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天涯 各自天涯(六)

作者 ︰ 王忠華

裘燦蘭,裘宏志和蘇嬤嬤回到府上的時候,裘家老太太的手里正拿著一根撢子。裘家老太太正心浮氣躁地在客廳里踱著步子。一看到蘇嬤嬤把她們兄妹倆領進屋子,裘家老太太就命令他們兄妹倆去跪牌坊。裘家老太太用撢子抽著他們,要他們給祖宗承認錯誤。裘家老太太怒不可遏道,裘家世代都規規矩矩,有哪個像你們這樣瘋瘋顛顛,不學無術,成天就只知道胡鬧。真是不成體統。如果你們再這樣下去,乾隆皇帝賜給我們家的這個榮譽,就會毀在你們身上的。

裘家老太太越說越生氣。裘燦蘭和裘宏志沒有一點解釋和撒謊的余地。母親王氏站在旁邊,俯著頭,一句話都沒有說。蘇嬤嬤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渾身都不自在。

裘家老太太罵得累了,又干脆拿著撢子去抽他們。她邊抽邊道,打死你們這些不爭氣的東西。裘燦蘭和裘宏志心里害怕,知道自己已經闖下了彌天大禍。女乃女乃平時不會發這麼大的火,就算他們當了逃兵,頂多也就罰他們背書。如果他們背不了書,就又得被罰跪牌坊。再怎麼說,女乃女乃也不會用撢子去打他們的。裘燦蘭想,這下可糟了。明天的燒烤怎麼辦?明天一定去不了塢灘,一定見不著郤書燁和郤書柳兄妹倆了。想到這里,她在心里直叫苦不迭。

裘家老太太還用撢子抽著他們,邊抽邊罵,我打死你們。不打不成鋼。你們的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女乃女乃,還把我放不放在眼里?

裘宏志任由女乃女乃怎麼抽打都不作聲,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在那里。

裘燦蘭被落在身上的撢子抽得嗷嗷尖叫,她一邊痛苦地尖叫,一邊跟裘家老太太說,女乃女乃別打了,你打的我好痛喲!就算你打死我們,我們也成不了鋼的。就算你不打死我們,我們眼里也不敢沒有女乃女乃的。女乃女乃你打得我真的快要死了。

听了裘燦蘭的告饒聲,裘家老太太更氣惱。她停住了對裘宏志的抽打,這樣,撢子就像雨點般落在了裘燦蘭的身上。裘燦蘭幾乎哀叫起來,女乃女乃,我求求你別打了。你好殘忍,好殘忍呀,連自己的孫子孫女都要往死里打。你不是我們的女乃女乃,你是魔鬼。裘燦蘭心想,再這樣打下去,橫豎都是死,豁出去了。裘燦蘭的嘴里不斷地嚷著,你打吧,往死里打吧!你這個魔鬼,你這個老魔鬼!我以後不要叫你女乃女乃了。不叫你女乃女乃了!

裘家老太太簡直快被裘燦蘭給氣瘋了。裘家老太太說,都怪你,自己不爭氣還不算,還把你大哥也給帶壞了。裘家老太太手上的撢子,仍像雨點般落在了裘燦蘭的身上。老實告訴你吧,我把你已經許給了米鋪楊鐵樹家的公子楊玉璽了。免得你在外面瘋瘋顛顛,這樣遲早會給我惹來麻煩。

裘宏志听得清楚,女乃女乃說她已經把妹妹燦蘭許人了。他完全被女乃女乃的話震懾住了。他說,女乃女乃,不是燦蘭的錯,一切錯都是由我引起的。都是我不好,非要妹妹出去陪我畫畫。是我連累了她,讓她一個人遭受罪名。你要打的話,就打我吧。我不怪你,不怨你,也不恨你,你就朝我打吧!

蘇嬤嬤也開始說話了。她說,是呀,太太你別再生氣了,別再打他們了。孩子淘氣一點沒有錯,孩子出去畫畫也沒有錯。你不該對他們那麼嚴厲的。

裘家老太太這才停止了對他們的抽打。她陰郁著臉說,你們都反了不成,都反了不成?好了,好了,都是我的不對。都是我的錯。女乃女乃的臉鐵青著。

大家知道,女乃女乃這是在說氣話兒。

裘燦蘭卻猶如五雷轟頂,整個腦子里都是一片嗡嗡的響聲。她悲苦豫決道,女乃女乃,你不能這樣,不能這樣殘忍,不能這樣不講道理,不能隨隨便便地把我嫁給了那個楊玉璽。你這是在害我,在害我,你知道嗎?

