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劇原著︰一念路向北 第058章 真相

作者 ︰ 吉祥夜

第058章真相

等這個字,需要多大的勇氣和耐力?

就像一場持久的戰爭,會耗盡一個人所有的精力。

童一念在這一場等待中覺得自己差點要死去。屋外的每一個響動都會讓她驚魂動魄,她一直用手捂著胸口,仿佛,心隨時會跳出來一樣。

焦慮,更是讓她坐立不安,整晚都不停地在客廳走來走去,而更讓她郁悶的是,無論她走到哪個角落,成真必寸步不離地跟著。

她終于火了,急速的一個轉身,成真慣性使然,來不及收腳,童一念直接撞在他下巴上,疼得兩眼冒淚花,忍不住捂住額頭怒道,「成真!你能不能不要跟著我?!」

「不能!」成真居然沒一點憐香惜玉的表情,語氣仍然硬得像石頭。

「你……」童一念的方向正對著牆上的鐘,彼時時針分針馬上就要在12的位置重合,竟然就這麼耗去了一個晚上,爸爸和他,都還沒有半點消息……

她急憂交加,把所有火氣都發在成真身上,「成真!我現在鄭重其事地告訴你,我要出去!你再擋著我,我會發瘋的!」

是的,再這麼下去,她真的要瘋了……

心,一直處在高度緊繃的狀態,心里那根弦,似乎只要輕輕一彈,就會斷裂掉,每一次呼吸仿佛都費盡了力氣……

不,她不能再這麼等下去!哪怕外面是狂風暴雨血雨腥風,她也要闖出去了,總比在這里枯等著憋死強!

然而,成真還是那副死相,說話臉上的肌肉都不帶動的,「寸步不離地守著你是北哥的命令!」

「成真!別忘了你在我童氏吃飯!拿的是我童家的薪水!」她恨不得抓破成真那張沒有表情的臉。

「我可以不要薪水,但不能不听北哥的命令!」

童一念石化了,這個世界上還有比成真更愚的人嗎?

他丫的,陸向北身邊的人德性都和他一樣!她所有的怒火揮出去都像打在海綿上一樣,自己氣得半死,對方若無其事……

這種感覺,只會讓她心里的火焰越燃越高,憋了一晚上,已經隨時處于爆發的邊緣,心里要出去找他們的**越來越強,她一眼瞥到茶幾上的水果刀,急速抓在手里,對著成真左胸的位置,「成真,你再不讓我我就一刀捅下去!」

她真的亂了,完全失去了理智,盡管她知道自己只是恐嚇成真,還絕對不到真的下手的地步,可是,當時她的腦子里就只有一個概念,要出去,不顧一切地出去!

成真是什麼人?

夸張一點也算是血雨腥風里走過的,身上的傷疤大大小小,全是曾經年少輕狂的標記,何懼這一把小小水果刀?

何況,就算她真的要捅下去,他也不會放她走……

所以,依然那麼冷靜的,冷淡地說,「捅吧。」

她越急躁,他越冷靜。

這讓她抓狂,然,這刀自然是捅不下去的,她卻已亂了分寸……

當啷一聲,是水果刀掉落在地的聲音,她覺得自己就像被抽干了一樣無力,所有的焦慮擔憂和怒火化作了眼淚,滾滾而下,整個人也月兌了力一般往下墜去。

成真見狀,倒是手足無措了。

他承認,他一貫不喜歡童一念,來這里守著她,也是迫于陸向北的命令。

在他眼里,這個童大小姐總是扳著臉,高高在上的樣子,在陸向北面前也從來沒見她溫柔地笑過,可沒想到,她也有軟弱的時候。

他在真刀真槍的決斗中都不曾亂過分毫,可是,對于女人,尤其是哭泣的女人,他是嚴重的缺乏作戰經驗……

唯一還知道要去做的事,是不能讓她摔下去,她肚子里還有北哥的孩子呢,萬一摔出個三長兩短,讓他怎麼跟北哥交代?

是以,短暫的愣神後,他趕緊伸出手把她扶住。

童一念此時恨透了他不讓她出去,雙手握拳,狠狠砸在他肩上,「你放開我!不要你扶!你給我滾開!」

他的肩膀,像鐵一樣硬,沒有打疼他,倒是打疼了她的手,眼淚更加澎湃起來。

生生受著她的拳頭,好不容易把她扶到沙發上坐著,他也坐在她身邊,看著她哭,覺得是不是該說點什麼來安慰她,卻不知道怎麼說,憋了半天,把紙巾盒遞給她。

她一掌拍開了,泣不成聲,「拿開!不要你管!」

他有些無措地皺皺眉,八點檔里都是這麼演的,女人哭,男人把紙巾遞給她,他做錯了嗎?

于是,索性不出聲了,就在她旁邊盯著她哭,隨便她吧,哭也好,笑也好,只要她不鬧著出去就得了……

童一念見他跟自己耗上了,不由納悶,成真是陸向北的左膀右臂,如果真有什麼行動,為什麼不讓他在身邊跟著?

