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凍的……
「阿嚏！」蘇卿顏一個膨體響徹山林。一旁的沈文斌說道︰「蘇大人，不然您不要去吧，太冷了。」
蘇卿顏瑟縮了一下，搖搖頭︰「不行不行，我跑這麼遠來，連水壩都不去，對不起我自己。」
沈文斌笑笑，伸手把脖子上的狐裘圍在她脖子上︰「帶上這個吧，暖和點。」
蘇卿顏感激一笑，卻又是一個噴嚏…媲…
仔細想想，自己有多久沒生病了？上次生病還是自己弄出來的……那時候在家還有人來看看她，這會兒自己要是真的病倒了……會不會客死異鄉啊！
唉，人就是這樣，一旦一個人之後就會胡思亂想丫。
搖搖頭，看著馬車一點點往西郊水庫而去。
今天天氣不算好，陰沉沉的，也不像要下雨的樣子，蘇卿顏站在水壩邊上，抬頭看去︰「這水壩為什麼建了那麼多年都不用。」
「下官任職的時候並不知道有這個水壩，蘇大人也看到了，水壩其實離鎮子很遠的，地處也偏僻，周圍幾乎沒有人家。」沈文斌說著漸漸蹙眉，「這次也是白大人說了，下官才察覺到這個水壩的位置有問題。」
蘇卿顏無奈的笑笑︰「叫人把能搜集到的關于這水壩的一切都送來給我看看，看來這水壩當初建的時候就是個問題，才會荒廢那麼久的。」
「那為什麼當初還要建？」
蘇卿顏一愣，看著沈文斌︰「大人好敏銳，把黥川縣二十年前的資料都找出來吧，我們來看看當年是不是有什麼不為人知的事情。」
「是是，下官回去就辦。」
蘇卿顏伸手捂著凍紅了的鼻子，悶聲道︰「明年這水壩也會改建，改建的圖紙定下來了嗎。」
「還沒有，白大人說要等工部的圖紙。」
蘇卿顏若有所思，怪不得雲千慕要她早點回去。
「大人，咱們還要看嗎。」
「上去看看吧。」
「可是上面風大。」沈文斌擔憂道。
蘇卿顏笑笑︰「沒事的，看一看就下來。」說著舉步往水壩上走。
陰沉沉的天空讓人有些不舒服，女子抬頭，寒風刮過她的臉頰，有一些刺痛，微微蹙眉，沒有陽光的天空一覽無遺。
忽然水壩之上有什麼吸引了她的目光——是一個人！
黑色的身影在水壩上一閃而逝，女子驚疑道︰「這水壩有人嗎？」
「啊？」沈文斌跟在她身後說道，「現在是蓄水的時候，應該沒什麼人的，不過會有衙役定時在這里巡視。」
蘇卿顏點點頭，那個黑色的披風在寒風中飄揚的畫面……不像是什麼衙役啊。
兩人埋頭往上走，終于走到了水壩上，一面是滿滿的湖水，一面是靜靜的流水。女子不禁笑道︰「這位置確實是好。」壩頂上的風很大，沈文斌不禁靠著她，說道︰「大人小心了，要是掉下去，下官可就罪過大了。」
「沒事的。」蘇卿顏擺擺手，「我站的穩的很。」她可不想掉下去，不然就算撈上來也變成冰疙瘩了。
「這里現在的圖紙，府衙里有嗎。」
「有的，下官叫師爺拿給您。」
蘇卿顏笑笑︰「好。」忽然一滴冰涼的雨水落了下來，女子微微抬頭，「下雨了？」
沈文斌道︰「嗯，時候也不早了，我們回去吧，諾兒從今兒早上就在吵著要和大人一起了。」
提起諾兒，蘇卿顏溫柔一笑︰「好，回去吧。」
兩人轉身，下了水壩。回來的路上雨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蘇卿顏看著窗外，想起她離京時未開的梅花。
京城，皇宮，御花園。
雲千慕抱著暖爐在那兒看書，岳清最近難得看見他好心情的樣子，不禁納悶，蘇大人不是離京了麼，他的心情怎麼這麼好了。
「小九，你站著累不累呀，過來坐坐。」
岳清一個激靈︰「不用了，謝陛下。」
雲千慕沒有抬頭︰「朕不會吃了你的，過來坐下，朕有話要跟你說。」
岳清無奈，只好坐下道︰「陛下有何事。」
「你說朕要是突然立後了，你會怎麼樣。」
「立後！」男子驚訝的看著他，隨即道︰「蘇大人？」
雲千慕含笑道︰「你別管是誰了，你覺得怎麼樣。」
「臣覺得只要是個女人都是件好事。」岳清說道，「不過您這一立後，朝中可就熱鬧了。」
「怎麼說。」雲千慕看著他。
岳清無奈一笑︰「您這些年不提選妃，不提立後，身邊只有我們這些個人，人人都說您不愛女人了。多少名門望族的姑娘家等著送進宮呢。您這一立後，估計就要選妃了。」
