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映亮一張慘白素顏，艾露絲久久佇立在三樓臥室的窗口，感覺時光好似凝固。
放眼向樓下望去，林灝軒正在親吻芙蕾雅，那麼深情，那麼沉醉…仿佛，仿佛一千年、一萬年都不會分開一樣。
曾幾何時，被他摟抱、被他親吻的那人還是自己。
可現在呢…唉，真不知是時光太匆匆，還是男人的心思變化得太快太迅速。
「小艾小姐。」安彌緩步而至，遞上一杯熱茶，「既然不舒服，還是早些休息，醫生馬上就到。」
縴縴細指點上玻璃窗，艾露絲低聲喃喃，「那個，他們……」
順著她的指尖所指的方向望去，安彌也瞧見樓下的曖昧之事，略微遲疑片刻之後，仍舊選擇溫言安慰，「小艾小姐，您就當做沒看見、沒帖吧，灝軒少爺的所作所為絕對不是出自真心的，那女人實在是太難纏了！」
「這是確確實實存在的事，我怎能當做沒看見，怎能當做沒帖？」冷聲反問一句，艾露絲恍惚而笑，「我不但不聾不瞎，反而耳聰目明，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耳中袒得半句雜音…替我給聖傲天打電話，讓他過來接我，我要回去了！」
「這件事，我做不了主。」安彌如實回答。
「你做不了主，就去請示林灝軒！」
見她再柔持，安彌沒有別的辦法，只有不住勸慰，「不知您與灝軒少爺發生了什麼矛盾，我只想說一句，千萬別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現在外面風寒雪大，您又發著高燒，等看過醫生，住上一夜再走也不遲；再說，您又懷有身孕，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該為月復中的寶寶著想。」
「我就是考慮得太多，考慮得太久，才形成這般‘前怕狼，後畏虎’的局面。」艾露絲小聲自語，將眉頭蹙得極深。
「萬事好商量，您早已融入灝軒少爺的心里！」安彌小心翼翼攙扶，將其扶到床邊坐下，「我是由始至終的見證者，見你們一路走來，既有歡笑，又有淚水，著實令人感動，所以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一直站在你這邊，讓我說一句不該說得話語——您若現在離開，擺明就是向芙蕾雅示弱，氣勢就輸了一大截，更別提與她爭斗了！」
深吸一口氣，艾露絲緩緩吐出幾個字，「我從未想過與她爭斗！」
溫柔笑了，安彌說得懇切萬分，「既然如此，您就更應該留下來，千萬不要傷害有情之人的脆弱之心。」
話音剛落，便有侍從領著醫生進門。
攙扶艾露絲躺下，安彌躬身掖了被衾，對醫生道，「小艾小姐懷著寶寶，所以有些藥不能用。」
年長的家庭醫生點了點頭，取來听診器，邊踢問，「您從前是不是患過哮喘？」
不等艾露絲答話，安彌點頭，「是！」
「這次還好，僅是有些著涼，哮喘並未復發。」說著，又取出電子體溫計，為艾露絲測量，「體溫三十八度，盡量不要吃藥打針，還是以冷敷為主，記得一定要多休息，多飲水。」
「嗯。」小艾弱聲應答，示意安彌，「送醫生出去吧，我想睡覺了。」
***
醫生走了，安彌也走了。
艾露絲關閉所有燈光，一個人蜷縮在黑暗之中。
臥室里，寂靜無聲，唯有牆上的古董鐘滴答作響。
「終于還是留下來了！」微微闔眼，艾露絲低聲輕嘆，「我只是不願放棄罷了……」
放棄，究竟是放棄什麼？刷未說清…是人，還是物，亦或是一段看不見、模不著的孽情。
一語未完，閉緊的房門被人推開，走廊上的光線灑入，將某個頎長身影映上地面。
拖鞋踏在羊毛地毯上，窸窸窣窣，柔滑冰涼的絲綢衣擺拂過面頰，紫蘇的清幽撲鼻而至。
不必睜眼，不必多問，艾露絲早已知曉來者何人——他的味道是獨一無二的，是鐫刻在心的。
「你來干什麼？」翻身側臥，不去搭理，小艾冷冷淡淡一問，「芙蕾雅小姐睡著了麼？不然，你也不會有時間！」
「別在我面前提及她！」冰涼的掌心探上她的額頭，林灝軒輕言輕語，「我想你了，過來看看你。」
我想你了？
這樣的‘情話’從他口中說出，顯得尤為淒涼。
驀地，艾露絲睜開雙眸，自語喃喃，「醫生已經看過了，不必再麻煩你！」
此時此刻，兩人的心情好似窗外飄揚的大雪，冷淡對寒涼，冰沁入心。
直愣愣地望住艾露絲的背脊，林灝軒飄忽一語，「我簽字了。」
他的小艾一直都不是傻瓜，心里明白這‘簽字’的真正含義，「那，我該恭喜你！」
「你該恭喜我？」寬厚的雙肩明顯一顫，林灝軒驚聲問道，「你是說真的，還是…這真是你的心里話嗎？」
鼻端有些酸澀之意，艾露絲緩緩道，「你結婚了，說明你成長了，也成熟了…當然該恭喜你！」
咬唇沉默，林灝軒僅吐出一個字，「你！」
「你成長了，也成熟了，終于可以不用讓人擔心了！」唇角噙著一抹悲涼笑意，艾露絲輕言細語，「我結婚之後，一直對你放不下心；現在你也結婚了，那顆高懸久矣的心，終于可以放下…一切圓滿了，完美了！」
心中黯然，林灝軒疾聲厲呼，「艾露絲，你不要這樣，好不好…你是有苦衷的，我亦有苦衷！」
牽起被衾蒙頭，艾露絲輕聲笑嘆，「你有沒有苦衷，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沒有，我生活得特別幸福，很是幸福啊！」
扶住那單薄的身軀，將她擁入懷中，林灝軒沉聲言語，「請你給我時間，請你相信我，我會解決一切的！」
「時間？你需要多少時間，我又能給你多少時間…難道真要像你母親那樣，搭上大半輩子的時間，等待一個不再愛她的男人嗎？」
「我會盡快解決的，等我順利繼承爵位，我就可以和她離婚；等你的寶寶出生，你也可以和聖傲天離婚…我們重新開始，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