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世獸途 章四復活四

作者 ︰ 空雲池

兔起鶻落,敵情一空。

沙托還在怒視著人類兩面夾擊的無恥,溫雷莎大嬸的嘴還處在驚呼的口型,兩名騎士就已經整整齊齊地擺在了沙地上。

對于這樣的轉變,似乎大家都有些意外。

拉著軍馬慢慢走到妮可身邊,諾亞的臉上的笑容一如往常般燦爛,但這一次卻真真實實地不帶一絲呆滯,漆黑雙眸中透著滄桑浮沉後的安定和平靜,似乎世上再沒有什麼可以讓他氣餒。雖然因為凝固的血斑和堆積的塵埃讓少年面目不清,但嘴角那一道明顯的弧起和寧定的眼神卻自有一種說不出的討喜。

妮可怔怔地看著諾亞靠近,在相距不到一尺的距離,她似乎第一次發現,不知不覺中諾亞已經比她高出不少。而兩人這樣對面互視已經是很遙遠的事情,遙遠到妮可已經記不清對方的眼神。

諾亞定定地站著,沖著妮可微微一笑,突然屈膝半跪下去。蓬亂的頭發在血痂中貼在頭皮上,血跡斑斑的粗布外衣骯髒且破爛,就這樣少年行了一個不帶一丁點美感的莊重禮數。

「美麗的公主,我有幸能成為您的守護騎士,為您的榮耀而揮劍,為您的美麗而戰斗嗎?」

妮可呆了。

守護騎士,對這樣的個人稱號,貴族圈子中另外幾種更通俗的說法——情人、第三者、未婚夫都是。

這是什麼時候,為什麼他偏在這個時間干這種事情?羞澀和惶急一起作用在少女身上,四肢已然不知道擺在何處,更不必提那張滾燙得火紅的臉頰和那對似乎能夠講話的美麗眼眸。

遠處的沙托和溫雷莎也有些吃驚,這大概是他們見過最簡單也最直白的求愛儀式,沒有任何的花言巧語,沒有任何的鋪墊陳述,就像是一道飛流而下的瀑布般,以無可阻擋的奔流直接戳中問題的核心。

倒是小孩子們不知道其中原委,一個個睜大眼楮好奇地為他們施以純潔的目視禮。

終于,按捺住激動和羞澀的妮可閉上眼,將布滿血口的小手放到諾亞的頭頂,用蚊蚋般大小的聲音輕輕道︰「謝謝你,我此生唯一的騎士。」

冷月蒼茫,照大地一片雪銀。

一男一女用最古老也最簡陋的儀式結定了誓約。

這是屬于他們的宣言。

不為天,不為地,不為任何人。

拉著少女的小手緩緩站起,靜靜地看著少女臉上帶著醉酒般的酡紅,諾亞寧定的表情充滿幸福和滿足。

「咳……」

沙托走上前來,好容易使勁咳嗽一聲,等到妮可急急地把自己的手抽出來後方道︰「小兄弟,這兩人是襲擊鎮子的匪徒,非常感謝你把他們制服。祝賀你成為妮可妹妹的守護騎士,呃……不知道小兄弟有什麼打算?」

口笨則語拙。

匹格族的愚笨在語言表達上顯得淋灕盡致,想邀請諾亞一起參與小鎮的保衛,卻又不敢直言相求——對于曾經的伯克萊夫而言,對鎮民的厭惡和憎恨恐怕才是理所當然的。

諾亞轉頭,眼光掃過遠處的小孩和中年婦女,只是淡淡地回道︰「這里恐怕也需要人手。」

沙托原本希冀的目光瞬間冷凍,張了張嘴卻又一句話說不出來。當初鎮民們要燒死的正是眼前的少年,更不提一年以來對少年和少女的排外,現在怎麼能懇求對方出手相助?

匹格戰士究竟是戰士,沙托沒有握刀的左拳平放在胸,猛力一敲後大聲道︰「既然這樣,還煩請小兄弟照顧好他們,至于鎮上的敵人自然有我們!」這是對勇士委托的戰士之禮,至少已經把少年視為了和勇士平級的對象。

少年淡淡地看著匹格戰士,對他這樣微弱的請求不置可否。

慘然一笑,沙托淒然道︰「難道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你也不答應嗎?」

此時,溫雷莎帶著小孩們圍了上來,每一個眼中都充滿著渴求和對未知的驚恐,企圖以這樣的方式讓這巨力少年能夠伸出援手。如果沒有一個武力過人的戰士保護,在這種慌亂的匪災之中,說不定什麼時候竄出來一個亡命之徒就能導致可怕的結果。

諾亞忽然又笑起來,誰也看不出來這是什麼笑容。

「我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

溫雷莎等人的心瞬間墜落,難道真的是咎由自取?全因沒有好好照顧過少女,更把這個少年當成亡靈邪物對待。

放出狠話後,諾亞慢慢蹲下,直直地看著臉上帶著雀斑的契克因男孩。

小男孩被這束肆無忌憚的目光看得有些惶恐,小小的身體拼命往溫雷莎大嬸的身後躲藏。

妮可忽地有些恍惚,這還是她所熟悉的那個陽光開朗,待人友愛熱情的諾亞哥哥嗎?

