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書源淡淡望了她一眼,只見她半垂著腦袋,烏黑的秀發隨意地綰著,露出一小截細白的頸子,秀美的側面在樓梯間有些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的柔華美好,濃密卷翹的睫毛撲閃著,看上去十分的嬌弱動人。
仔細看她真的是一個相當美麗而柔弱的女人,因為面容姣好,才引得那麼多的男人追逐,因為柔弱,所以這些追逐她的男人大部分是各領域事業有成或是家產豐厚的「壞男人」。
這個世界上大概只有這種男人才會喜歡追逐如白兔般可愛幼稚又無力反抗的女人,他們享受的是追逐獵艷的過程,而沈燕如正是這類女人,因此到現在她的是非不斷、麻煩不停。
雖然很可憐,但吳書源總覺得一個巴掌拍不響,沈燕如本身也有一些責任,比如她太容易相信男人或是不懂得拒絕,也或者是她不夠獨立。
他的腦海里浮現茶館的那一幕,項瑞冬擁著她的肩膀,她漲紅著臉,有些不願卻還是忍氣吞聲的模樣,也許她真的不是一個壞女人,但總因為自身的原因不斷地制造一些令人頭疼的麻煩。
「怎麼不問我是如何知道關于你的一切?」這個女人似乎只有在剛見到他的時候表現出了那麼一點詫異,而那種詫異似乎不是因為他知道她的住處,而是因為他的突然出現。
沈燕如想了想才回答說︰「難道不是李沫沫告訴你的嗎?」很自然的語氣。
吳書源意外地望了她一眼,「看起來你知道得挺多的。」
何止是多呢,沈燕如瞥了他一眼,「我也是念台大的。」
經她這樣一說,吳書源才想起,根據前幾天調查的資料,沈燕如的確是他們學校的學生,這樣說來他們也算是學長學妹的關系,或許他們曾經見過,要不然為什麼他對她有一種很奇妙的熟悉感,像是認識已久,但他的腦海里卻沒有任何關于她的記憶。
說話間吳書源已經打開了門,沈燕如先進去將燈打開,房子比較大,三十幾坪只住一個人,因為只是暫住,所以沈燕如並沒有添置什麼東西,客廳孤零零地擺著一組真皮沙發,牆上掛著液晶電視,除此之外別無他物,這樣的空曠,連他們說話時都有輕微的回音。
「請坐,要喝點什麼嗎?」沈燕如將包包放在沙發上轉身問吳書源,想了想又說︰「只有果汁和牛女乃了。」她微微有些害羞。
本來還有些咖啡,不過都被項瑞冬那家伙喝完了,她又不喜歡喝這些,後來也就沒有再去買,倒是項瑞冬念叨了幾次,見她這麼懶也沒有任何辦法,因為他這個大少爺比她還要懶,干脆就在外送食物里多添加了咖啡這一項。
吳書源自然地坐在沙發上,「水吧。」大概是看出了沈燕如的窘迫,他選了最普通的白開水。
倒了一杯水給吳書源之後,沈燕如坐在沙發的另一側,一雙清冷冷的大眼楮瞥向他,水汪汪的似乎能說話。
吳書源心中一動,他突然發現其實沈燕如跟李沫沫有點相似,都屬于冰山美人,可是李沫沫的冷帶著孤高自傲,不容別人靠近,而沈燕如的冷則是一種自制,讓人有一種想揭開她冷淡面紗的沖動,這樣一想,不免又多看了她幾眼。
他的目光清澈,除了打量並無他意,可是沈燕如在這樣的目光注視下卻如坐針氈。
「請問這麼晚了找我有什麼事嗎?」她鼓足了勇氣問,從前她作夢都想著這樣的場景,能夠和他安然而坐,可是真正實現的時候卻又發現根本不是想象中的那麼回事,光這樣兩個人面對面坐著她就已經緊張了,可表面上卻不得不維持著平靜。
吳書源收回目光,將手中的水杯放在茶幾上,「沈小姐住這麼大一間房子,不覺得害怕嗎?」他開口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害怕倒是沒有。」但是一個人卻很孤單,後面這半句沈燕如並沒有說出口,她如何能在他面前提這些,只怕會引起他不必要的誤會,她的形象本來就很不好了,不想再多加上一條。
吳書源細細打量著她的表情,雙手交握地放在膝蓋上,「如果我是來帶你離開這里的,你願意嗎?」
沈燕如的心猛一跳,迅速抬頭看他。
吳書源微微一笑,解釋說︰「沈小姐不要誤會,我並無惡意。」當然也沒有其他特別的含義在里面。
