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嫡秀-九重蓮 第【109】章 怦然心動,唇槍舌劍

作者 ︰ 清風逐月

季芙蓉的恢復比季重蓮想像中的還要快,也許正是找對了根源,解毒的同時也不忘記調理,不過半個月,季芙蓉原本青黃消瘦的臉蛋便漸漸開始現出一抹紅暈,整個人猶如破繭而出的蝴蝶,有種煥然一新的美麗。

季重蓮瞅在眼里喜在心中,對**亦發地感激。

雖然季芙蓉身上的毒是解了,但因著趙凌常常要來寺廟尋他們玩耍,**也不得不跟著一起來,而他看著季芙蓉的目光也漸漸變得不一樣起來。

也許季芙蓉沒有生過孩子,可她看著趙凌時那種發自內心的喜愛是騙不了人的,她愛這個孩子,或許只是出于一種母性的本能,但只是這樣也讓人覺著動容。

自從趙凌出生後,**便覺得愧對這個孩子,沒有母親的愛護,趙凌比同齡人更早熟和敏感,平日里看著他嘻嘻哈哈的,可卻是不太愛親近別人,總是帶著一種天生的疏離,也許這也是受了他的影響。

但對季家姐妹,這孩子卻是真心地喜歡,特別是對待季芙蓉時,趙凌總會表現出一種自然而然的親昵,或許憑著孩子那敏感的直覺也能分辨出誰對自己是真心的好。

隨著季芙蓉一天天地好轉,在他眼中那個原本憔悴不堪瘦弱單薄的女子漸漸展現出了屬于這個年紀少婦的風韻,柳眉杏眼,粉面桃腮,他竟不知道她是這般地美麗,那笑容就像綻放在枝頭的花束,搖曳生姿。

**的腳步已經立在南院的門檻處,看著娉娉站立在樹下的女子,他微微有些走神。

今日的季芙蓉似乎特別妝扮過一番,一身嫣紅遍地纏枝花紋的斜襟外衫,腰上系著一條月白底色繡芙蓉花的石榴長裙,腦後挽了個垂髻,斜斜地插著一只金絲蝴蝶的發簪,發簪兩旁垂下了幾許紅色的流蘇,襯著她白皙的皮膚,竟然有種格外的嬌美。

「季……季娘子!」

**遲疑地喚了一聲,實在是到今天為止他還不知道季芙蓉的夫家姓什麼,或許他潛意識里有些排斥,所以根本也沒有開口問及。

「趙大夫!」

季芙蓉有些驚喜地回轉過身來,長長的裙擺劃出一道旖旎的弧度,就像綻開在空中的花朵,片刻後又靜靜地垂落而下,她的眸中含著淡淡的笑意,恬靜安然。

**的目光一下便凝住了,久久地回不過神來。

歲月靜好,花落無聲。

過了這幾年孤獨的日子,他甚至都不知道他在尋找渴求一些什麼,而就在剛才,在看到季芙蓉的那一剎那,他的腦中像是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在一瞬驚艷的同時,他更是听到了胸膛中「咚咚」跳動的聲響。

明知道不該,明知道她是有夫之婦,他為什麼就對她產生了別樣的情愫呢?

當初一時之間答應季重蓮去做證,去追尋下毒者的時候,也許只是緣于醫者的一種自覺,可漸漸地,仿佛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記得有一天從寺廟歸來,趙凌不解地問他,「父親,和離是意思?」

