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學樓頂,少女張開了雙手。
在這個位置,可以清晰地眺望整個霧丘學院。在地面上無法看見的景象,在這里能夠輕易地盡收眼底。
但僅僅是如此,卻依然是不夠的。她必須看的更遠,將更遼闊的風景盡收眼底,才能夠達成她現在所需求的效果。
所以她現在閉上了眼楮,並非以自己的雙眼注視著腳下的風景。
「找到了……」
她淺淺地,不易察覺地微笑著。
模出手機,在那液晶屏幕之上不知為何出現了她所看到的,那根本不在此地的風景。
「可以了,碧。」
她轉過身來,對自己的好友說。
此時,距離她所說的兩小時的界限,還有一小時三十分。
換句話說,她僅僅只用了半個小時的時間,就從學園都市茫茫的人海中找出了目標。
那完全可說是,神乎其技一般的搜索能力。
手機中傳輸而來的照片並非衛星那樣的俯視角,而是傾斜四分之三的高點側視。實在很難想象究竟要用什麼樣的方式才能夠拍到這樣的照片。
「沒有什麼能夠躲過我的窺視。」
她曾經如此斷言。
可怕的是,她的話是正確的。
她曾令整個霧丘惶惶不可終日。如果她想要做些什麼,恐怕根本就沒有人能夠阻止她。
因為她有能力掌握一切決斷和一切行為的依據——情報。
她被霧丘排入第四位,僅僅只是因此而已。
可嘰鹽碧卻知道,她的能力遠遠不僅僅如此而已。就算是作為她的友人的自己,也無法說清她的能力是什麼樣的。
當然,現在可不是深究這個的時候。
「碧,」正當嘰鹽碧試圖聯系海原光貴的時候,摘花忽然說,「要小心。」
「怎麼了?」
「說不上是怎麼了。只是……」摘花搖了搖頭,「我好像感覺到了某種不太對的氣息。」
「不太對勁的氣息?那是什麼。」
摘花頓了頓,若有所思地看向遠方。她伸出手去,以像要接住什麼的姿勢說道:
「是生命。」
嘰鹽碧聳然一驚。
她沒有听錯,摘花說的確實是「生命」這樣一個單詞。
她無法理解摘花的話。不,應該說是能夠理解這個單詞的意思。但摘花說的是,她感覺到了生命。
不是看見,也沒有具體的所指。她只是說感覺到了生命?
這又是何等怪異的一句話啊。
「正確地說,應該是有一種生命正在孕育。類似這樣的感覺……」
說到這里,摘花好像忽然回過神來。她向嘰鹽碧擺了擺手。
「我也說不清楚啦。可能是我神經過敏吧,不用太過在意了。」
真是,太奇怪了。奇怪得讓人有種不尋常的違和感。
嘰鹽碧剛想繼續問下去的時候,她的手機恰好響了起來。
看似是非常尋常的一件事,嘰鹽碧卻有些變了臉色。
「怎麼了?不接電話嗎?」
「嗯……嗯……你說得對,我離開一下。」
她有些僵硬地回答摘花的問題之後,飛快地跑下樓梯。
可說是很奇怪的舉動,摘花好像有所抱怨。她似是要說些什麼,最終卻只是搖了搖頭,什麼都沒有說。她前傾著身體,靠在樓頂的欄桿上。此時,剛好有一個霧丘的學生從教學樓中走出。
(那是二年級的……結標淡希……)
摘花惡質地笑了。她彎下腰去,從腳邊的箱子里拿出一個小小的東西,瞄了半天之後,向著樓下的女學生扔了出去。
她的眼神準得不可思議,被她扔下去的東西不偏不倚地正中女學生的後頸。並且,還一路滑進了對方的衣服里。
異物進到衣服里的感覺自然非常不好受。女學生手忙腳亂地在衣服里模索,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從衣服里把異物取出來。
但她只是看了看滑進自己衣服里的東西之後,立刻駭然變色。她驚慌失措地環顧左右,卻找不到任何異常。
當然不可能找出任何的異常。此時的摘花早已經退到了她不能看見的地方,所有無論她怎麼做都必然是徒勞的。
但仔細想來,這也確實顯得頗有些奇怪。明明只是小孩子惡作劇一般的舉動,為什麼對方的反應居然會如此之大?