于是邊哭邊問,「成真!陸向北現在還沒回來,指不定出什麼事了,你就不著急嗎?就算你不讓我出去,你自己也不出去看看?」

成真憋了半天,說出一句一點也不木訥的話,非但不木訥,還很感性,「守著你就是幫他,你沒事,他才安心。」

童一念一怔,哭聲止住,便只剩輕輕的抽泣。

自此,再不鬧著要出去……

鬧騰了一天,她也算是累了,懷孕的她,還真不起這樣的折騰,心理的極度疲憊,促使她抽泣著便淺淺入睡。

成真看著她漸漸合上的眼瞼,心中算是松了一口氣,睡著了的女人,容易應付多了……

眼看她臉上還淚痕斑斑的,不由自主扯了紙巾想給她擦一擦,電視劇里都是這麼演的,可是,剛剛接近,便聞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女人氣息,臉上一窘,把紙巾扔了。

靠在沙發上的睡姿,是極不舒服的,他想著是不是應該把她弄到床上去?想來想去,還是不妥,便找了床毯子來,給她蓋上了事,自己,依然坐在她身邊,陷入沉思……

深夜難熬,情不自禁點了一根煙,可不經意間瞥到童一念的睡顏,又掐熄了,她懷著北哥的孩子呢,不能吸二手煙……

夜,越來越沉,他的臉色也越來越沉,到現在還沒回來,也許事情真的有變……

終于,捱到了第二天早晨。

保姆起床做事,輕微的動靜便將童一念給吵醒。

紅腫著一雙眼楮醒來,面色自是憔悴不堪。

第一眼便看見成真還坐在自己身邊,狹長的眼楮努力睜著,凝視著她。

她心中一跳,第一句話就是,「回來了?」

成真看她的眼神里多了憐憫,緩緩搖頭。看來,她並不是像他想象的那樣,對北哥全然無情……

如果說,她睜眼的瞬間,看見了白晝的亮光,在這一句話之後,她又跌入無邊的黑暗里……

那種感覺,無法形容,仿佛已經到了絕望的邊緣,連喘息都變得困難,這樣的日子再過一秒,她都會死……

她在腦子里搜索,該怎麼辦?怎麼辦?她不能坐著等死……

一個個名字,在腦中閃過,她想起了岑叔叔,爸爸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

于是,瘋了般抓起自己的包包,找出手機來,急切地撥打岑叔叔的電話,她甚至惱恨自己昨晚完全失常了,怎麼不早點打?

「喂,岑叔叔,我是念念!你在哪里?和我爸爸在一起嗎?」她焦急地問。

岑叔叔接到這樣的電話卻是一片茫然,「我在家里,沒和你爸爸在一起啊,你爸爸怎麼了?」

「哦……那沒事了……對不起,打擾了……」她沮喪地掛了電話,連岑叔叔都不知道的事,究竟是什麼事?

和賀家有關?難道爸爸也和賀家有關?

她的手有些抖,不知道這個電話該不該打……

看了眼身邊成真,意外地,在他眼里也看到了擔憂……

看來,成真說的那些「沒事」的話全都是安慰她的……

她顧不了那麼多了,找到賀子翔的號碼,撥了出去……

其實,這件事如果打賀子俞的電話會更清楚,但是,她不敢,賀子俞那個人,直覺上就讓她害怕……

而且,她也怕,如果真的打賀子俞的電話,會不會對陸向北的事有影響,倒是賀子翔,和她一樣,不熱衷于家族事業,典型的紈褲子弟,公子,打他的電話,間接問問賀子俞的情況會更好……賀子翔接電話時還是迷迷糊糊的,童一念听得出來,他還在睡覺。

「誰啊……」很濃的起床氣,大少爺的範。

「童一念。」她報出自己的名字。

那邊的不耐和怒火驟然間停止,似乎人也即刻清醒了,「呃?罕見啊!你可知道你從來沒打過我電話,我還以為你沒存我號碼呢!」

童一念沒功夫和他敘舊聊天,「賀子翔先生,很抱歉,打擾你了,我有件想問問你。」

「不用這樣吧?為什麼每次和我說話都這麼客氣?有什麼話,你大小姐吩咐一聲就得了!」

其實和賀家兄弟自小也是認識的,只不過,他們不是一個朋友圈里的人,她和沈康祺是一個圈的,賀家少爺自然有他們的朋友圈,這和爸爸的影響也有關吧,並不喜歡她和賀家走得太近,反而,她與沈康祺他們的來往,爸爸不表示反對。

而在她念中學的時候,被人攔住告白的人里面就有賀子翔一個,當然,杰西叫了人修理的對象里面,也有賀子翔一個。

那場架打得,算是驚天動地,都是本城惹不起的少爺,打得兩邊的校長都快哭爹喊娘了。還好雙方家長都是明事理的人,各自把各自的拎回去一頓修理,就算是把事兒給結了。

但是,也自從那一架之後,他們這個圈和賀家兄弟間來往就很少了,除了在一些社交場合遇上,私底下基本是沒有來往的,而這個號碼是什麼時候存的,她也記不得了……

所以,童一念的語氣仍然很客氣,「賀先生,請問,令兄賀子俞先生在嗎?嗯……我有點事情找他,但是沒有他的號碼……」

那邊的人便流露出大失所望的語氣,「大小姐,我還以為你一大早給我打電話,是我今天桃花高照呢,原來是找我哥的!這太打擊人了!還有,你非得先生先生的叫嗎?」

童一念不耐煩了,心中只掛著陸向北和爸爸的安危,不管三七二十一,道,「賀二,我有急事,你爽快點告訴我好不好?」

賀子翔嘻嘻一笑,「這話听起來舒服多了,我哥啊,昨晚我還在夜總會見過他,後來就不知道了,到現在還沒開始騷擾我的,要不我告訴你號碼,你自己問問?」

「好吧……」童一念是不會打賀子俞電話的,給賀子翔打電話已是冒了風險,但還是要了賀子俞的號碼。

在掛電話之前,她听見賀子翔那邊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賀少,這麼早誰打電話?」

這聲音听起來好像有點熟悉,一時也想不起是誰,不過,管她是誰,與自己無關就是了……

只不過,賀家二少還有心情陪女人,昨晚應是平安無事吧?

