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了婚,就算是煮熟的鴨子也插翅難飛。
先結婚再去面對兩人結婚可能會有的問題,是有點本末倒置,可這樣做卻也不失是個好方法。
就拿他自己來說吧,當他表明要娶董茗菲時,自家父母反彈的反應之大,絕對不會低于六年前他硬要和柳依依退婚時,也許還比那時更生氣,因為在他們心中,董茗菲就是欺騙兒子感情的壞女人!
于是他思前想後許久,還是決定先斬後奏。
听到「風太太」三個字,董茗菲心跳得好快,登記結婚這樁事,還是風劭棠在出差前約她出來喝咖啡,喝到一半「臨時起意」的舉動。
這男人有時真的很瘋狂,但更瘋狂的是,她居然答應了?
名義上他們已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不過一點真實感也沒有,畢竟兩人不久前才重逢,而他一開始還忙著惡整她,怎知一眨眼就結婚了。
嫁給他一直是她遙不可及的夢,美夢成真的人,都有她這種不踏實感嗎?
她吸了口氣,在他唇上輕輕一吻。「感覺上不久前,我還被你狂退企劃到人仰馬翻,如今忽然風水輪流轉,成為可以惡整你的角色,我要從哪兒下手好呢?」
他大笑。「還記恨哪?」
「當然。」不行,靠得他太近,她腦袋會運轉不了。她起身看著落地窗外頭,偷偷的深呼吸。
真是的,都已經不是那種十來歲,見到白馬王子會暈頭轉向的年紀了,為何只要和他靠得太近,仍然會教她小鹿亂撞?「外頭是陽台嗎?」這種高級大樓?不可能吧。
風劭棠推開厚重的玻璃,只見外頭真的有五、六坪的空地。「這也算是‘董茗菲後遺癥’吧?這種大樓沒有誰家會有陽台,但我還是請來設計師重新規劃了。」他牽著她的手,走到尚未種有任何植物的陽台。
「都請人重新規劃,連架子都搭了,怎麼不種點植物?」她滿意的點頭,他請來的設計師一定是名師,不僅空間規劃得很棒,連采光、美觀、安全性全都顧及了。
「我在等一個……住家非要有陽台不可的女人。」
心情有點激動,她溫柔的說︰「傻瓜,不是每個女人都喜歡沾花弄草。而且這種因為‘董茗菲後遺癥’而特意留下的陽台,更沒哪個女人會喜歡。」
「所以我等,等到會喜歡我這麼做的女人出現。」
這個人……根本一點都沒變,還是那個可以為了喜歡的人做盡傻事的風劭棠。
他帶著她走到架子前,指著將來要種的花卉。「這里放著一棵修剪過的老雀榕,這里是玫瑰,這里可以種大一點的雞蛋花,下頭陰涼種仙客來……而這里……就種一盆曇花……」
董茗菲的眼淚掉了下來,他竟然記得她念大學時那間租賃套房陽台上的植物們!