摘花彎下腰去,從腳邊的盒子中再一次模出了一個同樣的東西。不過這一次,她可沒有再做出任何奇怪的舉動,而是就這樣把那個東西捏在指間,反復揉搓著。
那軟糖般的小東西在她的指尖變化著形狀。過了一會,她好像有些玩膩了,于是將這個東西舉過頭頂,透過半透明的柔軟外殼注視著太陽。
如果有人正在使用這個東西,恐怕視網膜都會被過于明亮的陽光燒毀吧。
因為這個東西的正體,就是用學園都市所開發的軟質材料制造的電子耦合攝像頭。
「枯萎的花瓣終將回歸大地,並滋養大地生出新的花朵。這就是所謂的……’生命’……」
凝視著被弱化的陽光,她喃喃自語著。
透過著墨綠色的半透明外殼,所見的東西都被染上了一層詭異的綠色。就好像空氣中都彌漫著劇毒。
閉上雙眼,腦海中只出現了一個畫面。
那充斥著毒氣般綠色畫像,和七只盈滿著的,呈倒三角排列的杯。
灰綠色的空氣,泥濘的毒沼,和倒扣在七只杯之上,向杯中不斷傾倒著毒液的百合花。
「de
auch……」
她放下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攝像頭。
(說起來,據說elpis就是持百合花的女神啊……)
「真是……太無趣了……」
她如此抱怨著,眼中全是無法用言語表述的悲哀。
---------------------------------------------------------------------------------------
匆匆離開的嘰鹽碧自然有著她的原因。
那是因為這突然打來的電話鈴聲,並不同尋常。
鈴聲本身,只是流行的電子虛擬偶像的流行歌曲,看似沒有任何特別。關鍵在于,嘰鹽碧的手機鈴聲設置中,只有三個人聯系自己時,才會播放這樣的鈴聲。
她打開手機,不由地一驚。
特別定制的通話軟件界面中,青色的部分不斷閃爍著。
(居然……會是aoi……)
那是三個人中,她唯一沒有直接聯系過的對象。也是三人中,最為神秘的一個。
深吸了一口氣,她按下了接听鍵。
「初次見面,mido
i學姐……不對,這麼說有些奇怪。總之,這是我們第一次通話吧。」
嘰鹽碧皺起了眉頭。
听筒中傳來的聲音與她的手機鈴聲如出一轍,也與自己學弟的妹妹非常相似。當初,自己還曾經和學弟開玩笑似地提起過這件事。不過這些並不是重點,太多的語音軟件都可以輕易改變聲音。關鍵在于,aoi的話中透露出的,那些信息。
她在意的,是aoi對她的稱呼方式。
學姐。
這是只有後輩面對前輩是才會使用的稱呼。
也就是說,aoi其實比自己還要小嗎?
這已經近乎有些不可思議。
「你在听嗎?mido
i學姐。」
aoi的語氣意料之外地溫和,甚至給人一種柔弱的感覺。實在是很難想象,她會是她們之中隱藏得最深的人物。
「嗯,在听。」
「學姐,我有件重要的事想要拜托你。」
這個要求讓嘰鹽碧一下子甚至都沒有能夠反應得過來。她甚至思考了一陣這話中是否隱藏這其它的含義,然而卻沒有任何的結果。
沒有結果是很自然的。因為aoi的話的確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這……請問,我又能夠幫到什麼忙?」
嘰鹽碧的語氣里全是難以置信。
在她的了解中,她們三個人似乎全都有著自己的一套班底。這是截然不同的。
無論有著怎麼樣的力量,個人也組織也是不同的。
就算是lv.5又如何?在人類所構成的組織里,依然只能依托于這個組織。
這完全不是同一個層面的內容。
在她現有的了解中,那三個人就是有著「組織」的人物。實在很難想象,aoi會需要自己的幫助。
除非……
一個念頭閃過她的腦海,這讓她不由地打了個冷戰。
(難道aoi她……想要打破組織的結構?)
這可絕對不是能夠隨便開玩笑的!一想到這個可能,嘰鹽碧甚至都感到一種發自內心的顫栗。
但仔細一想,卻又似乎不對。
如果aoi有這樣的想法,那肯定不會這麼輕易地向自己提出協助要求。畢竟自己和她可說是完全不了解。
再說話又說回來,她也不覺得那三個人之間會願意見到這個組織的終結。
她很明顯地感覺得到,那三個人之間的合作有著更深層次的原因。雖然她並不知道這個原因究竟是什麼,但顯然這個原因近乎不可戰勝,讓她們甚至都不敢提及。既然如此,那只要這個原因還存在,她們之間就必然還要繼續這樣互相依靠下去。
更何況,雖然她是第一次與aoi聯系,但從另兩個人的敘述來看,她們三人之間肯定有著旁人難以插手的共通點。那甚至可說是一種近乎共鳴的關系。
冷靜地想了一下,她認為可以排除這個可能。
那麼,剩下的可能就是……
有什麼私人的原因,讓aoi想要隱瞞一些事?
這個,確實非常可能。因為自己也曾經做過同樣的事。
想到這里,嘰鹽碧忽然覺得有種認同感從心底浮起。
「說說看吧,我看看能不能夠幫上忙。aoi……可以直接這麼叫你吧?」
不知不覺,竟然在對方沒有同意的情況下直接稱呼起了對方的名字。大概也是被這種奇怪的心情感染了吧。
「呵呵。」她听到了電話那頭,aoi輕輕的笑聲。「學姐,你真的有些像一個我認識的人。」
也許是作為交換吧,aoi也開始直接以學姐來稱呼她。之後,她就听到aoi的語氣變得認真了起來。
「學姐,我想要拜托你的事非常簡單,以學姐的能力應該輕而易舉。只不過有一點,這個過程請務必不要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