她的腦子里,一團亂麻……

手中的手機忽然被成真搶去,他沉著臉警告,「夠了,不要再打電話了!賀子俞的電話更不能打!」

這點,不要他說,她也知道……

保姆已經將早餐準備好,端到了童一念面前。

成真暗暗嘆息,勸她道,「你還是先洗洗吃早餐吧,說不定吃完早餐他們就回來了!」

時至如今,他也不知道事情到底怎麼樣了,但無論怎麼樣,都不是他能力所能解決得了的,唯一能做的事,只是遵守給北哥的承諾,照顧好他們母子……

這一回,童一念倒是沒有任性,寶寶始終是重要的,無論發生什麼事,她都不能不顧寶寶,所以,盡管一點胃口也沒有,她亦逼著自己洗漱了,艱難地一口一口吞下早餐。

然而,剛剛吃完早餐沒多久,賀子翔的電話就回撥過來了,竟是十分急迫的口氣,「念念,有件事,本來不想告訴你的,但是不讓你知道也不行,你先做好心理準備……」

童一念心口一陣悶痛,結巴著問,「是……壞消息?」

「是……」賀子翔似乎不忍說出口。

她倒吸了一口氣,微微閉了閉眸,「說吧……」

賀子翔緩慢而小心的聲音響起,「我剛剛去過夜總會,里面一個人也沒有,而且一片狼藉,我托了人打听,才知道,原來昨晚夜總會發生了大事,警察突然襲擊,帶走了夜總會所有的人,也包括我哥,你爸爸,還有……你家陸先生……」

她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這個消息雖然讓她感到意外,卻沒有比她想象的更糟糕,因為有鶯鶯的事在前,所以,在她的想象里,是慘烈如喪命之類的後果……

沒有死,還活著,太好了……

她的眼淚奪眶而出,一顆心稍稍復位,抹著淚問,「那現在,究竟是什麼情況?」

「我也不知道,公安局對外封鎖了一切消息,夜總會的人一個不剩地全部帶走,所以,發生了那樣的事,都沒人通知我,我能打听到這一點都已經是不易,不過念念,你不要急,也不要急著去找任何人,我會去做的,只是告訴你這件事,免得他們消失幾天都不見人影,你會胡思亂想。」賀子翔在那端道。

「可是,警察為什麼要帶走他們?他們又沒做違法的事!」這個他們,指的當然是陸向北和爸爸,賀家開夜總會的,難免會和法律打擦邊球,鶯鶯的事他們不是也月兌不了干系嗎?可是爸爸和陸向北會和他們有什麼聯系?童一念甚至有些天真地想,也許只是誤會,也許公安局只是例行公事,夜總會所有的人不是都被帶走了嗎?

放下手機,她把賀子翔的話說給成真听,她看得出來,成真也很擔心,雖然她和成真不對拍,但是,他們是一條陣線上的人,這點,她還是知道的……

听見她這麼說,成真也明顯地舒了一口氣,臉部線條都松弛了下來。

這一松弛,讓童一念的心又放寬了些,她一直覺得,成真是知道陸向北行動的人,他既然也松了氣,那麼,是不是真的就無礙了呢?

雖然賀子翔要她不要急著去找任何人,但是,她怎麼能完全把爸爸和老公的事交給賀家人?想了想,對成真說,「現在,我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成真亦想了想,點頭,卻問,「你要去哪?」

「當然是去找公安局長!」童家和陸向北私人似乎跟公安局長的私交都還不錯,她期望能走走捷徑。

「其實沒有必要!」成真勸她。

「為什麼沒有必要?」她覺得有這個必要!

「相信北哥吧,他會處理好的!」

童一念無語了,這個成真,陸向北簡直就是他的天他的神了,可就算他真的是天神,他現在自己也陷在里面,無法月兌身,難道他是孫悟空?

「不,我要去!」童一念固執起來的時候誰也擋不住的,她希望想盡一切辦法,讓爸爸和陸向北早點出來。

「那……晚上去不是好一些?」成真眼看說服不了她,也就提了議,反正事情已經過去,他沒有必要再關著她了。

她低頭一想,笑了,「也是,你看看我糊涂得……」

這一天,比前一個晚上過得順暢許多,雖然仍有擔憂和牽掛,但知道人是安全的後,心里寬松很多,童一念心心念念地等著晚上的到來。

天剛剛一黑,她就準備出門了,一路遇上塞車什麼的,太晚了去別人家也不好。

成真還是不放心的,給她當司機,由她指路,載著她去公安局戴局長家。

然而,事情並沒有她想象的那麼順利,在戴局長家大門口按了許久的門鈴後,才有個女人的聲音從對講里傳來,「誰啊?」

「您好,請問戴局長在家嗎?我姓童。」她報上自己的姓,在本城,童這個姓氏有足夠的說服力。

里面的女人卻告訴她,「戴局長不在家。」

「那……他什麼時候回來?」她心里涌起失望。

「不知道。」對方便將對講給放了。

她不死心,又接著按門鈴,里面的人便不耐煩起來,「都給你說了不在家不在家,還按什麼呀!」

童一念好歹也是童氏大小姐,雖然自幼在家里不得寵,但是在外面卻一直很風光的,何時受過這樣的氣?