她現在的房子陽台太小,曇花被她化整為零的種在各個盆子里,而他說的,全是他們最美好時光的記憶。
「怎麼樣?喜歡這里嗎?」
她又哭又笑。「喜歡到能以身相許了。」話一出口,她立刻羞得差點沒咬掉舌頭,抬起頭又看到他顯然因她過度豪爽「大放送」而受寵若驚的表情,她更想死。
「那個……」還來不及轉移話題化解尷尬,下一刻她便被人騰空抱起,驚呼了一聲。「你……」
「既然你都這麼說,我就不客氣了。」風劭棠抱著她,轉身往屋里走,穿越客廳、書房直達最里頭的主臥室。他將她放在大床上,撩撥似的輕吻著她。「我還以為今天能達到三壘成績就算不俗了。」
董茗菲紅著臉,感覺洋裝上的拉鏈往下降,風劭棠的吻輕柔得像羽毛,卻逐漸撩起她心中的欲火。
她微微喘息的說︰「原來你一直在算計這個?真壞!」
「這樣如果叫壞,等一下怎麼辦?」
「風……」她捧起他的臉,吻著他的眉眼。
「怎麼了?」
「現在的我,幸福到好害怕……」
「怕的話就跟緊我。偷一句你們飯店宣傳海報上的文案——跟緊風劭棠,踩著幸福走。」他加深彼此的吻,動作越來越大膽。
今夜沒有月下美人為媒,不過熱烈的愛情,依舊火辣辣。
誠心飯店一樓的宴會場地,一早就陸續送來各界的祝賀花籃,今天中午、晚上各有一攤大場面,中午是某一線女星和知名富商的婚禮,晚上則是王姓前政要八十大壽的壽宴。
中午連著晚場的宴席最累人,因為場地整理時間有限,而且擺飾不同、場布也不同,所以較易出錯,每個環節都要注意到,細部程序更要一再確認。
晚上的壽宴企劃人是董茗菲,雖然她不必像以前在公關部門時什麼都得自己來,可還是得下樓大致確認一下狀況,在會場待上一兩個鐘頭,回頭好有資料開下禮拜的部門檢討會議。
這會她起身要下樓,在通廊遇到也要搭電梯下去的孟總,她禮貌地欠身。
「茗菲最近好像有點不同了?」孟天澈試探地問。
距他上一次告白到現在有半個多月了,她除了公事上會和他有互動外,私下對他總是有意無意的保持距離,雖然沒有直言拒絕,態度上卻已很明顯。
她心里有人了嗎?以一個男人在意自己喜歡女人的立場,他當然希望確認;可就一個上司對下屬而言,他又不希望這問題唐突了她,造成她的困擾。
「那個……」董茗菲想告訴孟總自己結婚了,卻又覺得難以啟齒,因為之前孟總還問過她,約會的對象是不是風劭棠?即使當時她的約會對象真的不是他,她也沒說謊,但如今閃婚的對象是他,孟總一定會覺得她騙人!
正苦思如何接話時,電梯門「叮」一聲打開,她直覺的往里頭看,忍不住倒抽了口氣。
里頭有五、六個人,包含了董事長夫婦和……風劭棠?
他、他怎麼會在這里?
她回過神馬上一欠身,和孟總一起進到電梯里,因為習慣使然,她跟在孟總後頭,理所當然和他站在同一邊,可這回腳才踏入電梯,下一刻,一只大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臂,把她拉到另一邊。
一抬眼對上他寫滿惡作劇的黑眸,她一張臉紅得快冒煙,不必回頭都可以感覺到背後十多只眼楮射過來的好奇目光,絕對足以殺死一只貓……因為連她都好想死!
風劭棠涼涼的開口,「全都站到那一邊,我感到十分形單影只呢。」
誠心蕭董事長幽默的說︰「待客不周,真是抱歉哪。」他和自己美麗的夫人交換了眼神,隱約嗅出面前這兩位曖昧的訊息。
孟天澈淡淡看著這一幕,低垂眼睫掩飾落寞,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出了電梯,董茗菲仍是紅著臉,「苟且偷生」似的想跟在孟天澈後頭,但才往前兩步,手又被風劭棠拉住。
電梯里的原班人馬一個也沒散,像是等著看的就是這一幕。
「那個……」董茗菲腦袋里一片空白,根本無法解釋目前的狀況。
她沒話說,風劭棠可有話說了,好順道的替她解釋——
