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在梵天 第七章作作畫斗斗嘴上

作者 ︰ 宅人張

賴苦兒和龍九被安排到一間小廂房里暫住,左右各有一張床鋪。

三天來,兩人都是深入簡出,賴苦兒滿腦子都是九難那個老痞子醉醺醺的笑臉。吃喝是僕役按時送來的,大多只是青菜蘿卜之類的素食,嘴里都能淡出鳥來。這些僕役據說大多是往年沒通過「殿試會」,心甘情願留下來打雜的候選弟子,以為來日方長,機會多多。

殿試會當日,賴苦兒才再一次踏入遁甲門的大殿,只見人頭攢驟,擠滿了整個殿堂。光跟他一樣的候選者就有四五百人,都是從各地選拔來的,黑壓壓一片。然後是真正的遁甲門弟子,分散在各處維護秩序,賴苦兒遠遠地就看到了蘇媚顏,可惜沒看見燕夕痕。最後,便是八大長老和天門真人,後者依舊坐在高椅之上,長老們分立兩側。

丹青子干咳了兩聲,全場立即噤若寒蟬。「今天,是我遁甲門注入新鮮血液的日子。」他清了清嗓子,朗聲道來︰「我為每一個候選弟子表示歡迎,你們是修真界的希望,是神州大陸將來的棟梁!你們就像凌晨一兩點鐘的太陽……」

賴苦兒有些懵圈,凌晨一兩點鐘有太陽嗎?這丹青子喋喋不休地講了近一炷香的時間,終于道︰「首先,我們先請我們敬愛的掌門人,天門真人為今天的殿試會致辭!」

神州慣例,先請領導講話。

「開始吧。」天門真人倒也干脆。

丹青子有些尷尬,訕笑道︰「那麼,我宣布,殿試會開始!殿試第一項將由我來出題。大家知道為什麼我要叫做丹青子嗎?對!因為我一生無欲無求,獨愛這丹青書畫之道……」

賴苦兒有種沖上去打人的沖動。對你個頭啊?誰他娘的回答你了?

「所以……」他繼續道︰「我出的題目是——繪畫!」

賴苦兒頓時想噴血,這修仙之道與畫畫有什麼聯系?其他人也是砸開了鍋,熱切討論者。

「大家安靜一下!」丹青子解釋道︰「修身養性乃修真之根本,若心不靜,只能是事倍功半。更何況澄懷觀道,含道映物,你所繪之物乃心境的直觀表現,皆含道韻,你們有一個時辰的時間作畫,就以‘道’為題。」

「‘道’究竟是個啥子玩意兒?」賴苦兒沒頭沒腦地問道,立即遭來不少鄙夷的目光。

「這位小兄弟問得好!」丹青子不怒反喜,像是有意要給賴苦兒一個台階。「‘道’究竟是什麼玩意兒誰也說不清楚,因為每個人的‘道’都不盡相同。簡單來理解,‘道’就是我們心中的願望。」

「好,多說無益。」你還沒有多說,「考核開始。」

一些遁甲門弟子不知何時為每一位候選者都搬來了一張書桌,桌上紙、墨、筆、硯,一應俱全。

等到眾人坐定,考核也正式開始了。

賴苦兒一把抓住面前的毛筆,苦思冥想︰「道」是心中的願望,那我的願望是什麼?

對!首先要吃飽!

于是他先在紙上畫了一張大餅。紙還有許多空余,又繼續想︰光吃飽不行,老子還要住得好,又畫了一棟房子,華麗麗的宮殿太難不會畫,只會畫平房——茅草屋頂的那種;還要有銀子耍,又畫了一個元寶;當然還要有女人抱,可惜女人比宮殿還要難,干脆就畫個肚兜代表一下算了。

他還想畫許多東西,卻發現紙上已經沒有地方了,只好作罷。看看時間還早,周圍人都還在埋頭苦思。他百無聊賴,在頁腳歪歪斜斜寫上自己名字後,干脆趴在桌子上打盹,不多時,沉沉睡去,鼾聲如雷。

「不像話!」赤陽子憤憤道︰「‘殿試會’如此神聖的場合,別人都是謹慎作答,他倒好,居然在考場上睡覺。簡直不可教化!」

「非也非也。」丹青子擺明要跟他作對,「我倒不這麼認為。赤陽子師兄你看,別人都是提筆遲疑,半天不敢落筆,可見顧慮太多。反觀此人,只稍作考慮,洋洋灑灑,不見停滯,可見胸有成竹;畫完便睡,率真隨性,可見隨遇而安,道心自然;如此寵辱不驚,只怕你我也難做到。」

他侃侃而談,你說東,我偏要說西,氣得赤陽子吹鼻子瞪眼。

賴苦兒被吵醒了,好奇地看他們兩位斗嘴。

有人也畫完了,檢查了一番,便起身交卷。此人年齡跟賴苦兒相渀,翩翩美少年模樣,面色冷峻,默默然沒有絲毫表情,跟燕夕痕有得一拼。

丹青子接過畫來,仔細審視起來,面色凝重。良久,笑意浮出臉龐,滿意地點頭。

原來可以提前交卷的。賴苦兒拍拍,也交了。

丹青子看著他畫的那些名堂,臉色古怪難看,嘴角不斷抽搐。賴苦兒想著︰肯定是老子畫得太好,把他給嚇著了。

嗯,肯定是這樣的!