他瞥了一眼趙凝,眸中閃過一絲不悅,「小孩子不懂,以後不準過問。」

「喔。」

趙凌有些委屈地應了一聲,卻還是止不住地喃喃道︰「五姨說姨姨要和離了,但又不能讓那家人好過,什麼害了人就要付出代價,得回她們應有的公道……」

那時的**只是神情一凜,但想著是季芙蓉的家事,他卻又不好過多地置喙,但漸漸地似乎連他也受到了影響,不知不覺中有了轉變。

他答應找出下毒者也許不止是為了伸張正義還季芙蓉一個公道,更多的也是將她救出那個魔窟,給她一個可以想像甚至能夠更美好的將來。

或許……這個將來里面有他也不一定。

懷著這個隱秘的想法,**覺得他看季芙蓉的目光已經變得不一樣了,甚至有時候會隱隱追隨著她的腳步,暗暗留意著那張埋藏在柔弱外表下一顆堅強不屈的心。

越是注意,越是被吸引,到了今天,他甚至都有些不敢直視季芙蓉的目光。

她的命運惹人生憐,她的遭遇令人同情,但他卻生出了其他不該有的想法,那只會讓人覺得他卑劣不堪,趁人之危。

他小心翼翼保護好心里的那點想法,盡量不讓任何人看出一點端倪,所以在面對季芙蓉時,他顯得更加冷硬,一絲不苟。

「季娘子準備好了嗎?」

**緊繃著面色,盡量維持著平時那股淡漠的姿態,許是季芙蓉已經習慣了這樣的他,倒是有些不以為意,只上前輕輕福了一禮,「今日便要有勞趙大夫了。」

今日是他們約好一同去季芙蓉夫家的日子,所以寅時末天未亮時**便出發了,一大早就趕了過來,其實他也可以不這麼趕,但是始終有些放心不下。

「無妨,這是我答應你們的,自然要做到。」

**淡淡地搖了搖頭,目光一掃,已是見著季重蓮與胡氏相攜而來,身後跟著各自的丫環,而墨菊卻已是讓景安備好了馬車,收拾妥當一切,準備出發。

「趙大夫好。」

胡氏見著**也是友善地一笑,季重蓮在她身後跟著行了一禮。

與**越是熟識,胡氏越是覺得這個年輕人不錯,也許季芙蓉還沒有發現,**有意無意時目光都會向她飄來,這是個好現象,她沒有點破,便也是樂見其成。

**雖然是個大夫,但趙氏家族在杏林界可謂一枝獨立秀,趙世聰大人更是當朝的太醫令,就算**沒有在朝為官,論出身倒是配得上季芙蓉。

不過眼下就怕大太太與大老爺死倔,拐進了那個胡同里便不肯出來。

但接下來事情的發展還要看今日里與童家的談判,而**卻是其中至關重要的環節,沒有他在,就逮不住那下毒之人,沒有確認下毒之人,他們便沒有談判的籌碼了。

「咱們這就走吧。」

季重蓮上前挽住了季芙蓉,對**笑了笑,「趙大夫的馬車就跟在咱們後面吧,今日去的地方想必趙大夫也不會陌生,我大姐姐原本的夫家正是東陽伯府童家的三房。」

**眸中光芒一閃,卻是強自壓住心中那一剎那間升起的憤怒,努力讓自己鎮靜下來,微微垂下了目光。

東陽伯家的三房他如何不認識,就在兩三年前他還在東陽伯府出過診,只是三房那里鶯鶯燕燕猶如脂粉堆一般,去過一次他再不想去第二次,听說三房那對父子都是性好漁色之人,上梁不正下梁歪,生活作風的糜爛簡直讓人不堪入目。

沒想到季芙蓉竟然是東陽伯府三房的媳婦,**實在無法想像她那清韻高貴的氣度如何與那些爛泥融在一處,想想便讓人心生不忍,這許多年,她是如何熬過來的啊?

想著想著,**只覺得心中有些刺痛,強自忍住沒有去看季芙蓉一眼,略微一拱手後便向自己的馬車行去。

季芙蓉微微有些吃驚,不解地看向季重蓮,「趙大夫這是怎麼了?」

連季芙蓉都覺出了**一瞬間的憤怒,這人不是一向喜怒不形于外嗎?

雖然她對他生出了一些好感,但這也或許是趙凌帶來的,她喜歡趙凌,自然對他的父親也不排斥,更何況**面冷心熱,雖然面上不苟言笑,卻是個正直且可以讓人信賴的人。

「許是……」

季重蓮眸中波光瀲灩,黝黑的眼珠子微微轉動了幾分,唇角便抿出一抹笑來,她卻並不說破,話到這里自然一轉,拉著季芙蓉便向外走去,邊走邊道︰「咱們今天可要早點到童家,晚了怕這位童少爺又出門去了,到時候少了他這戲可沒法唱下去。」

