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羅世成來了，我見谷柳先根本就沒有心思管我，而且還時刻防著我，心里安定，便轉身走出大堂。我得保證盧玉秀和陸佳安全。反正谷柳先是不會殺鐵鉉的。
殺了鐵鉉，濟南城肯定守不住，他谷柳先也是必死無疑。
我剛出來，就踫上無塵帶著兩個女的趕過來。
「你帶她倆過來作甚？」雖然看見陸佳和盧玉秀沒事我松了一口氣，不過還是要抱怨無塵這家伙沒腦子亂跑。
「這不是擔心你一個人在里面危險麼。」無塵說著往衙門口一轉頭，「外面怎麼了？」
「羅世成來了。」
「羅世成是誰？」
「早前抓我們的那個。」
「對，他叫羅世成。」無塵才想起來，「他跟我們是不是也尿不到一個壺里？」
這問題我怎麼回答，只能皺著眉頭點點頭。反正這里有點狗咬狗的味道，我們躲遠一點就是了。
「走啊，趁他們亂成一團。」
說走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原本我跟無塵兩個可以翻牆出去，但是陸佳和盧玉秀不行，所以只能走大門。
但是衙門大門口兩撥人在那里劍拔弩張，一個不小心就能打起來。這樣貿然出去，就有可能成為靶子。
「那走後門吧。」無塵腦子比較直。
說實話，我在知府衙門待了這麼長時間，還真不知道這地方還有個後門。那就找吧，還真找到了。不過後門不見得就比前門寬松，不大的門緊鎖著，十來個谷柳先的手下在門里頭跟外面外面羅世成的手下隔空對罵。
里面的士兵見我們過來，立馬緊張起來，也不管外面的叫罵，都轉過身來對我們刀兵相向。
算了，不跟他們一般見識，畢竟還有兩個女眷。我又招呼無塵帶著她們兩個往前門走。那幾個士兵有任務在身，自然沒有必要追。
等我們又回到衙門正門口的時候，谷柳先押著鐵鉉已經在那里了。
「怎麼辦？」
總覺得無塵已經問過好幾次這個問題了。
「先看看再說。」這個時候不就應該先觀望一下麼，要是走來走去的找小門多沒意思。
事情總有解決的時候，要麼鐵鉉拿出糧食妥協了，要麼谷柳先不要糧食了，乖乖回去守城，等著分到他們營的馬肉。再要麼就是谷柳先跟羅世成打起來。
我個人比較偏向于兩個人打起來，之前看過半次他倆打架，沒看過癮。
「放了鐵大人！」羅世成如此黑著臉我還是第一次見，也算是他的一種表情了。
「除非他把藏在濟南城中的糧食拿出來。誰不想守到最後，都活活餓死了還有誰能守到最後。」
「一派胡言，這城中哪里來的糧食？戰馬都被殺了。」
「你問問鐵大人，如果真的沒有糧了，他是不是就要開城門投降了！」谷柳先把球踢給鐵鉉。
「投降又如何？」
「投降？如果真的投降了，你我這樣手上沾滿北軍鮮血的將領還會有命在麼？」
「死守不也是死，還要拖累那麼多百姓。」
這下我明白了，鐵鉉就是這個意思。其實城中還有沒有糧食並不重要，濟南城不可能守上一年，朱棣更不可能在濟南拖一年。糧食總有吃完的那一天，城破只是時間問題。
鐵鉉是已經放棄抵抗了，他想制造一個彈盡糧絕的境地，然後讓他有足夠的理由說服全城的人還有他自己開城投降。
當初他收拾殘軍敗將重奪濟南城可能本身就是個錯誤，現在多守上一天，就會多死很多人。這場戰爭中，所有的人都是無辜的。
顯然跟在鐵鉉身邊，羅世成已經被他洗腦，也接受了這種觀點。
「如果現在降了，那麼之前的苦守又有什麼意義？那些死去的人是不是就白死了？」
谷柳先能說出這種話來，足見他的臉皮真是厚的可以。話本身沒錯，而且跟鐵鉉的投降論調正好針鋒相對。但是從這樣一個有戀童癖的變態口中說出來，就有些別扭了。他不是那種會把民族大義和仁義道德放在最前面的人。
