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嫡女梟妃 第七十一章 夜宴事多

作者 ︰ 漣漪江南

「紫曦?紫曦,真的是你?」

林紫曦眯著眼楮,隔著珠簾望著躺在娟紅紗帳之中的男子,冷眸微微眯起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躺在里頭的正是太子北溟昊,看樣子是被迷暈了之後才被送來這里的。

看來這雲貴妃還真是個聰明的女人,自己若是在這里和太子生米煮成了熟飯,那麼就必須嫁給太子。而到時候雲貴妃只要拿捏住了自己的一絲把柄,就能夠讓自己成為她在太子身邊的一枚棋子。

更重要的是,能夠讓北溟晟對她死了心。

林紫曦又如何不知道,雲貴妃根本就看不上自己一個小小的相府嫡女,早就為北溟晟物色了更好的王妃人選。

不過,雲貴妃看不上她,她也未必看得上北溟晟!

「是我。」

林紫曦早在自己的體內種下了蠱蟲,能解百毒,對于這小小的玉堂春自然是不在話下,不過看北溟晏這樣子似乎也是中了玉堂春。這雲貴妃還真是小心謹慎啊,林紫曦心中微嘲,隨後掀起了簾子朝里頭走去。

看著北溟晏的樣子似乎還沒有失去神智,若是現在不替他解了毒,那麼不出一刻鐘的功夫北溟晏必然失去理智,到時候自己就真要貞潔不保了。

林紫曦剛走至床邊,北溟晏抬頭望了一眼撐開娟紅紗帳外頭的林紫曦,一把將她扯進自己的懷中。滿帶著*的眼眸望著懷中的人,熾熱的胸膛緊緊地貼著她柔軟的身軀,北溟昊艱難的開口喃喃道。

「曦兒,我要你,我好熱,我好想要你!」

林紫曦的眸中帶著月下湖水似的平靜寒冷,聲音也如萬年不化的堅冰一般不帶一絲喜怒,讓北溟晏不由得背脊一涼,心頭沖上一股冷意,腦袋也瞬間清醒了不少。

「太子殿下,放開我。」

「我放不開,曦兒我好愛你,比我想象中的都要愛。我愛你,我要你!」

然而北溟晏卻將林紫曦抱得更緊了,雙手摟上她的腰際拼命地想要扯開她腰間束衣的繩結,然而那個繩結並不是一般的衣結,是林紫曦方才特意打的。趁著北溟晏全心全意都在那繩結上之時,林紫曦滑出袖中藏著的碎瓷片,狠狠得扎進北溟晏的肩上。

北溟晏一吃痛大叫一聲,一只手捂著肩上的傷口,林紫曦乘機在他的高聳的上狠狠得揣上一腳,趁著北溟晏的兩只手都放開了她之時,一個翻身滾下床去。

忍著身上的疼痛,林紫曦連忙從地上翻身起來,吹滅了內殿所有的燈,讓整個內殿都暗了下來。

大量的流血能夠減輕體內的玉堂春的藥量,而強烈的疼痛能讓北溟晏清醒過來。但是也會讓他有一段時間不能夠克制自己,而這一段時間就足夠他做出一些可怕的事情。所以林紫曦吹滅了燭火,來隱藏自己的所在。

林紫曦月兌下鞋子提在手中,赤腳扶著牆悄聲走出內殿。四處的窗戶和門在已經被鎖死了,看來這雲貴妃今個兒是不打算放過她了。

不過以為這樣她就會認命了,也太小看她了。

林紫曦抬頭望著順著殿內的大柱一直延伸到屋頂,輕輕一笑。

下一瞬,挽在手上的飄帶飛出,緊緊纏在橫梁之上,林紫曦借著輕盈的身姿重重一晃,人便飛了起來朝著柱子上撞去,她腳尖一落在柱子上重重一踩,人便借力朝上飛去。就在某個瞬間林紫曦松了手中的飄帶,左腳一踩右腳借力,最終攀上了柱子的最頂端,之後掀開了瓦片,爬上殿頂。

重重的喘了口氣,林紫曦站在殿頂望了一眼殿外空無一人的院子,眼中閃過一絲凜冽。月下她周身散發著一股清寒的氣息,恍若廣寒宮中下凡的仙子。

若不是前世她學過寫三腳貓的輕功,恐怕今個兒就真的要被雲貴妃冤枉至死了。她不害人,人卻要來害她,既然是這樣那麼她絕不會再有半點心慈手軟。

不過當務之急是她要從這殿頂下去,向下眺望,林紫曦目測從地下到殿頂起碼有數丈高。

此時林紫曦真的有些後悔了,當初為何遇到武功天下第一的玉生煙肯教她功夫,而她竟然愚蠢地竟然拒絕了,就是因為當時北溟昊的身邊需要她,她不能一心一意跟著那個人入山閉關四年。

想想當時還真的是好傻,竟然為了那樣一個男人舍棄了那麼多。看來那時自己得到那樣的結局,也怪不得別人,都是她自己識人不清的緣故!

林紫曦向四周望去,忽然在殿後看到不遠處毗連的一處殿宇之後正好連著一個偌大的小湖。只要從殿頂到另一個殿頂就能夠從殿頂直接跳到湖中。雖然有一定的危險,但是林紫曦能夠判斷得出在皇宮之中這麼大的一個湖,大約有三四丈的深度,甚至是更深。

若是從屋頂之上跳下去大約也不會受傷,而且這里那里地處偏僻不見一個人,想必不會惹人注意。而且跳入湖中之後必然全身濕透,見不得人。既然是空的殿宇那樣自己就不必在擔心生個火烤個衣服被人發現了。

林紫曦估模著此時的時辰,發現大約還有大半個時辰的樣子夜宴才正式開始。畢竟皇帝總是會擺擺架子,大約會遲到半個時辰,而自己只要在這段時間之內趕回去便不會引人注意。

當林紫曦來到那一處殿宇之時,發現這個院落似乎已經被封起來了,因為這個時候華燈初上各宮苑里頭都已經掌燈了,就算是空置的宮室按照皇家的儀制也要有四、五個灑掃的宮人每日打掃,以保持皇宮的干淨整潔,而這個殿宇完完全全就是一片漆黑。

不過這正是林紫曦想要的,借著微弱的星光的反射出的泠泠的水面,林紫曦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只听見「砰」地一聲,一時間水花四濺,林紫曦只覺得身子不斷地往下沉,口鼻之中全都被四面八方襲來的水流侵入,幾乎喘不過氣來。她吞了幾口水,憋住了呼吸不斷地在幽深的透不過一點光亮的水中劃動著四肢。

好不容易終于從水面躥了出來,林紫曦雙手無力地攀在水中用來點綴的一塊礁石上,抹了一把臉,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由遠及近走來一道身影帶著威嚴的氣息,肅聲問道。

「誰!誰在那里!」

林紫曦頓時慌了,躲在礁石之後只將腦袋露出在水面,幸好礁石夠大能夠遮掩住她。林紫曦不知道那個人是在什麼時候來的,有沒有看到自己跳下來的身影。

但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發現,一來對方听著聲音是個男子,若是讓他看到了自己渾身濕透的樣子傳了出去有損她的清譽;二來,皇宮之中規矩大,私闖宮室,特別還是鎖閉的宮室,輕則杖打五十趕出宮去,重責斬立決。

「出來!」

那一道身影越走越近,那人已經到了跨過湖心的小橋。

若是到了橋心便能夠看到自己了!

林紫曦心中一緊,熟悉了黑暗的眼楮仔細的觀察著周圍的環境,發現在東南角的有一處不小的蘆葦蕩,蘆葦已經長得有一人多高了。只要進了這蘆葦蕩之中就能趁機上岸離開。

想到這里,林紫曦就在那人即將要走到橋心的一剎那,從水中一躍而起,隨即一頭栽進水中,鳧水朝著蘆葦蕩而去。

「瀾兒!」

那男子就在林紫曦從水中一躍而出的瞬間,驚叫出聲。夜間極暗,而他又只看到了林紫曦的背影似乎是將林紫曦當成了別的人。林紫曦就算是潛在水中依舊能听到那人不能自抑的破碎的叫聲。

「瀾兒!瀾兒你在哪里?快出來,不要躲了!」

「來人,搜!一定要把她找出來!」

「……」

林紫曦一邊劃著水朝著蘆葦蕩游去,一邊在心中暗忖。難道這個人是皇帝?不然為何怎麼晚了還能進入宮室之中,叫得這般大聲,還能夠指使地動這些侍衛。

可是這個時候皇帝不是應該已經在準備宮宴了嗎,怎麼還會出現在這里?

