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鳶尾夫人從樓上款款而下，無懈可擊的妝容似一朵噙露的芙蓉花。她邊走邊道︰「這位公子，若是有什麼不滿的地方大可以提出來，你這樣吵鬧，我還怎麼做生意呢？」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凝聚到中央的少年身上，他一字一頓地說︰「我要見紫姬！」
??「不巧，紫姬姑娘已經離開飄香苑了。」
??「去了哪兒？」
??「有人為她贖身了，據說是回鄉嫁人。」
??「嫁人？」少年聞言，騰起怒意，轉身離開的那刻掛住桌布，桌上的碗碟立時碎了一地。張放在後面急急地跟隨︰「絕肖，絕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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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上姑娘是誰帶入宮的？」我問翠兒，命紫上去準備茶點。一會兒鷹隼就會過來。起先，我是想找位貼心的女婢伺候鷹隼，自從拘香死後，他身邊再無女官。凌鵠宮的宮娥們他都不願親近，可是太監做事，未必有女子細心。于是我想，不妨去從外宮調個宮女過來。
??「王後，是這樣的。」翠兒答道，「太子殿下听聞你在找伺候大王的女婢，便向我推薦了紫上姑娘。說她做事認真，安分守己，而且讀過書，知道一些禮儀。想必由她打理王上的日常起居，再合適不過了。」
??我譏誚地問︰「這是太子的原話嗎？」
??「太子就是這個意思。」
??我心下奇怪，「紫上姑娘入宮多久了？」
??「這個奴婢查過，剛入宮半月。」
??「半月……」短時間內能得到樂世的肯定想必不容易，看來這個紫姬確實有點本事。「好，就留下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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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駕到——！」
??殿外響起小周子拖長的聲音。當我起身時，已見鷹隼大步轉了進來。「起身做什麼，挺著個大肚子就甭理那些煩人的規矩！」
??「我總不能一天到晚都坐在那里吧，總要起身活動一下。大王如有興趣，可否陪我去看看殿外的垂柳？」
??「悉听尊便。」他攙過我的手。
??時值仲夏，日子一天比一天炎熱。我和鷹隼站在大片樹蔭底下，看著柳簾外清淡的藍天。「大王，你相信世界上有鬼神嗎？」
??他挑了一下眉︰「本王相信天意。」
??「不知老天是什麼意思……」我低頭輕嘆，為何見到的紫上會如此神似韓莫離呢？其實，樂世的妻子阿若也很像韓莫離的，但僅僅是臉型和偶爾的一個眼神很像。而紫上，和她的樣貌卻有五分相似。如果這是天意，那麼用意何在？
??沉思之際，鷹隼折了兩枝柳條，轉了轉，伶俐地編成一個花環戴在我頭上。我遲鈍地抬起頭，窺見他眸中寵溺的笑意。「你又在胡思亂想吧？」
??「只是有點納悶。鷹隼，我找了一個宮女來伺候你，為你打理一些日常瑣碎。我怕有時候，內監粗心，不能盡其本分。不過那個宮女，長得倒挺像一個故人。」
??他毫不在意地問︰「誰？」
??「韓莫離。」
??「她？」鷹隼雲淡風輕地笑了笑，「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長得像有什麼好奇怪的，你和沐雪不也很像嗎？」
??「只是那個姑娘，看年齡也大概十六七歲，如此推算，倒和韓莫離的女兒年齡相仿。」
??「你是說，她可能是莫離的女兒？」鷹隼的態度不由認真起來。
??「這個我也說不準，只是這樣想著，不是最好。畢竟當年的往事樂世並不知道，時隔多年，宮中也無人問津。我擔心，宮中認識韓莫離的人會由她想起她來，再議論起過去的舊事，豈不徒增煩惱？」
??「若是如此，那就讓她離宮吧。」
??「可是，」我苦澀地抽動唇角，「這個宮女正是樂世推薦給我的。有句話，或許不中听，但當時我想到的是，如果她真是那個孩子，便是樂世的妹妹啊。拆散他們兄妹，是否不近人情？我想起蒯丹臨走時對韓莫離的承諾，這一生，他都不會告訴女兒她的身世。想必他答應她的，一定可以做的。」
??「月牙，咱們別想這些了。管她是誰呢，隨她去吧。她是誰又能怎樣呢？既然大家都相信天意，那麼就順其自然，這樣最好！」他攏住我，我釋然地一笑。
??鷹隼語意疼惜︰「終于看見你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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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凌鵠宮十分燥熱。鷹隼將最後一張奏折合上，沉吟道︰「芙芮宮里會不會更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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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正在殿中用早膳，忽然感覺到一陣涼風從四面八方的空氣里涌來，夾帶著濕潤的氣息。就像剛下過雨後的清風。我停住筷子，奇怪地問︰「翠兒，天氣變了嗎？怎麼溫度一下子降了這麼多？」
??「王後，奴婢出去看看。」
??她回來後告訴我︰「王後，外面真有好大的變化！你自己去看一看吧。」
??「鬼丫頭，賣什麼關子？」
??她過來扶我起身，一起走到殿外，確實被震驚住了。
??原來，是宮人用巨大的水車踩水環繞宮殿來防暑降溫，這自然是鷹隼的主意。
??「大王日理萬機，國事纏身，不該為這些小事費神。」下午的時候，我去華政殿看他。他剛跟左睿談完選撥人才的事。
??「本王身為一國之君，能為你做的已經很少了，就別再推辭這些恩惠，好嗎？這麼熱的天氣，你懷著孩子一定很辛苦，月牙，以後也別這樣跑來跑去。如果你想見我，叫翠兒來通稟一聲，我自然會去見你！」
??「你呀……」我輕刮他的眉宇，「有時間，也要多想想自己。人才選拔的事進展如何？」
??他嘆息道︰「別提了，都是一群酒囊飯袋！招回來的人，並沒有什麼建樹性的提議。本王想，若是夏浮生在，他一定一個頂十。」
??「可是夏先生無心入世。」
??「那就把他套進來。」
??鷹隼嘴角滑出笑，頗有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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