心中雖然委屈,但想想為了爸爸和陸向北,還是忍了,「您好,我真的找戴局長有急事,請問……」

「有公事就去辦公室找吧!來家里干什麼!」里面的女人啪的一聲又給掛了。

童一念看了一眼成真,滿臉無奈,看來,今晚是進不了戴局長的家門了……

于是,童一念拿出手機來,打算給戴局長打電話。

成真知她的意圖,輕道,「不必打了……」

「為什麼?」她仰起頭問。

「他在家,只是刻意回避你而已。」他盯著院內某個地方。

她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戴局長的車就停在那里……

「也許……人家沒開車出去呢!」她不死心,還是撥了電話。

然而,電話倒是接通了,但是那邊馬上就給掐斷……

她還是不信這個邪,繼續撥,然,依舊是一樣的結果……

她苦笑,想當初,童家安然無事陸向北意氣風發的時候,戴局長是如何的熱情,還和陸向北稱兄道弟,只要陸向北說一聲請吃飯,他立刻會喜滋滋地跑來,如今風水一轉,她居然站在這里吃閉門羹了……

世態炎涼,就是這個理,她不怨誰……

「走吧!」她輕輕對成真說。

一般來說,就算爸爸和陸向北真有什麼事,被警方帶走後也該在規定時間內通知家屬的,但轉眼一天一夜過去了,童一念卻沒接到任何通知……

這讓她的心又懸了起來,尤其開始擔心爸爸的身體,一天一夜,肯定是沒有藥吃的,不知會不會加重病情……

小媽和一菱也覺得事情不對勁,這兩天竟十分安分,老老實實陪著童一念。

期間,童一念又聯系過賀子翔,賀子翔也只告訴她,別急,他正在努力中……

最後,沒有辦法,她只能去找沈康祺的爸爸沈震雲,在得知母親是沈震雲初戀情人之後,她心里就有些別扭,也不太那麼願意再上沈家去。

這一次,沈家卻是最後的出路了。

她本不想讓成真跟著去沈家,但是成真相當的固執,認準了的事是打死也不肯更改的,于是,無奈之下,只能讓他繼續當司機。

剛到沈家,就听得沈夫人在打電話,好像是和康祺在通話,沈司令在一邊听著,見她進來,忙道,「哎,念念來了,快來,康祺正好打電話回來。」

康祺便在電話里要和她說話。

她哪有心情?但也不好拒絕,拿過電話來,情緒明顯不高,而康祺一貫懂她,她一丁點情緒的變化都感覺得出來。

「念念,你怎麼了?」他在那邊的語氣馬上變得緊迫。

「沒怎麼……」康祺在那麼遠的地方,童一念不想讓他擔心。

「你又想瞞著我!念丫頭!你什麼時候瞞得過我?你那性子,我不在家的話,你沒事會到家來?」康祺有點惱火了。

童一念咬了咬唇,「是有點事找沈伯伯,我先和他說再和你說吧……」

康祺也知她性格,難問出話來,不如讓她先說了,然後再自己問爸爸,也就隨了她。

沈司令見她的樣子就知她遇了事,兒子的電話也不聊了,只問她怎麼回事。

在戴局長那里受了冷遇,她真有點擔心,不知道沈司令听了她家的事,會不會也明哲保身?

不過,既然來了,也顧不得這張臉,吞吞吐吐就把事給說了。

沈司令听了自然是大吃一驚,微一沉吟,便對她說,「念念,這件事我會去問問的,但是,如果令尊和小陸真做了有違國法的事,我也是無可奈何。」

童一念知道,沈司令一貫正直,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不照顧,趕去老遠的地方去磨練,何況是她的事?

于是點點頭,「我知道的,沈伯伯,我就是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心里懸著,只要知道真相了,管它是什麼事,心里也坦蕩了,我不敢求沈伯伯違背原則的。」末了,又補充一句,「我絕不相信我爸爸和陸向北會做違法的事!」

「嗯……」沈司令點點頭表示贊許,「還算個懂事的丫頭,回去吧!等我的消息。」

這一等,又是一天。

終于是盼來了沈司令的回音,而且,他還是親自來的童家……

看著他進門的那一瞬,童一念就知道,情況一定很糟糕很糟糕,否則沈伯伯是不會登門的……

果然,沈司令面色凝重,坐在童一念面前半天開不了口。

這太不正常了……

沈司令是個雷霆的性子,一貫說一不二雷厲風行啊……

她再一次做好了思想準備,反微微一笑,「沈伯伯,有話你就說吧,我有心理準備!」

沈司令看著她,充滿憐憫,「丫頭,這個準備,你只怕是沒有啊……」

童一念听著,忍不住揪緊了手邊的抱枕……

只听沈司令的話緩緩展開,「丫頭,你父親確實是被抓了,案情還在進一步審理當中,警方也不能透露太多,我也只打听到,你們童氏和賀氏涉黑……」

涉黑?她怎麼從來就不知道?!