想著想著,林紫曦已經游進了蘆葦蕩之中借著蘆葦掩藏自己的身影,打算等到那人離開之後自己再上岸離開。

畢竟她此時全身濕透,若是離開必然會留下腳印,到時候對方只要隨著腳印就能找到她的蹤跡。還不如呆在水里,就算是要派人下水搜查她也能夠有空隙借機離開這里。

林紫曦豎起耳朵,仔細地听著周圍的響動。

那個男人一聲令下,很快便有一隊的御林軍和數十內監跑進院子里,一時間燈火通明,幸好林紫曦所處的蘆葦蕩比較偏僻,常年來蘆葦長得很是茂盛,能夠遮蔽住她的身影。

而看著這陣勢,想也不想就知道剛才一直要自己的出來的那個男人便是皇帝無虞了。

不過是為了什麼一定要將那個人搜出來?他又將自己錯認成了誰?

「給朕搜!一寸一寸的翻過來,也要將人找到!」

林紫曦心中微動正計較著,卻听見皇帝這樣吼道,忙回過神來警惕的望著四周。

宮人、御林軍絲毫不敢懈怠,一寸一寸的找過來,而當皇帝看到一個侍衛抽出刀在草叢之中不斷地翻找著的時候,血紅了眼楮。

一把奪過身後御前帶刀侍衛腰上的佩劍,快步走向那侍衛,那侍衛還未來得及直起身子,一道血光劃過,一顆頭顱便 轆轆地滾到了燈火通明處。

所有的人都停住了手腳,一瞬間  的盔甲落地聲響起,所有的人都惶惶地跪倒在了地上,大氣都不敢出。

周圍變得好安靜,只能夠听到草叢之中暮春窸窸的蟲鳴聲。

「你竟敢用刀,若是傷到了她,就算是你有一百個腦袋也不夠朕砍!」

皇帝的聲音不大,然而卻能傳得很遠很遠,冰冷無情的聲音讓所有的人的額頭手心都出了一層薄汗。

躲在蘆葦蕩之中的林紫曦嘆了口氣,果真是伴君如伴虎啊,誰也不知道下一刻這陰戾的君王在想些什麼。

不過看如今這陣勢皇帝是找不到她誓不罷休了,但是她可以肯定皇帝想要尋找的人並不是她,而是一個極其珍貴的女子。她幾乎能夠想象出當皇帝發現她並不是他要找的那個人的時候自己的下場會是怎樣!

可是事到如今自己也只能拼一拼了,現在四周燈火通明,她根本不能在這個時候才能從陸路逃跑,唯一的可能就是水路。但是若是自己此時潛入水中,很容易就被發現。唯有按兵不動,等待最好的機會逃跑。

「回稟皇上,找遍了都沒有。會不會還在…還在…水下?」

御林軍統領上前跪倒在皇帝的腳邊,語氣之中帶著意思不確定,眼神偷偷的瞄了一眼地上那顆依舊還在的頭顱,滿地的鮮血扎人眼,然而誰也不敢說一句話。看來今日皇上的心情不是太好,若是找不到皇上口中的那個人恐怕這里所有的人都要受到牽連了。

听到這話皇帝的眉頭皺的愈發緊了,望了一眼泛著泠泠水波的湖面,心中不忍。這麼冷的水,難道她還在水里?

「下水找!」

皇帝依舊沒有想要放棄的意思,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皇帝的雙眸忽然定格在了蘆葦蕩上,一雙利眸刀鋒一般似乎能割開重重地蘆葦與林紫曦對視。

林紫曦只覺得自己的脊骨一涼,難道他已經發現自己了?然而強大的定力卻讓她依舊一動不動的縮在蘆葦蕩之中。

「等等,那里找過了沒有?」

「回皇上,還沒有。」

「去找!」

皇帝的嘴角帶著一抹笑意,似乎確定了方才自己看到的人就在蘆葦蕩里一般。

听到侍衛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甚至有些侍衛已經開始翻找蘆葦蕩了,林紫曦緊緊地屏住了呼吸腦中迅速的旋轉著應該如何應對皇帝的責難。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離著蘆葦蕩極遠的一棵瓊花樹上飛出幾只鳥雀來,許多樹葉紛紛揚揚的落下來。

原本在搜索著蘆葦蕩的御林軍也停了下來,朝著那瓊花樹走去。

就在林紫曦松了一口氣的時候,忽然覺得身後一熱,剛想要轉過頭去卻被人捂住了嘴巴,她想要掙扎就听到那人輕聲的靠著她的耳邊說道。

「別怕,是我。」

林紫曦感覺到了玄梓君鼻息噴在脖頸上的酥麻感,然而卻是一瞬間的心安。玄梓君見林紫曦安靜了下來,便輕輕放開了手,然後另一只手卻依舊摟著她的腰。

這個時候林紫曦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只是轉頭望向那一顆瓊花樹。想必方才是玄梓君驚起的鳥雀,才會讓那樹上的人暴露的。

此時所有的人的注意力都關注在了瓊花樹上。

「下來!」

皇帝的聲音之中帶著一絲威嚴,然而樹上的人只是動了動,再一次蹭下了幾片落葉,想來還是想要做困獸之斗。皇帝眉毛一擰,看來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只听見他厲聲吩咐道。

「把樹砍了!」

這一回,才听見從樹上傳來了清脆的叫聲。

「別砍,別砍,父皇是我!」

皇帝听到了這聲音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不一會兒便看見一道鵝黃色的身影從樹上滑了下來。就在這個時候,誰也沒有注意到蘆葦蕩那里濺起的一小點水花。

皇帝冷著臉望著眼前的十四公主面色霜青,就算眼前的這個人是自己的女兒依舊沒有半點好脾氣。

「你怎麼在這里?難道不知道這瀾貴殿是禁地!」

听見皇帝這樣吼自己,平日里最受寵的靈雀公主癟了癟嘴,似乎是要哭的樣子。她知道平日里父皇是最吃她這一套的,只要她一路出要哭的模樣,不管是什麼父皇都會任她予取予求。然而這一次卻不知道為何竟然不靈了。

皇帝冷冷的睨著坐在地上的公主,清冷的聲音之中帶著一絲寒意。

「來人,將靈雀公主帶回靈雀宮反思半月,看管公主的嬤嬤、貼身侍婢一律處死!」

看得出來皇帝這回連最疼愛的靈雀公主都下了狠心了,想必是真的動怒了,就算是靈雀公主再怎麼掙扎哭鬧,一旁的宮人也不敢有半點怠慢,將人拖走了。

「再去蘆葦蕩找。」

方才靈雀身上的衣袂整潔干爽,不像是在水中呆過的,想必只是跟著自己一時好奇才來到這瀾貴殿的。

那麼那個人想必依舊還在這里!