雖然這是事實,可是沈燕如還是感覺到一陣陣的失落,她不是笨蛋,白天在茶館里相遇,晚上就能找到這里,現在還來勸她離開項瑞冬,這個男人是有多在乎那個女人呀。
其實她過去也見過李沫沫,就讀同一所大學難免有踫面的機會,如果不是因為吳書源,她也許會有機會認識李沫沫,只是她到底逃月兌不了身為女人的小心眼,對李沫沫,她有一種說不出的復雜情感。
沈燕如很討厭這樣的自己,很小氣、很陰暗也很自卑。
「我很坦然,為什麼要離開?」難堪激發出沈燕如骨子里的倔強和傲然,她暫時忘記了羞赧。
她的反應似乎在吳書源的意料之中,「我可以理解你的坦然,但別人未必。」
沈燕如一怔,又想到冷冷淡淡的李沫沫和難得沉默的項瑞冬,雖然她很坦然,但是她也的確給別人造成了痛苦。
吳書源循循善誘,「沈小姐,你是個聰明人也很善良,應該知道要為別人著想,有些不必要的誤會其實是可以避免的,你說呢?」
沈燕如水亮動人的眼眸瞥了他一眼,「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實今晚過後她就已經有了離開的沖動,只是吳書源主動提出,讓她產生了被誤解的惱怒還有一些泄氣。
她離他的世界真的很遠呢,在他的眼里,她肯定不是一個好女孩。
吳書源心里松了口氣,這個女人似乎比想象中更好說服,「那你是答應了?」
他語氣里的欣喜是那麼明顯,明顯到讓沈燕如覺得有些刺耳,她也不明白自己怎麼會這樣,本該自然地應承下來,但心中卻有一種不服輸、不甘心的感覺,這種奇怪的情緒操縱著她,讓她有些冷冷地笑了,「如果我不答應呢?」然後她的一雙眼盯住他,這樣一來一往,她反而消除了剛開始的緊張情緒變得大膽起來。
吳書源被她突然的轉變弄得微愣,但仍舊和顏悅色,「你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出來,我會盡我所能地去滿足你。」
本該是很令人愉快的一件事,但他的態度卻刺傷了她,他到底把她當成怎麼樣的一個女人呢?
沈燕如的聲音變得有些尖銳,「吳先生真是大方,難道我要天上的月亮,吳先生也能照辦嗎?」褪去了局促和羞澀,她的眼神大膽、面色從容,只是不甚客氣的語氣里卻帶著不易察覺的傷感,他這樣一個彬彬有禮但實則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一個人,此刻心里對她也很不耐煩吧,可他居然能為了另外一個女人,按捺著性子說服她、和她談條件,也很不簡單。
李沫沫何其有幸,既得到了新婚丈夫的心,又有這麼一個對她關懷備至的學長,一種類似嫉妒和酸楚的情緒啃噬著她的內心,讓她冷淡的面容透出一些輕微的苦痛。
吳書源時刻注意著她的情緒,見她眉毛輕皺、語氣變差,反復思量是不是自己的態度刺傷了眼前這個女人,「我說錯了什麼話嗎?」
他其實並不是一個溫和的人,任何事情能采取迅速的手段就不會選擇拐彎抹角,此刻他幾乎已經將自己所有的耐心和好脾氣用在眼前這個女人身上,從跟蹤他們到山上看夜景然後一路尾隨,最後超車提早在社區里候著,甚至到現在小心翼翼地斟酌著用詞,是因為這個女人有那麼一點像李沫沫嗎?
沈燕如覺得自己的脾氣猶如拳頭打在軟綿綿的棉花上,一口氣發了出來,下面的話卻全部哽在喉嚨里,她並不是一個尖銳的人,只是一時的心傷讓她失去了控制。
「沒有,是我自己心情不好,抱歉。」她煩惱地皺了皺秀氣的眉毛,神情里帶著自厭及疲倦。
「我們在學校的時候有見過嗎?」他試圖尋找一些話題來緩解這種尷尬的場面。
沈燕如是個極其聰慧的敏感女人,如何能不知他的意思,她一雙美目停留在他形狀完美的嘴唇上,那些往事便如排山倒海一般壓了過來,幾乎將她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疏離和冷漠沖得一干二淨。
「也許吧。」她回答的模稜兩可、毫無熱情,只有絞著的雙手泄露了她有些緊張壓抑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