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節第一百六十四章蘭花最後落了腳
蘭花的淚一下子流出來，她等這句話，已經等了很久了。
蘭花先回了趟家，跟家里說了就業的現狀。
她媽有些不明白，說不是鐵飯碗麼？沒人問考研的事，她也就懶得提。
她爸問︰「市里高中有戲麼？」她說「盡量試試吧。」
她參加了兩所高中舉行的試講。市高中，以及她的母校。
她有三年沒回母校了，學校沒什麼大的變化。
還是破破爛爛的校舍，還是那些老師，還是那幫學生面孔換了，氣息卻是一樣。
蘭花當年的語文老師現在是教學主任，見到蘭花就直接喊出她的名字，說「這麼多年怎麼也不回來看看」。
他是對蘭花最為器重的一個老師，一直為蘭花學了理科耿耿于懷，蘭花畢業時，他曾十分惋惜地說︰「賀進一沒學文科，虧了。」
蘭花把簡歷遞過去，很是忐忑。
語文老師的臉色有些冷峻，她怯怯地說︰「常……常主任。」
語文老師把眉毛一橫，說︰「連老師都不叫了？」
她就自然地叫了句︰「不是，常老師」，心情也就自然了許多。
老師捏著那兩張簡歷，皺著眉干咂巴嘴不說話，蘭花慌了，「不會連這里都沒機會吧？天，那樣的話我該怎麼辦？」
常老師模了模略略禿頂的頭皮，問「這個……你可以申請語文課試講麼？」蘭花有些發愣，語文課試講？她從來沒想過，「這……行麼？」
「行，我不知你會不會是個優秀的物理老師，但你肯定會是個出色的語文老師。」常老師說的時候，還跟講課似的揮起右手。
蘭花略微思量後，用力點了點頭。
她不知該如何感激她的老師，做一名語文老師，不是她夢寐以求的事情麼？
她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好好試講，她覺得自己肯定沒問題的，她很少這麼自信過。
她走上試講台，環視教室。這個教室她再熟悉不過了，她曾經在這里度過三年時光，這個教室里有她的很多回憶。
她曾坐在教室左首靠窗處，她望了望，那里坐了名小個男生，正用無限崇拜的眼神看著她。
她又習慣地望向了最後一排，那個張俊曾經的位置，一恍惚的好像真是張俊坐在那里，仔細一看，也是一般高的男生，粗粗的稜角，茸茸的胡須。
再向後望，幾個老師在審視她，常老師正對她微微笑，
她定一定神，在黑板上寫了幾個瀟灑的大字「雨中登泰山」，台下一陣驚嘖之聲，常老師也點了點頭。
備課時，她想都沒想就選擇了《雨中登泰山》。
她講的時候，熱情洋溢、激情迸發，她把她曾經的感受跟課文中的描述結合起來，講到精彩處，激情朗誦，奮筆疾書。
學生們沉醉在作家行雲流水般的文采中，沉醉在蘭花激情的有爆發力的描述中，紛紛舉手發言，積極參與進來，整個課堂氣氛十分活躍。
幾個老師都露出了欣賞的表情，常老師還是微微笑著，這是他預料中的一種效果。
在那一屆學生里，蘭花不是個引人注目的孩子，但她的文章她的書法，都透露出一種爆發力，因為這種爆發力，讓他對蘭花有十分深刻的印象。
當她來投簡歷的時候，他就覺得倪蘭花就該是個語文老師，而他的判斷，再一次證明是對的。
他一向對于自己的判斷力，是十分滿意的。蘭花沒怎麼考慮就簽了。她覺得站在將台上，講自己喜歡的文字，真是一件十分開心的事情。
她媽把她罵得狗血噴頭，說她天生就是賤命，自己把自己往山溝里送。
她任她媽牢騷，她的心里，有種淡淡的欣喜。
張俊對于蘭花這個決定，不置可否，他就是嘆口氣說︰「也好，離我家很近。」
秋白簽的比蘭花還晚，她媽一直打電話讓秋白回去，秋白就一直拖。
她在等，等系里援邊的名額下來。
蘭花第一次听秋白說想去援邊，有些吃驚。誰會願意去那麼艱苦的地方呢？她想秋白可能就是一時沖動吧，不過秋白一直就這麼耗著，哪里都不去，她就知道秋白真是下決心了。
蘭花听秋白在電話里給她父母做思想工作，她說「她不是一時沖動，她一直就想這麼做的」，她說「那里更需要她，需要有人去幫助那里」，她說「她做夢的時候都會夢見邊疆的孩子，在眼巴巴等著她去」。
秋白不在的時候，她媽也會跟蘭花聊，她說她女兒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她讓蘭花勸勸秋白，她怕秋白這一步跨出去就沒辦法回頭了。
她說到以後可能很多年都見不到秋白的時候，這位焦急萬分的媽媽聲音都哽咽了。
蘭花不知道該怎麼勸秋白，用現實的東西來勸秋白麼？秋
白並就不是個對現實十分在乎的人。
秋白參加過的那個三下鄉活動對她影響太大了。
她曾經多次跟蘭花講起，她班上那幾個邊疆來的孩子心靈是多麼純樸，他們的生活是多麼艱苦，她說為什麼同樣的孩子得不到同樣的待遇？
她說他們更需要秋白這樣的人，她說她覺得那樣的生活對她而言才是有意義的。
援邊名額下來，很快就通知秋白啟程，比想象的還快。
秋白離校那天，全班都去送了，學校給秋白做了個大紅花，秋白就戴著大紅花樂呵呵地跟大家擁抱道別。
馮媛媛哭得很厲害，聲音都沙啞了。
蘭花抱著秋白的時候，四年的時光像閃電一般地從腦海里忽閃而過。
四年里她總是默默無聞的那一個，她靜靜地做些手工或者笑眯眯地听大家牢騷幾句，她總是待在自己的角落里，不會引起誰的注意。
可是這四年里，她就像是黏合劑，有了她，幾個性格迥異的人才能溶在一起。
她離開的如此匆忙，在大家剛剛意識到她有多麼值得珍惜的時候。
為什麼平時沒有跟秋白多聊聊？蘭花抱著秋白的時候，心里有無限的遺憾。
秋白的離開使宿舍里的畢業情緒開始蔓延。是啊，再過一個月她們也將離開這里，過彼此不相干的新的生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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