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第一百零四章
中月啞著聲音叫道︰「叔,大哥!救我啊,這里難受啊!」
叫完還恐懼地望了身後的一位干警一眼。浪客中文網
爸爸看中月,鼻青臉腫的,衣服也髒兮兮的滿是泥灰,心先就痛了,朝中月背後的干警喝道︰「你們怎麼能這樣對待我孩子?怎麼還打人了?你們怎麼能這樣?」
小沫自然也發現了這點,就問中月︰「他們打你了嗎?打傷了你哪里?疼嗎?」
中月只是流淚,嗚嗚地哭。
清明佬對于派出所毆打在押人員,早就知道了——現在幾乎每個派出所都這樣。抓來了人,二話不說,先飽打一頓,打倒了威,再來審訊。假使不招的話,又不知要挨多少打,打得你家里人心疼了,才會趕緊拿錢來贖人。
他上前一步,對中月說︰「中月,你放心,我們會盡快把你弄出來,你就再忍一忍。啊?」
中月這時已沒有了昔日的骨氣,眼淚涔涔而下︰「大哥,我實在呆不去啊,一天也不行!你不知道,他們,他們……」
他最終沒說出來。
小沫尖聲道︰「他們怎麼了?中月,你說啊,說出來,我去告他們!」
說完,恨恨地瞪了中月身後的兩個干警一眼,那兩個干警目視前方,但身子明顯一顫。
三人各自寬慰了中月幾句,就要去談判了,兩個干警押著中月往後門走去。
中月扭著頭朝三人喊︰「叔,大哥,早點救我出去啊!我受不了啊!」
爸爸老淚縱橫,不知他們怎麼折磨了中月,讓中月變得這麼軟弱,這可不是自己那生龍活虎般的中月啊!
爸爸還清楚地記得中月十歲那年,跟人家玩時手被扯月兌了臼,接上關節最痛的那一瞬,他連叫也沒叫一聲,滿腦殼上都是豆大的汗珠。
自四歲那一場大病好後,中月一直就很堅強。
十九歲時,上山砍柴,驚動一只正在喂女乃的母豺狗,逃都逃不月兌,最後沒辦法,舉起扁擔回過身來抱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決心跟豺狗斗起來,身上到處都被抓得鮮血淋灕,有幾處被咬的肉都翻了出來。
最終將豺狗的兩只眼楮打瞎,豺狗也胡沖亂撞地逃走了。
但今天,他卻又哭又叫,受到的折磨可想而知。
談判沒有成功。
負責人看到的幾個人實在是平凡得很,不用擔心有什麼後台了,因此一點都不松口,非要二萬不可。
清明佬上前哀告,說農村人窮,只湊了五千,可不可以把人先贖出來,以後再補上。
那人鼻子一哧,將一雙臭襪腳往辦公桌上一擱,拿起一張報紙,再也不理三人了。
三人只好走出派出所來。旁邊走來一位獐頭鼠目的角色,拉了拉爸爸的衣袖,就放手往一邊走去。
爸爸奇怪,不由自主地跟著來到一個拐角處,不解地望著那人。
那人和善地一笑,說︰「三位是來贖人的吧?」
爸爸更是奇怪,問︰「你怎麼知道?」
「一看就知道了。」那人不以為然地說︰「我是干這行的。他們說要多少才肯放人?」
爸爸不知道對方的底細,也不知道他的用意,自然不願說,只是問︰「你問這干什麼?」
那人仍是和善地一笑,說︰「爸爸跟你說了吧,我里面有熟人,我帶你去,肯定能給你省一大筆錢。只要是罰款一類的事,我都有辦法把價錢降低。我呢,就從中賺取一些勞務費。」
清明佬來天烏市的時間比較長,知道確實有些「神通廣大」的人,攬一些這樣的話。
但凡這類人,必是關系網很大,又或者有後台,做事八面玲瓏能左右逢源的。
但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這人是派出所的「托」,有些話派出所不好說,或有什麼事不好做的,就讓這「托」來與犯事的家人周旋。
這類人,一般對雙方只有好處。
清明佬想到這便如實對那人說︰「派出所要二萬。」
那人沉思一下,抬起頭來,自信地說︰「你們給我一萬八,我幫你把人領出來。一萬八就夠!」
爸爸心里一震,這人可真行,一下就能減掉兩千?看他神情又不像作假,這世道,真是……
「五千行不行?」清明佬問道︰「我們沒那麼多,種田人,哪積得了那許多錢?」
「五千?我不行。我還沒那大面子。罰款二萬呢,那你們里邊的人犯的事可不小,五千解決不了問題。再加兩個五千我倒願試試。」
爸爸轉身就走。小沫遲疑了一下,跟著走了,清明佬見二人走開,也跟上去。
那人站在原地,喊道︰「別走哇,多花錢少受罪,你不知道,里面人可狠著呢,把犯人往死里打的,早花錢少受罪呀。」
爸爸回過頭了,瞪著眼,低喝道︰「弄火了我,我去告他們!」
那人跟上幾步,勸道︰「何必呢?就算你打贏了官司,到那時,你的人恐怕也打得不成樣子了。你官司雖贏了,卻輸了人,對你又有什麼好處呢?」
這話擊到了爸爸的痛處。
是啊,等到官司打贏了,人也被折磨得不成樣子了,那不是得不償失麼?
老百姓,最著重的就是太平與平安。
所以遇上此類事件,他們大多會選擇交錢贖人。
這在他們看來,也不算什麼「委曲求全」,他們不覺得「委屈」,祖祖輩輩遺傳下來的這種做法早就使他們忘記了「委屈」這麼個東西,習慣了,麻木了。
如果爸爸身上有一萬五千塊錢,他一定會拿出來先救中月再說。
中月的哭叫早把他原先在家的「多于一萬就拼命」的雄心給鎮壓了,心疼啊!
好在還有一著棋。
中午,胡亂地在清明佬那吃了飯,爸爸交代了小沫幾句,就趕往烏陽。
天烏市到烏陽縣不遠,又都是柏油路,司機說一個多小時就能到。
可爸爸只覺得這一個多小時恐怕比平常四、五個小時還長。
隔一會兒就問一下旁邊的人幾點,每次都只過了幾分鐘。
那人後來被問煩了,索性閉了眼裝睡,爸爸訕訕的才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車里出現了一陣騷動,紛紛站起身來往右邊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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