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明錄 第一百九十二章 故事

作者 ︰ 木落天堂

()下山的路要比上山時候陡得多。到底是應了那句「上山容易下山難」。在半山腰的時候就已經天黑了。等到了山腳的柳口集已經快到亥時了。

柳口集頂多算是一個比較大的村子,前面是昆崳山,後面是白洋河,倒是依山傍水了,可交通太差,所以就缺乏交流。我們模黑找遍了整個村子,也沒發現一家客棧。沒辦法只能厚著臉皮敲開一家大戶人家的門。

錢這東西真不是東西,又真是好東西。在白雲觀我們不敢拿出來,現在拿出五十兩銀子,那開門的老漢就兩眼放光。這些錢不說能把這個村子買下來,也差不許多了。柳家集的人家大都姓柳,老頭叫柳淮ch n,家里也算是個小地主了,有兩戶佃戶,晚上睡在他們家的廂房。老兩口有一雙兒女,女兒嫁到臨縣,兒子上京趕考去了。一去三年,偶有家書回來,也都是報喜不報憂。

這些都是在跟老頭兒閑扯的時候听來的。人上了年紀就容易寂寞,更容易話多。家中佃戶的老婆給張羅了一頓還算豐盛的晚飯。吃著家鄉的飯,還是覺得有些親近的。柳淮ch n和他老伴跑到廂房對付一晚,我們八個人住三間正屋。晚上跟三個人一起擠一間大炕,悶熱不說,蚊子還咬,最主要的是鋪蓋的味道,雖然累了一天,但就是睡不著。

翻來覆去折騰了一陣,我還是決定出去涼快一下,透透氣。

院子挺大,我走到一間柴房門口的時候,突然听見里面有些聲音,開始我以為又是幻听,特意仔細听听,果然是有聲音的。像是老鼠在撓木頭,但動靜未免有些大了。過了一會兒,我又听見一聲申吟。那聲音明顯就是人發出來的。柴房里怎麼會有人?

我現在膽子比較大了,點著火折子,就要推開柴房的門。結果柴房推到一半就卡住了,一條鐵鏈子把門給鎖住了。里面的人看到房門被推開一條縫,也是嚇了一跳,居然「哇」的叫了一聲。

我也接著被嚇了一跳,別讓人听見了。過了好幾分鐘,院子里也沒什麼動靜,我才對著門縫小聲問了一句︰「里面有人麼?」

頓了幾秒,才有一陣尖笑傳出來。這笑聲,讓我大熱天的渾身起雞皮疙瘩。這是有鬼啊。開始的時候我確實害怕了,但是想想,厲鬼我都不怕,一個人我怕她做什麼。

拿出徐夫人匕,對著銅鎖一刀削下去。「 嚓」一聲脆響,鎖被打開了,不過估計大部分人都听見了。管他呢,反正我是睡意全無,還不如找點刺激的事情,打發時間。

柴房里一片混亂,我差點就被地上的樹墩絆倒。而且灰塵到處都是,嗆得我嗓子難受。好生護著火折子我往里走幾步,在牆角看到一個蓬頭垢面的女子。不用看也知道是女的,因為我听見她的笑聲了。