「丫頭,在本城,確有個龐大的黑社會集團,警方一直在致力打擊,連我們的武警都有參與過,歷年來小有成果,但真正幕後的大頭目卻一直沒有找出來……」

童一念一听,「豁」的站了起來,「您的意思是,懷疑我爸爸和陸向北?!不,絕對不可能!」

沈司令抬頭看了一眼她,嘆了口氣,輕輕拉著她坐下,拍著她的肩膀,「念念,不要激動,不然叫我怎麼把後面的話說完?」

童一念閉上眼楮,盡管全身都在微微發抖,可仍然命令自己冷靜下來,冷靜下來,再睜開眼時,肩背已是挺得筆直,只是,說話的聲音,卻微微的嘶啞,「好,我不激動,沈伯伯,你說……」

她真的不知道,還有什麼讓她更震驚的消息……

沈司令小心翼翼地說著,邊說,邊觀察著她的神色,唯恐她受不了刺激,「念念,公安局這一次力度是相當的大,把人抓起來之後頂著風險家屬也不通知,對外面更是一點風聲也不漏,我也是費了一番力氣才探听到的,你爸爸是否跟此案有關,目前還不能下定論,但是有一點卻明確了……」他頓了頓,看著她的臉色,「那就是,陸向北……他根本就是國際刑警……」

童一念眼前白光一閃,仿佛豁然之間前塵往事都變得清澈見底,可是轉瞬,眼前一黑,墜入無邊的黑暗,暈了過去……

她真的太累太累了……

再也承受不了任何的打擊……

就此睡過去吧,她寧願就這樣,在黑暗里永遠也不醒來……

可是,為什麼,還要讓她听見這麼多的聲音?是誰非要把她拉回到這個紛繁的世間來?為什麼非要她回來繼續受折磨?

「孩子還好,她太虛弱了,打點營養針吧,要注意休息,加強營養,不要再受刺激了……」陌生的男聲,听這口吻好像是醫生。

她的手背上涼涼的,有輸液的感覺,此人一定是醫生了……

「哎,那就好!可把我給嚇壞了……」這是保姆……

「沒事就好,小唐,你就在這先呆著吧,隨時觀察,直到她醒來為止。」這是沈老的聲音。

「是,沈司令。」听這聲音,還是剛才的醫生,看來是沈老叫來的軍醫。

她不想睜開眼,不想看見這世上任何一個人,因為,她不知道這世上究竟有多少人是值得信任的……

她的身體里有著他的血脈啊……

她和他還不夠親密嗎?

可是呢?他給她擺了怎樣一個無間道?給了她怎樣一個震驚?呵,他總是給她驚喜,沒錯……

這個驚喜,可真是太大太大了……

大得她無法承受,原來她親愛的老公竟然有著如此光輝的職業,肩負著如此神聖的使命……

她心中狂笑不已,每一聲狂笑都像一把利刃,一刀一刀割著她的心,那些舊的創傷,混著新鮮的血液,無比清晰起來……

往事歷歷在目,所有的疑惑都有了最合理的解釋……

她甚至懷疑,她和他的荷塘初遇是不是也是他精心設計的呢?他一貫那麼的精于此道……

否則,她怎麼會那麼巧掉入水中,而他又那麼巧地將她救上岸?

如果他不這麼做的話,怎麼會引起爸爸的重視?怎麼有機會接近她接近爸爸?

然後多順理成章啊……

他步步為營,就這樣登堂入室,甚至不惜入贅童家。

她說呢,像他這麼出色的男人,怎麼會連基本的男人尊嚴也不要了,連孩子姓童這個要求都答應……

他那麼善于讀心攻心,而她,那麼簡單透明,一下就被他抓住了弱點,求婚的時候,用三句直抵她內心的話就輕易地俘虜了她,可憐的她,還傻傻地把那當做她最溫馨的回憶之一,真是太好笑了……

難怪結婚兩年都對她不冷不熱,根本就不愛她,怎麼會有熱情?

可偏偏的,在她要提出離婚的時候,就對她熱乎起來,溫柔體貼不說,還不要命地從洪水里把她救出來……

那是多麼感動人的一個故事啊,帖子接龍,感動了整個網絡,可現在呢?她是不是要發個貼去澄清一下?徹底粉碎這世間那些傻乎乎的還相信愛情的男女傻乎乎的夢?

人家是肩負著重任的國際刑警,為了任務,可以隨時犧牲自己的生命,呵,多麼崇高……

她想起來了,人家自己都說了,不顧自己生命的安危去救人,是他的信仰和責任!人家還說了,哥哥是他的理想和目標!

他哥哥是什麼?是警察嘛!

這些都是明明白白**果的提醒,是她自己蠢……

蠢到相信他那些甜言蜜語的鬼話,相信他對她的好是源于他內心真正地愛她……

卻原來,他的溫柔體貼,真的只是一場戲,一場為了完成他的任務而不得不演的戲……

她曾做了最大尺度的猜測,不過是他利用她來對付賀家,卻原來,他的目標竟然是爸爸……

虧爸爸還那麼信任他……

難怪他死也不肯離婚,如果離婚了,他的任務怎麼完成?所以,才會在她堅持要離婚的時候突然改變了態度,對她無比體貼起來?