「是要趕早些!」

胡氏也在一旁挽起了季芙蓉的另一只手,又插了幾句話進去,季芙蓉便不記得初時自己的疑惑了,只跟著她們一同上了馬車,往上京城駛去。

他們今日要回童家,事先季重蓮並沒有知會大太太一聲,若是被大太太知道,鐵定又會受到一番阻攔,所以他們才決定先斬後奏,等這和離之事成了定局,到時候想要更改也不可能了,不管大太太他們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和態度,也只能照單全收。

「不知道趙大夫所說的那個寵物到底是什麼,咱們也沒見著。」

季芙蓉有些好奇,也不知道這世上還有哪種寵物能夠分辨出毒藥,想想便讓人覺著神奇,只是**沒有主動提起,她也不好過多,未免有探人**之嫌。

「大姐姐放心吧,我想趙大夫定會給咱們一個驚喜的。」

季重蓮抿了抿唇,笑得意味深長,**是沒有說過,但她卻隱隱地向趙凌這個小蘿卜頭打探過,所以到底知道一些,但說出來未免會讓人覺得驚悚,眼下還是先保持神秘來得好。

「出其不意,才能克敵制勝!」

胡氏也握了握拳頭,眸中燃起一抹興味的光芒,這段日子與季家姐妹呆在一起,連她都覺著年輕了幾歲,這算是她婚後生活中一個想不到的驚喜,能夠擁有這段日子的歡樂時光,她也知足了。

而且這段日子相處以來,她與季重蓮的關系不覺間也親厚了許多,季重蓮是個重情重意的姑娘,即使今後嫁了人想必也會隨時念著娘家,只要她維系好了這份關系,對將來的季家來說不無裨益。

「那咱們就等著趙大夫的意外驚喜!」

季芙蓉雙手交疊在膝蓋上,眼波一蕩,眸中也散發出了一抹會心的微笑。

也許從今天之後她便能永遠遠離童家了,這讓她的心里隱隱升起一股雀躍和期待,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她已經遵從過父母之命,而今後的日子她要自己做主!

*

春蘭側臥在雕花象牙床的軟榻上,錦被下的身軀未著寸縷,腰上還橫搭著一只男人的手臂,她一手擱在唇間打了個呵欠,轉了個身,窩進了男人的懷里。

昨兒個府里招了歌舞,玩樂得很晚,童經年半醉半醒間來了她的房里,又將她好好折騰了一番,此刻已是日上三竿,可她全身卻是酸軟疲累,半點都不想動彈。

透過杏黃色的縛紗簾隱隱向外望去,天光已是正好,不知道是什麼時辰了。

「爺,該起了!」

春蘭輕輕地搖了搖童經年的胳膊,在他耳邊吐氣如蘭,雙手又不老實地游走在男人的身軀之上,試圖將他給喚醒。

季芙蓉已經離開有一個多月了,這段日子倒真是自在,沒人管著沒人看著,她的日子逍遙快活著呢。

算算日子,季芙蓉也沒有幾個月好活了,這麼久的時間季家也都沒人發現這事,想來算是揭過了,接下來的日子她就更能高枕無憂了。

原本春蘭還有些擔心,童經年是對季重蓮上了心,但他一連去了幾次普濟寺,要麼是被胡氏給擋了回去,要麼是吃了軟釘子踫了壁,奔波一次又耗心力又沒收獲,幾次下來童經年也是疲了,任她是天仙美人,卻又吃不到模不著,他不若回來抱自己屋里的美人。

還好三房里的妾室姨娘不乏妖嬈嫵媚的,侍候人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強,重溫了這些旖旎風情,童經年自然就有些樂不思蜀了。

「你這小蹄子,大清早地就不讓人清靜。」

童經年略微一個翻身便將春蘭壓在了身下,他半眯著眸子,在春蘭耳邊吐著氣,曖昧的話語滑過唇畔,調笑道︰「怎麼著,這就不消停了,敢情是昨兒個爺還沒有將你收拾得徹底不成?」

說話之間,童經年的吻便已簌簌落下,春蘭一邊笑著一邊躲閃,室內一時之間又見旖旎春光,秀兒卻在這時不合時宜地叩響了門。

童經年微微一皺眉沒有理會,繼續著手下的動作,春蘭卻是目光微凝,秀兒不是那般不知輕重的人,這個時候敢來打擾,必定是有事的,她一手撐在童經年的肩頭,嬌嗔道︰「爺,听听是什麼事再說。」

