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似清流度流年 生世

作者 ︰ 1607998907

我爹說,我是臘月里出生的。那年冬天的時候,下了一場很大很大的一場雪。白雪覆蓋了全村上下近百戶的房屋,村子被一層厚厚的雪所籠罩著,我們的世界里除了白色,再也找不到另一種顏色。它像是一層屏障隔絕了外面的世界。

雪下的很大也並沒有要停的意思,那幾天村里的人怎麼也無法走出村去。更別提會有外人能進入村里像是與世隔絕一般。我想余遙鎮的每一位村民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一年的--伏旱三年。久違的一場雪讓人喜憂參半,它下了整整三天。而我正是雪停得前一天出世的。

每每說到這,爹爹總是嘆著氣。然後輕輕撫模著我的額間的碎發,雙目中滿是慈悲。他說瑤瑤,你是這個世界上爹爹最愛的人了,是上天給予爹爹和村子最大的恩賜。那時候的我並不明白那些話又夾雜著怎樣的情緒,只是一味地歪著腦袋托起下巴疑惑地望向他,不止一次女乃聲女乃氣地問,爹爹干嘛這樣說?老是這樣強調,瑤瑤會認為你不是發自內心喜歡我的!他卻總是搖著頭莞爾不語,眼神中滿滿都是寵溺。讓我真的猜不透他的心思,小小的我總會迷茫。為什麼他眉宇間總是帶著淡淡的愁緒,永遠無法化散開去

娘是在我3歲那年去的,我沒有留下太多深刻的映像。依稀記得她走得時候很安靜,微微揚起的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像睡著了一樣。隔壁的李婆婆說,我娘是城中某家大戶的千金,溫婉動人,從小身體便不太好。自打愛上了我爹,不顧家人反抗,義無反顧的選擇嫁給了他。還倔強的要為我爹生一個女圭女圭,可是在我出世的時候卻出現了大出血。她硬是咬著牙挺了過來,之後身體卻越發一日不如一日。常年只得臥床而席。

但我不止一次偷听到村里總有幾個老女人在背後說我娘的壞話,她們說娘壓根就配不上爹。她的庸俗之貌與他的天人之資總是顯得那麼格格不入。她們說我是娘六個月便產下的,是爹爹的綠帽子。還記得我剛听到那會,就跑去問爹爹,什麼是綠帽子?他只是笑笑,讓我不必理會。

自幼娘身體並不好,我完全是跟著爹爹長大的。他活月兌月兌的把我當成小子養!整天在泥巴里混大的,上樹,下河之類的根本不在話下。但至于琴棋書畫、女紅什麼的我卻樣樣不通。額?不對。至少在琴上我還算精通。無論是多難曲子只要讓我听上一遍便能熟練地彈奏出來。為此我還沾沾自喜了很久,可是爹爹好似不是因為我有這項本事。他不教我譜曲,不讓我彈歌。卻整日讓我背一本奇怪地琴譜!也不知道他是從哪弄來的,至少我在小販那沒找到同樣的書!說起來,那真是一本很奇怪的書,藍底色的樂譜上以淡淡的金光記錄的那些奇怪的東西似譜非譜。變幻十分詭異,小時候我經常猜想,也許那是一本失傳了多年的武林秘籍也說不定!練成了便能夠控制人心?達到武林獨尊!那麼奇妙的樂曲反正我是沒見過有人能彈奏出那樣的曲子。那我豈不是無人能敵了~但是後來,我又打消了這一想法。原因是,比起這本樂譜,爹爹似乎更厚愛家里的那把破琴!我不知道它到底存在有多久了,只知道它真的很破很破,倒不是因為灰塵。爹爹時常去擦拭。其身為紅色的楠木。輕輕一撥便會發出「 」地聲響……喑啞刺耳,然後……然後爹爹就會鐵青著臉瞪著我……TAT感情他對這琴比我還親!

其實娘陪我的時間真的很少很少,可那並不意味著她給我的愛少!記得少時,全村也只有我一個孩子,能穿著娘親手縫制的粉色繡花衣衫。惹得村中幾家稍為富有的孩子極為不快,那雖稱不上上乘的布料上卻繡著極為精細的蓮花。那是我娘最愛的花!蓮,花中君子也加上腕處的銀鈴總是隨著我一同發出清脆的聲響。整個人變更顯出幾分靈動。娘從不讓我取下銀鈴,與其說它像我的護身符。道不如說,那是娘的寶貝「有了這鈴鐺,娘在床上只要遠遠听到了這鈴鐺聲,也就安心了」她說的時候笑得很迷人,溫柔的眼神中卻也夾雜著幾許飄渺的神色。我總是感覺她可能隨時會消失一樣「瑤瑤,如果哪天娘不在了,幫我好好照顧你爹爹好嗎?如果不是他,我們母女兩早就……哎」一聲嘆息掩蓋了之後的話……我從來沒有想到那是我們最後一次的對話。

3年前的冬天是我來到這個世界的日子,同樣是冬天,3年後卻成了娘離開這世間的日子了我和爹都舍不得讓她獨生一人沉眠于黑暗的地底。于是我們爺兩便合力為她做了一個小舟,我在娘的身邊擺滿了嬌艷的花朵。一切打理好卻緊緊握著船身舍不得松手。爹爹嘆了口氣,硬是扯回了我的手,讓它順水而下。越流越遠,我哇哇地大哭。銀鈴也在風中清鳴,這大概是它最後一次向娘傳達她們之間的秘密吧。爹說,瑤瑤乖,就讓你娘沉眠于江河吧。她一直沒享到半點清福。活著的時候滿是淒苦,死後便讓她四處逍遙游樂,遠離于凡塵俗世吧。我揉著淚眼,似懂非懂地點著頭,從此便只有我和爹相依為命了。

