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三二章
杜澤南只是冷冷地笑，心雖然直直地往下墜，可是，還是有希望不停地上涌。即便他只是假冒，那又如何？沒有了他，尹氏怕是會一落千丈；而甄佳慧，也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他去死，還有，他還有一批秘密的手下，等待時機，當年那樣的困境他都可以擺月兌，更何況是現在？
濃郁的咖啡香味在空氣中蔓延，杜澤南嘴角勾著微笑，到現在，他已然沒有了先前的慌亂，恐懼，逐漸冷靜下來，看著眼神陰鷙的歐以宸，和藍眸里耀動著怒火的尹逸遙。很好，該來的都來的，歐景山的兒子，尹柏的兒子……他倒是小看了他們的能耐，竟能做得這樣滴水不漏，不動聲色，尤其是歐以宸，他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的？他從小性子太冷，喜怒不形于色，他一直以為自己可以掌控他的，沒想到，竟是養虎為患！
眸光望著歐以宸，他的側臉冷硬，看不透情緒。是的，那麼多年，不知道是她沒有試圖去看清過他，還是就這樣已經漸漸地看不清了，總之，這個兒子，之于她來說，是真的陌生。
***
歐以宸低聲打斷她的話，白茹愣了愣，目光順著他的視線往上望去︰「這里……」
「母親，還記得這里嗎？」
她似乎說不太下去，抽了抽鼻子，眼眶微紅。
「曾經的歐氏。」他有些不可思議地看了白茹一眼，眼神漠然，「也是父親跳樓的地方。」
「以宸……」
「都離開項城那麼多年了，變化那麼大，哪里還記得？這是哪兒？上面不是寫著‘瑞鑫企業’嗎？跟你的生意有聯系還是……」zVXC。
「我說你們兩個，不要門神一樣地站著行不行啊？事情已經進展到這個地步了，也該好好地休息一下。尹柏，不！杜澤南這個老家伙是跑不掉了，你們先去好好地睡一覺，睡足十二個小時，再來好好地審！」
這樣的人，如此處心積慮的，從來都是為了自己的貪欲。他沒有真心，只有欲*望，無休無止的欲*望。
「你……歐以宸，你對媽媽這是什麼態度！我是什麼樣的人？我是什麼樣的人？你說，我是什麼樣的人！你竟然說我不想讓景山活著！歐以宸，那是你父親，也是我丈夫！我愛他！我怎麼會不想他說著！你對著自己的母親說這樣的話，就不怕天打雷劈！」
歐以宸看著她蒼白得逐漸失去血色的臉，冷聲道︰「是看成嗎？母親，你是什麼樣的人，你自己不清楚嗎？」
「歐氏……」白茹點點頭，「沒錯，就是歐氏。以宸，你看媽……真是年紀大了，記性不好，一時半會都沒有想起來了。是啊……你爸爸當年就是……」
「想知道父親的死因。雖然我知道你此刻正在斟酌著該如何措辭，不過，我還是想听听，你會怎麼說這件事情。」
項城，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母親總是會用冰冷甚至厭煩的目光看著他，可是，父親給他的，卻永遠是溫暖。只是，他的時間不多，卻會在空閑的時候，帶著他玩，跟他聊天，他的話不多，現在想來，卻句句都是哲理。
「歐景山死于墜樓，警方判斷自殺，歐以宸，你非得把這件事情跟我扯上關系嗎？」
她覺得喉嚨的位置也干澀得有些難受，嘆了口氣︰「這麼多年了，如果你爸爸還活著……」
當自己的利益受到侵害時，這樣的人，會做出很可怕的事情。
段青拉著歐以宸和尹逸遙朝前走去，男人的力量真是強大得讓人震驚，就像歐以宸，他總是在想，是什麼力量在支撐著他能挺到現在。這麼長的時間，他怕是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嗎？顧晚的事情，杜澤南的事情，哪一件不是讓他心力交瘁的？
「尹柏？」杜澤南笑了笑，「當然也已經死了，他的死跟我毫無關系。尹逸遙，你該感激我，給了你們一家那麼大的希望，如果早知道尹柏死了，那麼，你媽豈不是要瘋了？」
她剛開口就被歐以宸的聲音打斷，他的眸光也這樣冷冷地看了過來︰「你真的希望父親一直活著嗎？」
只要能跟他聯系得上，那麼，離開就沒有問題。
「杜先生，不想來杯咖啡嗎？」
熟悉的聲音，歐以宸的眉頭蹙了一蹙，白茹站在他面前，有些氣喘。