「真是掃興!」

童經年哼了一聲,卻是一翻身又躺了下來,春蘭這才披了外衣,趿了鞋子下榻,轉出那扇新做的花鳥象牙嵌玉石的屏風後,她在外間倒了一杯茶飲了兩口,才喚了一聲,「秀兒,進來吧!」

木門「嘎吱」一聲開啟,秀兒有些慌張地奔了進來,面上難掩震驚,連說話也有些吞吐,「姨娘……女乃……女乃女乃回來了!」

「誰?」

春蘭一怔,茶杯頓在了桌上濺出幾點茶漬,一時間有些沒反應過來。

「是季家四太太,還有五姑娘,他們陪著女乃女乃回來了!」

秀兒喘了口氣,這才撫著胸口說完了這句話,內室里童經年已經披上了外衣,幾步便轉了出來,眸中含著一絲驚喜,追問道︰「你是說季家五姑娘來了?」

「是。」

童經年的外衣只是披在身上,露出半截的胸膛,秀兒微微紅了臉,不覺垂下了目光。

「爺!」

春蘭臉色一變,遂又嬌聲喚著童經年,身子便要向他靠去,只是低垂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冷色,這季芙蓉怎麼又回來了?

偏生還帶著那季重蓮,那個狐魅羔子長成那番模樣,不是生生要將男人給迷了魂去。

眼見這幾日童經年已經將季重蓮這號人物給拋到了腦後,沒想到才多久又出來蹦達了,季家姐妹就是不肯消停,也怪她下手不夠心狠!

春蘭咬了咬牙,如今她唯一的依仗便是童經年,其他女人休想分薄這份寵愛,元姨娘不說了,因為她們有共同的敵人才暫時結成了同盟,但處理掉季芙蓉之後,這個女人也將會成為她的死敵!

這一點,春蘭看得很明白。

先前的溫存早已經不在,童經年此刻已是揮手隔開了春蘭,招呼秀兒道︰「快,給我梳洗更衣!」

言語間竟然是再沒看春蘭一分,急急地便轉去了淨室。

春蘭咬著牙,眸中神色閃爍不定,但眼下卻不是發作的時候,她也想看看季芙蓉這次回轉是為了什麼,難道真是嫌命長了,一心想要回到童家早日求死?

若真是這樣,她也就不需要手下留情了。

*

季重蓮倒是第一次見到了三房的太太,看起來很富泰的一個中年貴婦,眉眼微微挑起,看人的目光似乎自上而下都是斜著的,緊抿的唇角又帶著一絲不屑與輕諷。

這樣的人竟然就是季芙蓉的婆婆,果真是沒有讓人失望啊!

「既然人都走了,還回來干嘛?」

童三太太一開口那話語就不客氣,斜睨著眸子掃了一眼胡氏與季重蓮,輕哼一聲,「以為帶著娘家人來就好說話了不成?我告訴你們,自從季芙蓉離開這個家開始,咱們家就當沒有這個兒媳婦了!」

童三太太可不管季芙蓉到寺廟靜養是不是經過了童經年的允許,總之這個兒媳婦她哪看都不順眼,門第配不上不說,這麼多年了連個一兒半女都沒生出來,這樣的媳婦要來干嘛?

季重蓮面色平靜,不慌不忙地說道︰「三太太說得對,既然我大姐姐離開了,就沒打算過再回來,只是這帳總要算清楚,可不能平白地走。」

「什麼帳要算清楚?!」

童三太太不屑地冷哼一聲,旋即像是想到了什麼,眉頭一松,竟是笑出聲來,「你們是說那一紙休書是吧?等著,我立馬叫年兒給你姐姐寫一張!拿了休書就快走,省得污了我家的地!」

「三太太,你可別欺人太盛!」

胡氏的臉色倏地便沉了下來,這樣不講理又蠻橫的人家她還是第一次見,童家人真是個個都是極品。

季重蓮看著童三太太,突然便捂唇笑了,銀鈴般的笑聲回蕩在室內,就像鳥兒在清鳴一般,那笑聲是那樣的悅耳動听,童經年本已經走到門口了,卻因為那笑聲而停住了腳步,只眼神有些痴迷地望了過去,這季家五姑娘就是美,一舉手一投足間都像是能勾魂攝魄一般,撓得他心里直癢癢。

