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觴——邪王的第一任妃 卷十九 山河 第一章

作者 ︰ 雪颯靈素

一個月的戰火,婉月城池全數攻破。

軍紀散亂,子民們傳言王廷已經不管他們了,恥辱的情緒四處蔓延。

一天之內,王城淪陷。

承載我所有童年回憶的婉月宮廷里,人們作鳥獸散去,攜帶著最後「積攢」的珠寶。

最華麗的宮廷,如今不過停在大海上不能回航的廢棄大船,被黃昏感染著剝落了最後一層耀眼的尊貴。

我慶幸沒有親眼目睹這一幕。

貴族們的丑陋暴露無遺。

貪生怕死、愛財如命。

而所有物質的建造,在忙碌的時刻成了唯一的見證者。

不閃,不躲。

朝代更換,物是人非。

光滑的大理石板、高高的垂花殿門、飛揚的檐角,這一切我喜愛的美麗元素,在靈魂的痛失下默默悲歌。

淒艷的晚霞,照亮了整座宮廷,血色無邊。

我的父王卿樂,在寢宮臥房的橫梁上掛了一段白綾。

刺眼的白色,劃破黑暗。

站在凳子上的卿樂王沒有畏懼,細心的將繩結打好。

這一天,他想過會來,只是感嘆來得太快了。

婉月的江山最終斷送在了他的手中。

邪王的勢力不可限量,他要的是整個天下!

再也沒有留戀,卿樂王將頭伸進繩套。他閉上眼楮,腦中浮現出昔日巫師詭異的話語︰

……

三公主乃婉月之福,她的命運與國家息息相關。以後定會遠離家鄉,嫁到別處,只是……公主福底很薄,到時候若有什麼沖撞便會影響到她日後的運程,足以逆轉乾坤。王上切忌,十六歲是公主的節坎,轉折也在于此。

……

是那只羽觴,毒死先王的那只羽觴麼?

將死的卿樂王這才意識到問題的關鍵。「觴」本身的吉凶定義就是「凶險」之兆,何況當初他曾以羽觴盛酒毒死父親,確保太子之位。

「悔不該當初拿它作為月牙兒的大婚禮物……」

帶著這樣的悔恨,我的父親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砰——」

凳子倒地。

不一會兒,青羽帶著部隊進到殿中。望著橫梁下掛著的卿樂王遺體,青羽微微感嘆︰「還是遲了……」

鷹隼的旨意是希望卿樂王歸順上邪,賜他們封地。可是婉月並不同于午央,它有百年建國歷史,是如何都不能向別國臣服的。

芙芮宮

我父王死的這個晚上,我在夢中見到了他。或許是他有心來向我告別吧。

夢境中,我回到了童年時代。

宮廷主殿的回廊上,我的父王歡喜的將我托舉在肩上,我笑得很可愛……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突然做這樣的夢,我很少會夢到我的父王了,而且居然是夢到那麼久以前的畫面。不過回想起來,那時候我的父王對我真的很好。

深夜里,寒意將我從美夢中催醒。天已入秋,晚上特別寒涼,想必今年的冬天來得非常早吧。

我睜開眼來,身旁的鷹隼似在熟睡之中。我將被子周邊裹緊,抱著鷹隼,此時他卻突然醒來。

「怎麼醒了?」他問道。

「感覺冷。看來明天該換床厚些的被子了。」

「冷就抱著我吧。」

我將手搭在他的胸脯上撫摩著。

「鷹隼,我剛才夢見我的父王了。我想能不能寫封信去問候他,還有我的哥哥固倫。我們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聯系了呢,是不是自我母親死後就一直沒有來往過呀?」

他撫著我的臉頰,說道︰「你放心,每年我都有問候他們。」

「那好,我明天就寫封信,你差人幫我送過去。」

「嗯……月牙,最近你的身體不好,天氣涼了自己要多注意些。主太醫今天來過沒有,他怎麼說的?」

「太醫說我這是心病,不過我看他們是無能,治不好就賴著說我是心病。其實我一點也不孤獨,我也沒感到空虛。我能好好的生活,我知道我母親、箭哥哥、落言都會一直陪在我身邊,還有我的孩子,最近我還夢見過他。……夢中他的眉宇跟你一樣,透著英氣,眼楮特別好看,深邃有神。……真的,我一點也不覺得累。」

鷹隼心疼般在我額上深深一吻。

「其實我真的好累,好孤獨,鷹隼……」

鷹隼沒有听見,因為是我的心在說話。

我多想再回來從前啊,也許我真應該死在升平台的那次坍塌中,只是可惜不知道什麼是愛情。

十天後,鷹隼收到了由章顯自婉月遞呈來的前方快報,得知我的父親于自己寢宮里懸梁自盡了,我的哥哥固倫則死在戰場上,尸首化為灰燼。

鷹隼平靜的將書信在掌中捏碎,想著︰等她病好了些就告訴她吧……

然而命運真的很捉弄人,它想讓你知道的事情決不會擱太久,它很樂意來挑戰你的承受底線,永遠不會停止和你做這樣的游戲。

那是個混亂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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