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公子︰小老師,別害羞 誰躲在歲月的門後(第三更)

作者 ︰ miss_蘇

靳欣無聲走進書房去。老太太吳冠榕正坐在書案旁微笑。她身前左右都是故紙堆,老人家手上正拈著一張紙,看得專注。陽光從窗外篩落進來,照著房間內因為整理而騰起的細細微塵,老太太的眉目在這一瞬仿佛抿去歲月的痕跡,隱約重見當年的光暈.

家里的書房是禁地,平素除了靳老爺子和老太太,旁人都不許進來。靳邦國身居要職,又經常在家里辦公,許多的文件都是機密的,所以家里對這一塊的門禁就特別嚴格。

當年蘭泉跟人家偵察兵學會了開鎖的技巧,就得瑟地回來偷偷開書房的門鎖,倒還真被他得手了。氣得老爺子親自動手揍了他,那小子躺在床上半個多月起不來。之後再沒人敢擅近書房。

靳欣心中依舊有余悸,所以她只是站在門口,輕聲呼喚,「媽。」

吳冠榕含笑抬頭,笑容卻在看見靳欣面色的時候僵住,「怎麼了?累」.

臥房里,吳冠榕親自倒了杯茶給靳欣,「都這麼大歲數的人了,心里怎麼還這麼擱不住事兒?到底怎麼了,能讓你這樣大驚失色?」

靳欣難過地垂下頭去,「媽,姐姐失蹤多少年了?萌」

靳欣一語,吳冠榕那樣鎮定的老太太竟然猛地身子一震,手上的茶盅險些跌落地上去。不過老太太終究是將門主母,還是穩定住了,「算到今天已經40多年了。」

靳欣也難過地垂下頭去,「姐姐至今還沒有任何消息麼?」

吳冠榕落下淚來,「當年正是十年動亂期間,你爸又正親自指揮珍寶島戰役,那時候國家亂成一鍋粥,就算咱們也算有人脈的,可還是一點痕跡都找不到……」

靳欣也是傷心搖頭。當年的亂她雖然還小,卻也隱約還有印象。爸雖然是軍隊的,文革期間那些人不敢隨便沖擊軍隊,但是爸的出身還是被人挖出來,有人罵老爺子是軍閥余孽;媽的身份就更麻煩,畢竟家里以前是資本家,所以那些人不敢沖擊軍隊,就把所有的怨氣都撒在媽這邊,三天兩頭往家里扔磚頭瓦塊,甚至還有真的假的手榴彈……

那時候爸又在中蘇邊境那帶兵,根本就顧不上家里。所以姐姐靳歡就在那兵荒馬亂里神秘失蹤。幾十年過去,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你今天這樣突然提起你姐姐,是為什麼?」吳冠榕只允許自己落了幾滴淚,便趕緊擦干。

靳欣垂下頭去,「媽,當年姐失蹤的事,有多少人知道?」

吳冠榕難過地轉過頭去,那時候她帶著幾個孩子在家里正是孤苦無依,女兒丟了也沒法找,又怕那些紅.衛兵說她是把女兒送去偷渡到資本主義國家去了……她娘家人的確是去了美國,所以她怕越發解釋不清,便只能對外謊稱女兒得了急癥去世了。

「既然沒幾個人知道我姐失蹤的事情,那麼我遇見的事情就更加奇怪了……」靳欣攥緊手指,觸手也是一片冰涼,「我見到一個孩子,眉目之間酷似我們靳家人。而且他當著我的面,提起姐姐……」

「什麼!」吳冠榕那樣冷靜的老太太,也禁不住面上變色,「那孩子是誰?他有多大?」

靳欣據實回答。「媽媽,您說我是不是應該跟他私下里再見面談談?」

吳冠榕幾番躊躇,終究斷然搖頭,「暫時不要。這個人既然已經在S市出現很久,而且又與蘭泉和梅軒有過交集,他為什麼早不提此事晚不提此事,偏要在這個節骨眼說出來!」

老太太面上揚起堅毅,「按兵不動,靜觀其變。若他有企圖,他看我們不動,他自己自然會主動走出下一步棋。」.

杜仲的中藥鋪子里,燈光幽幽,檀香繞梁。

藺鴻濤手指輕撫整個屋子里用黑檀打成的藥櫃和家具,用指月復感受檀木的紋理,輕輕嘆息。

杜仲小心地用天平將一小塊虎骨稱量了,然後再仔細包起來,遞給藺鴻濤,「這東西現在越發金貴了,你好好收著吧。國家保護野生動物,不許用真的虎骨入藥了;野生的東北虎就更是幾乎已經絕跡。這塊虎骨是我存了多年的,也是最後的存貨了。」

