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護士這一聲呼喊無疑一枚炸彈，炸得何菲兒身子晃了一晃。肖逸陽趕緊伸手摟住。
「抽我的，我是O型！」
「抽我的，我是B型！」
警局里的同志們都焦急萬分，听說要輸血大家都爭相恐後地抬起了自己的胳膊。
張燕更是站在了眾同事的最前面。
護士看見這麼多人爭著輸血，又見個個都是身強體壯，氣度不凡的警察同志，露出來的胳膊精壯又結實，一張小臉兒不禁紅了紅。
「好，大家別急！」安撫著躍躍欲試的警察帥哥們，小護士溫柔地詢問著他們的血型，對著最前面的張燕說︰「同志，你就不必了，有這麼多男同志血型也符合，看你一臉蒼白的樣子，一會兒抽了你的，又讓別人給你輸血，不是麻煩了麼？」
歧視！**果的歧視！
典型的瞧不起人，不，典型的同性相斥，異性相吸！看那眼楮都不太敢直視男士的嬌羞樣子，張燕的眼楮幾乎瞪了出來。
她臉是蒼白了點，可那警校也不是白上了，這些年一直風里來雨里去，操練得緊，揭開衣袖她也有突起的肌肉，只不過剛剛太擔心而已，這護士竟然敢把她當成病貓？她可知道那里面躺著的是她最要的人麼？
上前一步，張燕還待再爭取，同事拉住了她的手︰「你就旁邊休息吧，我們理解你的心情，你不是還得留著體力照顧程局不是？」
整個局子里，幾乎沒有人不知道張警官對程局那點曖昧的心思。只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兩人怎麼也搭不上那條火線兒，大家也挺同情她的，總尋著空給他們兩人制造機會。
同事的話，張燕還是听進去了，停住腳步，沒有再執意上前。
「你們三個跟我來！」半抬著眼，護士招呼著三位警察同志往里走。
「等一下！」不知何時，肖逸陽扶住何菲兒站了後面。護士望向發音處，即對上肖逸陽深刻冷峻的臉，無疑，她是認識這張臉的。臉兒又紅一紅，望著他，等待他的下文。
「抽我的，我是B型！」眨動了下深邃的眼眸，表面看似征求意見，實則是不容拒絕的口吻。
「老大！」魏羽，魏然不約而同地喊了一聲，何菲兒也有些詫異地抬頭望向他。
緊了緊何菲兒的手，肖逸陽投給她安慰的一瞥，「沒事！」抬頭再看向護士，語氣變得有些強硬︰「我說抽我的！」
小護士瑟縮了下，傳說中的肖逸陽果然對女人毫不憐香惜玉的冷漠，可是，他為什麼對身邊的女人那麼溫柔？眼角余光瞟了下肖逸陽緊緊抓住何菲兒的那只手，有些結巴地說︰「可是，可是……」有三個人已經夠了。
不過她的後半句話還沒可是出來，肖逸陽就打斷了她的話，似乎早已猜到了她要說什麼。
「先抽我的，不夠再抽他們的！」放開何菲兒的手，肖逸陽對著身後的魏羽，魏然示意，讓他們照顧好他女人，徑直拂開警察同志，走到了小護士面前。
「肖總裁，你就不必了吧！」
毫無疑問，以肖逸陽的聲譽，這些警察同志是認識他的，只是，一向人情淡漠的肖總裁要輸血給局長，真讓人有點血液沸騰的感覺，目光在他與手肘受傷的何菲兒兩人之間轉動著，暗地里猜測著三人之間的關系。
也不回答別人，肖逸陽竟不等護士出聲，自己率先往里面走。
好吧！其實與這些警察帥哥比起來，她更喜歡這個荔城身價最高的黃金單身漢，能跟他多待一分鐘都是希望，護士嘴角彎出弧度，「你們先等著。」對著警察同志交待了聲，便急急追上了肖逸陽的腳步。
也許除了魏然，魏羽，在場的人都想不通肖逸陽為什麼要輸血給程昱，何菲兒更是像墜入了雲里霧里。
剛才她是為程昱擔心著，可這會兒，呂薇扶住她坐在椅子上，她滿腦子的問號都是，肖逸陽與程昱一直都是敵對的狀態，擱一塊兒就要掐架的人，這會兒反倒巴巴兒地搶著要輸血。那樣子，仿佛把他全身血液抽干都成！
想不通，頭痛！揪緊自己的衣襟，何菲兒手心里篡出了細汗，她竟然在擔心會不會真把肖逸陽給抽干了。惱于自己的偏袒，她對程昱飄起了更深的愧疚。
