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part06609宿舍的「河南幫」
「咦，就這兒啊？這屋不中呀！」
「這六層樓上的，不老蓋疼死了！」
「……」
耳旁熟悉的鄉音讓原暢倍感親切，這聲音像是與人對話，又像是自言自語。隨著宿舍門「吱」地一聲響，一個身形很瘦，臉型很立體，猛地一看跟阿里巴巴創始人馬雲先生失散多年的同胞兄弟似的男孩兒走了進來，「大家好，都在這兒噴著呢？」說完他下意識地環視了一下周遭陌生的環境。
氣氛有兩秒鐘的凝固，「你好你好！」原暢唇邊若有似無地噙著一抹笑意，並與男孩兒握了一下手。而師兄汪非見宿舍來了新舍友，他和周樸便站起身，並拍了拍原暢的肩膀，「你們舍友剛見面好好聊聊，我們宿舍就在四層的408，沒事兒下樓找我們玩啊！」
師兄汪非走後，馬雲他親弟瞬間啞然，他思忖了片刻並從上衣口袋模出一包煙，「我還以為剛才那兩位是咱們宿舍的呢，這樣看來，我報到還算挺早的啊！」說完他撕開煙盒上那條印著暗碼的塑膠帶，並分煙給原暢和嘯天。
「你是第三個，原暢第二，我第一，但前兩天我可是無比的心慌……」嘯天右手擺弄著手中的玻璃杯，說話時眼眸中還有一絲無助一閃而過，「話說我報到那天，校園新生接待處的新生報名表上，就我一人。來到宿舍里，一個人也沒有，我只好又回家轉了一圈兒，第二天又回到宿舍打開門，還是空蕩蕩的和我回家時一模一樣，直到第三天還是完全沒有新舍友報到的跡象……」
「是麼……」馬雲的同胞兄弟隨口回應了一句，並取出隱形眼鏡換上框架，繼而淺笑著抬頭，「那你心里是不是很惆悵？」
嘯天神色有些崩潰，「相當惆悵，我忍不住心想，萬一2002級就報到了我一個人怎麼辦？音樂系還辦不辦了？」說完嘯天還忍不住用手撫了幾下胸口，然後繼續說道，「後來我開始覺得自己在這樣一所連學生都招不來的大學讀書，真的是浪費光陰，直到原暢來報到，我心里才有底了。」
「哈哈，看起來你是荊州本地人。」馬雲他弟說著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繼續說道，「我也自我介紹一下啊，我叫栗晏，河南開封的！」
「咦？」嘯天微微愣了一下，「原暢，你也是河南的吧？你們是老鄉啊！」
「嗯？」沒等原暢開口，栗晏便扭過頭愣愣地看向原暢，「你也河南的？」
原暢雙手攥成拳，不帶絲毫猶豫，「沒錯，咱倆是老鄉，我叫原暢。」
「哈哈！」栗晏不禁樂呵呵地輕聲笑了起來，「沒想到能遇見老鄉，我睡你上鋪吧！」栗晏說這是一種他鄉遇故知的感覺，從這刻起，他成了睡在原暢上鋪的兄弟。
「對了，剛才是誰在彈吉他啊？」栗晏呆呆地眨了眨眼楮，「我听到我偶像張楚的《螞蟻螞蟻》，興奮的不得了。」
原暢「撲哧」一聲笑出來，並用胳膊肘抵了他一下，「原來是你在唱，哈哈，剛才我在彈！」
「兄弟彈得不賴啊！」栗晏先用幾秒鐘的時間大略地打量了一下原暢，然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中國搖滾我最喜歡張楚，國外我最喜歡披頭士！」
「thebeatles？」原暢抿了抿嘴笑著說道，「我也挺喜歡beatles，讀藝校時的一次演出中，我還唱過他們的《yesterday》。」
「哦……」嘯天目瞪口呆地听著眼前兩個河南兄弟嘮嘮叨叨地聊著搖滾音樂，終于，他找到了切入點，「你們說的是那個劈頭死樂隊吧？」
「啥？」栗晏瞪大眼楮眉梢扭成了「八」字形，大腦有一瞬間的缺氧，原暢也驚訝地張大嘴，手中捏著的吉他撥片險些墜落，「兄弟，你……」
「怎麼了？」看到栗晏和原暢相繼露出一副很是夸張的詫異表情，嘯天滿臉疑惑地繼續問道，「難道你們說的不是劈頭死樂隊嗎？」
「是……是……」原暢舌頭有些打結，「披頭士再偉大，你給約翰列儂頭上劈一斧子，他也難保不死！」
栗晏挽起衣袖爬到上鋪開始整理小床，並像模像樣地鋪起了床單，期間他說對宿舍及校園環境挺失望的，原暢告訴他當然不能和他家鄉開封的河南大學作比較。栗晏說他有些想回頭，回高三再復習一年，來年考河南大學，他問原暢和嘯天怎麼看，原暢思索幾秒，微微清了清嗓子說道，「開弓沒有回頭箭，我也想過復習，但我不能保證明年高考就一定能考好，所以要想證明自己的選擇沒有錯，就全力以赴，不抱怨，沉住氣。再說了，你學費都交了，你以為學校會退給你嗎？還有來時的火車票你以為崔永元會給你報嗎？」