而到了最後,他終于同意離婚了,是因為他的任務就要完成了,還要一個什麼一周的時間考慮,一周之後,剛好是他行動的時間,待把她爸爸抓進警局,他就大功告成了,她的利用價值也就沒有了,所以,同意離婚了是嗎?

童一念,你真的是全世界最愚蠢的豬,才會著了那個流氓的道!

不不不!怎麼能說人家是流氓呢?人家是警察!是光榮的國際刑警!

人家所做的一切都是太陽底下最光輝的!童一念,你不該這麼怨恨才是,該配合啊,配合警察的工作是每個良好市民的義務!

她諷刺地暗暗冷笑,心里的痛楚一陣比一陣強烈……

陸向北!你個流氓!去你丫的警察!在我心里你就是流氓!你執行你的任務關我P事!為什麼要進我家的門!?為什麼要上我的床?!為什麼要讓我懷上你的孩子?!為什麼要抓我爸爸!?你把爸爸還給我!?

她終于哭出了聲來……

一聲悲泣之後,眼淚傾瀉而出……

身邊的人皆松了一口氣,「哎,丫頭醒了!醒了醒了!」

她睜開眼來,只見沈老、保姆,還有一個年輕軍官都立在床前……

「丫頭,哪里不舒服就說!啊?」沈老關切地俯來。

她淚眼婆娑的,搖搖頭,啞著聲音,「我還好,謝謝沈伯伯……」

「你啊!就愛逞強!」沈司令的聲音透著憐憫,轉頭對保姆說,「把你炖的湯端來給她喝,好好補補,小唐都說了,這孩子體虛,現今又懷著孩子,你可得好好照顧著!」

「是是……」保姆不迭聲地去了。

孩子……

提起這兩個字,童一念這心里就像萬劍鑽心一樣的痛,她將手放在小月復上,眼淚嘩嘩直淌,寶寶,你來的真不是時候……

「小唐,你再看看她,既然醒過來了,是不是沒什麼大礙了?」沈老又對那個年輕軍官道。

叫小唐的軍醫不敢怠慢,仔仔細細又檢查了一下才確認,「沒事了,還是身體虛,多休息,加強營養,就沒事了。」

「嗯……那我就放心了!既然這樣,我們就不要打擾丫頭了,讓她好好休息,小唐,你先出去,記得明天再來看看。」沈司令對小唐道。

小唐看著藥水滴得差不多了,便給童一念拔了針,收拾好東西,應承下來,而後出了臥室。

臥室里只剩下沈司令和童一念兩人,沈老顯然對童一念還是不放心的,坐在床沿邊,一臉的慈愛,「丫頭,你也不要急,不要氣,這件事既然發生了,我們也就不逃避,且不說小陸怎麼樣,也不說你父親怎麼樣,我知你心里一時接受不了,但是你要想著,如果你父親真出了事,你就是這家里的老大,是童家的頂梁柱了,萬事都要靠著你呢,更何況,你還有孩子,孩子是無辜的!」

童一念腦子里空空的,童老的話听在耳里,卻听不進心里去,唯一會做的事,便只是流淚了,流著淚,瞳孔里灰暗一片……

沈司令看著心疼,嘆道,「丫頭,我可是看著你長大的,打你小時候起就把你當女兒疼,你這樣,可叫我怎麼放心?傷心是難免的,可是你還要想想,你父親還沒有一點消息呢?你打算怎麼辦?」

提起父親,她那顆迷茫而呆滯得如死魚眼珠一般的眼球才又稍稍活絡過來,哭著問沈司令,「沈伯伯,我該怎麼辦?我什麼都不懂,爸爸他真的涉黑嗎?我該怎麼辦?」

沈司令心痛地看著這樣的她,原本要安慰的話吞回嘴里,狠心甩出了狠話,「丫頭!怎麼辦該你自己想辦法!我說過,你父親不在,家里也沒有男人,你是長女,你該挑起責任來!爸爸是你的爸爸,不是別人的!所以,不要問我怎麼辦!第一件事,就是先飽飽吃一頓,讓自己有了力氣,你才能想到該怎麼辦!」

說完,心里卻是顫抖不已,她只是個女孩啊,女孩該是千嬌百媚招人疼的,可他現在卻不得不把她的斗志逼出來,否則,她這樣下去,身體只會越來越糟糕……

童一念听著沈司令的話,知道他說得對,她該勇敢地站起來,該無懼地面對這一切,可是,原諒她,她真的做不到……

只是不希望沈老再繼續在這兒為她擔心,她咬著唇點頭,「謝謝沈伯伯,我會的……」

彼時,正好保姆端了湯上來。

沈老親自從保姆手里接過來,端給她,「來,起來喝了。」

面對沈老關切的眼神,童一念無法推卻,縱然是千般不想喝,還是撐起了身子,從沈老手里接過碗來,試著喝了一口。

剛剛喝下去,就覺得胃里涌起了排斥感,胃酸開始翻騰起來,她皺起眉,再喝了一口,繼續喝,忍著惡心的感覺把一碗湯給喝完。

沈老從她手里接過空碗,憐惜地贊她,「好孩子,這就對了,沈伯伯可不喜歡逃兵,要勇敢地站起來!小念念是最堅強的!」

曾幾何時,她在沈家的院子里跌倒,沈伯伯也是這般鼓勵她,「丫頭,自己爬起來,小念念是最堅強的!」

她不禁淚如雨下……

她真的很感激沈老,在這麼敏感的時刻,沒有像世俗小人一樣放棄她……

「傻丫頭,又哭了……」沈老把碗交給保姆,扯了紙巾過來給她擦淚。

她勉強彎起唇角來,接過紙巾,自己擦拭,「沈伯伯,謝謝你,念念自己會給自己擦淚的,念念……會自己站起來……」

「傻孩子,這才對……」沈老拍拍她的頭,又安慰了幾句,便向她告辭,「念念,小唐說你要好好休息,現在吃飽了,再睡一覺,有了力氣,就去做該做的事,看看公司,管管家里,至于你爸爸那,估計你使不上勁,沈伯伯會一直關注你爸爸的情況。」