其實吧，肖逸陽的想法很簡單，他不想欠程昱一條命！程昱是為了救他女人才受傷，她女人欠下的東西，理應由他出面償還，哪怕要他的命來還，也在所不惜！
他不想何菲兒心心念念都是對程昱的愧疚，他更害怕因為愧疚，他女人會丟下他，從此，程昱成了他們兩人永遠無法逾越的高山。
等待，沉長的等待！
隨著時間的推移，何菲兒額際的汗越冒越多，之前護士叫了三個男同志，可肖逸陽進去後，護士就再沒出來叫人。
她已經分不清自己是擔心程昱的傷勢還是擔心肖逸陽抽血太多吃不消。
直到手術室的門打開，何菲兒跟隨著護士推著肖逸陽的車到了病房，她才驚駭地發現，她究竟有多自私！
程昱為了救她連命都不顧，而她在手術室門打開起，根本就沒顧上去看他一眼，毫無意識地隨著護士的推車來到了這個男人的床前。
她應該要先去看程昱的！
但是，床上的男人一向健康的臉，卻蒼白得揪住了她的心，那緊緊閉上的眼楮，微微蹙緊的濃眉，令她移不開步子。
他怎麼還不醒來？抽血，不應該要打麻藥的吧？啊！還要掛水？她看見護士已經掛好藥瓶。
何菲兒有些顫抖，扶住了床，直起頭心驚地看忙碌的護士︰「他怎麼還不醒來？」
看了下一臉蒼白的肖逸陽，中年護士嘆了口氣︰「這位先生真是固執，他的血已經抽超量了，明明已經扛不住了，可他執拗著，讓必須抽他的血，這下好了，生生把自己抽暈在床上。」
搖搖頭，護士一想到肖逸陽堅持必須抽他的血，暴怒得差點拆了手術室的樣子，她忍不住又瑟縮了一下，對著何菲兒等人交待了聲︰「好生看著吧，他沒有生命危險，只不過一時半會兒是醒不過來的。」
帥倒是帥氣，可是那火爆的脾氣，真不敢恭維！再次嘆息了聲，護士走出了病房。
固執的男人！還總是說她 脾氣，也不知道誰才是真正的 脾氣！何菲兒蹲在床邊，眼睫毛上已經凝結了一層水霧，輕微地顫抖著，看得出她的非常擔心。
抬手拂開肖逸陽垂落在額際的碎發，他的額白皙光滑，一向紅艷的薄唇，此刻，看起來也顯得蒼白。觸模著男人的臉龐，撫模著他高挺的鼻梁，責怪著這個大笨蛋。
「菲兒，別太擔心，沒事的！」呂薇在旁邊勸慰著何菲兒，對著魏然一陣兒擠眉弄眼。
收到老婆的訊號，魏然當然得婦唱夫隨，清清嗓子，他道︰「嫂子，你真的不用擔心，我哥那身體，好著呢，不就抽點血嗎？明兒，他一定又活蹦亂跳起來欺負人呢！」
不了解的人，可能覺得魏然說的夸張，其實，他說的是大實話，肖逸陽身體一向健康，長這麼大，還根本就沒病倒過，魏然經常跟他開玩笑，說他進過太上老君的煉丹爐里練就了一身銅頭鐵臂。
「嫂子，陽的身體的確不用太擔心，他醒來就沒事了。」不太多話的魏羽也附和了一句。
好吧，魏然吹牛何菲兒的確不太信，不過，一向穩重的魏羽都發話了，她的心確實稍稍安定了下來。
抓起了肖逸陽的手，冰涼，冰涼的，給他塞進了被子里，何菲兒站起身來。
再看了眼男人蒼白的臉，何菲兒對著魏然說︰「既然他沒事，那你們照顧他，我得過去看看！」目光久久不肯離開男人的臉。
其實吧，她是真心想要守著他，等他醒過來，可是，她的良心譴責著她，不能那麼對待奮不顧身地救她的人。
在場的人都知道她是要去哪里，也知道她和程昱的故事，齊齊喊了她一聲︰
「菲兒！」
「嫂子！」
「嫂子！」
三人的心里還是偏向肖逸陽的，他們可以預見肖逸陽醒來卻沒看見何菲兒在身邊有多麼失望。
但是，好無奈！對于舍命救自己的人，的確不應該置之不理。
「行了，就這樣！」無聲嘆息，何菲兒走出病房，呂薇趕緊跟上她的腳步。
程昱的傷已經全部處理好了，額際纏上了紗布，手臂上上了夾板，大腿上也裹了厚厚的紗布，還隱隱可見透出的血跡，小腿打了石膏。