他是真的知道了，她跟尹柏之間的事情？
「以宸，你怎麼在這兒呢？」
「那尹柏呢？」
「今天，就在爸爸出事的地方這里，你能不能跟我保證，你沒有做過天打雷劈的事情？」他的目光又緩緩地游移到她臉上，「我知道，父親的死不是自殺，而是謀殺。」
「你想知道什麼？」
白茹一下子愣住了，歐以宸的目光讓她有種芒刺在背的感覺，她顫抖著唇，半天卻說不出一個字來，心在瞬間墜入了谷底。
白茹倒吸了一口冷氣，心不由地顫抖了一下，她就這樣愣愣地看著歐以宸的側影，又看著那已是煥然一新的高樓，曾經的歐氏，她竟然沒有認出來……
「為什麼忽然讓我趕回項城？究竟什麼事？」白茹擰眉看著他不太好看的臉，「要不是我的手機上可以測定方位，我還不知道你就在這里，打了那麼多電話，你怎麼都不接……」
尹逸遙正要發怒，被一旁的段青拉住︰「跟這種人費什麼話，我看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屈打成招，杜先生，你也知道幫會的規矩，不如直接了當點，你是要受盡折磨之後說，還是痛痛快快地說，你自己做個選擇吧！在我段青面前，目前還沒有撬不開嘴巴的人。」
歐以宸顯然是平靜的，他的眉目淡然掃過白茹激動的臉，又落定到了樓頂的位置，聲音淡淡︰「天打雷劈？我說這樣的話，天打雷劈，那母親做這樣的事呢？」
房間里的人漸漸散去，听到一聲 啷，門被鎖上的聲音，不用想，也知道門外一定站著一排的保鏢。杜澤南擰了擰眉，如果說要逃月兌，那便是在這段時間之內，房間里雖然已經沒有任何跟外界聯系的信號，可是，他還有辦法可以聯系上。誰都沒有意識到，在飛機降落之後，還有掌控飛機的飛行員留在飛機上，那是他最為得力的助手，所以……
他讓段青停下車子，他需要的不是休息，他如何能休息？晨曦的光芒漸漸強烈，他走下車來，緩緩地在這個城市走著，曾經的往事在眼前交替，父親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最後，竟然是以這樣悲慘的方式，被結束了生命。
他止住了腳步，抬眼看著高樓，是以一種怎麼樣的方式墜落的呢？父親當時一定詫異，一定恐懼，一定……
不知不覺地竟然走到了那座樓下，雖然現在已經完全變了樣，可是，他卻不會忘記這個地點。記憶穿越了十幾年的時空，那種震撼和恐懼像是瞬間戳入了他的心髒。這個世界上，有一種傷，永生永世難忘。又去批沒。
白茹被他的話給噎住了，像是完全無法相信他在說什麼，她半天才顫抖著唇開口︰「以宸……你，你在說什麼？說什麼呢？你這說的是什麼話？你爸爸，他是我丈夫！我怎麼會不希望他活著？媽在你心里再怎麼不堪，你就把媽媽看成這樣的人嗎！」
他的世界第一次坍塌，就是那個場面，父親的尸體被人抬走，而樓下的位置，是那樣鮮艷的一灘血。
杜澤南，曾經是他身邊最為親近的人。
白茹覺得整個人都要暈眩了，他在說什麼？他一次比一次過分，再怎麼樣，她都是他母親，他說的這是人話嗎！
杜澤南臉色微變，段青又道︰「這樣吧，給你考慮的時間，你好好地想想清楚，到時候如果還是想不出什麼來，可別怪我讓你嘗嘗滿清十大酷刑的滋味！」
坐上車子，氣氛也是窒息，那樣兩個氣場逼人的男子，周身卻是冷凝的光。歐以宸揉了揉太陽穴，看著車子在路上行駛，有兒時的記憶一點一滴地涌入腦海。
陌生到，讓她有一種害怕的感覺。
歐以宸淡淡地挑眉，手指輕輕敲打著白色的咖啡杯，「項城的冬天來得早，這個時候，喝杯咖啡暖暖身子，不錯。」
白茹的腳步猛地往後踉蹌了一下，差點沒站穩︰「你，你說什麼？……謀，謀殺？」
「誰？是誰？是誰殺了景山？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白茹激動地扯著歐以宸的手臂，她只是不明白，就算是謀殺，跟她又會有什麼關系。為什麼他的目光，雖然淡，卻好像要將她整個人凌遲。
「那個人，不就是你的殲夫嗎？」歐以宸冷冷勾唇，「母親，我從來沒有反對過你嫁人，只是你何必每次都要把自己說成楨潔烈女？跟人有染也就算了，可你跟的竟然還是殺害父親的凶手。你說，這樣的行為，能不能算得上天打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