藺鴻濤將虎骨推回去,「我不能要,你存著。」

杜仲聳聳肩,也不跟藺鴻濤彼此推。他們是過命的兄弟,不必要玩那些虛的。「那你拿著這個吧。」

杜仲說著從藥材櫃子里用兩根手指拈出一根細細長長、宛若針狀的東西來。

藺鴻濤故意說笑,「虎鞭曬干了之後變這麼細了啊。看來老虎也不行啊,雄風全萎啊!」

「去你小子的!」杜仲沒轍,滿臉的嚴肅還是被藺鴻濤給活活逗樂,「看你現在這德行,怎麼跟靳蘭泉似的?他小子說出這樣的話來,我倒是不奇怪;可是濤子你說,我有點適應不良啊。」

「其實我一直希望自己也能像蘭泉那樣……」藺鴻濤拈過那根長針,目光拉長。如果他也能像蘭泉一樣,是不是小桐早已在他身邊?

杜仲看見濤子那副模樣兒就明白了,趕緊推了他一把,「你可拉倒吧你,我這藥庫里什麼都有,就沒後悔藥,也沒情傷藥。」

「這是虎須。」杜仲指著那根針狀的東西,「你上火了,牙齦都腫了吧。用這個剔牙,是消牙齦腫痛的神藥。如今虎骨難道,虎須也一樣是稀罕物咯!」

藺鴻濤無聲笑開。他上火了,就算能瞞過外人,卻瞞不過杜仲這位過命的兄弟。

「老杜你听我說……」藺鴻濤站在檀木台子前,面現難色。

「濤子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你想跟我說什麼。」杜仲將黃銅小天平收好,「你家的事情我都知道,當兄弟的都恨不得親手替你去報仇。就算你要上我杜仲的命,我要是眉頭皺一下都不是條漢子!——更何況,只是听琴……」

杜仲垂下頭去,「我那晚上已經跟听琴說好了。我知錯而退,濤子,我退回原來的位置,將听琴送還給你。」

杜仲說著,眼楮里還是露出難過之色,「只是濤子你千萬在乎著听琴點兒。我知道這事兒里听琴肯定難免受傷,我也相信听琴是剛硬的女人,她能自己熬過去——但是請你還是要事事留情。」「老杜你放心,我會的!」藺鴻濤眼楮里已經含了淚。他第一次看見杜仲這樣哀求的樣子,當年就算槍林彈雨里,杜仲從來都是眼楮都不眨一下,此時能為了听琴而小心哀求——那只是愛進了骨頭縫兒里.

藺鴻濤難過,揚手甩了自己一個耳光,「我真他媽覺得自己不是人!」

杜仲急忙抓住藺鴻濤的手腕,「濤子你別這樣!我明白你也是無可選擇。老爺子已經是回光返照,你如果再不完成這個使命,難道你忍心眼睜睜看著老爺子帶著遺憾離開?你們祖孫相依為命這麼多年,你當孫子的當然要不惜一切代價也得完成老爺子的心願!」

杜仲深深吸氣,「听琴這邊你放心,還有我呢。就算她被你傷了,我寧願我下半生的時間都陪在她身邊,慢慢開解她。」

藺鴻濤眼淚滑落。只有在杜仲面前,他才這樣不掩飾自己。藺鴻濤伸出拳頭,「兄弟!」

杜仲也含了淚,以拳頭對向藺鴻濤的拳頭,「兄弟!」.

听濤畫廊,听琴慌亂成了十六歲的少女。

她坐在辦公室里,卻根本就沒有心情看蘇富比送來的春拍的最新上拍品的名錄,不時歪了頭去看辦公室門外。

大堂里,藺鴻濤正坐在蘭泉親手做成的那把原木凳子上,手上端著一杯咖啡,緩緩地欣賞牆上的畫。

听琴暗斥自己缺少定力,但還是服從內心,也端了杯咖啡走到藺鴻濤身邊坐下,轉頭望他,「今天竟然這樣有時間來看畫?」

藺鴻濤微微一笑,「近來越發覺得能坐下來靜靜看一幅畫,真好。咱們這些當商人的,都會下意識地去錙銖必較,或者是與人競爭,好好看看畫能陶冶情操,讓心情安定下來。」

藺鴻濤轉頭回望听琴,「當然,也因為這里是你的畫廊,有你在。」

听琴一慌,手里的咖啡杯和調羹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撞擊聲,「鴻濤你說這話讓我很慌亂。」

藺鴻濤輕輕搖頭,「听琴,千萬不要多想。我說因為你在這里,是因為我將你當作可以放心相處的朋友。我在你這里看畫,心情自然寧靜許多。」

沒錯,他剛剛其實可以更進一步去誤導听琴,可是他真的做不到.

藺家。

藺鴻濤買回的那幅櫻花掛在書房牆壁上。藺鴻濤雖然也時常看看,倒未見得有多喜歡。

藺水淨已經可以下床走動,被吳伯扶著走進書房,抬眼看見那幅櫻花便驚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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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完畢。明早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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