「他很幸運，頭部因車頭的撞擊，破了一個兩厘米長的血口子，不過沒有傷到要害，只是失血嚴重，可能還有腦震蕩的跡象，小腿骨折斷，大腿處肌肉擦傷嚴重點，手臂除了肌肉擦傷，肘部月兌臼。輸過血，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
幸好他沒事！
遠遠的，看著那張原本呈小麥色的臉，已然慘白得突兀，腦子里雖回響著醫生的話，何菲兒還是忍不住掐緊了自己的手掌心。
床邊坐著張燕，眼巴巴地一直盯著床上那張沉睡的臉，不肯眨眼，其他同志已不見了影子，大概是回局里值班了吧。
听見輕輕的腳步，張燕原本安靜的臉，在對上何菲兒的臉時，一陣兒抽搐。
挑了挑眉，話里帶著明顯的森冷尖銳︰「你來做什麼？」她完全沒有了一個警察同志該有的謙和。
呂薇剛要張嘴，批駁一下這警察偽劣的態度，何菲兒一把握緊了她的手，對她擺了擺頭。
對于張燕的心情她是能理解的。此刻的張燕，不是人民警察，她只是一個平凡的女人，她只是在對著把自己心愛的男人害得這樣慘的人，發泄自己心中的憤怒而已。
平靜地對著張燕，何菲兒握緊了手︰「我只是想來看看他，我要看著他醒來。」
冷嗤了一聲，張燕一臉有些扭曲，眼楮泛紅，帶著防備︰「用不著！有我守著他就行了！」
其實，她是真心的對何菲兒羨慕嫉妒恨！
她深愛的男人啊，連回頭看她一眼也不肯，卻願意為了這個已經成為過去式的女人，棄自己的生命于不顧。
如果說有什麼能更讓她心痛欲裂？這便是了！女人的心敏感又小得塞不下一粒沙。
何菲兒跟這兒守著，對張燕形成了巨大的壓力。八年來，她深知程昱一刻也沒有忘記過何菲兒，默默守在他身邊，雖然他不回頭看她，可是只要能站在他身邊，她都很欣慰，如果何菲兒因此事而回心轉意，兩人破鏡重圓，那麼她將何去何從？
所以，她的防備，她的尖銳，純粹為了愛！
頓住腳，不再接張燕的話，何菲兒知道多說無益，便在病房里的沙發區坐了下來，遠遠地盯著病床上那張臉。
見何菲兒賴著不走，張燕心里氣急，可又擔心影響到程昱休息，因此只得禁了聲，擺了張晚娘臉，隨她去了。
靜靜地坐著，何菲兒這才有機會細細看著病床上那張臉。
記憶中，這張臉一直都是種健康的膚色，他是孤兒，生活學費全靠自己日曬雨淋，打工掙取，他比同齡人早熟，承受了太多的痛苦和煎熬，然而他卻是不肯向命運低頭，不肯攀龍附鳳，通過捷徑通往成功，他靠的是自己的拼搏，終于有了今天的一切。
他值得她贊賞！
曾經看見這張臉，她就會莫名雀躍，無法控制地想要靠近，而現在，她卻能平淡無波地盯著看，腦子想要回憶起他們曾經相處的種種，可是似乎太過久遠，模糊的幾乎淡漠，只剩一些散亂的碎片，無法拼湊。
難道是因為肖逸陽嗎？
如果她與他重逢之前，沒有和肖逸陽有所牽扯，那麼她是不是就已經和他破鏡重圓了呢？
她幾乎沒有猶豫就直接否定了。
有的東西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時過境遷，當時的心境已然沒有了，不是她記恨他拋棄她，才不肯原諒他，而是……
她驚駭地不想承認，原來她沒有真正愛過他！當時的她年紀太小，對他應該僅僅是一種迷戀吧。如果說她這八年來都在耿耿于懷，原因很簡單，她以為她愛他！她從來沒有仔細去考究過是否真的愛！
現在，有肖逸陽作對比，她第感情才基本明朗，她確信自己的心真的只為肖逸陽這個男人而心悸。
這樣想著，她的愧疚更深了。
感覺到她的僵硬，呂薇緊緊握住了她的手，輕輕說︰「沒事，會醒來的！」
何菲兒扯了淡淡的笑，她很想說︰你不懂！但是，她永遠不會說出來，就讓大家都那樣認為她當年有多麼愛他吧。說出來，對他不公平，那好比直接在他心窩里捅刀子，她不能那麼做。
說她自私也好，虛榮也罷，她只要讓他知道她現在和他只能是朋友！
午夜時分，肖逸陽終于醒了過來，睜開的第一眼，他就叫了聲「菲兒」回應他的只有魏羽沉穩的聲音。
「陽，你醒了？」
蹙眉，搖搖自己暈乎的腦子，肖逸陽覺得眼前似乎有金星在竄動。