北溟絕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堅定的要將這個女人尋出來。他明明知道他的瀾兒早就已經不再了。

真是可笑!也許只是想要一個她的替身罷了。

連他都沒有想好若是真的找到了那個敢私闖瀾貴殿的大膽女子,該怎麼懲戒她。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蘆葦蕩之中尋找的侍衛已經跪倒在他的腳邊,戰戰兢兢地回稟道。

「回稟皇上,蘆葦蕩…蘆葦蕩之中沒有人。」

「滾開!」

看著他惶恐的模樣,北溟絕便覺得事情有異,一腳將那人踢開,果然在蘆葦蕩之中看到了有幾根蘆葦被壓彎了,顯然方才是有人來過的。雙眸之中閃過一絲怒火,然而有被興奮所代替,嘴角噙著一抹冷笑。

「去披香殿。」

當眾人以為北溟絕不會再懲罰他們的時候,只听見北溟絕冷然的聲音響起,凝在空中久久不散。

「那個說謊的東西,斬立決,其余的人重責四十!」

林紫曦跟隨著玄梓君一同潛到湖底有了一段時間,發現這碧湖的湖底竟然和皇宮之中的其他水域是相通的,而玄梓君想必就是從水路游進這瀾貴殿的吧。

那麼他是本就知道自己就在這瀾貴殿之中,還是巧合之中遇見的。

林紫曦這樣想著,大概是方才消耗太大,此時只覺得一口氣提不上來,貝齒一松,口鼻之中便溢進了湖水,氣息一窒,身子也隨著沉了下去。半睜著眼想要喊在前面游著的玄梓君,卻發現自己只要一開口更多的湖水便侵向口中,眼鼻一酸,神智開始逐漸模糊起來。

忽然一雙大手拖住了她的身軀,林紫曦微微睜開眼只見一張放大的妖孽面孔壓下,冰冷的唇覆上她的唇。林紫曦感覺到了玄梓君正在度氣她,身上的酸軟和暈眩也隨之消失了不少。

意識清醒的一剎那,終于發現了他們做了什麼,林紫曦換了一口氣推開了玄梓君想要游上水面。然而卻被玄梓君拉住朝上游去。

等到兩人浮上水面的時候是在一處清幽凝靜的殿宇之中,這是一個偏僻的池塘,四面柳樹環繞,若是不注意很難看清水中有人。

「這里是?」

林紫曦望了一眼燈火通明的正殿,看著殿宇的模樣應該是飛翔宮,按照前世的記憶這里該是惠妃住的地方。回憶著惠妃入宮的年月,似乎已經有三年了,林紫曦望向玄梓君嘴角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

然而當對上玄梓君緋紅的面色,感覺到了他微喘的氣息,林紫曦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一般,驀地面色一赤,急急轉過身去。

黑暗之中,玄梓君痴迷的望著那嬌羞的身影,若隱若現的燈光之下,濕透的白衣輕紗似的透出里頭的荷花色的肚兜,顯出玲瓏有致的嬌小身軀。腦海中再一次浮現出方才看到的那一幕,還未足量的身子,含苞待放的蓓蕾。

玄梓君忽然覺得身下一熱,強大的自制力竟然在一個還未長成的女子面前竟然脆弱的不堪一擊。玄梓君極力壓制著自己內心的渴望,努力用平常的聲音對著林紫曦說道。

「你先上岸去,雪琪在那里等著。」

雖然還沒等林紫曦有所反應玄梓君便再一次沉入池中,他的曦兒還小他不能傷害他,只能沉水降溫。

林紫曦愣愣地望著泛著漣漪的湖面忽然反應過來了,臉上滴血一般發熱,輕輕吁了口氣悄悄上岸去了。

雪琪果然拿著衣服在岸邊等著,看見林紫曦並沒有一絲一毫的驚訝,反倒急忙用厚厚地披風將林紫曦整個兒裹起來,免得她吹了風,著了涼。

「你家主子早就知道我在瀾貴殿?」

雪琪並沒有回答林紫曦的問話,而是將她直徑帶到了飛翔宮東偏殿的內殿之中。

內殿之中閃著微暗的燈光,浴桶之中依舊冒著熱氣,而一旁的小爐子上煨著姜茶。林紫曦略略掃了一眼,便愈發確定玄梓君是為了自己才特意去了瀾貴殿的。

「林小姐沐浴完了之後,就用些姜茶,免得驚了風。」

雪琪並不回答林紫曦的疑問,舉止得體的對著林紫曦納了一個萬福,便轉身挽起珠簾,闔上門離開了。林紫曦眯著眼望著那晃動著互相撞擊發出清脆聲響的珠簾,下一瞬莞爾一笑。

看來玄梓君身邊的這個丫頭倒也對他芳心暗許了,不過雖然始終冷著臉,但是禮數倒是沒有半點缺失,到底是因為真的對玄梓君忠心到半點不會違拗,還是城府深,看來玄梓君身邊的這些人都不是簡單的貨色。

事情似乎變得越來越有趣了,林紫曦褪下又粘又濕的衣服,跨進浴桶之中。當溫熱的浴湯包裹住她冰冷的身軀之時,不由得長長的吁了一口氣。果然,還是在熱水中舒服啊。

幸而這句身子還只是個未成年的少女,只是,胸口的蓓蕾已經開始綻開了,然而月事還沒有來,否則的話在冷水之中泡了這麼長的時間必然有所損傷。

她嫁入六王府的第四個年頭,北溟昊被人陷害落了大獄,三九的夜晚鵝毛大雪漫天,自己就這樣跪在紫宸殿殿門口請求見皇帝一面,一跪就是三天三夜。

皇帝最終還是沒有見她,只是命人將昏死過去的她送回六王府中去。那時家中逃妾不斷,逃跑的僕婢也勝不勝數,甚至還出現了攜款私逃者,她雷厲風行當場杖斃數十逃妾僕婢,嚇住了所有人,最終穩住了不安定的六王府。

之後又連夜潛入御花園的荷花池中,在水中浮了整整一夜。那個季節的水砭人肌理,凍得蝕骨然而她卻為了北溟昊一直等到皇帝的到來。最終見到了皇帝,請求重審疑案,末了雖然北溟昊是救回來了,但是她從此落下了月事經痛的毛病。

前世的種種歷歷在目,林紫曦只覺得恍如隔世般,猛地睜開眼楮發現自己依舊在空曠的大殿之中,原來進來所發生的這一切都是真的。

陰謀陽謀她不怕,毒計暗殺她也絲毫不懼,但是她真的真的好怕,有一天突然醒來,眼前發現這一切不過是她的一場夢罷了。她依舊如人彘一般,不死不活的生活在腐臭的地牢之中。

「誰!」

忽然,一道開門的「吱嘎」聲驚起了林紫曦的警惕,進來的宮人顯然是被林紫曦厲喝聲嚇到了,連忙跪倒在地上顫顫巍巍地回答道。

「回林小姐,奴婢…奴婢是來…來送換洗的衣物的。」

「放著吧,」微松了一口氣林紫曦的聲音軟了些,然而望見屏風外的人似乎想要進來,立即恢復了原本的陰寒,「出去!」

那宮人重重一怔,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最終還是垂首將衣物放在了一旁的小幾上,對著屏風之後的林紫曦行了個禮,便快步出去了。

林紫曦嘆了口氣,放下長發掩住身子從浴桶之中起身,換上了褻衣走出屏風望著小幾上的檀木托盤總覺得有些怪異,然而有說不出什麼來。展開托盤之中的衣裳,是一件月白色的金絲雲錦,正中間繡著一只活靈活現的藍翎綠孔雀,那神態身姿簡直是神乎其神,而襦裙的下擺還綴著兩圈月白色珍珠,每一顆的大小都幾乎一模一樣,在昏暗的殿內散發著瀲灩流華。

林紫曦的嘴角微微翹起,帶著一絲不屑,眸中淬著霜冷,望向空曠的內殿…

「奴婢見過林小姐。娘娘吩咐奴婢在這里等著林小姐換好衣服。靜王爺已經先走了,讓小姐跟著娘娘一塊兒去披香殿,就說是一直在飛翔宮中陪著娘娘。」

听著說話的意思,想必這青蓮也是玄梓君手下的人了。林紫曦點點頭,望了一眼正殿便對著青蓮道。

「若不是惠妃娘娘好意,我也不能及時月兌困,不若你帶我去正殿,我想向娘娘親自道謝。」

青蓮望了一眼林紫曦,沉默了良久,想到玄梓君吩咐過一切都以這林小姐為尊,便點點頭在前頭帶路。走到正殿也沒有讓林紫曦在外停留,而是將她直接帶進了寢宮之中,看來這青蓮在這飛翔宮的地位非比尋常啊。

「臣女林紫曦見過惠妃娘娘,多謝惠妃娘娘相救之恩。」

惠妃這個時候正在上妝,幾個宮人圍在她身邊挑首飾的挑首飾,梳發髻的梳發髻,捧銅鏡的捧銅鏡。見惠妃似乎沒有听見一般,就讓林紫曦那樣半跪著,青蓮心中一陣緊張。

林小姐跪謝是禮儀,可若是讓主上知道了惠妃故意為難林小姐,到時候不管是自己還是她都不會有好日子過,只好小聲的在一旁提醒。

「娘娘,林小姐特來謝恩。」

惠妃故意對著銅鏡端詳這自己的發髻,似乎沒有听見一般,良久之後才輕咳了一聲擺著架子抬了抬手,輕描淡寫的道,連頭也不曾轉過去一絲。

「起來吧。」

她就不信了,這個林紫曦真的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對著玄梓君去告狀?