「嗯!」童一念用力點著頭,目送沈老離開房間。

然而,沈老剛走,她就支持不住了,胃里翻江倒海一般。

她從床上一跳而起,直奔浴室,對著馬桶大口大口地嘔吐,把剛才喝下去的東西全部吐了出來還不罷休,繼續嘔。

如果,人生可以像吃下去的東西一樣,痛苦了就能再嘔出來該多好?那她寧可兩年前淹死在池塘里,也不要陸向北救……

想起這個名字,她嘔吐得更厲害了,甚至有種變態的放任自己嘔得天翻地覆的感覺,仿佛這樣,真的可以讓所經歷的痛苦全部隨著馬桶里的污穢,水一沖,便消失得干干淨淨……

只是,一直到她把苦膽水都嘔了出來,心里的痛苦還沒減少半分。

抬頭來,勉強支撐著疲憊的身子去漱口,一眼便見到了梳洗台上陸向北的牙刷,和她的擺放在一起,還有他的毛巾,和她的是同一個圖案的不同顏色,從來沒有覺得他的東西如此刺眼過……

她抓起牙刷,扯過毛巾,將它們扔在地上,一邊大聲哭著,一邊用腳狠狠地踩,甚至幻想著陸向北就這樣被她踩在腳下,恨不得將他踩得粉身碎骨……

回到房間里,觸目可及的全都是陸向北的影子!

陸向北的衣服,還掛在衣架上;陸向北的拖鞋,放在慣常的位置;他看過的書,他用過的筆,都在書桌上;被子里仿佛還有他睡過的余溫,空氣里似乎還有他的氣息,耳邊是他說話時的聲音,眼前是他伏在她小月復和兒子對話的畫面……

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他,陸向北這個男人,在她生命里如此真切地存在著,無論她怎麼抹殺也抹殺不去……

不!她不要!不要陸向北!不要和他有關的一切!

瘋子般把他的衣服拖鞋還有所有屬于他的東西全都扔進垃圾桶,然後再將垃圾桶扔出房間,將房門重重關上,似乎這樣,便將陸向北的一切關在了門外……

末了,又拿起一瓶空氣清潔劑,對著房間的每一個角落猛噴,她要將陸向北的氣息從家里徹底消除,不留絲毫痕跡!

可是,他種在她肚子里的孩子怎麼辦?那是她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扔掉的……

她坐在地上無力地大哭……

忽然想起那個嬰兒房,他親手布置的嬰兒房。爸爸牽著她的手去看嬰兒房時的情景歷歷在目,當時的爸爸,是何等的喜悅……

濃濃的悲哀從心底升起,可憐的爸爸,是多麼信任陸向北,哪怕在她一而再再而三強調陸向北是白眼狼的時候,爸爸仍然只是斥責她,百分百地信任陸向北……

猶記出事的前一個晚上,他們兩人還在餐桌上對飲,彼此感謝,彼此信任,那些眼眉間流淌的親情,好像真的一樣,現在想來,只覺得惡心,原來一切仍然不是演戲而已,只是,可憐了爸爸,一世英明,居然毀在他最信任的人手上……

怒恨交加,她打開門就往外沖,不料,卻被她自己剛剛扔出去的垃圾桶一絆,差點跌倒在地……

她看著散亂的一地垃圾,突然想起一句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她可不是在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從頭到尾,都是她自己蠢,讓陸向北這塊石頭不僅砸了自己,還砸了爸爸,砸了整個童家……

忍著腳尖微微的疼痛,她沖向嬰兒房。

那個在她眼里如童話一般的世界,那些鮮艷而粉女敕的色調,此時都失去了原有的顏色,她看到的只有怨,只有恨,心里涌動的,只有痛……

「陸向北!我恨你!我恨你!」她哭著,把心里的痛楚通通都喊了出來,然後,掄起離她最近的凳子,砸向兒童梳妝台上那面鏡子。

鏡子嘩啦碎裂墜地的聲音,讓她感覺自己的心也像那面鏡子一樣,裂成了碎片,掉落在地上,折射出的光芒,刺痛著她的眼楮。

然,這樣的碎裂,也讓她感覺到一種淋灕盡致的痛,痛過了極致,是否就不痛了呢?