「對啊，既來之則安之，先留下來吧！」嘯天還在用右手旋動著手中的玻璃杯，他看栗晏猶豫不決，便繼續勸道，「到大二時，你可以選擇專升本，考到武漢音樂學院、華中師範大學，或者三峽大學！……」
正當栗晏矛盾掙扎時，宿舍門「嘎吱」一聲開了，一個男孩兒提著一個大行李箱正向宿舍里挪動，听到響聲的原暢和嘯天急忙走到外屋並上前幫忙。
「謝謝！」男孩兒對原暢和嘯天點點頭。
「別客氣！」原暢也微笑了一下，同時他觀察了一下這個男孩兒，他身高和原暢差不多，一米八左右，很瘦，頭發微卷，細長的眼楮，挺撥的鼻梁，身穿一套干淨筆直的深藍色西服，整體透著一種對什麼都不屑多顧，拿得起放得下的大器，總結成一句話，「他怎麼能和梁家輝長得這麼像！」
「謝謝兄弟們！」放下行李箱，男孩兒雙手抱拳，「我叫衣璘，來自華夏文明的重要發祥地，河南！」
「河南？」原暢、栗晏及嘯天不約而同地大喊一聲，並同時瞪大雙眼。
「怎麼？是覺得河南人名聲不好嗎？」衣璘頓時脊背一僵，又故作鎮定地一橫眉，「我說句實在話，哪里都有人渣，人渣不分民族宗教膚色地域和文化。許多人對我們河南人的偏見，就像外國人對中國人的偏見。但是，我想說的是，黑我大河南者，雖遠必誅！」
「說得好！」原暢激動地伸出雙手做了一個鼓掌的動作，「掌聲在哪里？掌聲！」
看著幾人的這一舉動，衣璘整個人徹底呆在那里，「別告訴我……你們都是河南的？！」
靠在桌子旁的嘯天向前走了一部，「除了我，他們都是你老鄉！」
「真的？河南幫啊！哈哈！」衣璘邊說邊從口袋里掏出煙，「來，兄弟們，抽根煙！我從咱老家帶來的！」分煙時，原暢、嘯天和栗晏都接了，衣璘側眸看看幾人，「看起來，大家都會吸煙啊！哈哈！」
已經鋪好小床的栗晏慵懶地微眯著雙眼，「依稀記得小學五年級的那個夏天，我點燃了人生中第一支煙，假如你們非要問我為何點燃這支煙，我會說，因為蹲廁所燻蚊子！」
「唉！」原暢嘆了口氣，並搖搖頭望向窗外，似乎很認真地回想著往事，「我是讀中學時看幾個校園問題人物在那兒噴雲吐霧，突然感覺他們還挺瀟灑，于是糊里糊涂的點燃了人生中第一支煙，不過我沒有煙癮，就圖個姿勢。」
「我已經回憶不起來抽煙這事兒是我和第幾任女朋友分手時學會的……」嘯天說完故作整理衣領的樣子，「咳，木辦法，只因懷念曾經那懵懂而純真的愛情啊……」
原暢聞言訝異地盯著嘯天看了許久，而嘯天說完後便沉默不語，獨自蹲在流年的某個角落里，故作憂傷。「咳」，原暢輕咳了一聲掩飾自己想笑的沖動，繼而微抬手臂在嘯天肩膀上輕輕拍一下，語調輕快︰「不要臉！」
「喲，這誰的吉他？衣璘有些吃驚，並用閃著光的眼神看著周圍。
嘯天立即停止憂傷，「怎麼？你也會？」他一臉嬉皮笑臉的模樣。
衣璘深吸一口煙差點嗆到緩不過神來，他臉色一變，「什麼叫我也會？哥就指這個活著呢！」說完斜眼撇了下嘯天。衣璘已是急不可待的撥琴了，嘯天趁勢說道︰「你趕緊給兄弟們彈一曲唄，你要彈得好，我就拜你為師！」
「你……」原暢尷尬地站穩，「你y注定是個叛徒！」
衣璘先用左手按下em和弦，右手一陣狂掃，十秒鐘後停下來，氣場強大地問︰「說吧！你們想听誰的歌？」
原暢聞言愣了幾秒鐘，栗晏也低頭沉吟了起來，而嘯天連忙贊嘆︰「口氣不小，看起來你也是高手哇！你都會彈誰的歌？」
「呵呵，這個太多了，比如，樸樹的《白樺林》！」衣璘抿唇輕笑，重新餃住一根煙，「再比如……《白樺林》！」說完衣璘又用手指輕輕一按打火機，火苗竄出，他低頭將煙點燃，而原暢等幾人都目不轉楮地盯著他一系列優雅而品質的動作，他吐出一口煙霧後，終于嗓音低沉地再次說道︰「再再比如……白樺林！」
「我靠！」嘯天終于忍不住露出一個嘲諷的表情，「你的意思是，你就會彈一首歌唄？行，唱吧！」
衣璘神情投入的彈唱了——
「靜靜的床頭開著暗的燈
溫暖的被子下軀體翻騰
…………
天空依然陰霾依然有姑娘在床上
誰來傾听那些醉人心扉的噢耶和嗯哼
雪依然在下那姑娘依然放蕩
年輕的小伙消失在白樺林
…………」
一曲唱畢，大家齊聲鼓掌叫好，嘯天更是忍不住贊揚道︰「我們609真是藏龍臥虎，人才濟濟啊！衣璘對本曲歌詞的二次創作注定會成為經典，歷史會證明這一切……」嘯天說完松松襯衫領口，並搖搖頭深深呼出一口氣，「但是，衣璘兄弟，請你原諒我，很明顯你的吉他水平還在我之下，你是否考慮拜我為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