听見我的腳步,那個女子抬起頭來,一雙眼楮緊緊盯著我。這是個瘋子麼?盯著我的眼神都不聚焦的。但是你讓她盯上一陣,就會覺得發毛。

「你怎麼被鎖在這里?」我看到她的腳動了一下,一根鐵鏈從她的褲子下面露出來。

當然,我也是問了個白痴問題,或者說我問她問題這個舉動就很白痴。

「相公,相公,你回來了……相公……呵呵……」那個女子居然對我說話了,上來就叫我相公。

難道這個女人是柳淮ch n的兒媳婦?她嘴里的相公或許就是那個出門趕考的柳城。

正當我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柴房里闖進兩個人來。

一陣氣流終于將我手中的火折子給吹滅了。所以我看不清楚進來的是誰,但是憑這麼長時間的經驗,知道來者不善。

我下意識的往後一退,感覺一陣風從我頭頂吹下來。離我的眼楮那麼近,我怎麼能看不清楚,那是一柄三叉?頭。若不是我退得及時,估計現在頭頂上就多了三個洞。

「你們是誰?」我模黑問了一句。對方並沒有回答,還是一個人舉著?頭對我攻擊,另一個從旁策應,防止我逃跑。

從他們的動作上能看出來,就是一般的村夫莽漢,靠蠻力趁我不備害我有些狼狽。等我回過神來,對付他們兩個還是小菜一碟。十有仈ji 是柳淮ch n家里的兩個佃戶了。

我擺好架勢,準備來個「空手入白刃」。卻沒想到,沒留神,脖子被一雙手給卡住了。一個略顯僵硬的身體貼在我的後背上。

「相公,相公,你可回來了……」

還是那個瘋女人把我當成她男人。我趕緊往後退一步,想把她甩開。可一著急,腳下拌蒜,仰面倒在地上,把瘋女人壓在身下。

不過這也正好躲過了揮來的一?頭。被兩個農夫加一個瘋婆娘欺負,讓我非常惱火,也就起了殺心。

伸手抓住?頭,我順勢猛地往地上一帶。那個佃戶應該沒有想到我會抓到?頭,所以身子一個趔趄就差點撲在我的身上。他條件反sh 的想挺起身子,而我另一只手拿著徐夫人匕對著他的脖子一揮,將他的動脈連同氣管食管一同劃開。

這一招我可是練過的,加上我有一些解剖學的知識,所以用起來還挺順手。一股溫熱的鮮血噴到我的手上,臉上。那個被我割開脖子的佃戶跪在我身前,雙手徒勞的捂著器官的破洞。他已經喊不出聲音了。只有氣體從氣管噴出來的呼呼聲。

解決了一個,另一個就懵了,他肯定沒想到我說殺人就殺人,連眼楮都不眨的。想要退出柴房逃跑,卻被無塵逮個正著。天風提著一盞氣死風燈,站在旁邊。

「這里面有個瘋婆娘,我得出去洗洗,身上都是血,腥死了。」

那個瘋女人已經被我一肘子打暈了。

「哎呀,這是造的什麼孽啊!」柳淮ch n已經穿衣出來了,看著躺在院子里佃戶的尸體,大呼倒霉。

他倒是沒讓我殺人償命,而是擔心官府問下來,他沒法交代。我們想走的話,他肯定攔不住。

「你不用慌張,若你沒犯法,官府拿你也沒辦法。」邢武陽走到柳淮ch n身邊說,「你要見官,我就是官。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柳淮ch n抬起頭來反問,「不是他把我家里的佃戶殺了麼?怎麼又問我怎麼回事了?」

「你小老頭兒不要不老實,問你話你就如實回答,省得我們用刑。」天風在一旁聒噪,「就算是登州知府來了,在我們邢大人面前他也得下跪。」

「說,這個瘋女人是誰?」

「大人啊,這瘋女人是我家兒媳婦。」見老頭兒不說話,柳淮ch n的老伴突然跪在地上說道。

「你!」柳淮ch n突然怒視自己的老婆子,抬起頭來想打,但是想想又作罷,低頭嘆了一口氣。

「你的兒媳婦是怎麼瘋的?瘋了多久了?」邢武陽問。

「大人,這說來話長!」

「講,現在離天亮還有至少一個時辰,我們有的是時間。」

原來,柳城的這個瘋老婆之所以會瘋,跟我們白曰里去的那個白雲觀還有點關系。

故事說起來,就要從三年前說起了。

柳淮ch n的兒子柳城並不是去趕考,而是去白雲觀出家當道士了。三年前的一個下午,這個柳城帶著佃戶趕著馬車到縣里賣糧食。在縣里,糧食賣得並不順利,然後就決定住一晚上,第二天把糧食全賣了再回家。趕著輛大車糧食來來回回的,騾子也給累趴下了。

投宿一家客棧,晚上吃飯的時候,踫上一個道士前來化緣。白雲觀就在左近,道士見多了。看這身打扮,不是觀里的道士,不知道從哪里修行過來的。

柳城為人心善,就讓道士過來跟他們三個一同吃喝。飯罷,道士說無以為報,就給他算上一卦。結果這一卦算出來,卻是非常的凶險。兩個佃戶後來說,當時那個道士的臉也白了,嘴里念叨著,「算出來要折壽的。」

光算就要折壽,那得是多深的天機啊。

道士怕柳城不信,先將他算出來的柳城家的基本情況說了一下。待柳城深信不疑之後,便帶著他單獨到僻靜處詳述一番。佃戶回來說,少爺跟道士出去約半個時辰,回來之後神情有些恍惚,好像是難以抉擇一般。問他什麼也不回答。就這樣過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柳城去找那道士,卻發現那道士七竅流血暴斃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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