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明錄 第一百五十一章 山河

作者 ︰ 木落天堂

()這話什麼意思?應該跟別的魂魄佔據尸體有本質的區別,光是意志支配尸體的話,魂魄似乎都不用跑到尸體里面。當真有這樣的道術?

小笛沒有解釋,而是拿著脊柱左右看了一下,果然不出所料,脊柱里面的脊髓早就沒有了,只有一節節的空管子。

「這是第幾個死人了?」小笛問,「都是一樣的死法麼?」

「第十五個了。傷口的位置不盡相同,但是都身體干癟。」一個上了點年紀的男人說,「一天一個,不知道還要死多久。」

「半月?誰有如此能耐……」

正說著,那邊來了幾個北軍士兵。我曾經穿他們的軍服混進濟南府,所以了解南北軍士兵軍服的差異。看來雖然委派了新的縣令,但還是朱棣的北軍說了算。這跟解放軍解放某某城市一樣,有頭有臉的市民做代理市長,說是穩定民心,其實真正說了算的,還是留守的解放軍軍事主官。

「都散了,散了,」北軍士兵拿著刀槍將圍觀的百姓驅散,我跟小笛也躲遠一些。

「這尸體是被誰動過?」一個頭目模樣的士兵見尸體趴在地上,脊柱被扯在外面,便怒道。

頓了一會兒,見四周圍沒有人回答,頭目怒上心頭,喝道︰「把這些湊熱鬧的都給我抓起來!」

北軍士兵,加上頭目總共不過六人,圍觀之人只要一哄而散,便是他們忙活死也頂多抓住三兩個。可是那些百姓卻是嚇得無人敢動,站在那里將手指向我跟小笛。

「跟我沒有半點關系,」我看兩個士兵氣勢洶洶的超過過來,雖然我不怕他們,不過也不想太過招搖,便趕緊解釋,「我絕對沒有動過那具尸體。」

「是我動的,那又如何?」小笛肯定沒想到我如此撇清關系,不屑的看我一眼,挺胸道。

「你一個姑娘家,動這死尸有何企圖?就不怕……」那頭目看是一個小姑娘,也就不怎麼生氣了。

「就不怕什麼……我為什麼要怕,我動這尸體自然是要找出殺這人的真凶。」

「那你找到真凶了?」頭目好笑的問道。

「那倒沒有。」小笛眼珠子一轉,她在說謊。

「這姑娘說,這死人是被僵尸吸光了陽氣而死。」

這恐怕就是以訛傳訛的典範了。人群里不知道哪個搶了一句,什麼僵尸,陽氣都出來了。

「姑娘,你還會道法呢?」頭目听了,又笑著問小笛。

「會又怎樣?」

「會,那就是你在妖言惑眾,擾亂民心!什麼鬼神,都是騙人之說。」頭目突然臉s 一冷,喊道,「來呀,把她給我拿下。」

「還有旁邊的那個同伙,一並拿下!」他伸手指了指我。

我怎麼就成同伙了!真是哭笑不得,我沖著沖上來的北軍士兵一瞪眼,居然把他嚇得往後退了兩步。不得不承認,在濟南城經歷過那樣的生死,我身上也產生了不少戾氣。就連打過仗的士兵也要被嚇住。

小笛雖然袖箭厲害,身體靈活,但是在這個人擠人的地方也是施展不開。而且幾個士兵一股腦沖上來,兵器一通亂舞,小笛沒見過如此架勢,居然呆在當場。

誰讓她是高巍的徒孫呢,我也不能真的見死不救。打他們幾個根本不需要我的魂魄出手,我自己就夠了。出手打翻兩個沖的最凶的士兵,我拉著小笛就跑。

「你抓疼我了!」跑到一個沒有人的小巷,小笛甩開我的手。

「你可知道這殺人吸髓的案子是誰犯下的?」

「你這不是明知故問麼!」小笛白了我一眼。

「既然你知道快活樓里凶險,還要扮作侍婢行刺我。何必呢。」

「我跟你的仇恨不共戴天,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為師公報仇。」

這丫頭片子才多大啊,就整天仇啊恨啊的,要不要生活了。這年頭,死個人還不正常啊,皇帝一句話就死十幾萬呢。這要是都報仇,明朝已經被推翻了。

「剛才是我救了你,」我說,「這樣,咱們扯平了,你還是趕緊離開這里。」

「你想的美,我是不會放棄的。」說著小笛便轉身離開了巷子。

「你凡事小心點,最好不要讓人知道你懂道法。」我沖她背影喊道。

無塵雖然沒有證據,但是他那狗屁感覺還是靈了一次。盧子俊果然是死了,而且連魂魄都沒有了。當然,也可能還在馬三保手里,那都是後話了。小笛說的用意志來控制尸體,又是怎麼回事呢?從來沒有听無塵說過,難道又是「y n陽道」的害人道術?

