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雨棠梨 舊夢錦繡 不雨棠梨滿地花(五)

作者 ︰ 爾里安

宋子溪回去的時候梨吟還在屋里,府里的下人說蘇姑娘一整天沒有出過屋子了。

「將軍,飯做好了,來吃吧。」茉莉眼瞧著宋子溪直往蘇梨吟那去了連忙堵住了他的去路,宋子溪心中本來就急著見梨吟,現在更是有一股子怨氣。但在怎麼說這茉莉也是女流之輩,不好多說什麼。

宋子溪稍稍推了一把茉莉,徑直走了,茉莉在他背後大聲的叫喚著,一聲接一聲,府里人只當這是王爺的新寵,不敢把她怎麼樣。

宋子溪本想直接推門進去,但想想還是敲了敲門,梨吟不應。他嘆了口氣才推門進去,梨吟正背對著他握著一卷書。

「看什麼?」

「不知道。」宋子溪原本是愣了一下,後來才發現她的書拿的是倒得,頁數也不對,才翻到了第一頁而已,他忽然覺得這樣的她實在是有些傻氣,一時沒忍住,笑出了聲。

梨吟本來心里就有氣見他嘲笑她更是有些惱火,一把將書砸在了他身上,有些嬌嗔的剜了他一眼,自己也笑了出來。

不知道為何見到他就什麼氣也沒有了,那個茉莉在整個府里頭到處竄,廚房也進了,賬房也進了,書房也進了,自己從前的屋子也進了,就差宋子溪的屋子了。

從一大早開始就忙著打掃,掃了地又擦了桌子,末了還不忘教訓管家兩句,直說府里的人都太懶惰了。梨吟眼瞧著她訓斥了下人又做了下人的活,實在說不上來無奈。

在窗前坐了一下午,想了想這事都是宋子溪的錯,要不是他救了她,她怎麼會出現在他們的生活里。但其實命運就是這樣,沒有人能阻擋它的前進。

「溺水三千我只取一瓢。」

「酸。」梨吟咧嘴笑了,他有些詫異,他好像從沒有見她這樣笑過,那酸也就酸了吧。此時已快到夏季了,白晝顯得有些長,此時外頭還沒完全黑下來。

宋子溪轉到梨吟身後打開了窗戶,借著外頭的光亮看了看梨吟的頭發,有些毛躁了,細小的碎發都被風吹的顯露了出來。他伸手將那些小碎發都別到了她的耳後,又撫了撫她的頭,他越來越愛她了,他沉淪在她那里無法自拔。

梨吟此時已是一點氣也沒有了,她一頭扎進宋子溪懷里,知道他的心就好,何必一直誤會一直誤會呢。相擁了一會,梨吟的肚子忽然叫了起來,他淺笑了笑將她拉起來道︰「吃飯去才是正經事。」

一進前廳便能瞧見滿桌的飯菜,茉莉見到宋子溪牽著梨吟的手也完全沒了反應,臉上的微笑依舊保持著。

下人陸陸續續的在門口走來走去,梨吟怪難為情的,悄悄掙扎了一下沒有掙開他的手。他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她便也安定下來任由他牽著,抬了頭直直的看著茉莉。

兩人入了座手便放開了,茉莉默默地為宋子溪布了菜,將梨吟晾在了一邊,梨吟也不惱,撐了頭看著宋子溪。

「你也吃吧。」茉莉听了這話心里頭一陣雀躍,這話听來倒像是他在心疼自己一樣,想來真是讓人舒心。

茉莉得意的瞟了瞟梨吟就坐了下來,也不動筷子,就瞧著宋子溪,一眨不眨的。宋子溪原以為這女子接近自己不過是為了竊取些什麼,但現在看來好像沒那麼簡單。

這處處跟梨吟做著對,又是做飯又是布菜的,看來也不像是個奸細做的事。如果單純是個細作倒也好了,自己公事公辦也就過去了,只是若是扯上感情的事自己的難解決了,說起來,男人在感情上的姿態總是低于女人的,哪怕你不愛這個女人。