只看到諾亞邪邪地一笑,露出一口沙漠上少有的白牙齒,忽然飛快地伸出右手,重重地在小男孩的頭上一彈。

突如其來的疼痛讓小男孩抬起小手捂住腦袋,本就積蓄在眼眶中的淚水頓時嘩然而下。

「你在做什麼!」

溫雷莎連忙把小男孩摟在身後,用自己並不強壯的身體橫在諾亞的身前。

「這小子三天兩頭沖我扔石塊,這一下就算是我送給他的回禮吧!」諾亞邪笑著站直身子,輕輕舒展一下後沖著沙托道,「匹格,這里的確需要人守護,但鎮上恐怕更需要我,那就暫時把妮可交給你了,別讓她受到任何傷害!知道嗎!」

面對諾亞目中露出的鄭重,匹格戰士沙托一時間竟然無法開口回答。

沒等到沙托回答,諾亞忽地提聲喝令道︰「回答!第三守則是什麼!」

沙托本能地提氣立正,用更大的聲音回答︰「守諾不悔,誓死不退!」等到話音出口,匹格戰士才驚覺,為什麼這個少年知道比蒙軍隊的守則?難不成他也從過軍?

似乎對他的反應和回答很滿意,諾亞笑笑回過頭去看著妮可,溫柔地輕聲說道︰「對不起,我的公主,恐怕我現在需要離開一會兒會,很快就回來。」

妮可目中充滿信心,狠狠地點著頭,渀佛這樣能夠證明她對少年是多麼信任。

「躲到窯洞里面去,注意在別的窯洞前面也留下雜亂的腳印,這樣也能稍微混淆可能出現的敵人。」

「這兩個人類我就帶走了,接下來的行動還需要他們的配合。」

簡單的幾句話便安排處理好沙托等人,少年喚來一直徘徊在身邊的軍馬,把地上橫躺著的兩人搬上去,輕捷地就像挑起兩根稻草般的輕松讓匹格戰士一陣咂舌。

安頓好俘虜之後,少年敏捷地翻身上馬,動作嫻熟而準確。

「你打算怎麼做?」

沙托仍然揮不去心頭的陰影,背上的刀傷時刻提醒著他,那個右臉帶著長長刀痕,眼神如鷙鷹般的獨眼男人!

而且這伙強盜不止有備而來,有別于常人的暴虐和瘋狂更給小鎮帶來末日般的壓力。這樣的一伙人怎麼去對付?這可不是像正規軍一樣紀律嚴明的部隊,單單除去一兩個首領只會引起強盜們更猛烈的反彈,就像荒野上最可怕的狼群,失去頭狼後自然會產生新的頭狼繼續瘋狂繼續毀滅。

這幾乎是無解的死局。

「殺光他們!」

留下這樣一句後,強壯的軍馬四蹄輕揚,諾亞在踏聲中飛速遠去。

直到少年完完全全地沒入黑暗之中,被震驚的沙托才回過神來,啞然道︰「妮可小姐,他究竟是什麼種族?」

妮可臉上渀佛蒙上一層晶瑩的光輝,少女帶著淡淡地羞意道︰「諾亞哥哥嗎?他是弗若哥中力量最強大的牛蛙族人呢!」

居然是傳說中力量堪比布爾族牛頭人,更兼具弗若哥水陸兩棲能力的珍稀種族!

無須理會再一次被震驚的沙托和溫雷莎,妮可極目遠眺望著目力所不及的沉沉黑暗,她堅信從來不會讓自己失望的神奇少年這一次必然還是會安然歸來!

信馬由韁,這是貴公子在游湖時的悠閑,而此刻,面對著烈焰熊熊的狐眸鎮,諾亞半點閑情也欠奉。

特別是剛親手送走兩條鮮活的生命。

因為頭和頭相撞而暈死過去的兩名騎手此時已經真正的死去,兩個人的脖子以一種奇怪的可怖角度扭曲著,少年那可怕的怪力讓他們在昏迷中毫無痛苦地離開人世。

等親眼看到災難現場,諾亞突地覺得自己是否太過仁慈?這種敗類怎麼能夠那麼輕易地就讓他們死去?

美眸一般的小鎮現在就像一個被戮瞎的眼洞,鮮血匯成的泉水在不住地翻涌——一如這滾滾烈焰,肆無忌憚地在每一處木料上恣意輕薄,滾燙的氣浪卷起沉沉沙靄瘋狂地為火焰推波助瀾,從土壁間、房門內、紙窗中噴薄而出。隨處可見的斷肢和尸體就像地獄畫卷上的潑墨點綴,用可怖的血肉為其涂上一層血腥和殘暴。

好可怕的殺戮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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