再者說了,這些不過是小事,自己到底是一枚有用的棋子玄梓君不會為了這麼點雞毛蒜皮的事情和自己的計較。到時候反倒是她林紫曦不是大體,小雞肚腸。

「謝娘娘。」

林紫曦倒也不惱,嘴角始終帶著一抹得體的笑意,似乎方才惠妃對她禮遇有加,而不是那般冷言冷語。

「娘娘,您是喜歡這枚藍寶石華勝還是那根陛下御賜的八尾金鳳吐珠流蘇簪。」

一旁的宮人拿著首飾盒子詢問道,瞥了一眼林紫曦,眼眸之中流瀉出的洋洋得意顯示著惠妃此時有多麼的受寵。林紫曦淡淡一笑,緩步走上前去從首飾盒之中去過那只八尾金鳳吐珠流蘇簪戴在惠妃的頭上,笑著道。

「娘娘風華萬千,自然是更配皇上所贈之物,也顯得您寵冠六宮、盛寵優渥。」

惠妃听到這話面色一冷,林紫曦這話無疑是在將她已經結了痂的傷疤一個一個的挑破,她根本就不愛那個男人!為了玄梓君她忍辱負重將自己最美好的貞潔獻給了這個暴戾陰冷,永遠也猜不透的男人!

她總以為想玄梓君這樣無情的男人不會愛上任何一個人,而自己也許憑著這一張與那個女人有三分相似的臉能夠得到他的一絲關注,哪怕只是為了利用她也甘之如飴。

可誰知道!都是這個女人,都是林紫曦的出現攪亂了她的心,是她奪走了玄梓君全部的關注與愛!

想到這里惠妃揚起手,就要朝著林紫曦的臉上扇去,她瘋狂的想要毀了這張臉,毀了這張奪走她愛的人的臉!

「惠妃娘娘,這紅瑪瑙戒指果真是配您,瞧著多貴氣。」

林紫曦一動聲色的抓住了她的手腕,下一瞬一枚紅瑪瑙的戒指戴在了惠妃的手上,林紫曦唇間含笑不住的贊道。

一旁的青蓮看得驚心動魄,若是此次惠妃真的打了這林小姐,恐怕主子寧可廢了這步棋也要替林小姐討回公道。她在摘星樓呆了這些年,自然也了解主上的脾氣,主上從來沒有這樣不顧自己的安危為了一個女子盡心竭力。

「娘娘,皇上身邊的曹公公來催了。」

就在惠妃怒瞪著林紫曦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之時,外頭匆匆跑進來一個宮人著急的對著惠妃道。惠妃皺了皺眉,瞪了林紫曦一眼,雖然心中千不甘萬不願,但還是不得不掙月兌了林紫曦的手腕對著那宮人吩咐道。

「讓曹公公等會兒,我這就來。」

說完,身邊的宮人連忙上前整平了惠妃衣服上的褶皺,替她戴上了護甲。惠妃抬著頭倨傲的瞟了一眼林紫曦,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緩緩靠近她在她的耳邊說道。

「你以為用些小家子的手段就能得到靜王的歡心,有本宮在你想都別想。」

說完便一拂袖,冷哼一聲,轉身朝著宮外走去。

「林小姐恕罪,娘娘在宮中呆的久了,幾年來聖眷濃厚脾氣養得刁了,您莫怪。」

青蓮無奈地望了一眼惠妃離開的方向,對著林紫曦連聲請罪。

「你叫什麼?」

林紫曦音調依舊淡淡的,面上也看不出一絲一毫的喜怒。反倒讓青蓮心中一緊,這林小姐怎麼讓她感覺到是另一個主子一樣,一樣的那樣喜怒不形于色,一樣的殺人于無形之中。果真是主子看上的女子,一點都沒錯。

「奴婢青蓮。」

青蓮想著這些年,何曾有女子能近的了主子的身側,更別說是入了主子的眼,上了心的。如今能有這樣一個女子站在主子的身邊,雖然自己多少有些失落,但是只要主子喜歡又有什麼關系呢?

「我記住你了。」

林紫曦的話模稜兩可,青蓮還沒回味過她話中的意思便發現人已經到了殿外,連忙疾步追了上去。

林紫曦與惠妃一道兒進了披香殿,此時慶功宴已經到了一半了。不過林紫曦既然是和惠妃在一塊兒,北溟絕也沒有多說些什麼。林紫曦偷偷地抬頭瞄了一眼陷在龍座之上的北溟絕,他似乎早已經神游在外了,並沒有將到來的兩人放在眼中。

倒是雲貴妃再見到她的一瞬間面色一白,連忙對著身邊的青瓷使了個眼色,青瓷趁著人不注意便朝著借機朝著殿外跑去。玄梓君慵懶的靠在椅子上,眯著眼享受著杯中的美酒。似乎對周圍的一切都不在乎一般,然而嘴角卻緩緩地漾開來一抹輕笑。

「林小姐今個兒的這件衣服可真是好看的緊啊,看著樣式倒是在哪里看到過,皇上您說是不是?」

與北溟絕坐得最近的自然是皇後,望見了林紫曦身上的衣服眼神之中閃過一絲算計,隨即笑著倒了一杯酒遞到皇帝的手中。皇帝回過神來,望向了站在地上垂首而立的林紫曦瞬間一愣。忽然之間,霍得一下站起身來,驚落了皇後手中的酒杯。

「皇上?」

皇後的臉上閃過一絲錯愕,連忙替北溟絕拭去龍袍上的酒漬。北溟絕這才回過神來,只是林紫曦身上的那件月白色雲錦襦裙沉聲問道。

「這件衣服你是哪里來的?」

威嚴的聲音在大殿之中響起听不出喜怒,然而了解北溟絕的人都知道,這便是他生氣的前兆。惠妃則掩著嘴,將冰冷輕蔑的笑意掩在眼底。

听說這一套月光色藍翎綠孔雀雲錦襦裙是當年皇上送給那個他最愛的女人的,時至今日皇帝依舊不準人動那女子住過的瀾貴殿的東西一分一毫。今夜,林紫曦必然會死在這披香殿中,就算是玄梓君也救不了她。

「回皇上的話,臣女曾經見過差不多樣式的衣服便讓人仿來做的。不過,仿來的衣服終究還是不及原來的那件高貴清雅,是臣女太過愚鈍了。」

林紫曦的話中帶著謙卑然而脊梁筆挺沒有半點卑躬屈膝的諂態,反倒讓人挑不出一絲錯來。

這件衣服與原本的那件不同,林紫曦臨時做了些小小的修改,拆了所有的珍珠又將袖子的樣式改了改了,若是不細看倒還真的看不出來。

皇帝的眸光暗了暗,復又坐回了龍座之上,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殿內的空氣似乎凝滯起來一般讓人幾乎窒息。

皇後走在皇帝的身邊笑容之中帶著鋒利,似乎已經預見到了林紫曦悲慘的下場。

「皇上息怒,林小姐畢竟還小不懂事…」

皇後輕描淡寫的想要點火,卻不想皇帝揮了揮手攔住了她要說下去的話,隨即朝著林紫曦道。

「衣服穿在你身上正合適,入座吧。惠妃,到朕身邊來。」

北溟絕不咸不淡的話一出,便昭示著林紫曦已經平安無事了。登時,殿中所有人的臉上神態各異,有松了一口氣的,有可惜的,更有憤恨慍怒的。在坐唯有北溟昊,飲下杯中酒的剎那眼眸之中閃過一起清明的笑意。而玄梓君則是之中懶懶地靠在椅子上,似乎喝醉睡著了一般。

「算你走運!」

走過林紫曦身邊的一瞬間惠妃腳下緩了一緩,眼中閃過烈火怒瞪著林紫曦,咬牙切齒的吐出幾個字。

「自求多福!」

林紫曦仍舊是那萬年不變的微笑的模樣,不慍不火地回了四個字,便入席坐到韓氏的身邊。看到自己的寶貝女兒平安無事,韓氏緊緊地捏著林紫曦的柔荑。

林紫曦能夠感覺到韓氏的手心溢滿了汗水,心中一動,望向嘴唇發白身子微微有些顫抖的韓氏,蹙了蹙眉。

難道娘親知道些什麼?