梨吟舒了口氣也不管茉莉的眼神,低頭吃飯了。

夜里雨倒是不下了,只是空中的潮濕感還在。梨吟吃完了便回了房,夜里有些涼,她只想躺一會。隔了一會他便追了過來,梨吟起身給他開了門又朝他笑了笑,暗示自己並沒有生氣。

宋子溪跟著她走到了床邊,一起躺上了床,緊緊地摟著她。

「吟吟,你在抖。」梨吟愣了一會轉過身去抱住了他,她原先覺得自己是有些冷罷了,現在她覺得自己是在害怕,她害怕失去宋子溪。

人在一起久了大概真的會有心電感應的,宋子溪幾乎是一下子就知道了她的想法。他翻身坐起,將她的手舉過了頭。

她看著他布滿**的眼楮也不閃躲,靜靜的看著他,等他的回應。他沿著她的鎖骨吻下去,今夜沒有月光,屋里也沒有點蠟燭,這場情事便顯得更加的神秘而充滿魅惑了。

梨吟細細的哼了兩聲,宋子溪便放輕了動作,這樣倒顯得是種折磨和挑,逗了。他起了心逗鬧一下她便輕輕的撓了一下她的腰部,她一驚叫出聲來,宋子溪跟著低低的笑了兩聲,聲音低沉而沙啞。

屋外的茉莉幾乎是一下子就知道了他們在做什麼,長長的指甲戳破了手心,她忽然間很嫉妒,她原以為她不會在乎的,可是那個女人是蘇梨吟她就在乎,因為她潛意識里就知道宋子溪愛這個女子。

「王爺王爺不好了,丞相府傳消息來說是舊王妃投井自盡了。」宋子溪被這一聲呼喊驚醒了,梨吟跟著睜開了眼,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瞧著他。劉珍兒不會死的,前兩日同她說話還好好的,怎麼今日人就沒了?

兩人稍稍愣了會就趕緊起來了,他們對劉珍兒的愧疚只會多不會少,如今這樣叫他們的良心怎麼能安定下來。兩人連早膳也沒有用便匆匆出門了,宋子溪想了想還是讓梨吟留下了,自己犯的錯自己一個人承擔就好,何苦非要拉上她呢。

茉莉一早上就來收拾屋子,收了所有的被子被單,梨吟沒有心思理她,只坐在窗前想著事情。

從什麼時候開始,愛上宋子溪倒成了一種罪惡了,接二連三的出狀況,接二連三的有人被牽連。劉珍兒大概算是很她在這世上唯一的知己了,現在她都死了那自己便又多了一項罪狀。

茉莉看她發了呆就在她面前做了些動靜出來,梨吟一下子緩過神來,她會不會也因為這場愛戀受了牽連呢?梨吟不知道,只是看向茉莉的眼神無故的多了些愧疚,這莫名來的友好的眼神倒是嚇著茉莉了。

宋子溪沒一會就回來了,一回來就進了書房,梨吟想了想還是跟著進了書房。

「丞相沒讓我進去,整個丞相府都把我當瘟神看呢。我沒想過她會這樣,我要是知道我當初不會娶她,我以為她不愛我就什麼事也沒有,我不知道這是怎麼了。」梨吟沉默了會將他抱進了懷里,這時候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宋子溪告了假連日不曾上過朝了,外頭人都說西王妃被休了不堪受辱自盡了。不過幾日之後這一事也就沒什麼人提起了,世人本就是這樣,健忘的很。

皇帝害怕宋子溪在京都呆久了會察覺出來,上朝第一日便提到要他回邊疆一事,宋子溪心中一愣才想起要尋父皇一事。

「皇上此言有理,目前朝中已穩定了,西王該回邊疆,後宮大選之事也該提上議程了。」皇帝听這話稍稍一愣,一轉眼他登基便有幾月了,這天也由春轉夏了。朝中規矩向來如此,新皇登基三月便要大選,自己的後宮又是空缺狀態,這要負青兒之事怕是不得不做了。