一路往回走,一路想著。到快活樓門口的時候,差點跟盧玉秀撞上。

「牟公子,你去哪里了?」

這一折騰,東邊太陽已經升起來了。也不早了,該是起床的時候了。

「哦,我到大街上轉了轉。今曰的天氣還是不錯呢。盧姑娘,你這是要去哪里啊?」

「我是要找公子的。」

她找我?這麼早找我能有什麼事情?難道她也知道自己的老爹是「假的」了?

「有什麼急事麼?」我正s 道。

「昨夜晚宴上,你跟無塵道長演了一出雙簧,是在試探我爹爹到底是不是真的起死回生?」

她居然提起了昨晚上無塵把盧子俊手割破的事情。

「這個……盧姑娘,我們也是小心為上。」

「那,公子可試出了什麼結果?」

「那個……」我真不知道該不該將這不好的結果告訴盧玉秀。畢竟好容易有點希望,還要被我扼殺掉。我真不喜歡也不善于做這種事情。

「公子不必為難,我爹爹並不是真的起死回生。」

盧玉秀倒是顯得很平靜,好像是早就知道這個結果。

「其實,我剛踏進快回樓,見過爹爹之後,便知道他是假的。」

「假的?哦,都說知子莫若父,其實反過來亦然。」

盧玉秀搖搖頭,轉身看看,四周並沒有別人,才小心翼翼的說︰「他在我面前並沒有掩飾。昨曰你們離開之後,他便問我‘山河圖’在哪里。」

「山河圖?是什麼東西?」

「就是一張圖,爹爹著人畫的。」盧玉秀解釋道,「類似于藏寶圖的東西。上面標記了我們盧家金脈的位置和所有財產藏匿的地點。」

「那圖現在是在你手上了?」

「沒有,我已經將圖背下記在腦中,圖已經被我燒掉了。」盧玉秀說,「當初爹爹似乎已經預見到會有禍事發生,便老早將‘山河圖’交給我保管。」

「那濟南城里,你們家宅子里的金銀也是畫在山河圖上的?」

可能真是窮瘋了,苦曰子過慣了,居然想著,或許可以讓盧玉秀把「山河圖」給默寫下來,那不就發財了。

「那些並不在‘山河圖’上。」盧玉秀卻說,「既然是‘山河圖’自然是山川地理的圖畫。上面畫的是山中金脈的走向。」

「你可知道畫上畫的是哪里?」

我一激動,就隨口問出來了。這顯得我挺庸俗的。

「我自然不知道畫的是哪里了,我自小便沒怎麼出過門,那些山怎麼會見過。」

也是。他一個女孩子家,能不能看懂圖還兩說呢。盧子俊是在山東發家的,他雄厚的資本看來並不完全是白手而得。山東有全中國最大的金礦——玲瓏金礦,該不會早在明朝,盧子俊就已經知道了那里有金礦?

「他問你要圖,你給了麼?」從對金礦的向往上冷靜下來,我也要問問現在的「當務之急」。

「沒有,我謊稱在去濟南城的路上丟了。」

「這也是一時的緩兵之計,他不會相信的。」

我一直想不明白,他們處心積慮的讓盧子俊活著,到底為了什麼。如果是朱棣,他完全可以用強硬的手段接手盧家的財產。武藤山河,自然是已經跟朱棣達成了協議,濟南府的首富應該也沒有什麼利用價值了。他盧子俊就像是個中介,現在兩幫人撇開中介,直接交易了。

原來,盧子俊還真是留了後手。不過這個後手不見得就是什麼好事,他唯一的女兒就有可能毀在這個什麼「山河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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