就在這個時候,御座之上傳來了皇帝的怒吼聲,緊接著便是惠妃摔在地上的悶響聲與她痛苦地申吟。

所有的人都訝然的望著北溟絕的舉動,剛剛還那般恩寵準許惠妃坐在他的身邊去,如今怎的就翻臉無情了呢?

「皇上,臣妾是做錯了什麼讓您這般生氣?」

惠妃捂著被北溟絕匡了一掌的俏臉,淚水漣漣的望向了北溟絕。北溟絕的眼中淬著寒霜,早已經沒有了往日的溫柔,一臉漠然的站在那里居高臨下的望著惠妃。

「做錯了什麼,她的東西你也敢動?你配嗎!」

北溟絕疾步上前,大手一揮,戴在惠妃頭上的八尾金鳳吐珠流蘇簪便「 當」一聲掉在了地上,流蘇之下綴著的那一刻夜明珠則到北溟絕的手中。惠妃鬢發皆亂、口角含血卻只能顫抖著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響起了方才林紫曦的話,惠妃渾身的血液幾乎凝結一般,從脊梁骨襲上一陣炙寒。

「皇上恕罪,臣妾不知道,臣妾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咬了咬牙,匍匐在北溟絕的腳下,不斷地拿著光潔的額頭撞擊著堅硬的玉石地面,惠妃知道如今只有這個辦法才能夠保住自己的性命。她要忍,絕不能在玄梓君的面前公然指證林紫曦,絕不能在這個時候因為林紫曦而激怒玄梓君。

否則就算是這次逃過了這一劫,玄梓君必然也不會放過她,到時候她便是真的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收起了往日的憐惜,北溟昊冷漠的看著跪在地上不斷的口頭請罪的惠妃,似乎在他眼前的這個女人不是陪伴了自己三年之久,自己寵愛了三年的女人,而是一個罪無可恕的死囚一般。

「來人,將惠妃……」

「皇上,惠妃妹妹畢竟還年輕,不過是一時糊涂罷了。皇上念在她伺候在您身邊三年之久的份上,听臣妾一句,從輕發落如何?」

說話的是嫻妃,嫻妃是最早伺候在皇帝身邊的,出生高貴,為人謙和有禮,只可惜只誕下一女便因為身子極弱就不能在伺候北溟絕了。而北溟絕卻沒有因此冷落了她,相反很是敬重她。

「那便褫奪封號,貶為貴嬪,遷出飛翔宮至幽蘭小築閉門思過!來人將她帶下去!」

北溟絕不再看癱倒在地上的惠妃,不,如今應該是藍貴嬪一眼,一連飲下數倍酒,似乎是在壓制著體內亂竄的怒火。

「皇上,老臣有些醉了,暫且告退。」

沒過多久韓老將軍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跌跌撞撞的對著北溟絕行禮請退。北溟絕點了點頭,命曹淮安將韓老將軍扶回去。就在轉身的一剎那韓老將軍一雙爍爍的眼眸對上林紫曦的雙眼,讓她不由得心中一驚。

韓老將軍根本就沒有喝醉,而是裝醉離開。只是離開時的那一眼到底是什麼意思?林紫曦從中讀出了一絲欣賞,只是對于這個自己識人以來從未見過的外祖父,林紫曦不知道為何心中存了異樣的感覺。

也許是因為離開之前的那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听說雲貴妃娘娘宮中的瓊花樹開得極好,父皇帶我去看看可好?」

皇帝最小的昭芸公主,邁著兩條小短腿一顛一顛地撲到了嫻妃的懷中,回過頭一張包子臉上帶著純真,滿懷希望的望向北溟絕。北溟絕心頭不快,自然也不想呆在這氣悶的大殿之中,首先站起身來。

「既然想去,就一同去吧。」

「皇上,都已經這麼晚了要不明個兒起早再約宮中眾姐妹到臣妾宮中賞瓊花,也好讓臣妾好生準備著。」

一听到北溟絕要去自己的宮中賞瓊花,雲貴妃便心中一驚。她原本是打算讓林紫曦與北溟晏好好逍遙逍遙,到時候在宮宴之中提起自己殿內的瓊花,讓所有人都去,順便就來個捉奸捉雙,誰曾想到如今林紫曦已經跑了出來。

若是此去眾人看到了她的偏殿之中竟然躺著太子殿下,那不是要她百口莫辯嗎!

「貴妃姐姐前幾日不就說要擺一個瓊花宴嗎?如今就是個大好的機會,不過都是自己人還要準備什麼!」

北溟昊養母葉貴嬪也是個心思縝密的女人,看得出雲貴妃神色有異,似乎是極力想要阻止人去她的寢宮,想必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在里頭。

既然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自然是要去看看熱鬧。隨即葉貴嬪轉頭看向林紫曦,雖然面上帶著和藹端莊的笑意,然而眼眸卻是冰冷的。

「林小姐,听說貴妃姐姐在夜宴之前宣你進宮了。你可看見了貴妃姐姐宮中的瓊花開得如何?」

「回娘娘的話,貴妃娘娘宮中的瓊花開得甚好,是個賞花的好去處。」

林紫曦笑得清疏,望見狠狠瞪著她似乎是在給她警告的雲貴妃,淡然的挑了挑眉氣得雲貴妃臉色青紫。卻只能在心中暗暗詛咒,明面上做不得什麼。

「皇上,看著天悶沉沉地恐是要下雨了,萬一下起雨來,淋壞了皇上臣妾惶恐。」

雲貴妃委屈地望向北溟絕,眼中帶著楚楚可憐的氤氳,似乎真的是舍不得北溟絕的身子一般。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道爽朗的大笑聲響起打攪了含情脈脈的氛圍,讓雲貴妃不由得臉色一白,擰著唇垂頭怒瞪向發出笑聲的玄梓君。

「若是下雨便是更好了,微雨踏瓊花,說不定皇上還能覓得以為瓊花仙子也不定。再者說了,若是真的落雨了,皇上在貴妃娘娘處歇下難道不好?梓君看不出娘娘為何總是推三阻四的,莫不是,殿中真的有位瓊花仙子不成?」

雲貴妃听了玄梓君這瘋瘋癲癲的酒話,面色愈發鐵青卻又不好發作,只得僵笑著道。

「靜王喝醉了,來人來不快扶著靜王去偏殿歇息。」

話音剛落,玄梓君身後垂首侍立的太監便上前想要扶起玄梓君,卻被玄梓君輕巧地推開。玄梓君站起身來,喝退那宮人,借著酒意對著北溟絕笑道道。

「皇上,臣可也想看看那瓊花仙子長得是不是真的美若天仙,要貴妃娘娘如此擔心。」

北溟絕向來就是個多疑的人,如今玄梓君這樣一說,想到雲貴妃之前的多次阻攔心中的不滿漸漸的聚集。之後不管雲貴妃在說什麼也不能改變他的決定了。

「既然你想看,那就都去吧。」

皇帝望了一眼微醉的玄梓君,盯著他看了許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良久之後才放下手中的酒杯吩咐道。

韓氏因為身子不舒服已經被送回去了,其余的人也都是宮中內眷,因此並沒有什麼要避諱的。雲貴妃心中忐忐忑忑,只能拼命安慰著自己青瓷此時必已經回到了宮中將一切整理妥當。可是,再一次對上林紫曦靜如古井的雙眸,她的心總覺得被什麼壓著一般難以喘息。

今夜漫天烏雲,遮蔽住了姣好的月光,只露出幾點疏星散散落落的照著。厚厚的墨雲重重地壓下來,空氣中彌漫著氣悶讓人有些莫名的煩躁,天似乎真的就快要下雨了。

宮人們手中都準備好了油紙傘,只等著一下雨便撐在主子的頭上,免得主子們受了涼,感染了風寒。

「你的手好冷。」

走在最後,玄梓君悄悄地捏住了林紫曦的手,隨後不由得皺了皺眉。林紫曦搖搖頭,抽回了自己的手快走幾步,跟上了人群。玄梓君也不沮喪,隨著她上前幾步與她並肩而行,不過這一回倒是老實的很。

