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紅手印 間斷性失憶

作者 ︰ 東林夕亭

醫院的病床上躺著一個男人,他的眼楮緊閉著,一臉的疲憊,好像再也不願醒來一樣。床邊坐著三個青年,靜靜地看著深度昏迷的他,回想幾個小時之前的種種,心里還忍不住突突地跳個不停。

余虹已經昏迷整整五個小時了,完全沒有醒來的跡象。別人看來,以為他只是睡著了或昏倒了,只有阿大他們心里清楚,這一切與什麼有關。他們永遠都不會忘記自己渾身的力氣被抽走時的感覺,那張臉永遠刻在他們腦海中,他們知道,曉萌那天遇到的也是它,它的一舉一動完全不像人類所能模仿的。

當時余虹讓他們待在原地,他們看著余虹消失在黑暗中,都遵照余虹的吩咐,沒有移動半步。可是,十來分鐘過去了,竟然不見余虹回來。他們急了,商量著去找余虹。他們一邊找,一邊喊著余虹的名字,可是找遍了整棟樓,也沒有看到余虹的蹤影。他們心里很著急,但是他們沒有丟下余虹走掉,就像余虹沒有丟下他們走掉一樣。

他們重新從一樓往上找,找到二樓的時候,听到了余虹的呼喊,從洗手間里傳出來。三個人二話沒說,就跑了過去。推開門,他們看到余虹背對著他們站在窗前,像是發現了窗外的秘密。阿大喊了一聲大哥,余虹沒有回答,這時他們已經走到余虹的身後。阿大以為余虹看得入了神,便伸手去拍他的肩膀,感覺像是拍到了骨頭一樣堅硬冰冷。余虹緩緩地回過頭來,露出了那張沒有五官的臉,這哪里是余虹,只不過是披著余虹外衣的怪物。阿大他們見了,嚇得失聲驚叫起來,想轉身逃跑,可惜只走出了一步,便身不由己地倒了下去,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憑空抽走了一樣。這時,他們听到洗手間的門自己合上了,那個冒充余虹的怪物緩緩向他們走來,沒發出一點聲音,他的腳像是完全沒有接觸地面,直接像傳說中的幽靈一樣飄了過來。一股凜冽刺骨的寒意向他們逼來,它的手里提著一把彎刀,正一點點地刺向阿三的眼楮。阿三躺在地上,先是大叫,後來竟嚇得哭了起來。彎刀已經到了眼前,阿三嚇得暈了過去。這時候,門被踹開了。阿大阿二清楚地看到,怪物在門開的一剎那,憑空消失了。余虹跌跌撞撞地走了進來,聲嘶力竭地喊著他們的名字。阿大阿二想回應一聲,可是身體已經不听自己使喚了,除了還有一絲的意識之外,所有的東西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他們的身體伴著余虹的喊聲抽動了一下,像是兩個聲控的玩偶一樣。在余虹彎腰扶起阿大的一剎那,阿大看到那個怪物正悄無聲息地挨近余虹,他驚恐地看著,希望能給余虹一些提示。余虹是讀懂了,可是他已經沒有了力氣,只回頭看了一眼,就暈了過去。