那就讓痛來得更猛烈一些吧……

她繼續在房間里瘋狂地砸,砸向所有的家具,砸向他親自貼上去的牆紙,砸向那個手一按就會發出美妙音樂的風鈴……

砸中風鈴時,也觸動了它的開關,風鈴連同嬰兒床一起,倒在了地上,可那音樂,卻叮叮咚咚地響了起來……

還是那首《親親我的寶貝》……

親親的我的寶貝,我要越過高山,尋找那已失蹤的太陽,尋找那已失蹤的月亮;親親的我的寶貝,我要越過海洋,尋找那已失蹤的彩虹,抓住瞬間失蹤的流星,我要飛到無盡的夜空,摘顆星星作你的玩具……

眼前,幻化出一個畫面︰

暖融融的燈光下,她斜倚在米色的沙發上,三角鋼琴前彈琴的男子,十指飛舞,間或回頭一笑,笑容溫暖了整個季節……

她提著凳子,僵化在原地,仿佛,已經用盡所有的力氣……

連哭泣,都發不出聲來,只有眼淚,和著音樂,默默流淌,仿若,再也沒有流盡的時候……

身後,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來的不止一個人,可她連轉過頭去看一眼的力氣也沒有,只是站在原地,盯著牆紙上那個大洞,心里亦空曠得像破了個大洞似的,任那叮叮咚咚的音樂從心中的大洞里穿過去,如一把刀穿過一般,痛,如此深切地隨著音符回旋……

而無論心中的疼痛演繹得怎樣劇烈,她都仰起了臉,抬起了下巴。

堅硬的軀殼,一直是她驕傲的偽裝,她可以在獨處的時候瘋到無可救藥,可是,有人的時候,尤其,有外人的時候,她總是會習慣性的端直肩膀……

有句話說,不要輕易把自己的傷口給別人看,你傷的是心,別人看的熱鬧……

身後那些人,沒有一個是她可以讓自己放松下來,任意在他們懷中哭泣的,所以,她的傷于他們,不過是熱鬧而已……

剎那間,她覺得自己如此孤獨……

腳步聲在抵達房間的那一瞬間盡數停止,一切都沉寂下來,除了音樂,除了那一聲聲恰似深情的呼喚︰親親我的寶貝,親親我的寶貝……

「嫂子……」悄無聲息的,有人走到她的身邊,輕輕拿走她手上的凳子。

這個聲音,終于打破音樂的魔咒,讓她驟然間清醒,轉過身來,看見成真布滿血絲的眼楮。

她冷冷地逼視著他,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來,「成真!我們光榮的國際刑警呢?去哪了?是不敢走到我面前來?還是忙著去領他的勛章了?」

自出事之後,陸向北就沒在她面前露過面,甚至,連電話也沒有一個……

是膽怯?還是任務完成,再沒必要在她面前演戲?

她不想去推測了,是什麼已不再重要……

只是,他還欠她一個了斷,不是嗎?

不過,她不會主動打電話聯系他的,如果,他還有一點點良心,如果,他還有一點點為人父親的責任感,就該爬到她面前來求她寬恕,而不是她,追著趕著去找他……

那些瘋子一般打爆他的電話,瘋子一般駕著車在城里狂奔著找他的經歷,會真正成為歷史,她,再也不會那樣做了……

成真在她面前低下了頭,「嫂子……他可能忙……不過……」

她微微一笑,她很奇怪,自己居然笑得出來,只是,笑的時候,心里卻像扯著一根筋一樣,扭曲地疼痛著……

她不想听不過後面的內容是什麼了,成真顯然是知道他身份的,一早就知道,對陸向北的恨,連帶著轉移到了成真身上,「是嗎?那你也忙去吧,我再也不想看見你……」

經過了這樣一通體力和精神上的發泄,她只覺得疲憊無比,她終于體驗到,原來疲憊到極致的時候,連哭泣都是不會的,相反,微笑是最輕松的模式……

她微笑著從成真身邊走過,微笑地走向嬰兒房的門,門口,站著不知所措的保姆,小媽,和一菱……

「念念……」

「大小姐……」

小媽和保姆一人拉住她一只胳膊。

她還是笑,輕輕地,「我沒事……」

那聲音,輕得仿佛從雲端飄來的一樣,連她自己听著,也仿若不是自己的……

輕輕從她們手中掙月兌,一步一步,輕飄飄地往自己臥室飄去,腳步虛浮得,仿佛下一步就會摔倒,任誰見了都提著心……

保姆趕緊上前一步來,想要扶著她,她亦輕輕地掙月兌了……

她很脆弱,甚至懦弱;她內心軟弱,可是必須堅強。就算沒有人攙扶,她也要假裝堅強地走下去。

這是她從小就養成的習慣,如同媽媽去世的那一天,盡管她很害怕很害怕,可她仍然假裝勇敢地瞪大了眼楮;盡管她很想哭很想哭,可她仍然蹲在角落里,拼命不讓眼淚流下來,直到杰西找到她,她才像看見了親人似的大哭起來……

童一念,不要哭,不要示弱,今天已經表現得夠差了,所以,接下來就算要發瘋,也要把自己關在房間里,自己一個人瘋……

她虛軟的腳步,支撐著她搖搖晃晃的身體,繼續往臥室走去。

然而,在樓梯口,卻出現一道黑影,她一不留神,撞了上去。

「念丫頭!」

驟然而來的大聲,讓她全身緊繃,抬起頭來,一張黝黑的臉,還帶著旅途的疲倦,出現在眼前……

「康祺……」她咬咬唇,如同茫茫夜海,無助的孤舟,找到一顆星子的光芒一般,她心里溫暖的火苗微微一顫。

那個,可以讓她顯示她內心軟弱的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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