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part21高三是個什麼玩意兒
六月里，高考的氣息應如初夏的陽光，綻放熱量，也綻放光芒。但高考第一天清晨就淅淅瀝瀝下起了雨，雨不大，但是原暢所在的小鎮交通卻受到很大影響。他和班里幾位同學都坐在藝校為同學們免費提供的三輪摩托車上向考場趕去，這一路上顛簸的煩躁伴隨著高考前的恐慌，如果一定要寫成一本書或拍一部大型電視連續劇的話，名字一定叫做《候考真煩傳》。
走進考場，高高正坐在那兒喝紅牛，「原暢你也來一罐兒吧！考前喝一罐不困也不累！有助考試清醒！」于是原暢也一口氣灌下一罐兒……
鈴聲響過，監考老師拿著試卷走進教室，亂嗡嗡的考場變得安靜下來。坐在考場上的原暢深深吸一口氣，心里默默背起古詩詞。高考的前一夜起，原暢就緊張的無法自拔，他想重新拿起語文書背幾篇課文，可書櫃里全是《樂理基礎教程》《高考音樂強化訓練》《車爾尼鋼琴練習曲》《指彈吉他完整教程》《小林克己電吉他教室》之類的專業類教程，以及幾本《機器貓》《七龍珠》漫畫書，原暢不禁淚水模糊了雙眼，等他回過神來才想起，文化課書籍早已被自己打包賣給了收破爛的大叔。不過幸好在睡覺前點上幾柱香，準備了幾只雞、一壺酒給菩薩和玉皇大帝供上了，他很虔誠很專注地拜完神後，瞬間就有一種騰雲駕霧飄飄欲仙的感覺，想必這筆大買賣談成了。
監考老師開始發卷子，原暢不經意的向窗外看了一眼，一群喜鵲從窗前飛過，有一只在他的窗前停了許久才飛走，它飛走後又有一只飛到他的窗前。原暢立刻興奮起來，看起來菩薩顯靈了，他也不再緊張了，從前他並不信什麼看到喜鵲就有好事兒這種說法，但今天，至于你們信不信，反正原暢是信了！
高考正式開始，老師把試卷發下後，原暢就埋頭認真做起題來。只听「那位同學，你的眼楮偏離試卷幾厘米是想偷看嗎？」坐在原暢同排的一位同學听到監考老師的話，馬上低下頭，裝作認真地思考。「這位同學，你頭那麼低，心里有鬼嗎？」這時考場上傳來一個噴嚏聲，監考老師又發話了，「誰打噴嚏來著？打噴嚏肯定有詐，做暗號嗎？」
監考老師的幽默感原暢永遠不懂，原暢來不及關心考場上的迷霧重重。來時的路上原暢媽就告訴原暢，「做題時精神要高度專注，不要東張西望，心猿意馬。如果考不上大學，就到趙堡農村跟著你舅種地吧！……」
趙堡是中原地區的一個小鄉村，原暢的童年很長一部分時間都是在趙堡度過的。在原暢無數次回憶童年的片段記憶里，都還會清晰地浮現著那長長的籬牆和籬牆上爬滿的牽牛花，以及他用雷管炸過的無數糞池盡管無怨無悔，但雖說趙堡是一個讓久困于都市里的人所向往和迷戀的地方，不過若是讓原暢到那兒去種地，他還是會感到壓力很大的。
「不行，我才不要到農村種地，我一定要考上大學！」原暢埋頭邊轉筆邊繼續做題。時間流逝飛一般地快，讓他抓不住。他越來越緊張，平時背得滾瓜爛熟的課文怎麼突然就想不起來了？
「各位同學注意了，最後十五分鐘，大家再檢查一下答題卡，要確保已經寫上姓名和準考證號！」監考老師放下手中的報紙，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向同學們提醒道。
「答題卡？我答題卡呢？」原暢慌亂的翻動桌上的試卷和草稿紙，終于找到了答題卡，他仔細看了一眼，答題卡上還沒來得及劃，他拿起鉛筆，鉛筆頭卻斷了，就在他削鉛筆的過程中，監考老師再次發話了，「請大家準備好交卷，考試結束！」原暢緊張的滿頭汗，眼前發黑，雙手還在顫抖著繼續削著2b鉛筆，可削完就斷，再削再斷。
「叮鈴鈴鈴……」鈴聲驟然響起，伴著監考老師宣布考試結束的聲音形成了一道讓原暢覺得無比不協和的音符。原暢心髒猛地一驚就醒了，雙手還在哆嗦，下頜震顫，呼吸急促。
幸好這只是個夢。很多年後，原暢還是會經常夢到陰魂不散，令人恐懼的高考場景，高考的夢魘一直延續到今天，雖然情節總是亂七八糟，但總會使原暢猛然驚醒，渾身上下也早已冷汗淋淋，就跟剛從水里撈出來似的。
「咚咚咚！」第二天清晨，原暢的房間門被使勁敲響。打開門，是黎超。
「還睡？！趕緊起床去學校，今天報名！」黎超盯著準備重新躺床上的原暢說道。
原暢拍拍嘴打了個哈欠，然後雙手枕著頭又躺了下去，「昨夜沒睡好！」
黎超一臉迷茫，想了想，「是不是要升高三了，興奮的失眠了？」
「高三有什麼興奮的？難道你沒听說上高三累月兌皮啊，你很興奮嗎？！」原暢揉揉眼搓搓臉，「我沒睡好只是沒找到一個比較舒服的睡姿！」
「我也不興奮！沒上高三的時候吧，覺得高三很神秘，想法也很多，總覺得為了夢想終于快要離開這個地方到外面闖闖了，可今天要到學校報名了，我卻突然有些緊張，你看我眉毛上的汗……」黎超說完便用手指指自己的眉毛。
「這是天太熱了，你想多了！」原暢說完穿上褲子從床上跳下來。
到學校已是中午了，校園里的蟬鳴聲也越來越大，原暢和黎超靜靜地站在高三年級報名處旁邊的大樹下，享受著夏天的味道。
「你倆在這兒涼快呢？」原暢的肩膀被拍了一下，這一拍，他下意識的還躲了一下。扭過頭一看是潘川和阮譜，「我和黎超正在傷感呢，你倆真破壞氣氛，氣氛都被你們整沒了！」
潘川和阮譜的目光都注視在原暢的臉上，「拉倒吧！有什麼傷感的？今天是個多美好的日子啊，最後一年的沖刺就要開始了，要開心啊！」
阮譜的眼中也閃出熱切，「你倆趕緊去報名吧，晚上還要上自習，據說還安排了英語課！」
這晚的晚自習上，教室異常的寂靜。原暢有些不解，也沒換人，還是這些同學，怎麼突然都沉默了？高一高二你們不是這樣的啊！嗯，或許是因為剛開學，大家還沒弄明白高三究竟是個什麼玩意兒吧。而這樣的情景也讓原暢隱隱明白，這就是高三無形的烙印。同學們都成了賭徒，把各自的青春都壓在了高三，為的就是等待一年後贖回自由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