裘家老太太聲厲內荏道,我怎麼在害你了?楊家公子長得一表人才,家纏萬貫。別人想嫁都嫁不過去呢。

裘宏志道,是呀,女乃女乃,你不能把妹妹嫁給楊玉璽。楊玉璽雖一表人才,可是他斗雞走狗,花街柳巷。你這是在害燦蘭呀!

裘家老太太氣勢逼人道,哪個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不是這樣。但是並不是每個女人都可以嫁給那些公子哥兒的。我們裘家有錢有勢,就算他斗什麼雞,柳什麼巷。難道還能休了燦蘭不成。何況燦蘭也冰雪聰明,又有一點功夫,一定能降住楊玉璽的。

裘燦蘭覺得女乃女乃實在是不可理喻。她的心里隱隱作痛。一想到郤書燁的音容笑貌,一想到那個讓她心亂情迷的,熱情奔放的郤書燁,她就傷心欲絕了起來。她的心,她的魂,她的整個人都是郤書燁的。她是為他而生的。自從她見到他的第一眼起,這個念頭,這個想法,就根深蒂固地漫進了她的腦子里,她為了他而生,也會為了他而死的。

裘燦蘭的腦子里,不斷地浮現出郤書燁的影子。對她來說,好像什麼事情都已不再重要了。她一遍又一遍地,強烈地,深深地,莫名其妙地想著那個離她恁遠又恁近的郤書燁。在她的腦子里,不斷地膨脹出那個郤書燁,虛擬的郤書燁,真實的郤書燁,帥氣的郤書燁,血氣方剛的郤書燁,充滿著愛意的郤書燁,充滿著情調和書卷味的郤書燁。她可以為他錐血的郤書燁,她可以為他落魂散魄的郤書燁。

女乃女乃他們在說些什麼,做些什麼,對裘燦蘭來說,都沒有任何的意義可言。

在他們這個名聲顯赫的裘府,正發生著這一幕不愉快,不開心的糾紛,而狼狽得不可收拾的時候,王冰池出現了。裘家老太太見王冰池來到了裘府,就忍下了這口氣,說,今天看在冰池的份兒上,我暫且饒了你們。裘家老太太叫王冰池一起去客廳里說話。王冰池憂郁著說,你們去吧,我先陪陪宏志大哥和燦蘭。裘家老太太跟王冰池客氣了一陣子,就自個走了。裘家老太太走出牌坊的時候說,這樣也好,你們年輕人在一起,才有話兒說。我們這些老骨頭,就不礙在這里了。裘家老太太走了,母親王氏和蘇嬤嬤扶著她走出了牌坊。

王冰池的到來,令裘家老太太感到特別的高興。她知道,這個漂亮,體貼人,又很賢淑溫柔可愛的女子,跟裘宏志從小一起長大。她是喜歡宏志的,宏志對她也應該是心存愛意的。想到這里,裘家老太太就滿意地笑了笑,說,這真是一對好的姻緣。男才女貌,我們裘家能娶上冰池這樣聰明伶俐的女孩子,真是三生修來的福呀!

王冰池知道,女乃女乃是想給她跟裘宏志一個獨自相處的機會。裘家老太太去過王家,還向王顒提起過這門親事。王冰池自小就對裘宏志又敬又愛又崇拜,在她的心目中,裘宏志是一個最最完美的男人。他們從小一塊兒長大,親梅竹馬,兩小無猜,王冰池當然很願意嫁給裘宏志的。听說裘宏志從北京大學畢業回家,準備繼承裘家的產業後。她的心里,真是高興得不得了。她一遍又一遍地幻想著,自己跟裘宏志結婚後的事。那一定很浪漫,很浪漫。她一個從省城女子師範大學畢業的才女,跟一個從北京大學畢業的高才生婚後的生活,一定是詩,是畫。生兒育女,一個經商,一個相夫教子,是何等美妙的生活。在王冰池的思想中,完全沒有悲,沒有愁,也沒有苦。一個女人,只要能生活得好,又能跟自己相愛的人長相廝守,就是天公作美,比過神仙的日子還要幸福。

