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就已無力,再受了這麼一記,更是頭暈目眩,卻隱隱又似听得相思在喚我,一聲接一聲。
「娘親,娘親……」
我有些疑心是不是听錯了,但黎宏居然也驚慌地向梅林那邊看去,急急道︰「快,快扔下去,扔下去!」肋
「娘親,娘親……」
我听到相思的呼喚越來越近,也越來越驚慌;我甚至听到了她越來越急促的腳步聲。
軟玉在焦急哄道︰「小郡主,你娘親不在那邊!」
相思尖聲叫道︰「滾開!」
兩名近衛已慌亂地將我連同大石抱起,用力擲向池塘中央。
風聲掠過耳邊時,我努力將頭轉向那邊梅林,終于抓到了那團小小的身影。
她跑得滿臉通紅,一頭大汗,忽然頓住身,驚恐地望向我,撕心裂肺地淒厲慘叫。
「啊……娘親,娘親啊——」
「撲通……」
我已重重地落入塘中,沉重的石頭立刻帶著我飛快沉了下去。
落入水面前最後的一幕景象,是相思發了狂般沖向池塘的小小身影,後面跟著驚惶無措的軟玉,以及……
淳于望。
他慘白著臉跟在相思身後,卻魔怔了般只盯著我,悲愴無力的模樣,像一座正在融化的雪人。
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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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身俱冷,一時未浸透的雪白裘衣竭力想將我推往飄著亮光的水面,而沉重的石頭卻疾速地帶我奔向下方那片無邊無垠的黑暗。
那片光亮離我越來越遠。
待那石頭落于軟軟的流沙間時,嗆咳出的氣泡連同我最後一點力氣都已帶走。
我的意識漸漸模糊,只看到自己長長長的黑發,如同長在水下的水草一般,依然不屈不撓地向上方清亮的碧波飄動,飄動……
「晚晚,晚晚……」
「盈盈,盈盈……」
仿佛有人在叫喚,不知在喚我,還是在喚那個早已死去的盈盈,那個聲音像是淳于望,又像是司徒凌。
最初的憋脹難受之後,我似乎也和我的長發一樣飄了起來。
心頭半明半晦,分明還能感覺到自己依然身在深水之中。
在一段如無星深夜般的純然漆黑後,周圍忽然奇異地亮了起來。
水紋蕩漾,碧意盈盈間帶著陽光的金燦,像一塊巨大的水晶,明亮得奪目。
那片明亮中,漸漸浮出素衣的人影,閑適地臥在山石之上,慢慢地品鑒著玉杯中的美酒,漫聲吟道︰「我有一卮芳酒,喚取山花山鳥,伴我醉時吟。何必絲與竹,山水有清音……」
那廂疏影晃動,落英繽紛,有女子翠衣翩躚,折一枝紅梅,瀟瀟灑灑地步出,嫣然笑道︰「你只要山花山鳥麼?那好,我帶著我的小寶寶離開,你一個人伴山花山鳥過活兒,行不?」
女子甚是年少,笑容明艷亮烈,令人心眩神馳。
說罷那一句,她便將梅枝利落地一劃,卻是轉過了一式精奇的劍招,正將那梅枝以極優美的姿勢送到鼻尖,且嗅且走且回顧,竟又奔回梅林中去了。
那本來優雅閑淡的人影慌得忙從山石上滾下,連玉杯掉在地上都顧不得撿,沖進梅林便把那女子抱住,柔聲哄道︰「若無盈盈相伴,山花失色,山鳥無聲,這天地都無趣了,我一個人活著和死去又有什麼差別?」
那女子扭著身子,脆生生地說道︰「紅口白牙的,說什麼死去活來的?也不怕听著喪氣!」
男子親吻著她,呢喃道︰「誰讓你刁蠻來著?我早晚會給你氣死呢!」
女子手中的紅梅落地,雙臂纏上男子的脖頸,翠袖如水流般輕軟滑下……
「望哥哥,我們再生一個男女圭女圭,可好?」
「唔……好啊,不過得先給我們這個小女圭女圭取個名字罷!」
「叫阿梅?」
「阿梅……不如叫沁雪?或者叫玉蕊?」
「不好,不好,阿梅叫著順口,名字簡單,好記好養……」
「這……算了,咱們先去生個男女圭女圭吧!」
「現在?」
「現在,不行麼?」
他舒臂,將她輕輕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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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身體一輕,仿佛了騰雲駕霧般飄了起來。
我死了麼?
是上天堂,還是下地獄?
像我這樣的人,多半是下地獄吧?
愛我護我的,欺我辱我的,被人一刀兩斷的,被我一刀兩斷的,慘死的橫死的冤死的屈死的大鬼小鬼,都已在前面等著我了……
果然是進了地獄了,是哪一道刑罰,把我像面條一樣揉捏按壓,五髒都給擠得移了位,口鼻中液體涔涔而出……
我透不過氣來,卻竭力想擺月兌這透不過氣來的困境……
「娘……娘親……」
最新最快的無錯更新就在:顫栗般很小心的嗚咽,像是害怕驚動了我身前身後召喚我牽引我的黑白無常……
相思……
是相思的聲音。
沙沙的,悶悶的,不復她平常的甜膩嬌俏,入我耳卻是美如天籟。
我忽然間落下了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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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封面下面的那個作品投票,大家看清楚了,第一項是司徒永和晚晚哦!其實三個男主里我最心疼的就是司徒永了。當然,他和司徒凌的情節都還沒展開。唉,我真能磨蹭啊!
(君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