「蕭老板,這位新科風太太借一下,我們夫妻倆有些話要說。」說完不待其他人反應,他就將幾乎石化的女人拖著走了。
幾分鐘後,董茗菲的聲音在某隱密的大理石柱後方響起——
「風劭棠!你怎麼可以這樣?我們飯店沒有人知道我結婚了,你當著我們家頭兒的面這樣說,害我很尷尬。」
「誰教你和孟天澈站那麼近?還同一邊!」
厚!丙然陷入愛情中的人,無論男女、不論年紀,都會變幼稚。
眼前這位是大集團的總裁吧?有必要這麼小心眼嗎?「他是我的上司,我這樣站沒有不妥。」
風劭棠根本不理會她的抗議,自顧自地說︰「一公尺……不,三公尺,以後如果有公事必須面對他,請你保持三公尺的距離。」
「三公尺?人家是得了什麼法定傳染病嗎?就這麼礙你的眼。」
「男人的直覺,那人對你很有好感。而且那種斯文的男人,是你在正常情況下會看上的型。」
前面兩句還真被他蒙中了,可後面……「你的意思是,我是在不正常情況下才看上你的?唔,現在想想還真有幾分道理。」
他沒好氣的說︰「像我這種頂級帥哥,正常時候的你即使哈得半死也不會出手,要不是我追你,你會看上的大概是那種型的吧。」
「真敢說。那你今天怎麼會在這里?」她被他的話逗笑了。
「王老大壽,我得來看看,而且因為上次企劃的事,我上樓去跟你們老板致個歉。」還有一件事,則是他的密謀。「順道看看……能不能和你見個面。」
「我們每天都有通電話。」
他將她攬進懷里。「但是兩天沒見面了呢,我真的好想你。」
這幾天宋家二老返國,前天萬人迷已經被尤管家帶回去,兒子一走,她便也不肯住他那里,說什麼像他住的那種億萬豪宅出入不是大明星、名人就是大企業家,她住不習慣。
說的那是什麼話?她不習慣他的豪宅,那他去習慣她的蝸居總可以吧?怎知她又不肯讓他搬過去,找了一堆理由就是不肯住一塊,這女人到底在想什麼?
「你什麼時候才肯搬過來住?」
又來了。她大打太極的逗著他說︰「等你接受糖糖的時候。」
此話一出,風劭棠果然一僵,腦中很有想像力的出現那只胖貓的嘴臉,身子忍不住的抖了下。
他咬牙看著她,豁出去了。「如果你是因為它而不肯搬,那好吧,我會挪出地方給它住。」他那麼大個兒,難不成還怕一只貓?「怎樣?沒話說了吧?」
董茗菲笑嘆,他還真不死心哪。「我若真搬過去,想必很快就有風聲傳到你爸媽耳中,這樣好嗎?」
「我娶都娶了,他們遲早會知道。」這是事實,也是現實,他明白阻礙在前方,早有心理準備,倒是更在乎她的猶豫不決,她這種態度才讓他擔心。
本以為結了婚,她的心里會踏實穩當些,對她或對他自己都好,結果怎麼感覺她的心思仍然讓他模不著。
他進一步的游說︰「更何況,你那個朋友律師不也說我們最好出雙入對,營造出家庭美滿幸福的形象,這對將來打官司也有加分作用。」他定定看著她。「我們都結婚了,可卻仍處于分居狀態,這樣不好吧?」
她深呼吸一口氣,「看你胸有成竹的樣子,真不知道你的勇氣打哪來。」
「人只要不想失去,自然而然就會生出想緊抓住的力道。」為了愛她,他連曾有過的不愉快都可以忘了,父母的反對他當然會克服。
人生苦短,能和深愛的人一起共度才最重要。
又露出那種像小孩要不到糖吃的表情?她對他這種神情最沒轍了,仿佛能駕馭得了一切的菁英風劭棠她不怕,倒是對有著無助眼神的他于心不忍。
她嘆了口氣,「知道了,細節我們之後再說吧。」
「你要搬過來了?」
「嗯。」
「不許反悔。」
「不會。」事情算是有個結論後,她又想起了一件事。「今天王老壽宴,只有你代表出席?伯父伯母……不會來嗎?」
「我說茗菲,我們都結婚了,你也該改口叫我爸媽‘爸、媽’了。他們當然會過來,我爸和王老的兒子一直是很好的朋友。」風劭棠看了下手表。「算算時間也該到了,怎麼樣,要和我一定去迎接他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