接下來,又有一批候選者陸陸續續的交卷。龍九反復修改檢查,等到了時辰,才跟最後一批人依依不舍地離開座位。

丹青子也是這一項考核的考官,他飛快的審查著每一張畫,只一炷香的時間,結果出來了。

「玄無心。」他從中抽出出一張畫,展示給大家看。悠悠遠山上,一口水井在雲端若隱若現,水井之後,又有一座更高的山峰,望不到頂。且不說立意如何,畫工居然堪稱一流,與那些大師作品相較,也不遑多讓。

先前那個少年出列,依舊面色冷漠。丹青子頷首道︰「大家且看,這是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一條崎嶇小道直通峰頂,象征我們所走的道途。仙途坎坷,我們究竟在追求什麼?不過是一口井罷了。興許步入峰頂,能喝上幾口甘甜的泉水,又或許那只是一口枯井。然而,更高的山峰等著我們,永無盡頭……」

「小友此畫,深得道心,意境高遠,但也能看出小友心高氣傲,不願與碌碌之輩為伍,須知大隱隱于市的道理,三教九流,殊途同歸,越是強調自身,便背負得越多。望小友多多思量,合格!」

玄無心低頭沉思,似有所悟。

他能合格似乎眾望所歸,連赤陽子也是頻頻點頭。

丹青子又點評了許多作品,合格者不及五分之一,龍九畫的是一條龍,張牙舞爪,跟他臉上那一條一模一樣,也以「此子並非池中物」的理由過關。只是賴苦兒始終沒听到自己的名字。

「最後這一幅合格的作品,也是我給予最高評價的作品。」丹青子語氣緩和,表情一片神往,吊足了眾人胃口。

然而此畫展示出來,台下立刻倒下了一大半。

這赫然是賴苦兒的大作!

「那是老子畫的!」賴苦兒興奮地叫出聲來。周圍一片鄙夷,龍九也別過頭去,裝作不認識他。

「丹青子,你葫蘆里又賣的什麼藥?」赤陽子嗔怒道︰「這種粗陋東西也叫作品?我門下的弟子隨便一個用腳趾頭也要畫得比這好看?」

丹青子反問道︰「敢問赤陽子師兄,我們是在比誰畫得好嗎?」

赤陽子被問得啞口無言。

「什麼是好看?什麼叫粗陋?誰又能下定義?」丹青子又道︰「我眼中美的事物,在你的眼中可能是丑,你覺得丑的東西,他又覺得美。賴兄弟所畫看似奇丑,實則大巧若拙!」

「嗯,嗯。」賴苦兒小雞啄米般不住地點頭,「對,就是這個理兒。」

「大家看。」丹青子先指著大餅道︰「賴兄弟先畫了一個圓,是想說道法自然,生生不息的道理。因果報應,天理循環,誰都跳不出這個圓!但是他又畫得並不十分圓,這也是巧妙之處,是想告訴我們太滿則溢,月盈則缺,過于追求完美,反而落得下乘,順其自然就好。」

賴苦兒很想上去告訴他︰老子已經很盡力的想畫得更圓一些了。

「接下來,賴兄弟又畫了一間茅屋。」點評繼續,「是想告訴我們隨遇而安,無欲無求乃修道之本,即使你良田萬頃,廣廈千間,我只一草廬,足矣!」

「這是一艘小船。」他指著賴苦兒畫的元寶,遲疑了一下,又立即點頭,肯定道︰「對,這就是一艘小船!在修道的海洋里都顛簸得都變形了,依舊堅定不移,乘風破浪的小船!」

「胡扯!」赤陽子終于抓到他話里的漏洞,「哪來的海?哪來的浪?老夫怎麼就沒看見?」

「我說的是道的海洋,這是一種比喻。」丹青子不急不惱,笑盈盈道︰「赤陽子師兄能看得見‘道’之海,若看見了,還煩勞師兄為小弟畫出來。」

赤陽子又吃了癟,一言不發,臉上神情煞是精彩,酒糟鼻子脹得通紅。

「至于這個是…….」丹青子看著那件肚兜,半響無言,似是編不下去了。

「那是一件肚兜,女人的肚兜!」台下有眼尖的叫嚷道。

「原來如此!」他猛然一拍腦袋,幡然醒悟。「對,這是一件肚兜,卻不是一件普通的肚兜。大家仔細看,這肚兜中間高高的鼓起,說明這件肚兜的主人有一個大肚皮。俗話說宰相肚里能撐船,是要告訴我們要有包容之心。包容並不完美的圓、包容風雨飄搖的草廬,包容驚濤駭浪的道海,包容一切!賴兄弟很好的給我們做了一個總結!」

台下那位仁兄似有不服,嚷道︰「那明明是件女人的肚兜,跟宰相有什麼關系?」

「誰說女人不能當宰相?你是在歧視在場的每一位女性朋友嗎?」丹青子憤憤不平道。「赤陽子師兄,對于賴兄弟的過關,您可還有異議?」

赤陽子面龐扭曲,咬牙切齒地吐出幾個字——

「老、子、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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