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斷覽城 第九十九章

作者 ︰ 念禾

晚上,方曉夢全家人都坐在炕上邊說邊笑的看電視,像這種場面還是方曉夢記事起第一次。父親方家偉坐方曉夢左邊專注的听著晚間新聞,母親玉梅坐她右邊邊嗑著曉軍剛跑去從村上的小賣部買回來的瓜子邊和她說話,弟弟曉軍是旁听,偶爾也加上一句。正說得高興的時候,听見招弟的父親張來鎖在院子外喊道︰「他叔,听說紅紅回來了?」懶

方家偉和玉梅倆口子剛要招呼,就見張來鎖穿了件深色的舊棉衣把左手伸在右手袖里已走了進來。之後方家偉和玉梅讓張來鎖快上炕坐,說是大冬天的,站地上凍腳。

「叔!」這時在一旁的方曉夢也開始招呼張來鎖上炕。看見方曉夢,張來鎖笑了笑,說不了,說他穿得暖和著呢,要不是招弟她媽告訴他說方曉夢回來了,他還不知道。說他來就是想問問方曉夢,看有沒有遇見過招弟。說完張來鎖自己從地上拿過一個小板凳,坐在了屋子中間圍著的火爐的旁邊。

一听張來鎖的話,一向不善說謊的方曉夢一時不如該如何回答,看了張來鎖一眼,感覺臉上燒得慌,不過好在,這是在晚上,即使有燈光,但也看不到她臉上的顏色。正為難時,只听母親玉梅詫異的問張來鎖,「招弟,招弟去哪了?」

關于招弟離家出走的事,到現在為止,全村人其實還不太清楚,離張來鎖家近的個別鄰居當然有時踫到張來鎖和李蓮花倆口子以及其她孩子時也會問起,但是全家人語氣都一致,說是招弟去她姐家走親戚了。一听這話,別人自然就信了,凡正在農村串親戚長住一兩個月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況且招弟又不止一個姐,所以也就不多想。蟲

至于玉梅,一天在地里忙著,回到家,也頂多是看看電視,織織毛衣,玉梅不喜歡串門,串門就得和人說話,和人說話,一般都是講些別人的話,比如張家長李家短,其實這也無所謂,拉家常玉梅倒是喜歡,可是拉著拉著,就害怕听別人說村上某某的婆娘和別家的男人怎麼了怎麼了,或者誰家的女兒又在外面給人包養了。再或者平時和拉家常這些人有仇的,對誰不滿的,拉家常的時候,經常其中會有人忍不住破口大罵,髒話丑話一大堆,厲害的,甚至惡語詛咒。

玉梅不喜歡這種人,玉梅害怕听到別人詛咒人,玉梅的母親死得早,從小玉梅就是被繼父養大的。玉梅希望的,是每家的每個人都平平安安的。即使平時和她家有仇的,也不願讓人家去死。

除了這些,還有些原因,就是玉梅為了避免事非。玉梅知道,村上好多女人,別看平時像蜜一樣粘在一塊親得像姐妹一樣,可是不到一段時間,往往有人會反目成仇,很好的姐妹,很好的伙伴,結果,各自揭起了對方的短,以後一個見一個像殺父仇人似的,你瞪我一眼,我吐你一口,或者互相謾罵。

玉梅覺得,人活一輩子,本來就不易,光操自己的心都夠累了,何必這樣呢。所以,地里沒活的時候,玉梅為了圖清靜,寧願一個人在家看會電視,做會家務,也不願像村上別的女人一樣扎成堆的去說別人閑話。有時實在感覺憋得慌了,比如想起方曉夢,不知道自己生的女兒跑哪去了,給家里一個電話也不打,心里就會又著急又難過,想找人訴說,卻沒有合適的傾訴對象。只好跑方家老太家里去,看看老太在做什麼,有沒有什麼需要她幫忙的,或者看老太最近身體健康著沒。但是往往也呆不了一陣,就又回自己家了。對于招弟的事,自然就不知道了。

玉梅這麼一問,方家偉也把電視聲音調到了靜音,問是出了什麼事。張來鎖苦笑了一下,嘆了口氣,「唉,一言難盡」說完,便又主動解釋了起來,說是去年過年的時候虎子和招弟倆人回了趟虎子家,回來的時候虎子來了,可是招弟卻不見人。問起虎子招弟去哪了,虎子說是和他媽吵了兩句,然後招弟人就先走了。這次後,招弟就再沒回家,他們也不知招弟去哪了。幾個姐姐家都去過了,也沒找著招弟。張來鎖說是到現在快一年了,還是沒一點音訊,說關于招弟這件事他們一家人任何人都沒敢說,說了怕村里人知道了看笑話。說現在招弟不在,虎子一天什麼活也都不干,每天就是吃了睡,然後再睡了吃,張來鎖說他知道虎子明明是在和他賭氣。

听完張來鎖的話,玉梅開始安慰起了張來鎖,說是讓張來鎖別著急,說是招弟這孩子她了解,從小和方曉夢玩在一起,一直很听話,可能真是虎子的母親說什麼過份的話了,說要不然以招弟的性格,絕不會這樣。

這時,在一旁的方家偉也不住的點頭。方曉夢一起玩的伙伴,方家偉也和玉梅一樣,最喜歡的,還是招弟。覺得招弟這孩子听話,懂事,而且給大人省心。

不過听完玉梅倆口子的話,張來鎖依然眉頭緊鎖,再次長長嘆了口氣說道,「話是沒錯,可是她嬸,我們家的情況你們最清楚不過了,不管從哪一方面著想,她也應該忍一忍,怎麼能和別人比呢?我知道她不喜歡虎子,嫌虎子結巴,可是她嬸,你好好想想,人家健全的誰願意往咱們這樣的家庭來?這些話我也是在你家才會這麼說。這老四,一點都不懂事,一點都不替大人著想。哎」

玉梅勸張來鎖別生氣,說招弟畢竟還是孩子嘛。張來鎖一听玉梅的話,說都二十好幾的人了,還什麼孩子!說當年招弟她媽像招弟這麼大的時候都已經生了招弟她三姐了。

方家偉這時也說現在和以前不能比,說比如像他家方曉夢,和招弟一樣大,但還不是傻傻的,他們也都從來當孩子看。方家偉說著又望了女兒一眼,笑著說就這,方曉夢還動不動給他和玉梅發脾氣呢!

听著父親方家偉的話,知道父親雖然嘴上這麼說著,但臉上明顯的毫無怨言反而疼愛的表情,方曉夢心里突然一陣難過,想想也是啊,比起招弟,感覺她自己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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