「你笑什麼?!」

童三太太的臉色驟然沉下,揚起的眼角帶著幾分陰鷙的冷色望向季重蓮。

「我是笑三太太活了這麼些年歲都還拎不清,童家藏污納垢,這般齷蹉之地,若不是咱們有事要了,就是請我們來,我們還不願意來呢!」

季重蓮嘲諷地看了童三太太一眼,也就只有這個老女人將童家當做寶地,誰稀罕呢?!

「你……」

童三太太咬緊了牙,臉色一時變得鐵青,她剛想說什麼,目光卻瞄見了停在門外的童經年,眸中光芒一亮,忙招手道︰「年兒,你快來,你看看這季家人說的都是些什麼,這等人家的姑娘咱們萬萬要不得,快快寫張休書給季芙蓉,讓她們立馬滾蛋!」

「母親,您息怒!」

童經年這才理了理衣袍,一臉瀟灑地跨進了門檻,就算季重蓮說了什麼不好的話,但只听那聲音他就覺得心都酥了,再看一眼人,他心里什麼火氣便都歇下了。

「五姨妹並不是這個意思。」

童經年向童三太太解釋道,目光又轉向了季重蓮,柔得似乎能化出水來,「五姨妹,咱們都是親戚,何必要將這關系鬧僵呢?」

童經年一進來後這目光就凝在了季重蓮的身上,此刻,他微微一掃,見著季芙蓉正面色平靜地坐在椅子上,雖然人看著單薄了些,但那一臉光華流溢,竟然沒有半絲病態,讓他心中吃驚不小,這才到寺廟多久的時日,果真就將病給養好了?

見著童經年的目光望了過來,季芙蓉微微扯了扯唇角,那抹笑容卻顯得詭異難明,童經年一怔,心下立時變得有些不安起來。

童經年一直知道這個妻子是美麗的,但她卻和其他女人不一般,從來也沒想過費心討好他籠絡他,一副放任自流的態度,所以他一度以為季芙蓉是根本不在乎他的。

當然,事後也證明了這一點,若不是他們有了孩子……

也罷,孩子如今已經沒有了,說什麼都晚了。

可季芙蓉明明已經病入膏肓,可怎麼短短一個來月便像完全康復了一般,這莫不是回光返照?

「童少爺,如今三太太都要讓你休妻了,你說咱們還做得成親戚嗎?」

季重蓮似笑非笑地看向童經年,目光掃過童三太太驚詫莫明中又含著一絲怒意的眼神,她眼波婉轉,沉聲道︰「咱們今日的確是來與童家做個了斷的。」

「五姨妹,你這是何意?」

童經年一臉驚詫地看向季重蓮,不知道怎麼的,看著季家人一臉帶笑的模樣,他的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我什麼意思?」

季重蓮冷冷一笑,眼神輕蔑,眸中似有刀鋒閃過,道道森冷的寒芒直直地射向童經年,「童少爺,你們家中藏污納垢,這一點我大姐姐早已經不計較,可你們千不該萬不該竟然對我大姐姐下毒,若不是咱們尋到了名醫,只怕大姐姐便要遭了那人的毒手!」

「下毒?」

童經年心頭一驚,腦中繃著的一根弦似乎剎那間斷裂,面對季重蓮那咄咄逼人的氣勢,他忍不住向後退了兩步,直到童三太太從身後穩穩扶住了他的手臂,這才堪堪止住步伐。

童三太太面色泛青,眸中怒意勃發,眉頭一豎,道︰「你不要含血噴人,咱們童家什麼門第,犯得著害你小小季家一個女兒,這說出來誰信?!」

「你不信不要緊,只要官老爺信就對了。」

季重蓮冷哼一聲,「上京城乃是天子腳下,東陽伯府雖地位顯貴,卻止不住人心里的髒污,那要害我大姐姐之人定然就在這個家里,三太太若不信,咱們大可以公堂上對質!」

「上公堂,你瘋了?」

童三太太震驚地看向季重蓮,他們童家是什麼樣的人家,如何能鬧到公堂上去,不管成與敗,那都成了上京城里的一個笑話,她如何丟得起這樣的臉面?

