石混合在一處,踩上去令人有不勝膩滑之感。這些鮮血都是從攻守雙方傷者及死者尸體上流出的,無聲的流進了大地之中。

海風將伴隨著硝煙味道和一股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向四方吹散,隨風飄來的還有一陣陣絕望的申吟及哭泣聲。炮台上下許多被炮子擊中打斷了手腳。打得骨斷筋折,或是被密集的火銃排銃齊射打中身體的鄭軍士兵們,他們無力逃跑,只是流淚坐著等死。

「統計一下俘虜人數,派人到東炮台去,調一個衛生營過來,這里有咱們的大批兄弟受傷了!」

魯雲勝作為最先沖到中炮台的軍官,這里除了李華宇之外便是他的級別最高,少不得安排手下人火速到東炮台求援,救治自己和俘虜中的傷者。

「梁寬!你個雜碎!撲街仔!馬鹿!」

作為老長官。魯雲勝見到梁寬自然不會客氣,嘴里的髒話如同大海漲潮一般滔滔不絕。南粵軍中南北地域之人皆有,各個民族種族都不罕見,像李華梅身邊就有天竺女親兵。人的種類多了,各種髒話便在軍中流傳。魯雲勝更是其中翹楚。

「你身為大少帥身邊的近衛營官,不好好保護大少帥,卻讓大少帥如此冒險,若是大少帥有個閃失,我看你這顆豬頭是嫌太肥了!」

雖然說是李華梅有話,見了李華宇要抽他的嘴巴,但是那畢竟是人家姐弟之間表示關心的氣話。魯雲勝這個尺寸還是拎得清的。于是,方才那種擔心、焦慮,懼怕,驚嚇,一股腦的都發泄到了梁寬頭上。

對著老長官,梁寬也不好說什麼反駁的話。只得是露出一副憨憨的笑容,在被硝煙燻的黑漆漆的臉上露出了一副白牙。

「你個狗日的!還敢跟老子這里嬉皮笑臉?!」魯雲勝掄起手中的刀鞘便要抽打。卻被一旁的李華宇拉住了。

「魯大人,不要發火了。有事情等打完了仗再說。現在你我兩部並力拿下西炮台,攻克鼓浪嶼才是!」

既然李華宇出來說話,魯雲勝正好就坡下驢。表面上恨恨的丟下了一句話給梁寬,「回頭再和你算賬!」立刻轉過頭向著李華宇插手施禮︰「大少帥,您的屬下方才連番苦戰,這西炮台便交給我們第三鎮的兄弟便是!」

「老長官,這不可以!我的部隊雖然有些傷亡,但是戰意正濃,此時讓他們退下來,豈不是有些可惜?還是我在前面打先鋒,第三鎮的兄弟們在後面給這些新兵壓住陣腳便是!」交情歸交情,但是在戰功面前,梁寬卻是絲毫不肯讓步。

「你!……」

一番爭吵過後,中炮台上陷入了一片緊張忙碌的戰前準備。炮台上豎起了南粵軍的旗號,示意這里已經被南粵軍佔領,告誡海上的艦隊,不要再向這里開炮了。

炮位上,炮手們緊張忙碌起來,吸取了剛才攻擊中炮台傷亡的教訓,這次,人們要把中炮台上的大炮充分利用起來,讓這些產自南中,剛才還屬于鄭軍的火炮朝著他們的舊主人開火,為沖鋒的部隊提供充分的火力支援,盡可能的摧毀西炮台上的防御設施和守軍的抵抗意志。

當第三鎮的士兵們督率著鄭軍俘虜將那些二十四磅和三十二磅的巨大火炮費力的從原炮位上移開,將炮口直接指向友鄰的西炮台,這座鄭軍在鼓浪嶼的最後一個據點時,一個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在西炮台上,在海風中瑟瑟飄蕩的鄭軍軍旗被人攔腰砍了一刀,繩索和旗幟飄落在地上。跟著,一面用白布臨時綁在木棍上做成的白旗,戰戰兢兢的出現在了炮台城頭。

「南粵軍的兄弟們,莫要打了!我們投降!」

炮台上響起了一片驚恐的聲音。

剛才南粵軍冒著如雨而落的炮子挺著刺刀揮著長刀沖鋒的情景,這些人看得清清楚楚的,那血肉橫飛的場面,把他們嚇癱了。

在徹底控制了鼓浪嶼之後,鼓浪嶼上三座炮台立刻成為了南粵軍的一大助力,利用這里現成的火炮和彈藥,為突入廈門西水道進入內港的艦船提供火力掩護,同廈門島南岸炮台,那座被鄭芝龍兄弟稱為金城湯池,最早建設完工,設施最為完整的核心炮台進行炮戰。

鼓浪嶼從鄭家軍守衛廈門島的外圍門戶,轉眼變成了南粵軍攻取廈門的基石。

數十艘快蟹船在這里往來穿梭,將兵員物資在臨時搭建的碼頭棧橋上卸下,繼而將那些輕傷號轉運走。

眼見得太陽漸漸西沉,將鼓浪嶼和附近海面染得絢麗金黃一片,在日光岩上指揮作戰的鄭芝龍,不由得有了日薄西山的感覺。

遠處的金門,在李華宇攻打鼓浪嶼的同時,被李守漢親自揮軍攻佔。徹底堵死了鄭家水師出海逃竄的通道!

「大帥!你看!」

鄭芝龍順著幕僚手指方向望去,完全沒有了側翼炮火干擾的南粵軍水師,在三頭虎號、傲梅號的率領下,以十余艘大艦為先導,掩護著接近四十艘快蟹船飛也似的往廈門島方向運動,目標正好是廈門島南岸炮台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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