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團長
羅連長心急火燎的帶著我到了營部，把整理好的計劃跟營長一說……營長也愣了，這計劃可不是他能決定的，同時又覺得這事非同小可，于是馬上派出吉普車把我們送往團部。
好吧……這可是件十分痛苦的事，原因是團部位于縣城，那里除了我軍駐守部隊外還有許多位于邊境的百姓，咱們怎麼也沒辦法光著在他們面前溜達不是？
于是就只好咬著牙穿上了軍裝……而且這軍裝還是在營部那臨時找來的，雖然是晾干了，但卻因為之前泡過泥水，所以硬得跟鎧甲似的，穿在身上有時還會發出咯吱咯吱的響，最讓人難受的還是那襠部癢起來想抓都沒法抓……只能那麼硬撐著。
好不容易才捱到了縣城，一下車我們就趕忙先往牆角跑……說是說去方便其實是去抓癢的。
帶著這樣煎熬，我們在見著團長的時候當然就不會有多好的精神狀態了。
于是團長一看到我們，就有些奇怪的問道︰「二連長，你們怎麼了？是受傷了還是生病了？」
「報告團長！我們沒事！」羅連長挺身回答。
「說實話，怎麼回事？」團長把臉一板。
「這個……」羅連長有些尷尬的看了看襠部，回答道︰「因為這段時間接連著下雨……陣地上潮濕，所以……戰士們都爛襠了……」
「唔！」團長不由滿臉的意外，問著身邊的參謀︰「這事普遍嗎？怎麼都沒人跟我說？」
「這個……」參謀長看了我們一眼，才遲疑著回答道︰「一線的戰士差不多都這樣。這段時間您都在忙著準備戰斗。咱們覺得這樣的小事……」
「亂彈琴！」團長滿臉怒容的罵道︰「戰士們都這樣了還是小事？馬上去給我處理一下。不管用什麼方法，有最快的速度解決！」
「是！」參謀長的臉色這下就難看了。
「對了！」團長這時才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問著我們︰「听你們營長說，你們有緊急情況要匯報……說說是什麼情況？」
「就是關于我工兵泄漏情報的……」
「這個我知道！」團長打斷羅連長的話︰「說重點！」
很明顯，團長已經被這情報泄漏一事搞得焦燥不安了。
「是這樣的……」羅連長看了我一眼，說︰「二排長有辦法能解決這個問題，所以才……」
「唔？說說……」團長這時才把眼光集中在了我身上，接著就咦了一聲。問道︰「我記得你……你叫……」
「報告團長！」我趕忙一挺身道︰「我叫楊學鋒！」
「對對對……就是楊學鋒！」團長笑著點頭道︰「就是在老街炸了越鬼子地道的那一個，你瞧我這記性，怎麼會把你給忘了！」
接著話鋒一轉，一邊邀著我們走到地圖前一邊說道︰「咱們等會再敘舊，先談正事。說說你的辦法……」
「我的辦法就是將計就計！」于是我就對著地圖把計劃又說了一遍。
團長听著我這計劃不由皺著眉頭，過了好一會兒才長長嘆了一口氣。只看得我和羅連長面面相覷，不知道團長這是什麼意思。
「不是這個計劃不好！」過了半晌，團長模出一根煙點著了，緩緩說道︰「可是執行起來卻有困難……」
有什麼困難呢？團長不說，我們也沒敢問。
接著團長像是下了決心似的。騰的一下站了起來，說道︰「不管怎麼樣。也得試試！」
于是自顧自的轉身就走向了電台。
這時政委十分客氣的給我們一人端上一杯熱茶，朝我點頭贊賞道︰「楊學鋒同志！你這個計劃的確很好，但說實話……這麼大的局……就我們團都無法決定，因為這其中還包括援兵、彈藥補給以及人員傷亡等其它問題……所以，困難就在于上級！」
「上級？」我不由一陣意外，雖然我也知道這麼大的一個計劃必須得到上級的同意，但卻不明白……如果這個計劃可行的話，為什麼在上級那會有困難。
沒過一會兒，團長就黑頭土臉的回來了。
他朝我們微微搖了搖頭說道︰「上級的意思是……這里是我國的領土，要堅決把的敵人擋在國門之外，一分一毫都不能退讓，哪怕退讓一步都是失敗。更何況這計劃還要讓敵人炸軍火庫……」
于是我就明白了，團長只怕早就知道得到的會是這個回復，所以才會有剛才那樣的表現。
「團長！那這一仗……」羅連長緊張的看著團長。
我知道羅連長的意思……雖說我們做為一個排長、連長，本不該過多的過問上級的戰略，但是……這卻直接關系到我們前線官兵的生死。