阿大他們听到余虹悶哼一聲,低頭看時,發現病床上的余虹,眼皮微動,像是要醒來。阿大彎下腰,輕聲地喊著他的名字。

余虹暈過去的一剎那,仿佛走進了一個嶄新的世界,這個世界里有自己的爺爺,父親,母親,姑姑,以及所有的朋友。他仿佛忘卻了所有的煩惱,不記得自己是何身份,做過什麼,唯一能記住的就是快樂。爺爺經常在黃昏的時候,喝著小酒兒,給他講述一個奇怪家族的故事,這個家族不屬于士農工商範疇,也不歸坑蒙拐騙管轄,他們是一群盜墓者。余虹一听就來了興趣,對故事里發生的怪事充滿好奇。他問爺爺,自己能不能做個盜墓者,爺爺卻只是微笑,渾濁的眸子里滿是深邃與神秘。一天夜里,余虹正在睡覺,突然听到有人輕聲的喊他,睜開眼一看,爺爺站在窗前,打著手勢讓他出去。他躡手躡腳地出了門,跟著爺爺來到了野外。爺爺掏出小酒瓶喝了一口,問余虹,想不想盜墓?余虹拼命地點頭,生怕爺爺看不到似的。爺爺說,盜墓是要講原則的,盜墓也有盜墓的規矩,壞了規矩,人神共憤,將會落得個很慘的下場。余虹听得心里直冒冷汗,好像自己就是那個壞了規矩的盜墓者一樣。可是他還是禁不住內心的誘惑,決心做個規矩的盜墓者。余虹正準備跟著爺爺去另外一個地方的時候,身後不遠處傳來了母親焦急的呼喚。他正要張口答應,爺爺和母親突然消失了。他看不到,听不到,找不到,想不到。一個人身處荒郊野外,無盡的黑暗中,像是有一群惡鬼正在磨牙,準備伺機而動,吃干余虹的血肉。當他正無助的時候,身後傳來了父親的呼喚,他急忙跑過去,撲到父親的懷里,享受著僅有的溫存。父親寬闊的胸膛,永遠是他避風的港灣。「阿虹,你做錯了什麼?」父親問。余虹听了,抬起頭來,然而看到的不是平日熟悉的那張臉,而是一張沒有五官的臉。余虹嚇得坐倒在地上,父親也憑空消失了,只留一個聲音在夜空中回蕩,「阿虹,你做錯了什麼?阿虹……」

余虹突然睜開眼楮,看到的是白色的牆壁和三張熟悉的臉。他又閉上眼楮,調整呼吸。

「這里是什麼地方?」他睜開眼,問身邊的阿大。

「大哥,我們在醫院!」

「醫院……」余虹自言自語,開始在腦中搜索自己的記憶,他感覺自己失去了思考的力氣,什麼也想不起來。「我這是怎麼了?怎麼會在醫院呢?我不是在家里睡覺的嗎?」

阿大他們听了余虹的話,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麼說。阿二正要向余虹解釋,被阿大打手勢制止了。余虹沒有看到他們的舉動,他很累,轉動一下眼珠,都感覺比登天還難。

「我們昨晚一起喝酒,你喝醉了,嘴里淨說胡話。我們擔心你一個人在家會出意外,就把你送來了醫院?」他朝阿二和阿三使了個眼色,接著問道,「大哥,是不是失戀了?」

余虹听了阿大的話,努力回想,感覺意識里確實殘留著喝酒時的情景。可能是自己剛分手,暫時還沒有忘掉曉萌和耿潔的緣故,才會喝那麼多酒吧!他在心里對自己說。

「現在感覺好點了嗎?」阿大借機問道。

余虹吃力地點了點頭,沒過多久,他又沉沉睡去。

阿大他們悄悄來到門外,討論余虹是不是真的病了?怎麼會不記得發生什麼了呢?應該不會是失憶,他好像還記得我們。阿三說。

「這叫間斷性失憶!由于受了強烈的驚嚇或刺激而引發的,有時會突然忘了剛剛發生的事!」阿大說,「我曾經在網上看到過這種病!」

「那我們要不要告訴他真相?難道就這樣瞞著他嗎?」阿二問。

「暫時先別告訴他!他剛剛恢復,不能再受任何刺激!」阿大透過門窗,望著在病床上沉睡的余虹,幽幽地說,「他一直對我們很好……」

阿二阿三走過去,搭住阿大的肩膀。不可否認,余虹對他們每個人都很好,他總是擋在前面,保護他們。就拿凌晨發生的事來講,要不是余虹沖了進去,他們怎麼會有機會得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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