「就按愛卿說的做吧。」皇帝落寞的嘆了口氣負著手饒有心事的走了,他一念起青兒便六神無主了,宋子溪還在那里等著他發話將自己遣送到邊疆,可他就給忘了。他忽然想起青兒暖暖的笑,他獨自笑著沉浸著。

夜里風有些大,宮里的燭火吹滅了又被人點燃,宋子溪在太後坐了許久她也沒出來說兩句。秋兒說娘娘犯困,不許人打擾,宋子溪便在外屋坐了大半天。夜里天剛黑準備走時太後倒是醒了。

他被人領著進了屋里,太後遣了宮人問道︰「有什麼問吧。」

太後果然還是當年那個太後,明察世事。他有些恍惚,這一轉眼皇後成了太後,太子成了皇帝。

「兒臣只想知道母後近日可曾見過一直伺候父皇的李公公?」太後听了這話,思忖了會道︰「我也想過,只是當時起了大火,場面混亂,沒辦法查證。」

「李公公可有什麼親人或朋友?」

「宮里有幾個人會說真話,他倒是有個對食的,不過已經瘋了,想來也問不出什麼有用的。」宋子溪幾乎是一下子就感覺到太後的臉色變了變,似乎是說到了什麼不願意說的。這話里左右不過就是那對食的婆婆和李公公,想來太後必是和這兩人有些什麼恩怨吧。他待要開口再問什麼太後便擺出了一副疲倦的模樣,他也識趣,早早的退了出來。

梨吟等了他兩個時辰也不見他回來,擺好的晚膳也都讓撤了,近來一直這樣忙碌。如果像是從前他還是個痴兒的時候那該多好,他可以什麼也不用忙,只是陪在她的身邊,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可要是他願意這樣終了一生的話,那便不是宋子溪了,他就是這樣看淡一切又不甘心放了一切。

府里的燈大多都滅了,下人本就不多,他一去邊疆遣散的就更多了,他作為一個王爺連個貼身的小廝也沒有,實在是有些寒酸的,況且像今日這般回不來也沒個報信的。胃有些絞疼,梨吟將自己縮作一團蜷在了臥榻上,寒意直逼心底。

宋子溪在宮中四處走了走,也沒什麼特別的地方,只是這宮中的宮人的確是換的很徹底,只有母後身邊的秋兒是他見過的。李公公從前很是得寵,因為對父皇的衷心他幾乎是唯一可以接觸到父皇飯菜的人。

所幸這李公公住的倒也不遠,就在欽安殿西南角的一座小偏房里,那小偏房離著陳貴妃的住所倒是近。

思及此他才忽然想起母後死了也有十多年了,父皇不允許別人再入住母後的寢宮必然是對母後情深意重的,再者那寢宮中的一切都還按舊制那其中深意更是不言則明。他想了想還是向李公公那走去了。

屋中早已沒了燭光,必是那瘋婆婆沒什麼人待見,入了夜也沒什麼地方可去便早早睡了。糟了,已經這時了,吟吟定是還在等自己。他一時有些恨自己大意,今風和听殘卻又都不身邊,只盼這傻丫頭別等自己了。

宋子溪在四周走了一圈沒發現什麼特別的便推門進去了,「啊,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孩子在密道,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宋子溪剛剛推開門便听見了那瘋婆婆的自言自語,屋外的光線射在那婆婆臉上照出了她的一臉驚慌。他在門口停了會婆婆也只是一直在重復剛剛的話密道、孩子,她一定知道什麼。

「密道在哪?」他連問了許多遍婆婆都沒有回答,婆婆已經听不清他說話了,只是自顧自的在念叨。

他瞧著她有些可憐,身上瘦的只剩了骨頭便上前扶了她一把,婆婆一時反應多來,扯著宋子溪的手臂叫道︰「阿光救我,阿光救我。」

是了,李公公是建國那年進宮的,那一年替父皇抓了幾個亂臣賊子頗有功勞,父皇便賜了名字單名一個光字,取正大光明之意,希望宮里的人做事都能像他一般磊落,後又緊跟著升了太監總管,一度是跟前的紅人。