傾雲殿就在眼前,瓊花最好的地方是傾雲殿偏殿之前的那一片小花園之中。那是雲貴妃得寵之時北溟絕親自命人種下的瓊花樹,只說是只有這瓊花配得起雲貴妃的風華,因此雲貴妃也十分珍愛。只是時過境遷,帝王之心早就淡了,只有那瓊花還爍爍其華。

「果真是妹妹宮中的瓊花是開得最好的,皇上是真心疼妹妹的。」

花園之中燈火通明,為了不讓瓊花樹染上了油燈的煙燎味,保持原本的清幽,每顆瓊花樹的枝梢上都掛著至少三顆夜明珠用來照明,這同樣也昭示著當年雲貴妃寵冠後宮。皇後望著那一棵棵的瓊花樹,覺得分外地刺眼,然而面上卻依舊要保持著身為後宮之主的得體大方。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一道人影從樹叢間穿過,皇帝劍眉微皺,厲聲喝道。

「誰?誰在那里?」

那茂密的樹叢動了動,卻始終沒有人肯出來,皇帝不耐地吩咐道。

「把人拖出來!」

很快曹淮安就命人從草叢之中拖出來一個宮人,仔細一看竟是雲貴妃身邊貼身伺候的青瓷。

雲貴妃見到青瓷顫顫巍巍地跪倒在地上,驚慌失措的模樣便猜到了她並沒有將內殿之中的事情處理完。想著這個時候處理也已經來不及了,只盼著北溟絕看完了瓊花之後能盡早的離開傾雲殿。

只是北溟絕想來多疑,自己身邊貼身伺候的宮人突然出現在這里想必是事出有因,自己若是不能找個圓滿的借口,到時候必然萬劫不復!

「青瓷,本宮要你回宮取件披風你也這樣拖拖拉拉的,竟敢在這里躲懶!」

「娘娘恕罪,奴婢突然覺得肚子疼,所以…驚擾了皇上,還望皇上恕罪。」

青瓷也是聰明的人,自然知道如今的狀況應該怎麼應對。她剛剛走出披香殿的時候只覺得脖頸鈍痛,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等到等到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被丟在了傾雲殿偏殿的小花園里。

青瓷一想到之前雲貴妃的吩咐連忙就急著往內殿之中跑,然而卻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會遇到了正在花園之中賞花的北溟絕等人。

「肚子疼?肚子疼去茅廁都能讓皇上給撞見,貴妃妹妹身邊的宮女可真的是厲害!莫不是你就是靜王口中的瓊花仙子吧?抬起頭來讓本宮看看。」

皇後本就沒有那麼多心計,想到方才玄梓君口中的瓊花仙子,只以為是一個想要憑著往上爬的宮人。冷冷地挑了挑眉倨傲的睨著地上顫巍巍的青瓷。青瓷小心翼翼地抬起頭來,露出還算清秀的面孔,卻換來皇後無情的冷哼。

「我倒是這瓊花仙子長得有多美,原來也不過如此罷了,倒不如靜王來的俊美了。」

青瓷的長相在就算是在這傾雲殿之中也算不上是拔尖的,最多只能用清秀來形容,更何況年紀已經快要到二十五了。地下站著的那些宮妃們每一個都是絕色佳人,若是說她想要借機攀龍附鳳沒有半點機會。

「你這小丫頭竟然期滿聖上!肚子疼為何要往內殿里偷跑,那可是主子歇憩的地方,豈是你一個奴才能夠污了的!」

劉貴嬪看得可比皇後透徹多了,望了一眼燈火晦暗的內殿,轉頭看見林紫曦嘴角掛著的一抹淡笑也在看著內殿那里,愈發的確定那內殿之中才是真正有鬼的地方。

「來人,去看看!」

北溟絕此時也看向了內殿,總覺得這內殿似乎有些古怪,隨即便吩咐曹淮安派人去看看。曹淮安帶著兩個小太監匆匆地趕去,雲貴妃剛想要開口阻止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要知道經過方才的事情,北溟絕早就已經懷疑她了如今若是在開口說些什麼,恐怕更遭懷疑。

望了一眼眼神淡漠的林紫曦,雲貴妃咬碎銀牙。林紫曦你以為這樣就能夠害我,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做自尋死路的!

「皇上…啟稟皇上…內殿之中…」

曹淮安進去了一會兒便急急忙忙地跑了出來,慌亂的模樣似乎內殿里頭發生了大事,但是看他支支吾吾的模樣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北溟絕臉色一沉。抬步朝著內殿走去,曹淮安忙從地上爬了起來,給了雲貴妃一個妄自珍重的眼神便快步跟了上去!

「皇後娘娘既然皇上已經進去了,咱們也去看看吧。」

劉貴嬪扶著皇後走在最前頭,其余的人自然也跟著進去了。

傾雲殿偏殿的內殿之中燈光晦暗,淡紅色的絲綢架起帶著曖昧的氣息。地上帶著水漬,從屏風之後的木桶里一直蔓延出來,朝著寢殿而去。北溟絕皺了皺眉頭,面色愈發的暗沉下來。跟在曹淮安身邊的兩個小太監就守在寢殿門口,看到北溟絕來了連忙下跪請安。

北溟絕並不理會他們,掀了珠簾就朝里頭走去,一套男人的衣袍躺在腳邊,檀木雕花床中,淡紅色的重紗之下隱隱約約能夠看到一個男人睡在那里。北溟絕面色鐵青,眼中帶著血絲,含著懾人的絕情,然而說出的話卻異樣的平靜。

「將那個賤人帶來見朕!」

話音剛落,皇後便掀了簾子走了進來,身後正好就跟著雲貴妃。

「皇上…」

雲貴妃見到衣衫紛亂的寢殿,忙上去想要解釋什麼卻不想結結實實的挨了北溟絕的一巴掌。雲貴妃被打的翻倒在地上,嘴角含血,半張臉腫地老高!

「婬婦!」

北溟絕收回手,拿過曹淮安遞上的帕子使勁的擦了擦手掌,隨後將帕子往雲貴妃臉上一甩,就算是打了她也還嫌髒了自己的。

「把那逆子給朕弄醒。」

北溟絕一雙利眸射向紅帳之中,雖然隔著重紗,但是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就算是如今這樣的場面下他也認得出來里頭的人便是自己的兒子——太子北溟晏。

曹淮安連忙上前掀開了紅帳,然而看到里頭的男人的樣子之時驚了一跳,不由自主的月兌口而出。

「太子殿下?」

如此一喊,讓原本在一旁幸災樂禍的皇後面色一青,不敢相信的疾步上前,推開了曹淮安看到睡在紅帳之中的的確是自己的寶貝兒子,不由得對著皇帝撲倒在皇帝的腳邊大哭嚎啕。

「皇上,這一定是弄錯了。太子想來溫檢恭孝怎麼出現在這里!必然是有人陷害,您看太子如今昏迷不醒,想必就是有人蓄意謀害!」

「滾開!這件事朕自有主張!」

皇帝一腳將跪倒在自己腳邊的皇後踢開,曹淮安已經將北溟晏弄醒了。剛剛醒來的北溟晏此時依舊劇烈的頭疼著,撐著昏沉沉的腦袋望著眼前抬頭望見一屋子的人,以及站在那里面露不愉的皇帝想起方才發生的事情心中一凜。忙下床跪倒在皇帝的面前,請安道。

「兒臣見過父皇。」

「你給朕說說這事怎麼回事?」

皇帝還沒有氣得失去了理智,緩緩地走到北溟晏的面前居高臨下的俯瞰著跪在他腳邊的北溟晏,聲音透著嗜血的漠然。

北溟晏心頭一緊,偷偷地瞄向了站在人群之後的林紫曦猜到了今夜只是必然和她有莫大的關聯,沉默了片刻平靜的回答道。

「兒臣不知,兒臣原本是該在謹身殿與九弟和十三弟一道下棋的。卻不知道為何醒來之後就出現在了這里,若是父皇不信自然可以將九弟和十三弟召來相問。」

「曹淮安,去謹身殿看看,問了就行不用讓老九和老十三知道發生了什麼!」

曹淮安如今自然不敢耽誤片刻,他知道這件事情誰都有可能作假,北溟絕只信任自己。

「皇上聖明,臣妾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這偏殿原本是臣妾拿來給林小姐換衣裳用的。臣妾看到林小姐那一身衣裳實在是素淨的很,因此便挪了偏殿讓她沐浴更衣。臣妾真的不知道這里到底發生了什麼!」