童三太太目光一轉,冷冷地射向了季芙蓉,厲聲道︰「如今你妹妹都要告上咱們童家了,你身為童家的媳婦,如何還坐得住?」

「喔?」

季芙蓉不以為意地輕聲一笑,眸中閃過一抹嘲諷,「剛才我听到婆婆已說要讓相公休了我,既然注定要分道揚鑣,又何故來套這近乎?」

童三太太本就是得理不饒人的性子,平時里慣會無事生非,又飛揚跋扈,季芙蓉每每退讓不是怕了她,只是謹守著做為媳婦的本份,只是如今,她還需要再忍嗎?

「你……」

童三太太不可置信地看向季芙蓉,她以為這個媳婦是能被人隨意揉捏的軟泥巴,哪里想到今天竟然會被這泥人給反駁了,她一時震驚非常,看著季芙蓉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芙蓉!」

童經年此時也覺出了事情的不簡單,看著季家人氣定神閑的模樣定是有備而來,他心中有些忐忑,只能溫聲勸道︰「一夜夫妻百日恩,咱們有話好好說。」

「好啊!」

季芙蓉笑了笑,「只要你們肯交出那下毒害我之人,再寫下一紙和離文書,今後季、童兩家自然井水不犯河水。」

「你胡亂說些什麼?我童家怎麼能有那樣的人!」

童三太太咬緊了牙,一臉的寒霜,「你休要胡亂編造,壞我童家的名聲!」

「若是婆婆還是這般不講理,咱們只能公堂上見了!」

季芙蓉拍拍手站了起來,與季重蓮、胡氏對視一眼,這就要向門外走去。

「你們不能走!」

童經年猛然醒悟過來,回頭便拉住童三太太的手,低聲道︰「母親,不能讓他們告到公堂去,若是讓大伯父知道了,為了保全童家的面子,鐵定會將咱們給趕出東陽伯府的。」

「這……」

童三太太面色一變,瞬間有些猶豫了。

童老太爺一年前因病去世了,童家大房承了爵,如今童經年的大伯父便是東陽伯,他們三房既不能承爵,連家業的繼承都和大房沒辦法相比,若不是念在與三房老爺乃是一母同胞的份上,東陽伯早便分家將他們給攆出去了。

外面的日子哪有在東陽伯府這般好過,吃穿用度都不用他們自己管,天塌下來還有大個子頂著,若是真地失去了東陽伯府的庇護,就依著三房兩父子那好吃懶做的秉性,坐吃山空,他們家早晚會有大禍的。

童三太太猶豫再三,看向季芙蓉的眸子充滿了怨毒,這個女人不僅沒給童家帶來什麼好運道,反而盡惹事,等這事過去,定要將她給掃地出門!

就在這時,童三太太還以為季芙蓉這和離只是說笑,亦是逼迫他們就範的一個手斷,好好的東陽伯府三房少女乃女乃不當,誰願意背負這和離求去的名聲?

「我說咱們家沒有人下毒,你們不信,那若是找不出這麼一個人,你們又做何說法?」

童三太太咬了咬牙,眸色暗沉,陰厲的目光一一掃過胡氏、季芙蓉、最後定格在了季重蓮的臉上。

那張白皙精致的面龐此刻已是平靜無波,但誰知道在那雙明眸中又蘊含著何種機鋒,童三太太已經有所認知,這三人里面能夠做最後決斷的竟然是這名年紀最小的少女。

「若是真沒有這下毒之人,那季家必定會賠禮道歉,予以饋贈補償!」

季重蓮笑了笑,平靜的面容帶著一絲溫和細膩,但此刻看在童三太太眼中卻不是那麼一回事,她只心下一凜,沉聲道︰「我是不知道誰下了毒,你又如何能夠找得出來?」

童三太太說這話時目光已是和童經年暗中交流了一番,只見他也是茫然地搖了搖頭,顯然是不知這下毒一事。

「咱們既然來了,自有辦法分辨。」

季重蓮唇角微微翹起,轉而對身後的采秋吩咐了一聲,「去請趙大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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