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醒來開始,慕雲帆就一直在想,雲芷那天究竟有沒有逃到營帳那里。畢竟她在林子里呆了那麼長時間都沒見到任何援兵到來的跡象,按理說如果她逃回去了,過不了過久便會有人來救她的。不過圍困她的那些黑衣人倒是少了不少,難道是去追雲芷了?難道……她被抓了?!
這個看似不著邊際卻唯一最有可能的猜想讓醒來後的她很是不安。
只是听了她的擔憂後,夜澈卻撇了撇嘴,一邊嗑著瓜子一邊絮絮叨叨地說︰「小帆帆不是我說你,就你這個豬腦子,早晚有一天得讓人給害死。」
被人……給害死嗎?
慕雲帆垂了垂眼眸沒有說話。
夜澈的意思她何嘗不懂,這個想法她也不是沒有想過。但是雲芷雖然一貫看她不順眼,平日里也不大往來,但她二人向來沒有什麼特別大的仇恨,會讓她想要置她于死地。再說當時那個情況,豈是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能夠應付的了的?更何況她還受了重傷,哪里還會有多余的心思來害她呢?
千萬別被那些人抓住才好,畢竟那些人來者不善。
想到這里,慕雲帆不禁輕輕嘆了口氣,抬頭瞅了眼正吧嗒吧嗒嗑瓜子的某太子一眼,無奈地揉了揉額角︰「我說你就不能出去吃嗎?我是病人吧,難道不需要好好靜養什麼的嗎?」
「病人?」
夜澈驚訝地張大了嘴巴︰「你是在指責你的救命恩人不該在這個地方喝茶嗑瓜子嗎?」
末了他還略帶警惕地將自己嗑好的一小撮瓜子肉往懷里縮了縮︰「你休想從我這里奪走半分半毫,要吃你自己剝。」
看著他那小兔子般警惕的神態,慕雲帆不禁怒道︰「沾滿你口水的瓜子我才不要!」
「小帆帆你竟然嫌棄我!」
夜澈兩只眼楮分別含了一泡淚,無聲地控訴著她的可恥罪行,仿佛她剛剛做了什麼人神共憤的事情。慕雲帆無奈地抬頭望了望天,真希望自己此時並沒有醒過來,只好轉移話題道︰
「我那兩個丫頭呢?怎麼一直沒有見到她們。」
正準備張嘴欲哭的夜澈忽然听到換了話題,眼淚竟然也神奇的消失不見了,一轉眼便神態自若地繼續邊嗑瓜子邊道︰「哦,被洛子易那家伙一掌劈昏帶下去了。」
「劈……劈昏了?」慕雲帆坐直了身子,驚訝地看了他一眼︰「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啊,」夜澈含含糊糊地道︰「嗯……就是那家伙讓那兩個小丫頭下去歇一歇,她們不肯,唔……然後就劈昏了啊。」
慕雲帆沉默了。
這手筆听著確實像是洛子易的一貫作風,簡單粗暴,卻最有效,也最少麻煩。
「小帆帆。」
正在默默感嘆洛子易做事風格的慕雲帆忽然听到夜澈開口喚她,不由得轉頭朝他看去,卻冷不丁地對上一張正迎上來的大臉,不由得嚇了一大跳,身子忙超後一縮,卻听得眼前的大臉以一種史上最八卦最無恥的語氣神神秘秘地問道︰
「你跟洛子易……」
「皇—上—駕—到—!」
夜澈話還沒說完,便被外面太監尖細而悠長的嗓音打斷了。
一身明黃雲紋龍袍的蕭遙緩緩走了進來。
慕雲帆皺眉朝他看去。
蕭遙也正淡淡地朝她看過來。
四目相對,竟是雙雙靜默無言。
有情況!
夜澈眼尖地發現二人之間的詭異磁場,興趣滿滿地一會看看這個一會看看那個,還端了一碟子葵花籽坐在旁邊的小凳兒上,準備邊嗑瓜子邊看好戲。
「太子殿下貌似清閑的很。」
蕭遙看了慕雲帆一眼,隨即微微別過頭去,微笑著看向準備看戲的某人,淡淡笑道。
「還好還好,」夜澈笑眯眯地擺了擺手︰「勞皇上記掛著,本太子確實不甚忙,不甚忙。」
「怪不得朕瞧著太子殿下這幾日有事沒事便往水華宮跑,原來是生活太清閑了。」
蕭遙話里帶刺,夜澈那頭腦簡單的家伙卻並沒有听出任何不妥般繼續笑眯眯道︰「是哪位詩人曾經說過來著,啊……生活,就像是一碗沒加調料的白開水,淡而無味,品而不……」
正靠著床頭看二人打太極的慕雲帆听到這里不由得抽了抽嘴角︰這話怎麼听得這麼耳熟?她曾經說過嗎?沒有吧……夜澈那家伙跟誰學來的啊!會做這種詩的除了她慕雲帆外還會有旁人嗎啊啊啊?!