雲貴妃捂著腫地老高的半邊臉,一邊淚流滿面的望著北溟絕哭道,將陰毒斂在眼底。林紫曦你要害我不是嗎?就算今個兒我不能幸免,也要將你一同落下水去,一個貞潔被污的女人看你如何還有臉面活在這世上。

「皇上,臣女的清白已經被污蔑過一回了,難道還要再被污蔑第二回嗎?」

林紫曦從人群之中走了出來,一身月光白與這俗氣的殷紅格格不入,聲音清冽淡漠,然而吐出的每一個字都重重地擊在北溟絕的心頭。

望著那一抹月光白,北溟絕無論如何也狠不下心來,他總覺得能從林紫曦的身上看到那個女人的影子。一樣的恬然安靜,一樣的霜冷孤清,甚至連眉宇間都有幾分相似。

「起來,把話說清楚。」

然而,北溟絕畢竟是北溟絕,絕不會因為眼前的這個女子長得和自己最愛的女人有幾分相似就糊涂的偏听偏信。

「臣女的確是被貴妃娘娘召見過,可是沒過多久娘娘便要臣女離開了。後來臣女就遇到了惠妃娘娘,便去了惠妃娘娘的飛翔宮,就連衣服也是在飛翔宮換的。皇上若是不信,自可以去查臣女的換下的衣物都留在那里。」

林紫曦說的條理清晰倒不像是說謊的樣子,北溟絕並沒有說話更沒有要人去查驗,而是定定地望著林紫曦。外頭又開始打閃電了,雷聲轟轟震天一般的響著,風肆虐著撞擊窗扉,可屋子里悶得讓人喘不過氣來。令人窒息一般的寧靜之後,北溟絕的對著林紫曦說道。

「你可知道欺騙朕的下場是什麼?」

這話一出,雲貴妃的臉上帶著一抹陰毒的笑意,果然北溟絕還是相信她的。畢竟她已經在北溟絕的身邊陪伴了二十幾年了,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又怎麼會相信這麼一個乳臭未干的黃毛丫頭!

然而林紫曦似乎並沒有因為這麼一句話而又絲毫的情緒波動,一如既往的淡漠沉靜,抬起頭一雙古井一般不起波瀾的眸子望向北溟絕。

「臣女自然之道,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可是這世上依舊有人想要欺瞞皇上,她們以為皇上必定會因為種種原因放過她們,對她們法外開恩。卻不知道皇上是最公正之人,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蓄意欺騙之人。」

寢殿之內很靜很靜,靜得就算是落下一根針也听得見,林紫曦的話在每一個人的耳邊響起,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垂下頭等待著北溟絕的怒火。這個小小的相府嫡女竟然敢在九五之尊面前說出這樣的話來,顯然就是不要命了!

「哈哈哈~」

出乎所有的人意料的是,北溟絕並沒有生氣反而哈哈大笑起來。爽朗痛快的笑聲響起在了傾雲殿的上空,讓依舊留在花園之中不能進去的北溟昊等人驚了一跳。

「這是發生了什麼事?」

跟著曹淮安一同前來的九王北溟晟和十三王北溟晨听到這樣的大笑聲皆皺了皺眉,北溟晨回頭問慵懶地倚在瓊花樹下的玄梓君。

「誰知道呢?高興吧。」

玄梓君打了個哈欠,望了一眼烏雲愈發濃密的天空,此時閃電已經停了,只有雲層之間還滾動著悶雷。忽然,內殿之中的笑聲戛然而止,北溟晟心中不安抬步朝著寢殿之內走去。

其余的皇子見此面面相覷,最後紛紛跟著北溟晟朝著寢殿之內走去。花園之中沒有北溟昊依舊站在那里望著玄梓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玄梓君懶懶地抬了抬眼,嗤笑一聲問道。

「六王想說什麼就說吧。」

「你若是真心喜歡林紫曦,想必也不會看不出來父皇對她的心思吧。」

北溟昊站在不遠處的石凳旁,挑了挑眉冷笑著望著玄梓君。然而玄梓君的臉上並沒有他想象之中的變化,依舊是那樣的慵懶妖孽,似乎這世間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一般。

「看出來了又怎樣,若是看不出來又怎樣?」

玄梓君涼涼一笑,似乎北溟昊所說的這件事根本與他無關一般。北溟昊面色一青,此時竟然有些看不出來玄梓君是真的不在乎還是裝的。他沒有從他的眼中看到一絲一毫的怒意,仿佛這不過是一件君王對于某個無關的女子有意的軼事罷了。

「你真的不在乎林紫曦到時候會投進我父皇的懷抱?」

北溟昊嘴角一勾,真也好裝也罷,總有露餡的時候。

若是真的不在乎,恐怕這對于林紫曦是一個沉重的打擊,自己可以趁虛而入收了她的心,將她安插在父皇的身邊做自己的棋子。若是裝的,他自然也有辦法讓林紫曦成為父皇的妃子,到時候不但對于玄梓君是一個沉重打擊,他也能趁機將林紫曦收為己用,一石二鳥豈不快哉!

「要下雨了。」

玄梓君仰頭望了望天,隨即站直了身子朝著內殿走去,將北溟昊一個人撇在驟風之中。北溟昊捏緊了拳頭,狠狠得等著玄梓君離去的背影,牙齒咯咯直響。

這個人竟然敢這樣無視他!

然而北溟昊不愧是北溟昊,在宮中歷練了二十幾年學會的無非就是一個「忍」字。下一瞬臉上的憎恨消弭化作溫雅的淺笑,靛藍的錦袍被風吹得颯颯,頭頂的烏雲越來越濃密說不定下一瞬就要落下雨來,然而他依舊一步一步不急不慢的朝著殿內走去。

寢殿之中,北溟絕停下笑聲來,望著眼前這個大膽的女子。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屈身跪倒在地上,不敢想象也不能承受北溟絕的怒火。唯有林紫曦一人筆直的站在那里,眼神疏離神色清冷。

「他們都跪了,你為何不跪?」

北溟絕忽然覺得眼前的這個還未長成的女子竟然與自己記憶之中的女子是那樣的相似,就連性子也是如此的相像。

林紫曦抬著頭,沒有躲避北溟絕打量的眼神。她很清楚眼前的這個男人是以為至高無上的君王,他看過太過的臣服卑屈。而自己上一回已經惹怒了他了,同樣的這一回自己若是露出一絲怯懦,必然會被他踩在腳下性命不保。

「臣女自認為沒有做錯什麼,也沒有說錯什麼。若是皇上以聖命令臣女下跪,臣女自然遵命。」

「你!」北溟絕一時被她說的啞口無言,最後只好冷笑一聲,「果然是個牙尖嘴利的小丫頭!來人!」

「父皇三思!」

就在這個時候北溟晨的聲音響起,只見他匆匆的走進殿內,避開跪在地上的眾人走到北溟絕的面前,跪下懇求道。

「父皇,林紫曦不過是個年幼不知的小丫頭,您是聖明之主,萬民之父是天子,又何必與她做一番計較。」

北溟晨正好將林紫曦擋在自己的身後,將北溟絕與林紫曦隔開,阻擋了北溟絕能夠踫到林紫曦的可能。就在這個時候北溟晟也走了進來,跪在北溟絕的面前求道。

「父皇您是天子,犯不著和一個小小的丫頭片子計較這些,若是您真的生氣了大不了罰了她永世不得入宮面聖不就好了,也眼不見為淨,何必如此動怒為了一個不值當的人。」

與此同時北溟晏也膝行到北溟絕的面前,正好三個人呈三角之勢,將林紫曦包圍在中間,形成了一個無形的保護圈。

「父皇,今個兒本是慶功宴,邊疆首戰大勝本應該是高興的事情,若是見了血光唯恐不吉,還請父皇三思。一切都是兒臣的錯,兒臣願意一力承擔此事。」

「晏兒,你在犯什麼傻!」

一听到北溟晏竟然想要一力承擔此事,皇後抬起頭來心痛的呵斥道。她的兒子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懦弱了,竟然為了一個女人連自己的太子都不要了。要女人等到他登上皇位之後要多少沒有,為何非要等到現在!

