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點多的時候，我才排到窗口。我低頭透過小小的窗口說要掛某某的專家號，在里邊兒的工作人員頭也不抬，便冷冰冰地回答，下個月才有，這個月已經掛完了。
我沒精打采地從隊伍里走出來，在外邊兒等著的姜黎趕緊湊了上來。
「怎麼樣了？」
「沒戲。這個月的號都掛完了。」
「啊？怎麼會這樣啊……那該怎麼辦？」姜黎憂愁地說。
「辦法總會有的。我們先回家。」
「我們該怎麼給你爸媽交代呢？把你爸接到北京，竟然看不上病。」
「再瞞兩天，不行我只能再陪著我爸媽回家去做手術了。」
我和姜黎一前一後走出掛號處，然後又並肩走出了醫院。我和姜黎正向公交站牌走的時候，姜黎突然「啊」了一聲。
「你怎麼了？一驚一乍的。」我說。
「冬陽不是在做醫療器械生意嗎？」姜黎問。
「對啊。」
「那冬陽肯定跟醫院的人熟，我們為什麼不找他幫忙呢？你趕緊給冬陽打一電話。」姜黎搖晃著我，興奮地說。「哎喲。真是急糊涂了，我怎麼把那尊菩薩給忘了，我這就打。」我說著便掏出了手機，撥打了冬陽的電話。
「你在哪兒呢？」冬陽接通電話後，我問。
「我在公司呢。你這打的是國際長途吧？」冬陽接通電話後說。
「我在四環呢。」
「馬爾代夫有這麼多人口居住嗎？」
「我在北京呢，我去你公司找你。」
「怎麼了？」
「家人病了，住不進去醫院。」
「阿姨怎麼了？」
「我爸。」
「那叔叔怎麼了？」
「心髒病，需要做心髒搭橋手術。我都跑了三天醫院，看病真他媽的難。」
「這就是你怕麻煩哥們兒的報應。多大個事兒啊，至于來回跑醫院嗎？
你在哪兒？等著我，我這就開車過去。我知道你剛才去的那個醫院，那個醫院不成。我帶你去最好的醫治心髒病的醫院。」
掛了冬陽的電話，我就讓姜黎先回家去陪我爸媽。姜黎看著我愁眉不展的臉舒展開來，也會心地笑了。
姜黎走後，我坐在馬路牙子上抽著煙，等冬陽過來。此刻的陽光異常刺眼，我迎日而坐，看著人來人往，車來車去。雖然內心的慌亂消失不見了，但是多了一份不安。這種不安，打破了我原本勾勒的祥和世界。
「嘿，言文，上車吧。」冬陽把頭從車窗里探出來，沖著我喊。
「你來得真夠快的。」我起身，走上冬陽的車。
「你不看是誰的事兒。」冬陽把車窗關上，把熱氣徹底隔絕在了車外。
「沒問題吧？」我又憂心地問。
「絕對沒問題。我每年都要給他們上供，他們可以不給我生意做，這點兒人情再不給的話，那真的就是太不近人情，太不懂得拿人家的手短了。」冬陽說著瞥了我一眼，「言文，我得說說你，你太不拿我當哥們兒了。錢的事兒，你不找我也就算了，看病這事兒，你自己跑不出門路，才想起給我打電話，我嚴重鄙視你。」
「我真的忘記這茬兒了。」
冬陽說得沒錯，拿人的手短。冬陽進主任科室的時候，讓我在門外先等他一會兒。果真是一會兒，不到五分鐘，他就走出來了。
「怎麼樣？」我問。
「明天就可以帶叔叔來辦理住院手續，手術時間也給你確定了，下周三。」冬陽得意地說。
「我靠，冬陽，我真的在你身上看到了什麼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大恩不言謝，一切盡在不言中。」
「你酸不酸。對了，叔叔的心髒支架，我免費提供。這個你得答應我。」
「別別別。你還是把這次機會，留著讓我以後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