王冰池見裘燦蘭跟裘宏志被女乃女乃用撢子抽,臉上、手上都青一塊紫一塊的,她心疼得要命。王冰池用顫抖的聲音關切地,急促地問,大哥,你痛嗎?傷著了哪里沒有?裘宏志搖了搖頭,說,沒事。王冰池捏住他的手,這里看看,那里瞧瞧。她深深地凝視著裘宏志,眼楮里開始溢出了淚珠兒。裘宏志表情木然,對著王冰池,他惘然一笑,沒事。接著他又把目光投到了裘燦蘭的身上。裘燦蘭瑟縮在那里,不說話,不哭,也不再鬧,看上去可憐極了。

裘宏志心里擔心極了。他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又淒苦又惶然,又郁悶又深沉的女孩子,會是她的妹妹裘燦蘭。會是那個天真無邪,大而無化,快快樂樂著的妹妹裘燦蘭了。裘燦蘭似乎一下子長大了許多,好像經歷了不少煙塵往事,越盡了滄桑。她確實長大了,成熟了起來。她現在為情而困而惱而傷心。她也太脆弱,初嘗愛情的滋味兒,就被女乃女乃當成是一個禁果。女乃女乃太霸道,太殘忍,太不講理,也太固執,太封建,太勢利,太不可理喻了。

裘宏志的嘴角透出些微微的笑意來,燦蘭,你沒事吧?他的笑容里有不安,有擔心,有自責,也有他一向剛毅的氣度。裘燦蘭好像沒有听見裘宏志的問話,她仍然仰著頭,目光呆滯地凝視著天空,定了格。這時候,王冰池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王冰池走到裘燦蘭的身邊,蹲了下來,雙手搭在了裘燦蘭的身上,輕輕地搖著她說,燦蘭,你沒事吧?裘燦蘭這才短促道,沒事。王冰池疑惑地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你們如此悲傷?為什麼女乃女乃變得如此的凶暴?燦蘭,你一向都是無憂無慮,天真爛漫,而又大而不化的。你現在到底怎麼了?大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會讓女乃女乃如此動怒,發這麼大的脾氣?

裘燦蘭再也忍受不了心里的那份折磨,再也忍受不了心里的那份孤助與落寞。她的眼眶又一次地濕潤了起來,道,女乃女乃把我許給了楊鐵樹的兒子楊玉璽。我根本就不喜歡他嘛!我心里早就有人了。我喜歡上了一個漁夫,我不敢跟女乃女乃去說。若是女乃女乃知道了,一定會更加生氣的,我也會活不了了。我跟大哥做一次逃兵,她就那麼殘忍地對待我們。假如我違背了她定下的婚約,女乃女乃一定不會放過我的。說到了動情處,裘燦蘭就哭了起來。王冰池听著听著,也哭了起來。她用雙手摟住了裘燦蘭,裘燦蘭也摟住了她。兩個小女人,就這麼斯斯艾艾地哭作了一團。

王冰池听裘燦蘭這麼一說,什麼都明白了。女乃女乃讓她跟裘宏志定婚,同時也把裘燦蘭許給了楊鐵樹的兒子楊玉璽。楊玉璽人長得倒有幾份帥氣,但不學無術,整天只知道斗雞走狗,花街柳巷。裘燦蘭當然是不會喜歡他的。想到這里,王冰池倒是放下了心來。幸好自己的定情人,是自己從小一塊兒長大的裘宏志大哥。宏志大哥的人品,氣度,他的學識,他的長相,他的能力,都是不可再挑剔的了。王冰池在為自己慶幸的同時,也為裘燦蘭感到深深的悲哀。于是她憤憤不平地說,燦蘭,你不喜歡就不喜歡。好好地跟女乃女乃說一下嘛!

裘燦蘭搖了搖頭說,沒用的。女乃女乃認定的事,是絕不可以改變的。更何況,我喜歡的人,只是一個漁夫。讓她知道了,事情只有越弄越糟的。

也是。王冰池遲疑了一下道,女乃女乃不準你們出去的原因就在這里,她怕你們在外面遇上自己喜歡的人,這樣,她的那些設想豈不是就落空了嗎?王冰池說得很直率,也很有道理。不管你怎麼想,我和大哥都會支持你的。我們都是新一代的人了,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追求,也有自己的個性。對于女乃女乃的那些意見,好則听之,不好則可以不听的嘛!

