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一襲淡紫雲錦長袍，唇角含笑地從門外踏步走來。
慕雲帆「蹭」的一聲從桌後面翻身跳出來，急吼吼地火速將門關了。看著一臉優雅從容的洛子易，有些目瞪口呆地問道︰「你怎麼進來的？」
洛子易沿著水華宮四處環顧了一周，無比淡定地點頭笑道︰「走進來的啊。不然還飛進來的不成？」
慕雲帆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因為在她看在，洛子易說這話的表情無異于在回答她今天吃了什麼般從容淡定。
「你就這樣大搖大擺地進來了？沒人攔你？」
「沒有，」洛子易走到桌旁，看似隨意地說道︰「興許是托了龐老太傅的福吧。」
慕雲帆下巴掉了又掉︰「龐老太傅？」
那個總是一本正經，沒事就彈劾這個彈劾那個看誰都不順眼人人都得繞著走特別難搞的龐老太傅？
竟然……竟然是洛子易的臥底？！
「太傅今日進宮講學，我便隨著他一塊進來了。不過也呆不了多久。」
洛子易胡亂翻了翻桌上的籍，不由得笑出聲來︰「你這幾日便一直在看這些？」
慕雲帆沒好氣地走上前去將都收拾了，道︰「不然呢？」
「不然？」
洛子易微微一笑，往椅子上一坐，懶懶地道︰「不然你可以問我啊。」
「問你？」
慕雲帆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玲瓏石？」
「不知道才奇怪吧。」洛子易嘴角一挑，修長的手指緩緩劃過桌面︰「不過我向來不相信這個。若天下的得失僅憑一塊石頭便能決定，那也未免太可笑了些。」
更何況，我想要的天下，它不見得能給我。
抬眸微微看了眼正垂眸深思的女子，洛子易揚了揚眉，輕笑著道︰「不過你怎地突然對這些不著邊際的東西感興趣了？難不成也對這破碎的河山起了興趣不成？」
慕雲帆微微默了一默，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同他說她那微妙的預感，一心想要找尋的秘密，還有她與蕭遙之間的交易。
他會怎麼想？
她不由的有些擔心。她的到來是一件連她都沒辦法理解的事情，何況是洛子易。
想到這里，她不由得嘴角一撇，佯裝不滿地微哼道︰「听你這話的意思你也是壓根就不知道玲瓏石到底長什麼樣子了吧？走開走開，耽誤我想事情。」
只是，她似乎忘記了一件事情——洛子易從來不是好糊弄的人。
她臉上那些細微的表情絲毫沒有逃過他的法眼。
洛子易眼眸一暗，心里有些微微的失落。她竟是不願同他說起那些關于她的過往嗎？是他不值得信任，還是什麼別的原因？
她，竟是這般防備著他。
不過還好，他們還有很多時間。
多到他會讓她放下所有的防備，多到讓他足以給她所有他能給得起的東西。
包括，她曾經無意中提起過的，那種名為幸福的東西。
「我確實沒有見過。不過……」洛子易微微歪頭，看向打從剛剛開始便跟打了雞血一樣盯著他看的夜歌兒，笑道︰「它未必沒有見過。」
夜歌兒見過？！
慕雲帆驚訝地看向同樣一臉驚訝的夜歌兒，不可思議地轉頭看向洛子易。
「看我做什麼？玲瓏石本就出自天脈山一帶，這鳥生來就在那兒長大，怎地會沒見過？」
慕雲帆雙眼一亮︰說的也是。畢竟夜歌兒是天機老人送給李封的，還老吹噓自己是五百年才出一只的神鳥，不出世便罷，一出世便動輒改天換地。而且從這段時間的所見所聞看來，天機老人似乎是能通曉古今預知未來的這麼一個人物，說不定玲瓏石便是他帶下山來的呢。
想到這里，她不禁把希冀的目光投向一臉茫然的夜歌兒。後者伸了伸翅膀表示「什麼亂七八糟的玲瓏石？老子發誓老子從來沒見過」。
洛子易在一旁幽幽地提示道︰「你仔細想想，興許是你曾經叼著玩的小石子，興許是你一時興起從天機老人那寶貝匣子里偷出來的亮晶晶的小寶石？你且仔細想想看。」
夜歌兒听了愣了一愣，耷拉著頭沉思了半晌，忽然揚起一只翅膀來說道︰「我想起來了！」
「是嗎？是嗎？你確實見過？」慕雲帆激動地一把將夜歌兒抓到自己手心里，滿懷期待地問︰「長什麼樣子？你可還記得？」
夜歌兒搔了搔腦袋︰「貌似……是一塊鵝卵石大小的乳白色的小石頭。」
「嗯嗯，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啊，老子當時心虛的很，剛含到嘴里沒多久，便讓老頭子給抓住了！」
「你確定那是玲瓏石？」
「老頭子當時似乎提起過玲瓏石這三個字，不過當時老子只顧著逃命了，听的也不是太真切。」
听了夜歌兒的話，慕雲帆若有所思地皺眉嘀咕道︰「若玲瓏石果真如你所說般大小，倒真的不好找了。」
畢竟可以藏的地方太多了，袖子里，口袋里，首飾盒里，首飾上，還有鞋子里，犄角旮旯老鼠洞里，通通都可以用來藏。
不過好在，起碼知道了玲瓏石的長相。
慕雲帆長舒了一口氣，沖洛子易輕輕笑道︰「別說，有時候你還當真是有點用處的。」
洛子易挑眉笑道︰「只是一點？」
「怎麼？一點還不滿意？」
「滿意，」洛子易促狹地笑了起來︰「比起身無長物的某人來說，我當真是滿意極了。」
慕雲帆瞪眼看向不還好意的男人，反擊道︰「誰身無長物？姑娘我的閃光點到處都是，不過是你眼瘸罷了。」
洛子易無奈地點頭附和道︰「是是是，小的有眼不識金剛山，真是失敬失敬。」
有眼不識金剛山？這是什麼說法？難道金剛山是這里的一做名山？類似泰山之類的？
慕雲帆疑惑地抬眸看向正笑意淺淺的男人，卻見男人慢條斯理地緩緩解釋道︰「唔，你曾給我解釋過你家鄉的這個諺語，不過我覺得比起泰山來，還是金剛二字更適合你。」
……
初步解決了玲瓏石的長相問題，洛子易又在水華宮閑閑呆了一會兒，跟她大體推斷了一下玲瓏石可能會以何種形式被藏匿在何種地方，這才抬眸看了眼窗外的天色，皺眉道︰「我該走了。估計龐老太傅已經在等我了。」
慕雲帆看著桌子上二人列出的種種設想，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嗯，慢走不送啊。」
洛子易俊眉一挑，夜歌兒則咧嘴看著自家主子被那個沒良心的忽視，剛想笑卻被主子橫瞟了一眼，連忙拿翅膀虛虛遮了自己的臉，在翅膀底下偷偷笑了起來︰報應啊，這就是報應啊……
「你就這般待客之道？」
洛子易的聲音听著有些不悅，慕雲帆頭也沒抬，有些不耐煩地揮手道︰「你算哪門子客？要走趕緊走。」
你又不是客……
听了這話，洛子易的心情竟莫名其名地好了起來，隨即聲音愉悅地說道︰「那我改日再來看你。」
「嗯嗯，好的好的。」
慕雲帆答道，洛子易唇角一勾，輕輕看了她一眼便轉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