北溟絕饒有興味的望了一眼跪在自己面前的兩個兒子,眼眸一掃正要掀了珠簾進來的北溟昊和玄梓君,漠漠一笑,聲音之中听不出喜怒,然而卻比以往的要來的低沉一些。

「你們兩個莫非也要為這女子來求情?朕可是記得的,當初你們幾個可是演了一場‘六王奪妻’的好戲給朕看,怎麼如今還要再來?」

听著這話,北溟昊心中一震,頓時明白了出了什麼事情。他們兄弟幾個人這麼鬧下去,想必就算是北溟絕真的想要這林紫曦也會忍痛割愛,將她殺死。一個女人讓幾位皇子如此維護,只要小小一根導火線就能引得兄弟之間反目成仇。

試問有那個父親希望看著自己的兒子因為一個女子反目成仇的。所以,若是在這樣鬧下去,林紫曦必死無疑。所以,那日玄梓君選擇了避之並不是因為林紫曦清白以毀,只是為了保護她。

既然這個女人對他將來有用,他自然不能就讓她這樣死了,隨即笑著道。

「父皇多慮了,古話說得好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今日之事自然是按著規矩來。」

北溟絕听了這話,並沒有多大的反應,而是望向了玄梓君,似乎是想知道玄梓君的想法。

「皇上的心中既然早已經有了決定,臣就算是再向改變也是不能左右的。」

玄梓君懶散的倚在門口,望著里頭跪了一地的人,並沒有要走進來的意思。皇帝听了這話,鳳眸微眯看了玄梓君半晌,隨即眸光將地上跪著的人統統掃了一遍,最終定格在林紫曦的身上。

「曹淮安!」

「回皇上的話,奴才已經去問過了,兩位王爺的確是在謹身殿中等著太子殿下。後來太子殿下並沒有過去,兩位王爺就一直在謹身殿中下棋。」

曹淮安听到北溟絕叫他,連忙上前回稟道,順便將從惠妃的飛翔宮中拿到的林紫曦換下來的衣服呈了上來。

「奴才在路上正好遇見了林小姐身邊的婢女緋妍,說是去飛翔宮拿林小姐落在那里的衣裳,奴才想著大概有用便一道兒拿來了。如今那緋妍正在傾雲殿的殿外等候著。」

北溟絕瞟了一眼曹淮安呈上來的衣裳,點了點頭,刀鋒一般的眼神射向了雲貴妃。雲貴妃只覺得腳下一軟便癱倒在地上,不敢抬起頭來,她手腳並用的爬到北溟絕的腳邊,扯住他的褲腿痛哭道。

「皇上,臣妾是冤枉的,臣妾真的什麼都不知道!臣妾真的是冤枉的!」

「冤枉的?你說是朕冤枉了你?還是曹淮安冤枉了你?或者是太子自己跑來了傾雲殿自己躺在了這里,就是為了冤枉你。」

北溟絕鳳眸之中閃動著陰寒的氣息,抬起手拖住雲貴妃的下巴,嘴角含著淬血的笑意,聲音異常的溫柔,然而說出的話卻讓雲貴妃的脊梁不禁襲上一層寒意。

「父皇,母妃對您忠心耿耿就不會做出什麼背叛忤逆您的事情來的!想必這其中必有什麼誤會!」

北溟晟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他知道母妃必然是惹怒了父皇。要知道盛怒之中的父皇就算是平日里父皇最敬重的皇貴太妃也要避之三分,更何況是旁人。可是,他又怎麼忍心看著自己的父親親手殺死自己的母親。

跪在一邊的青瓷望著恐懼的顫抖著的主子,心中再三猶豫著。最終看了一眼自己伺候了十幾年的主子和倜儻英俊的北溟晟,咬了咬牙奮不顧身的撲到了皇帝的腳邊,「篤篤」地猛磕著頭。

「皇上,是奴婢!是奴婢一心想要攀龍附鳳,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皇上聖明,這一切都是奴婢的過錯,請皇上放過貴妃娘娘,貴妃娘娘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青瓷?」

北溟晟回過頭來,望了一眼這個在母妃身邊跟隨了十幾年的侍女似乎是明白了什麼。心中權衡,雖然不忍害人性命,然而若是在母妃與一個小小的宮人之間作抉擇,他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前者。

「你這個賤人!」

揚起手,眸中淬著盛怒的血色,只听見啪的一聲便將青瓷打得撞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來了。青瓷捂著臉,抬頭望著北溟晟眼眸之中蘊著淚水,然而心中卻是甜的。九王,就是這樣!一定要狠下心來,這又狠下心來才能夠救娘娘。只要有娘娘在這皇位您便能多幾分希望!

青瓷痴痴地望著眼前這個謫仙一般俊美無雙的男子,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悄悄地在她的心里了,她為他的喜而喜,為他的憂而憂,如今能為了他的皇位做一塊踏腳石,她很是歡喜!

「皇上,奴婢甘願認罪,求您饒恕娘娘。」

直到最後,青瓷依舊匍匐在地上,始終沒有替自己求一句情。

「將這賤婢抬出去!」

北溟絕連看都沒有再看一眼青瓷,轉身出了寢殿。地上跪著的後妃們都站了起來,跟著北溟絕的腳步往外走去。前世林紫曦並沒有見過北溟絕處置犯人,甚至是連見面都只有在祭天的時候。也只是遠遠地望一眼罷了。因此對于後妃們臉上驚惶地神色感到十分奇怪。

「你若是不願看,我們便走吧。」

玄梓君擔心林紫曦受到驚嚇,上前握住她的手想要帶著她離開。林紫曦搖了搖頭,推開玄梓君的手,淡淡得說道。

「有些事情在怎麼逃避總還是要面對的。」

血腥?她手上的血還少嗎?無論是這一世,亦或是前一世,都注定了她要祭起屠刀,保護自己也保護那些她珍視的人。

傾雲殿花園的荷花池中,幾個宮人正將青瓷按倒在地上在她的身上包緊了麻布。一層接著一層,直到將整個人包的猶如一個粽子一般,這才用繩子捆了扔進荷花池中。

因為麻布帶有浮力,人又被綁的不能再動,所以起初的時候青瓷整個人都浮在荷花池上。緊接著水慢慢的滲透進麻布之中,身體漸漸地沉了下去,青瓷眼中的恐懼越來越深。

然而青瓷的口中塞著布,無法說話也無法申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緩緩地走向死亡。

岸上的北溟絕望著青瓷眼中的絕望,心情沒來由的一好,嘴角勾起欣悅的弧度。這一切都被林紫曦看在眼中,她果然沒有猜錯,這個心理扭曲的男人最希望看到的就是被人恐懼的眼神,這樣才能夠給他無比的快感。

荷花池中的青瓷只剩下一個半個頭還在水面上,然而最終沉了下去。沉下去的一剎那她最後望了北溟晟,深深的,似乎想要將那張俊美的容顏記在心中,眼眸之中閃過一滴清淚與荷花池中的水相交融。

「命人填了這池子!」

北溟絕的聲音不像方才那般低沉,而是帶著一種磁性的愉悅,望向雲貴妃的眼眸也明顯柔和了些,不再像方才那般冰冷無情了。

「貴妃雲氏疏于管教,放縱宮人,著閉門思過半月,罰俸半年。這六宮事宜就先交給嫻妃去了,這段日子你好生想想」

雲貴妃終于松了一口氣,雖然失去了協理六宮之權,但是好歹保住了一條性命。責罰完雲貴妃,北溟絕自然不會少了北溟晏。凝視著這個早已成年的兒子,北溟絕的眼中帶著疏離,似乎從來就沒有將這個兒子放在心上。

「我幽篁堂堂太子竟然這麼容易就被一個小小的宮人劫走,太子身邊的人都是干什麼吃的!來人,太子近旁今日伺候的禁衛宮人全是斬殺!所有禁衛換新!太子宮中所有的人重責三十,罰俸三月!」

林紫曦垂著頭,听著北溟絕的命令,眸子暗了暗,將情緒全數斂在眸底。不愧是在龍椅上坐了這麼多年的男人,寥寥幾語就將太子身邊的人全數換了,想必今日太子的勢力是受到重創。

不過這也是他自作自受!

北溟絕已經離開,林紫曦與玄梓君走在出宮的路上,然而就在路過御花園的時候,林紫曦瞧見不遠處的小徑上,一道人影站在那里。正是在等著她的北溟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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