裘燦蘭听了王冰池的這些言之鑿鑿,听之邈邈的話語,真的好感動,好感動。她好像看到了一絲新的希望,也有了一股子不可摧毀的力量和勇氣。看來,她隱藏在心底的那些想法,並不是沒有道理,也並不是一種不切實際的幻想。她拉過了王冰池的手,一連迭聲地說,冰池,你說得太好了,你跟我想到一塊兒去了。你真是太懂我,也太了解我了。王冰池咬著嘴唇,不住地點著頭。裘宏志也一個勁地對著她點頭,眼楮里流露出一種對她的支持,對她的保護的神樣來。裘燦蘭堅定地說,

謝謝你冰池!謝謝你,大哥!

裘燦蘭、裘宏志和王冰池來到了裘燦蘭的閨房里。商議著明天如何去會郤家兩兄妹的面,跟她們一起到塢灘搞燒烤,如何當一個合格的,不留下蛛絲馬跡的逃兵。月光從窗外射進了房間,把里面的地板、床、書櫃,都籠罩在了一種神秘的光色里。他們點著馬燈,馬燈把房子又照得很溫馨。商計到最後,他們決定把王冰池留下來,讓她跟裘燦蘭一起睡。明天就誆騙女乃女乃,說他倆兄妹,一起去王家玩去了。但裘宏志還是覺得這樣似有不妥。他想了想,說,我們還是要用一個雙管齊下的辦法,即使他們發現了我們當逃兵的蛛絲馬跡,也能夠相信我們的另一種理由。

王冰池說,我們早點回來,他們決不會發現我們當了逃兵的。我父親母親一大早就開始忙他們的生意了,哪有時間去注意我們呀!萬一他們發現我們當了逃兵,我們就說我們去我同學家里玩兒了。說原先騙他們,是怕他們不讓我們去,所以才撒了謊。裘宏志說,也只有如此了。裘燦蘭想到明天能夠見到郤書燁了,心里的那些不快,早就忘到了九霄雲外。她笑了笑說,我們的行蹤萬一被女乃女乃發現了,她又要責備我說,帶壞一個裘宏志還不說,現在把王冰池也給帶壞了。女乃女乃一定還會用撢子抽著我說,上次沒打死你,這次繼續打,非打死你不可。

大家听著都笑了,笑得有點愁苦,有點悲壯,也有點勉強。王冰池說,鋌而走險,鹿死不擇音,我們也是沒有辦法呀!

王冰池開玩笑道,燦蘭呀!為了讓你見著你的情人,我們這麼冒險地跟著你一起撒謊,一起當逃兵,你怎麼感謝我們呀?

裘燦蘭憂郁著說,就算明天見了面,還能保證下次的見面嗎?如果你幫著我,讓我每次都能見著他。我就一定會博碩豐腯地去謝你。

王冰池說,你到底是在罵我,還是褒我。我又不是魑魅鬼神,用不著去「禋」我。你的那些博碩豐腯,干脆去見菩薩吧!我王冰池可享用不了。

裘宏志笑道,你看你看,又來了。昨天在漁船上,還當著她情人的面道這道那的。出盡了洋相,她還以為她才華橫溢呢!要是我是郤書燁,肯定會把你吹掉的。還對你那麼蠢蠢欲動呢?

裘燦蘭幾份得意道,那當然,這叫互補,你知道嗎?

第二天早上,吃過了早飯。王冰池走到裘家老太太的身邊,撒嬌道,女乃女乃,大哥剛從北京回來,燦蘭也好久沒去我們家玩過了。你今天就批準他們到我家去玩一趟吧?裘家老太太听了,孜孜地笑道,我批準,我批準。只要他們跟你在一起,去哪里我都放心,我都會批準的。王冰池對著裘燦蘭和裘宏志眨了眨眼楮,心里簡直樂開了花。裘燦蘭故意嗔怪道,女乃女乃,下了聖旨就不興反悔。裘家老太太挺了挺背脊,也故意瞪眼道,女乃女乃什麼時候反悔過。只要女乃女乃答應的事,就不會反悔的。裘燦蘭跟裘宏志昨天剛剛吃過女乃女乃的「鞭條」,臉上的傷痕還沒有完全散去。他們不再像以前那樣,在女乃女乃面前撒嬌,放肆。昨天,女乃女乃用手上的撢子把他們抽打得無地自容。也正是昨天女乃女乃手上的撢子,把他們抽出了距離。對于他們來說,女乃女乃一下子變得好陌生,好陌生。