「夜澈,你去幫我找找夜歌兒吧,我有事要問它。」
看到蕭遙的眉頭明顯皺了幾皺,連眉毛都挑了幾挑,明顯一副想要揍人的模樣,慕雲帆忙開口將眼前礙眼的家伙找借口清走。
只是那個礙眼的家伙明顯沒有明白她話里的意思,仍舊抱著碟葵花籽興致盎然地邊嗑邊清晰無比且清脆無比地吐出兩個字︰「我不。」
「你……」
慕雲帆剛待找些其他理由將他打發走,卻听到旁邊的蕭遙忽然輕輕說道︰
「剛剛朕過來的時候,正巧看到舒承公主也在往這來的路上,想必是听說殿下在水華宮,方才急匆匆地趕來想見殿下一面吧。」
蕭遙輕輕瞥了眼欲言又止的慕雲帆,淡淡接口說道。
果然,夜澈一听「舒承公主」四個字,立馬跟耗子見了貓一般,無比矯健地將葵花籽往懷里一塞,從凳子上跳起來便蹭蹭蹭跑了出去,邊跑邊朝後擺著手道︰
「小帆帆,我改日再來看你啊!」
……
夜澈走後,蕭遙也便揮手讓房間里的其他人退了下去。慕雲帆靜靜地看著他站在那里一言不發地看著她,良久忽然輕輕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
蕭遙輕輕看了她一眼,走到旁邊抬手倒了杯水,走到她旁邊坐下,無意識地將杯子遞給她。
慕雲帆疑惑地看著男人遞過來的杯子,有些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他好端端地讓遞給她水做什麼?
「我不渴。」
略微遲疑了一會兒,看著男人明顯有些不耐煩的表情,慕雲帆方開口說道︰「你自己喝便好,我不想喝。」
「不想喝也得喝。」
蕭遙淡淡地說道。
慕雲帆一听眉毛高高一挑,不服氣地看向正逼她喝水的男人。听過逼人自殺逼人離婚逼人服毒的,就是沒听過逼人喝水的,這個別扭的家伙今天到底是要鬧哪出?
正待開口反駁他幾句,卻听得蕭遙一臉不耐地說道︰「剛剛听到你話里還帶著幾分沙啞,想是醒來並沒有怎麼喝水。」
這是在……關心她嗎?!
慕雲帆不由得瞪大了眼楮,仿佛看怪物一般看著蕭遙。
眼前這個男人,數十天前還跟個鬧別扭的小孩子一般堵著一口氣不跟她說話,有事沒事冷颼颼地瞥她幾眼,今天這是怎麼了?吃錯藥了?
「你……還好吧?」
良久,慕雲帆小心翼翼地試探性地問道。
蕭遙淡淡地「嗯」了一聲,將杯子往她嘴邊一送,不耐煩地道︰「你怎麼連喝個水都那麼磨嘰,這麼大的人了還需要人伺候嗎?」
不過,向來養尊處優的蕭大皇帝貌似從來沒有伺候過人喝水。
被伺候喝水差點喝死在他面前的慕雲帆,幾番掙扎好不容易撿回來了一條小命,緩了口氣便沖著旁邊一臉無辜的男人怒道︰「你在做什麼?你想殺了我嗎?」
看她沒被水淹死,今天才故意來嗆死她的是吧?
蕭遙反復地盯著自己手中的杯子看,仿佛在研究下一次該用什麼樣的姿勢喂水比較好,一邊淡淡地說道︰「殺了你?哦?為何要殺了你?是因為你剛剛沒有向朕行禮還是因為……別的什麼?」
慕雲帆撫著胸口使勁咳道︰「誰知道你為了什麼!反正你看我不順眼已經很久了。」
「是麼。」
蕭遙站起身來,將手中的杯子放回原處,緩緩問道︰「你身子可好些了?」
慕雲帆愣了一愣,道︰「好些了。」
想了想又道︰「……對了,你見過雲芷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