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書源見她就這樣走了,心中一陣氣惱,他氣自己太矜持也氣她沒有毅力,總之心里很不高興就對了,他不知道自己發的是什麼無名火,這一切不都是他所樂見的嗎?可是為什麼現在看到她變得冷淡了,他心里竟然這麼的不高興。
不吃早餐就不吃早餐,有什麼了不起的,反正他也不是沒過過那樣的生活,他以前還不是經常熬夜加班或是熬夜看球賽,天亮了直接來上班,不吃早餐簡直就是是家常便飯,一杯黑咖啡就是一個上午的主要能量了。
此刻他只能將現在的情緒解釋為一時的不適應,畢竟吃了一個月的美味早餐,再回到只有一杯黑咖啡的日子,誰都習慣不了。
沈燕如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將包包里的吐司拿出來,猶豫著要不要拿給他,但看到他清俊又冷漠的側臉她又遲疑了。
還在想些什麼呢,你的感情、你的真心人家不稀罕,不要再巴巴地捧上去讓別人嫌棄、了,她的腦海里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如此說著,她無聲地嘆了一口氣,將吐司放進抽屜里。
吳書源的余光看到她的動作,心里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氣來,真是可惡又小氣的女人,即使被自己拒絕過也不能小氣到這種地步吧,拿出來的吐司竟然又重新放回抽屜了,給他吃會死啊,真是可惡。
他一邊生氣一邊回想著沈燕如烤吐司的味道,松軟扎實,味道又剛剛好,吃一口有著濃郁的雞蛋香,而里面一定會放很多的葡萄干或者紅豆。
其實他不愛吃甜食,可是自從沈燕如來了之後,他開始試著吃甜食,沈燕如這個女人外表看上去清高又嬌氣,像花瓶一樣,但真正接觸下來卻發現她的自理能力很強,很多事情都會做,她的廚藝很好但最擅長的是烘焙,就連自己這樣不愛吃甜食的男人都願意嘗試,可見她的手藝有多好。
沈燕如常常開玩笑,說自己哪天在台北市混不下去了她就回南部開一家烘焙坊,做自己喜歡的甜點,那樣的生活也可以很美很甜,在說著這些的時候,她的笑容是那樣的恬靜單純。
想到這里,吳書源便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她,她側面對著他,烏黑的頭發扎成高高的馬尾辮,簡單得就像大學生,身上一套黑色的套裝,這樣的顏色和簡單的剪裁穿在她的身上,非但沒有顯得老氣反而有一種性感的誘惑之美,她的身材比例很好,皮膚白皙又嬌嬌女敕女敕的,堪比嬰兒的肌膚,讓人忍不住想捏一捏、揉一揉。
此刻她正在專心地處理文件,眼楮眨呀眨的,可是表情卻很淡漠,吳書源不由得想到一個月前,那個時候的沈燕如情緒外露,感性大于理性。
其實那個時候的她也不是不好,倒是現在的她似乎過于理性,懂得隱藏自己的心理了。
吳書源搖了搖頭,然後伸出手按按自己的眉心,他一定是這幾天熬夜熬得腦子都遲鈍了,怎麼會想這些有的沒的,這樣的沈燕如不是他所樂見的嗎?