當他們仨來到河碼頭的時候,郤家兄妹倆已經恭侯在那里了。漁船泊在了翠玉般的河面上。四周的青山,臨河兩岸的吊腳樓,在冬天柔和的晨光中,像一幅油畫一樣的生動。他們上了船,郤書燁就搖著櫓,把船向水泱蕩去。

裘宏志熱情地把王冰池介紹給郤家兩兄妹認識,他說,這是我的表妹王冰池。郤書柳和郤書燁同時向王冰池投來了親切的目光。郤書燁說,好美麗的名字兒,好漂亮的女孩子。我想,只有這麼漂亮的女孩子,才配叫上這麼美麗的名字兒。幽然,月兌俗,高雅,還有一點珠落玉盤時的冰清。裘燦蘭說,什麼冰清不清的。冰池看上去,就是個大大的冰雪美人。可她一點都不「冰雪」,實際上,她是個很溫柔,很開朗的人。裘燦蘭用了一種醋意十足的口吻說。

王冰池想,站在眼前的郤家兩兄妹,看上去的確有一種灑月兌飄逸的氣質,沒有一般漁人的魯莽與潑辣。他們一點都不拘泥,友善純篤,彬彬有禮,而且熱情奔放。男的溫文儒雅,女的珠圓玉潤。她終于明白,裘燦蘭怎麼會這麼心心戀戀地想著眼前的這個男子,又怎麼會對他愛得死去活來了。王冰池也看出了裘燦蘭的醋意來,說,燦蘭,你的眼光的確不錯!不過我心里的白馬王子也不錯,我喜歡他,就像你喜歡郤書燁一樣。我愛他。

裘燦蘭、裘宏志和郤家兄妹倆都驚詫極了。裘燦蘭又驚喜又迷惑不解地問,誰?原來你早就有心上人了?怎麼這麼深藏不露呀?道來讓我們听听,看看是誰?王冰池含羞地踅了裘宏志一眼,馬上又把眼光移開了。她矜持道,不告訴你,到時候你自然就知道了。在接觸到王冰池眼光的那一瞬間,裘宏志的心里像被刺扎了一下,好痛,好痛。但他立即拔出了心里的這根刺。他想,一定是自己太多情,太善感了。

船開始向塢灘方向駛去。他們一路上唱呀跳呀的,開心得不得了。就像裘燦蘭所唱的那樣,幾個年輕氣盛的青年在一起,山在笑,水在笑,人也在笑。裘燦蘭興致十足地自編自唱︰

船從身邊梭過,篤篤篤!

鳥從頭上飛過,喳喳喳!

心情不錯,眼前開闊,

船也悠悠,人也悠悠!

山笑,水笑,人在笑。

裘宏志搖著頭說,燦蘭呀!我早上就說過了,叫你別在郤書燁面前再獻丑,你偏偏不听。幸虧是郤書燁,是我呀!我早就讓你吃上閉門羹了。

郤書燁笑笑,坦白道,我就喜歡她這無憂無慮,天真爛漫的性恪。說著,他還鼓勵裘燦蘭說,唱吧!唱得挺好的。歌詞就像你一樣,爛漫,綿延,也挺有趣的。

裘宏志說,還燦漫,綿延,有趣呢?連老子都不知道,還說什麼爺爺。說著大家都笑開了。

郤書燁幽然道,燦蘭這叫學一充十用。假如她真的什麼都知道了,那還了得嗎?

裘燦蘭接著說,是呀!是呀!就我大哥老愛打擊我。如果我也像他一樣,十年寒窗苦,不就文武雙全了嗎?一個女孩子家,能文亦武有什麼用?對于我裘燦蘭來說,只要開心快樂,才是最重要的。我才不想成為一個書呆子呢!

郤書燁,郤書柳,王冰池和裘宏志都被眼前的這份快樂陶醉得人也飄飄,心也融融了。他們一起唱起了裘燦蘭即興創作出來的那首不叫歌的歌︰

船從身邊梭過,篤篤篤!

鳥從頭上飛過,喳喳喳!

心情不錯,眼前開闊。

船也悠悠,人也悠悠!

山笑,水笑,人也在笑。

他們的歡笑聲在河面上飄蕩。山青,水闊,天蔚藍。百舸爭流,其樂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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