其實我和爹生的一點也不像,爹爹名為詢月,生得也是極為漂亮。我時常會想,他還真是人如其名,如月般皎潔。要是能繼承他三分容貌或者半分氣質神馬的我都很滿足了!!可是他哪里懂得我哪點小心思,爹爹生性淡薄,不愛理會凡世。身上總有股淡淡的傲骨,總讓人不敢輕易靠近,最普通的粗布麻衣也無法遮擋住他的挺拔俊逸,在村里甚至整個縣或者更遠的地方,我想也都找不到比他更好看的男子了!以致于有很長一段時間總是有很多很多人上門說要為我爹續弦。她們也會為我帶來些許蜜餞,我雖不懂續弦是什麼意思。卻不喜那群人。望著我爹垂涎三尺的模樣!就好像是饑餓的狼瞅到獵物,滿眼綠光,恨不得立馬撲上!我那美人爹爹那麼柔弱(這里完全是某瑤自己的感覺--)哪里受的了這樣的摧殘!!還有那刺鼻的脂粉味,讓我總是忍不住打噴嚏。

開始時是爹爹婉言拒絕,到了最後他們把大黃都給逼怒了!凶狠地將她們一次又一次趕出,當然還有幾個一直不死心的人,仍舊天天過來耍幾下嘴皮子。無非就是幾句,詢月阿,你還年輕,日子清苦。孩子還小呀,也該有個娘照看

每次一听到這些話,我都無奈地想搖頭,連我都能背熟,一點新意都沒。還指望我爹能听進去!要是換做我,管他三七二十一,直接壓回去做壓寨夫人!!管你愛不愛呢~當然每每想到這,我都格外的心虛,總是忍不住回頭偷偷望著爹爹。生怕一不小心這些小心思要是讓他知道了,來個養女不孝~那我得有多丟人阿。所幸他是個淡薄之人。事情就這樣一直拖著,爹爹也不予理會,這事就這麼一直耗著了。忘了說,大黃是我家的狗。一直很普通很普通的土狗,當它還是只小狗崽的時候,被爹從山里撿了回來,細心撫養。嗯……現在它已經夠肥了,那氣勢……不怒自威,任常人都不敢輕易靠近

我不記得是從哪一天開始,村頭總是有三五個婦人聚在一起討論著什麼!比起當年在背後偷偷議論我娘的時候有過之而無不及……她們幾個眼神犀利,平凡的臉上發散而出卻是怨毒的目光,像毒蛇一樣,時常看得我頭皮發麻,偶爾也會毫無顧忌的對我指指點點。說一些我听不懂的話,隱約是什麼掃把星,什麼不祥……克死生母大旱三年出生時唯獨為此村帶來怪異的大雪驕縱任性不允父親續弦。戀父情結

我皺著眉頭,想了好久也無法理解。難道我愛爹爹還有錯不成?他可是我唯一的親人啊,一想到瑤瑤不能再愛爹爹,頓時感覺心里澀澀的。隱約間明白她們那些話的意思,可是我並不是一個能藏的住秘密的人,憋了好幾個時日,最後憋得實在難受,還是忍不住拽著爹爹的衣袖問︰「爹,為什麼瑤瑤是掃把星?瑤瑤明明不會飛呀,瑤瑤如何刻娘?瑤瑤明明不會木藝呀?爹,你能刻一個娘嗎?瑤瑤想娘了。」爹爹並不回答,還是像以往那樣輕撫著我的頭發。緊閉雙眼甚至連眉頭皺到一塊去了,那微顫的睫毛像是下了什麼重大的決定一般,等他再度睜開雙眸中滿是堅定的神情。他說,瑤瑤,與爹一同上路吧!五湖四海之大,終歸會有我們的容身之所。該面對的,逃避也不是辦法!爹爹定當一路護著你!我望著爹爹,疑惑著剛才的那些話是不是代表我們該出遠門了?瞅瞅大黃,阿鴨。還有自己那間小破屋,滿是不舍。但最終卻輸在了爹爹憂傷的目光中,只是一道目光卻心軟到讓我舍不得讓它不快樂,因為爹爹是我生命中剩余的全部了!我不由的在心里感嘆道,美人果然是不能多看的。因為他們會讓你將原則變得沒有原則!哈哈哈,不知道爹爹要是知道我心中這些小九九會做何感想?我暗自做了個鬼臉,在心底對自己說走吧,只要有爹在的地方,那便是我的家了

最終爹爹把房子和幾畝薄地變賣給了方叔,換得了不少銀兩也足夠我二人在外生活好長一段時間了。大黃似是通曉人性。我猜它是感應到了什麼,幾日來一直緊緊與我形影不離。正當我準備帶它一同上路的時候,它卻還是走了。在我們啟程的前2天,在我還來不及為它準備行李,來不及像計劃里為它尋一個好點的對象。卻只能默默得為它挖一個小土堆,我抱著小土堆哭了好久好久,似乎大黃陪著我們真的很久很久了,久到自己都忘記了,如果按照狗的年齡來算,它已經是一位風燭殘年的老人了。那一年我剛滿5周歲,而大黃已經年滿12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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