他竟然開始有些後悔起來,自己真是閑得發慌了,竟然去改造這個女人,這種後悔的感覺真是糟糕透了。
強迫自己收起了心神,吳書源開始認真地工作,但他依舊感覺到了時間的緩慢和工作的繁雜,本來很有興趣的一件事情,對現在的他來說卻是一種煎熬。
他無意識地偷覷了沈燕如N次,腦海里不斷地蹦出與她相處的日子,她在廚房里系著圍裙做菜的樣子、在花園里修剪花木的樣子、閉著眼楮冥想的姿態,還有她告白時的臉紅羞澀、她柔軟甜美的吻、她傷心落淚的模樣,她……
真是見鬼了,自己在這里想了那麼多,可是沈燕如卻一無所覺,認認真真地在工作。
他到底是怎麼了?是他親手推開她的,親自撕破她的幻想,可是現在他卻如此煩躁,這場獨角戲和想說又不知從何說起的感覺終于讓吳書源煩躁地扔下了一堆的資料。
砰的一聲,嚇到了正埋首在文件里的沈燕如,她如他所願地回過頭來,眼里是詫異和詢問。
他心里有些洋洋自得,又有些為這種洋洋自得感到不安,他將身體放倒在寬大的椅子里,閉上眼楮,手揉著眉心。
快過來吧,過來問我是不是身體難受或是心里不開心,然後為我沏一壺茶或者對我綻放一個甜美的微笑。
辦公室的時鐘滴答滴答走著,彷佛過了一世紀那麼久,吳書源緩緩張開雙眼,沈燕如依舊紋絲不動地半低著頭對著文件,面容溫柔而認真,還是一如過去的那個沈燕如,似乎什麼都沒有改變,但似乎又有什麼在悄悄發生變化。
工作就在這樣煎熬和緩慢的時間里悄然而過,沈燕如收拾好文件,抿了一口茶,她發現自己其實也不是那麼難過,忙碌的時候她根本忘了傷心這回事,面對著他雖然還有悸動,但她已經完全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了。
吳書源的確是一個好老師,幾年的單戀竟比不上他一個月的教,沈燕如覺得自己的眼界正開始拓展,觀念正在發生轉變。
「叩叩叩。」吳書源站在她面前,一只手在她的辦公桌上規律地敲了幾下。
他的眼楮下有一層淡淡的青色,看起來有些疲倦,這讓他一直以來完美得一絲不苟的神色有了一點凡人的痕跡。
「看來你已經走出來了。」仍是淡淡的口吻。
沈燕如思考了幾秒,揣測著他問話的用意,最終還是怕場面尷尬,違心道︰「是的,你說的有道理。」
「是嗎?」他的臉色一點也沒有改變,可她還是敏感地感到了他的不愉快,都已經這樣回答了,他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嗯。」她關好電腦,然後將手機放進包包內,見吳書源還立在原地不動,以為他還有什麼事情,「今天還要加班嗎?」
「嗯。」他神色淡淡。
沈燕如有點模不著他的情緒。
「那、那我先走了。」他的態度讓她有些不安,她有點擔心自己是否真的很討人厭?她回來是不是不受歡迎?如此揣測,心里還是嘗到了酸澀的味道。
「我餓了。」他突兀地開口道。
「啊?」她詫異,這個男人的思維也跳躍得太快了吧。
「我餓了。」他重復地說道。
沈燕如想起他早上只喝了一杯黑咖啡,中午叫的外賣只吃了三分之一就流露出厭惡的神態,可是中午的外賣她覺得味道很不錯呢,平時他們也都是這樣吃,不知道今天吳書源是怎麼回事,忽然挑剔了起來,吃了幾口就扔在旁邊,怎麼也不肯吃。
她看在眼里卻不好問也不好去勸,如今他們只是單純的上司與下屬的關系,連朋友也談不上,她很怕在他的眼里看到厭惡或者嫌棄的眼神,到了下午,她全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完全忘了這回事。
「我給你叫外賣?」她試探地問。
吳書源看著她不回答。
她想了想又問︰「中午那家不合你的口味,那我換一家?」
吳書源還是沒有出聲。
沈燕如有些無所適從,不過她盡量讓自己表面看上去平靜自如,因為吳書源並不喜歡看到她將心思放在臉上,對于他的要求,她已經有點習慣成自然了。
「你不餓嗎?」他問。
沈燕如疑惑地望著他,「有一點。」
「那就一起吃。」他將手自然地插進西裝褲的口袋里,看上去隨意瀟灑。
沈燕如仔細分辨著他的神色,遲緩道︰「可是我晚上已經約了人了。」今天她的確約了人,她答應高凌美教她烘焙西點。
「是嗎?」吳書源挑了挑眉毛,口袋里的手不自覺地握成拳。
「嗯。」她看不出他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情。
「那你走吧。」他說著,轉身折回自己的辦公桌。
他是生氣了嗎?沈燕如有些疑惑地望著他的背影,就因為她拒絕和他一起吃晚餐?怎麼可能,他分明已經拒絕她拒絕得那麼徹底了,在他的心里也許只有李沫沫那樣的女人才是女神,才是他心所向往的,而她不過是自作多情,徒惹笑話罷了。
「嗯,那明天見。」她在他後面說道,然後默默地出了辦公室。
直到辦公室的門被輕輕闔上,高跟鞋的聲音漸行漸遠,很快走道里又恢復了安靜,冷冷清清的安靜。
吳書源站了很久,然後狠狠將拳頭砸在辦公桌上,他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