「不選。」雲千慕斷然道，「朕只要一人。」
岳清心里多清楚啊，那個人就是蘇青雲啊，可是，這……這怎麼能行呢，這種事情連佛祖都不會答應吧。
「對了，明兒個宣工部侍郎來見朕。」
岳清點頭道︰「是為了水壩的事兒？」
「不是。」雲千慕放下手里的書卷，道︰「朕想在宮里種些梅樹。」
「什麼……」岳清蹙眉道，「陛下不是說，此生再也不種梅花了。」
「可是，她喜歡……」男子淺淺一笑，「朕想為她種。」
「那依依呢……」岳清一臉不解，「陛下難道忘記了那一天，依依出嫁的時候……」
「朕沒有忘記。」雲千慕看著他，「臘月初八，大雪紛飛，她穿著大紅的嫁衣緩緩離開我的視線，我記得……空氣中滿滿的梅香……我不會忘記那些梅樹都是朕親手為她種下的。」
「那……」
「清，我想為她種梅，我想再愛一次，不管不顧的再愛一次。」他的眼神亦如當年那般堅定。
岳清無奈的笑道︰「只要你願意，我都支持你。」
外面寒風乍起，雲千慕捧著暖爐，走到涼亭邊，看了看天空︰「這是要下雨了麼。」
岳清回頭道︰「是吧。」都怪你說要娶個男人。
紫衣男子靜靜的站著，像是在等待，久久不語。
直到一片雪花落在了他眼底，淺淺一笑，喃喃道︰「不知道她到哪里了。」
傍晚的時候，外面的小雨漸漸的夾雜起了雪花，蘇卿顏跟沈家三口一道吃完飯後就站在廊下，若有所思。
她擔心的，是她爹爹。
「大人，您要的圖紙。」沈文斌走來，把水壩的圖紙遞給她，「其他的要一些日子才能整理出來。」
「不礙的，我也不急著走。」想著急也著急不了。
蘇卿顏打開看了看︰「這份圖紙白大人有嗎。」
「有的，早些時候已經送去京城了。」
女子點點頭，諾兒忽然跑出來抱住了蘇卿顏的腿︰「諾兒想玩雪。」
蘇卿顏低頭笑道︰「現在還剛開始下，要等明天才能玩的。」
小孩兒不管，伸著手拉著蘇卿顏就要往外走，女子踉蹌兩步，笑道︰「好好好，我們在雪里走一會兒，就一會兒，好嗎。」
「嗯。」
「大人，您太寵著她了。」沈夫人走出來笑道。
「我還能看見他開心的樣子，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欣慰。」說著牽著諾兒走進雪天里，雪不大，飄飄散散。
在她記憶里，最清晰的就是約莫兩年前，自己在跑去華龍寺賞梅的時候，那天也是因為下雪了，自己才匆匆下山的吧。
一晃眼，自己卻身在邊陲了。
「對了，沈文銘葬在何處了。」蘇卿顏小聲道，「難得過來，我想去看看，帶上諾兒。」
沈夫人眸子一黯，听見沈文斌說道︰「就在水壩南邊的那座山頭上，沈家的祖墳在那邊。」
女子點點頭，俯身抱起諾兒︰「明天我們去找二叔玩雪，好不好。」
小孩子一愣，笑道︰「好……好。」
蘇卿顏回頭看著漫天飛雪，淺淺一笑︰等我回去，你要跟我說什麼呢。
次日一早，雪停了。天空沒有放晴，也不知道會不會再下。路上的積雪並不厚，蘇卿顏和沈家三口出城祭墳。
一路上諾兒都很開心，他知道他要去看誰，即便只剩下一座墳，他也記得，沈文銘身前對他的好。
接近午時的時候他們已經上了山，蘇卿顏才發覺，即便是祭奠自己滿心感激的親人，在這樣墳堆堆里，她感覺到的也只是毛骨悚然。可是低頭看著諾兒一本正經的上香磕頭，不禁一笑。
「我也來上柱香吧。」蘇卿顏走過去，點了香拜了拜，想起過去的種種，心中直嘆，往事如煙啊。
起身道︰「你們經常來看他嗎。」
沈文斌看著石碑，道︰「因為這里靠近水壩，所以經常過來看看，有時諾兒也會忽然纏著要來。」
蘇卿顏聞言，模模諾兒的頭，笑道︰「這孩子真懂事。」抬眼就看見了山下的水壩，一覽無遺。
白茫茫的世界里，它是那麼的安靜。蘇卿顏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忽然一閃而過的人影讓她一驚。
那漆黑的身影在白雪中一閃而逝，異常清晰。
蘇卿顏一連兩天看到這個身影，不禁在意起來。張了張嘴剛想說什麼，就被一個雪球打中了。
一陣冰涼。
回頭看見諾兒呵呵的笑著，無奈道︰「這可是你先惹我的。」說完俯身撈起雪就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