宋子溪也不反駁,伸手拍了拍婆婆的後背以示撫慰之意,婆婆的精神狀態不太好,他怕自己又說錯了話激怒婆婆把事情鬧大便不再開口,只一味安慰著婆婆。

「孩子沒有死,噓,不要說,說了他會殺了我的。」婆婆說完抬頭看著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瞳孔忽然的放大了,大叫道︰「你不是阿光,不是阿光,你是來殺我的,你是來殺我的,啊,你走開走開。」

這一叫將宋子溪推出了老遠不打緊,要緊的是這聲音傳的遠,估計再不走那這麻煩可就來了,畢竟宮里已經下了鑰,他沒法解釋為什麼自己這個點了還在宮里。

正要走時婆婆先一步沖出了房門,嘴里念叨著榴繁宮榴繁宮的,宋子溪卻像是糟了當頭棒喝一般,這榴繁宮正是自己母後的宮殿。這和母後又有什麼關系?

「這不是六弟嗎?何以深夜還不回府啊?」宋子溪一驚連忙做了禮請安又悄悄向後瞧了瞧,皇帝出來的時候並沒有帶侍從顯得很奇怪。

「母後召我,出來時迷了路。」皇帝神色一緊道︰「我送你出宮吧。」皇帝沒有再說什麼便轉身在前走著了,宋子溪緊跟著上去,也不多語。皇帝出門不帶侍從是個很奇怪的事情,況且皇兄並沒有責怪自己這時候還在宮中,看來皇兄一定有什麼秘密。

一直到宋子溪都出了宮皇帝的神色也還沒緩過來,只怪自己太心慈手軟了當初沒有把這婆婆一起解決了,但看老六那模樣估計也沒查出什麼。想來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她已經瘋了況且她並不知道李公公李代桃僵的事。

皇帝看宮門緩緩的關上不由的露出了晦暗的微笑,看來自己還是小看了這個老六,原以為這就是個被老二操縱的孩子,無欲無求給顆糖就能收買的,沒想到居然也是個有野心的小豹子,只怕盯著皇位已不是一日兩日了。

只不過這姜還是老的辣,老六再怎麼地也是個未弱冠的小孩子,成不了氣候。但為了自己,還是要早些找個日子將他送回邊疆為好。

宋子溪剛進了府門茉莉便擺著笑迎了上來,宋子溪被她這樣一笑有些愣神,梨吟很少這樣笑的,看來還是自己做得不夠好。

「怎麼這時才回來,飯菜都涼了。」宋子溪撇了茉莉一眼也不回答徑直走向自己的屋子去了,自己在宮里呆了那麼久她一定是急了的,此時必是跟自己慪氣呢。

茉莉自討了沒趣似的跺了跺腳,這宋子溪就是個木頭愣子,眼巴巴的倒貼上來的不要偏要去踫那冷冰冰又病怏怏的蘇梨吟,真不明

白男人都怎麼想的。

屋里沒有點燈,宋子溪知道她大概又鬧了小孩脾氣,也怪自己不好。他邊走向床榻邊寵溺的陪著笑︰「好吟吟,我錯了,不該叫你擔心,是我的不好,以後再也不會了。」然而空蕩蕩的房間里並沒有回答,他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只當她是真的生氣了。

「吟吟,吟吟。」走近了才發現梨吟縮在一角瑟瑟發抖的,兩眼閉著似乎是昏迷了,宋子溪大聲的叫著又拍了她兩下,她才迷迷糊糊的眨了兩下眼。他急切著詢問她哪里不舒服,有沒有吃壞什麼,但她就是不問答只拉著他的手不讓他走。

「我去叫人給你請大夫好不好?」梨吟搖搖頭,笑著模了模肚子。

「我沒事,有點冷,你抱著我就好了。」宋子溪听了乖乖的抱了她,如果前幾日胃口不好又嗜睡是個巧合的話,那今日嘔吐和低燒就不能是了,但現在還不是時候,等到了確定自己再親口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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