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過年了，C市卻下了這個冬天以來的第一場雪。也是黎桑榆在這個城市看到的第一場雪。
雪不是很大，落到地上過不了多久就化掉，所以整個路面都是濕潤甚至有些髒的。草坪上還剩了一截根葉的枯黃的早，被凍得扎手，踩上去有嘎吱嘎吱的響聲。肋
莫司遠站在遠處朝她招招手，她歡快的跑過去，差點摔了一跤。
「小心點兒。」
黎桑榆突然把藏在身後的雪團往他身上砸過去，莫司遠沒躲。看到她見自己被砸而高興得咯咯笑的樣子，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笑。
「過來！」莫司遠朝她勾勾手指頭。
「我才不過來。」她笑著，跑的離他遠遠的。
她裹得像個雪團一樣，在覆了一層薄薄的雪的草地上蹦蹦跳跳。明明已經二十六歲，有時候偏偏又跟個小孩子似的。
他對著她跑跳著的背影寵溺的笑著，朝她走過去，拍拍她帽子和衣服上的雪花，牽著她回家去。
C市這場雪一直下了三天還沒有停。
酒吧歇業了三天，不斷有相熟的客人打阿九的電話，問什麼時候開業。勤勞的阿九受不了天天窩在家里的日子，于是每天都磨著莫司遠要上班。
有這麼敬業的員工本來是好事的，可莫司遠一听到他的聲音就黑臉。
開門做生意了，就意味著黎桑榆要去上班，黎桑榆去上班了就意味著他要獨守空房。剛剛嘗到點甜頭，怎麼能答應。鑊
阿九也不笨，他說不動，就找個能夠說動的人。
本來黎桑榆就耳根子軟，再加上她這一個月里有大半個月都在休假，阿九一說她就心虛，連連點頭答應了。接著就在枕頭邊吹了吹風，趁著莫司遠心不在焉的時候哄著他答應了。
可小孩兒心性大發，跟樓下的一群小孩子堆了一天雪人的她，第二天就感冒了。
莫司遠最是見不得她瞪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楮，可憐兮兮的看著他的樣子。于是他怨念的開著車，一路詛咒這阿九去了酒吧。
黎桑榆趴在窗子上，看著樓下那輛熟悉的越野車駛出小區，才按他走之前說的喝了中藥，縮回被窩里。
一個人在家無聊，她撥了電話有一搭沒一搭的跟阿若聊天。
得知阿若的媽媽回去後還三番兩次的打電話過來問問她，黎桑榆差點就吞口而出「她就是想利用你，別理她」，忍住了。
「你們倆過年怎麼過呀？沒多少天了，該買的東西也是時候買了。」阿若說。
黎桑榆最近的日子過得太安逸，她還沒有想到過這個問題。愣了愣。
「不知道，我們還沒商量過。」
「不就是那些東西麼，有什麼好商量的。唉，現在過年是越來越沒勁了，小的時候……算了還是不說了。要不你們過來吧，人多熱鬧些。」
「你都快要生了，要是到時候在醫院過年，我們也跟著過去麼，那里你想熱鬧也熱鬧不起來呀。我先問問司遠再說，他今天去酒吧了。」
阿若想當然的以為他們倆是要一起過年的，黎桑榆這時候想到的確實，往年莫司遠應該是要回家的，今年要是因為自己就撇下他的父母，不管怎麼都說不過去。而且要是那樣的話，只怕自己留給他父母的第一印象就是個不知道輕重的女人。
這些她不知道要怎麼跟阿若說，她現在也有煩心事兒。正好有電話打進來，便掛了。
她本以為是莫司遠打來問她吃藥了眉，卻是個陌生的號碼。
猶疑的接起來，那人的聲音倒是有些熟悉。
「黎小姐，你好。」
這回她知道是誰了。
「何先生找我有事嗎？」
「沒事，只是想跟黎小姐聊聊。方便嗎？」
「何先生最近不是應該很忙麼，怎麼有時間找我閑聊？而且，我認為你和我並沒有熟到可以單獨約出來閑聊的程度。」黎桑榆委婉的拒絕。
「看來黎小姐知道的事情不少。」
「事情鬧得那麼大，我不過是道听途說而已。」她下意識的坐起來，端端正正的。
「今天我找黎小姐不是為了這件事情。不過我想我要說的，黎小姐應該是很感興趣的。」
「我這人興趣廣泛，何先生怎麼就知道你要說的，我就一定感興趣呢？」她克制住喉嚨里癢酥酥的感覺，把手機拿的遠一點，輕咳了一聲。
「呵，我這人比不上莫先生，沒什麼大本事。但要想知道一點小事情還是有能力辦到的。」
黎桑榆察覺到何晟睿的語氣與前幾次，或輕慢或鄭重的語氣不同。直覺不會有好事情發生。
「何先生有什麼話就在電話里說吧。」
「電話里說不方便，我在……」
「既然電話里不好說那就算了吧。我最近身體不好，不能出門！何先生沒有其他事情的話就這樣吧。」黎桑榆不給何晟睿說話的機會。
掛斷電話，她還有種心髒怦怦直跳的感覺。
雖然說何晟睿跟他那蠢貨大哥是不一樣的，但他們總是一家的。這次何晟智出事，雖然不是莫司遠直接出面，但何家是知道跟他月兌不了干系的。誰知道何晟睿會不會突然想起來要為他哥報仇。
突然哆嗦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只穿了一件睡衣坐在床上。
在剛知道何晟睿跟蹤她的時候，她以為他就是這近兩年來一直在暗處跟著她的人。可後來想想，如果他就是那個咋暗處的人，就解釋不了為什麼他後來的一些言行都像是發現她不久的樣子，更加不能解釋他這麼做的動機。
又仔細一想，除了他跟蹤她和莫司遠的時候是跟莫司遠打過照面的，其他幾次包括剛才，都是趁著莫司遠不在的時候出現。
她掩住嘴，為自己這個發現驚訝，心緒不寧起來。
他對自己和司遠的行蹤掌握的一清二楚，可他們或者只有她，對他的目的一無所知。就像何晟睿自己說的，他不如莫司遠有能力，他能想到的事情，莫司遠也一定早就想到了。
黎桑榆給莫司遠打電話，听到他的聲音，亂得翻江倒海一般的心緒才平靜下來。閑扯了一通，听他在最後仔細的叮囑自己要好好休息，甜蜜的笑著掛了電話，縮回被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