「谷千戶，濟南城真的已經沒有糧草了。」鐵鉉突然說，「都是我一個酸儒書生的錯，或許燕王篡位是上天注定的。我不該拿一城的百姓跟我反抗他。要是用我的一條命能換濟南城的平安，我死而無憾。」
你當然死而無憾，拿你一條命，換十幾萬濟南人民的命，你都成濟南的英雄了。後世濟南府給你立了多少功德祠我沒數過，但肯定有。
「你當你投降了朱棣殺你一人就可以泄憤了？」谷柳先不吃他「高風亮節」的這一套，「現在你是騎虎難下了，守也要守，不守也要守。」
兩撥人僵持不下，我跟無塵還有陸佳、盧玉秀根本就沒有機會出去。
「谷柳先是不會殺鐵大人的。」我腦子抽風說道︰「鐵大人一死，就算有充足的糧草，濟南城也守不住。」
有時候他們腦子都軸的很，就得有人把話說到點子上。羅世成听了我的話，猶豫一下，手拿寶劍抖一個劍花，就向谷柳先刺過來。這就像是進攻的號角，羅世成身後的士兵都舉著刀沖上來。瞬間知府衙門大門口就熱鬧起來。
好在城中百姓估計都餓的沒什麼力氣走出來看熱鬧了，更別說是看熱鬧的心情了。不然這種窩里斗是很傷士氣的。
谷柳先看著羅世成的劍距離自己還有兩尺遠，身子往鐵鉉身後一躲，把鐵鉉往前一頂。羅世成變招也快，劍尖一偏，人隨劍走，一個交叉步就來到谷柳先的身側。還是那一招，寶劍沒有什麼花巧直指谷柳先。
谷柳先就有點死皮賴臉了，身子一直躲在鐵鉉的身後，危急關頭就讓鐵鉉幫他擋一下。他不能殺鐵鉉，也知道羅世成更不會殺鐵鉉。兩個人就在鐵鉉的身前身後跟鬧著玩一樣躲躲藏藏。
還是周圍廝殺在一起的士兵打得好看一些。雖然沒有花俏，但是都很拼命。羅世成的手下能佔一些優勢，主要還是吃了馬肉有底氣。
當看到第一個士兵被捅死以後，我就有點罪惡感了。眼看著第二個也要被砍中肩膀，我一個箭步沖上去，把那個有氣無力的士兵給從刀口上拉開。
「無塵幫忙！」
看無塵沖上去以後，我就不上去湊熱鬧了，還有兩個女眷要照顧呢，可不能讓她們受牽連。
「你們不要打了！」
一個蒼老而熟悉的聲音傳到我耳朵里，我回頭一看，居然是高巍。高巍也算是鐵鉉的軍師了，我這次來到濟南城都還沒有看見他，差點都忘了。他怎麼會從知府衙門出來，看樣子谷柳先並沒有抓他麼，是躲起來了？
不應該啊，照理說他跟鐵鉉應該是焦不離孟的關系，除了戰時不上城牆以外。鐵鉉到軍營見我的時候他不跟著就有些沒有道理了。那他就不是在知府衙門躲著，而是到什麼別的地方了。
听了這個聲音，那些還在打斗的士兵都停了下來。就剩谷柳先和羅世成還在圍繞著鐵鉉進行沒有什麼看頭的攻防。
這時候再看鐵鉉，原來已經暈過去了。怪不得谷柳先一直有一只手在他身上呢。
「羅將軍，谷將軍，你們兩個還打來打去有什麼意義呢！」
一個整天滿口仁義道德布道的學究，發起怒來還真是有點滲人的。他們兩個這才停了打斗，站在一邊互相冷眼瞧著對方。
「就為這事情打下去，朱棣根本就不用再攻打濟南城。」
他說著走到委頓在地上的鐵鉉身邊。看看鐵鉉昏倒在那里，沒有生命危險，也沒有把他救醒的意思。
「鐵大人想的要比我們多很多。」高巍站起來繼續說，「不管你們是什麼初衷，都不願意現在就委屈投降。我也不願意，鐵大人更不願意。是氣節重要也好，還是什麼也好，我們都是讀過聖賢書的自私小人。」
「自古衛道，必有殺罰死傷。所謂竊鉤者誅，竊國者拜諸侯。朱棣造反，若誅殺當今聖上，便是竊國諸侯。」高巍又開始「宣傳」他的大義了，「而我們做臣子的，即便是無法改變這洪流，也要不改其節，為維護明室正統肝腦涂地。」
「你沒有為濟南城百姓想過麼？他們跟你說的氣節沒有關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