要知道，如果這一仗讓我們堅守、死守的話……前面有大量的敵人進攻後面有特工斷補給甚至捅刀子，那還用得著打嗎？
團長的臉色也很難看，嘴里的煙一根接著一根的抽，來來回回的在我們面前踱著步……
過了好久，他才緩緩點頭說道︰「我想好了！上級如果不同意……那我們就自己干！」
「自己干？」政委吃驚的說道︰「老劉，你可想好了？首先這沒有上級的支援，咱們自己干也沒多大的勝算。其次沒有上級的同意，這責任可就大了！」
我得承認政委的話有道理，這一仗需要更多兵、更多的補給和炮火支援，如果沒有上級的支援僅僅靠我們一個團……那就是在玩火。
「顧不了那麼多了！」團長對政委說道︰「老王你有沒有想過……就算我們現在按上級的命令堅守，到時打了敗仗這帳還是會算到我們頭上，我這一把年紀了倒是不在乎。但是戰士們……就算在前線犧牲流血還要背上個作戰不力的罪名……」
話說這種事在這時代可是太常見，反擊戰的時候就常常出現……上級不負責任的亂指揮讓一線戰士無辜送命，等到追究責任的時候又一慨把過錯推給一線。
比如說……一線戰士打得不夠堅決，一線戰士沒有按時穿插到位，一線戰士不夠勇敢等等。
好吧！這些借口實在是太好用了，而且也符合這時代的國情。
原因是……這時代還有許多人相信「精神原子彈」這一套，于是想當然的就會以為「只要一線的戰士夠勇敢，敵人就一定會被打敗」，于是打了敗仗就是一線戰士的錯，打勝仗就是上級指揮得好……
就像現在團長面臨的情況也是這樣，上級不顧實際情況的亂指揮……到時打了敗仗的話，會說是因為上級指揮不力嗎？
當然不會，到時上級反而會沖著我們一通罵︰「你們怎麼搞的？情報怎麼會泄漏給越鬼子的？保密工作是怎麼做的？給你們這麼多火力援助，這仗就打成這樣？」
正所謂欲加之罪何竄無詞，要找借口的話實在太多了。
像這樣的事團長是見得多了，也是過來人，所以當然知道該如何選擇。
听上級的指揮？
那結果就很有可能是戰敗，戰敗就意味著不只是部下白白犧牲，還要蘀上級背黑鍋。
所以就只有不听上級指揮這一條路可以走，這樣就算最終還是有可能要被扣上抗命不遵的帽子，但至少可以讓戰士們少流血、少犧牲，就算犧牲也有價值。
「一句話吧！」最後團長對政委說︰「我知道這樣違反紀律，你要向上級匯報我也不怪你，給我一句話！」
政委臉上陰晴不定，要知道他的責任就是監督部隊在思想、紀律上不犯錯誤的，現在卻又要他選邊站……
「老劉！」政委為難的說︰「你知不知道這麼做會給軍隊造成很壞的影響……」
「我知道！」劉團長打斷政委的話，說道︰「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我這樣不服從上級命令，就算打了勝仗也犯了軍法……但我覺得能讓手下的兵不枉死，就值！」
劉團長的話毫無疑問是對的，要知道在軍隊里特別是在前線不服從命令是很嚴重的事，今天如果劉團長不服從命令打了勝仗不受處分……明天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劉團長，于是沒過多久整支軍隊就月兌離指揮各自為陣了。
所以，從劉團長做下這個決定的那一刻，似乎就注定了他不會有好的結局。
這時我才知道，原來這其中還有這麼多錯綜復雜的關系……我甚至都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麼會想出這個計劃而把劉團長推到這樣的境地了。
政委沉默了許久，最後咬著牙嘆了一口氣說道︰「老劉……我今天打算下營部去視察，可能要明天過幾天才回來，這其中發生了什麼事……我不知道！」
「老王！」
「別說了……」政委點了點頭︰「我明白，就這麼干吧！戰士們受的苦夠多了，不能讓他們白白犧牲！」
「嗯！」這時的團長已經是老淚縱橫，而我和羅連長看著這一幕，也情不自禁的鼻子一酸就流下淚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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