「別晃！」魏羽出聲告誡，「你抽了太多血，暈在床上了。」
努力壓住眼前亂竄的金星，挑眉，肖逸陽環視了一圈兒，沒有收索到想看的人，心里一陣下沉。
看出了肖逸陽的失望，魏羽壓住了他欲掀開被子的手︰「不用找了，菲兒嫂子來看過你了，又過去了。」
不用多解釋，他都知道她去了哪里，‘哦’了一聲，肖逸陽的眼眸變得更加深沉。
她果然那麼在意他！
咬緊牙關，他表面平淡無波，被子里的手卻緊握成拳。
兄弟做了那麼多年，魏羽焉能不知道肖逸陽心里的想法？
睨了眼他緊蹙的眉頭以及幽暗的眼眸，魏羽了然，遞了杯水給肖逸陽︰「不用計較那麼多，嫂子是在意你的，之前，擔心得都哭了！」
一听這話兒，肖逸陽立即抬頭望向了魏羽，眉峰瞬間也舒展開了，定定地看著魏羽，似乎想確認他是否在撒謊。
「你還信不過我？」接過肖逸陽喝空了杯子，魏羽又在床邊兒坐下。今兒肖逸陽恨不得抽干了自己的血，想要還清程昱救了何菲兒的情的舉動，他就知道老大有多麼愛何菲兒。
只是，人情能還得清麼？他閉緊了嘴，不想要這個時候去惹得肖逸陽心煩。
「你干嘛？」看見肖逸陽掀了被子要下床，魏羽趕緊捉住了他的手。
看他現在臉蒼白得像張紙，又晃腦子，又眨眼，想也知道他肯定頭暈眼花，再強壯的人，也不可能兩三小時，身體就復原了吧。
甩開魏羽的手，肖逸陽急急起身︰「我去看看她。」卻在剛站直身體時，踉蹌了下腳步。
魏羽趕緊伸手扶住他︰「逸陽！你還需要休息！」
「沒事，扶我過去吧。」看著肖逸陽眼里的堅定，魏羽心知拗不過他，只得扶著他往程昱的病房而去。
病房里，呂薇與何菲兒靠著沙發上閉目養神，張燕直接趴在程昱的床頭，也不知是不是睡熟了。
輕輕走進房間，三個女人沒有察覺到有人進來。
何菲兒閉著眼楮，長長的睫毛在燈光的照射下，在下眼瞼處打了一道長長的剪影，臉不再那麼蒼白，顴骨處染上了淡紅，紅潤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緊緊蹙在一起的秀眉，暴露了她的心理。受傷的手放在胸前，一只手被呂薇緊緊抓住，
她恬靜而秀美！
抬手，肖逸陽想要撫平她緊蹙的眉頭，手剛觸到，何菲兒就睜開了眼楮，看見眼前蒼白卻依然俊朗的臉龐，她的眸光明顯泛著驚喜。
剛想出聲，肖逸陽手指壓在她唇上，示意她噤聲。看看似乎睡著的兩個女人，何菲兒只得咽下了自己想急急問出口的話。
輕輕挪開呂薇的手，何菲兒急急隨著肖逸陽與魏羽的腳步，走出了病房。
將肖逸陽扶坐在椅子上，魏羽知道兩人有話要說，他體貼地沒有在原地當大燈泡，徑直走向了走廊的盡頭。
待魏羽的影子不見了何菲兒這才挨著肖逸陽坐了下來，沒受傷的手直接模上男人的臉。
「傻瓜！為什麼要抽那麼多血？抽干了你可要怎麼活。」嘴里責怪著，眼里已經含滿了水霧，心疼的五髒六腑都在抽搐。
抬手，把女人攬進自己的臂彎，低頭輕吻她的額際︰「他救了我女人，即使抽干了我的血，要了我的命又如何，我不要我的女人一輩子愧疚！」
又一陣霧氣上涌，嗒，有一顆珍珠滴下來落到了男人放在她腿部的手。
「乖！別哭！我不是好好的麼？他不也好好的麼？」嘆了口氣，伸手，擦干了何菲兒的眼淚，肖逸陽帶著些後怕，「幸好他沒事！」手臂收緊，再將女人緊緊壓在自己胸前。
何菲兒胸口里暖暖的，帶著莫名的激動，一個男人願意為了她，舍命相救，而另一個男人為了她，願意抽干身體里的血。
現在才知道她何菲兒多麼幸福！
有一種激動在胸腔里奔涌著，那麼強烈，強烈得似乎要從胸口竄出來，不受控制地淚水像斷線的珠子，不斷滾落，喉嚨哽咽著，她不能言語，囁嚅了下唇，伸出沒受傷的手臂，拉下男人的頭，嬌軟的紅唇，直接貼上了男人微微驚訝而張開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