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呢？」他跳下駿馬，身姿輕盈敏銳，眼神倉惶地掃向四周，急促地詢問。「入陵了！」戴淵上前稟道。他甩開馬韁，箭步朝入口走去，額頭上布滿密密麻麻地細汗，下巴上簇擁著些細碎的胡渣，可以看出他這一路趕來，風塵僕僕，絲毫不敢耽擱。確實如此，從鳳陽一路馬不停蹄地趕來，三天三夜不眠不休，除了要弄清楚整件事外，更為了見母後最後一眼。他踏進濕寒的地下洞口，快步沖下石階，走過寬敞昏暗的通道，盡頭處站著幾個人。「封棺！」司馬紹一聲令下，聲音中隱隱透著冰冷傷感。「住手！」他蹙眉喊道，腳尖點地，施展輕功，在空中就像輕巧的燕子，不一會落在了地上。是他？石星回頭，瞥了一眼那男子，又立馬收回眼神，走到陰暗的牆角，害怕被他認出來。他依舊清瘦淡泊，一雙因疲倦而凹陷的眸子不再神采奕奕。那個一心一意守護自己的男子，真心真意心疼自己的男子，自己卻給了他種種傷害。普天之下，除了珠兒之外，若她還對人有愧疚，那就是他！「是你？」司馬紹雙手背在身後，目光冷峻，冷漠地看著來人。忽的他鳳眉邪魅地勾起，「皇弟！好久不見！近來可好？」「多謝皇兄關心，臣弟很好！臣弟想見母後最後一面，請皇兄恩準！」他語氣生硬寒涼，雙目緊緊盯著不遠處的黑檀木棺槨，露出淡淡的哀傷。「開棺！」他沉聲道，面上無一絲表情。棺蓋被移開，司馬裒走上前，棺木里擺著朵朵紫丁香，嬌女敕的紫丁香把躺著的母親圍了一個圈，她穿戴著金銀寶珠，通身金光閃閃，在紫丁香的映襯下，顯得她更加祥和安寧。據說母妃是用白綾自盡而亡，他扯下母親的衣領，查看傷口，看到那觸目驚心的兩道深紫色的瘀痕，不禁喉結鼓動了一下，深深咽了一口氣。他的眼楮有朦著些許濕氣，不知是丁香花的香氣太濃烈刺傷了他的眼楮，還是那兩道傷痕刺痛了他的心。他無力地溫柔地撫著母親的冰冷的臉，那是兒子對母親深深的愛與想念。雖然母親幾乎把所有的愛都給了兄長，可是他知道母親在內心深處一定是疼愛自己的，因為她特別喜歡他給她梳頭，特別喜歡他給她做的月餅，雖然那些都是在她痴了的情況下，但是這對他來說，足矣！他閉眼，把那股濕氣驅散掉，蕭索地一轉身，清幽的眸子對上司馬紹，「皇兄，對于母後的死，你可有話要說？」「母後的死，朕自會調查清楚，給你一個交代！」因為自己的疏忽，竟讓母後被人暗殺與戒備森嚴的皇宮中。如果說司馬紹對他絲毫沒有愧疚的話，那是假的！「那臣弟等著您的交代！」他溫柔的聲音中有些蒼涼，柔情的眼眸中多了些憔悴。寒煙的死，石星的死，母後的死，或多或少都與他最敬愛的皇兄有關系，在這樣一次又一次的殘酷打擊下，叫他如何不蒼涼憔悴。司馬裒又深情地看了母親一眼，替她整理好領口，再蓋好棺槨，又拿起了錘子和錐釘，悶頭把釘子敲進棺木。因為光線的昏暗，和太過專注于母親，他沒瞧見另外兩雙眼楮正緊緊打量著自己。石星看著他拼命賣力的樣子，不忍再看下去，多看一秒，就多傷感一分。她點了一柱香，朝著棺木點頭拜了三下，又插進香爐。「陛下，臣妾身體不適，想出去透透氣！」她輕輕說道，朝司馬紹輕輕一福身。「嗯！哪里不適，朕陪你出去！」他听到她說不適，冷硬刻板的臉上，眉頭揪得緊緊的，心疼地瞧著她，關切地問道，張開強而有力的臂膀，想把她摟進懷里。她反而退後一步，與他保持距離，平靜地說道，「臣妾無礙，只是這里太悶了。」這里是歷代帝皇和皇族中人的安息之地，再加上陪葬的人，想必這里有許多許多的陰魂。感覺一伸手便可以觸模到空氣中的靈魂，這樣的壞境實在讓人覺得太壓抑。司馬紹眉頭輕皺，想要摟住她的雙手在空中停留了幾秒，又只得無奈落下。忽的，嘴角扯出一抹妖媚邪佞的冷笑，是因為他在嗎？所以我踫你的權利也被剝奪了！星兒，我究竟哪里不如他？為何你與寒煙一樣，眼里、心里都只有他？她轉身，拖著素裙，獨自離去，一頭及到腰間的白發，在司馬紹眼里是那般淒楚動人。「石星？」司馬裒听到那似曾相似的聲音，便抬頭朝出口的方向瞧去，朦朦朧朧看見一個披散著頭發的女子，邁著秀步，緩緩離去，她背影縴長窈窕，透著一股若有若無的憂傷。司馬裒的心猛地一窒，生生得疼。他淡然一笑，笑自己的痴傻，星兒已經死了，又怎麼會出現在這？司馬紹看著她離開的背影，仿佛她又要飛走了一樣，一顆心開始純純不安起來，「依依，你替朕上柱香吧！」他說完，轉身，緊跟著石星，大步走去。「是！陛下！」蘇依依雙手交疊，放于左側，作揖送他。「你們也都退下吧，這里交給二殿下就行了！」司馬紹踏著箭步出去，手隨意一揮，吩咐那幾個將士離開。「遵旨！」抬棺進來的將士一口同聲。她上完香，借著瓖在牆壁上夜明珠的白光，凝著眉頭，仔細瞧著那個淡雅清瘦的男子認真地干著手里的活，他因為用力過度，臉上、背上都已濕漉漉的一片，可是他卻沒空理會那些汗，任憑它們流下，臉上咸咸的汗水刺痛了他的眼，他也睜大了眼楮，只管埋頭干著他能為母親唯一的、最後的一件事。「咚……咚……」他每敲一下，就像敲在蘇依依的心口，敲出了一個個傷感緬懷的小洞。他應該很愛他的母親吧！不然他不會連這些封棺這種小事都親力親為，頓時她覺得這個失去母親的男子竟有些可憐。或許，死並不是件美事！它讓死了的人解月兌了！可是卻讓活著的人為死了的人一直痛下去！她上前，左手拿釘，右手執錘，溫婉道，「我來幫你吧！」說著幫他封起了棺木。「不用！」他沒抬頭看她一眼，堅定地拒絕了她的美意。對于他的拒絕，她有些不知所措，呆呆愣了幾秒，還是敲下了錘子，一下一下，憑著她柔弱的力量，把釘子砸進厚實堅硬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