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紅樓的倒掉 307 哪種內情

作者 ︰ 喝壺好茶嘎山糊

「林妹妹,她,她可安好?還咳不咳嗽?如今在家做什麼呢?上回,三妹妹拿回來的詩,我看著,再沒比那更好的了,我……」寶玉絮絮叨叨的說著,有些個語無倫次。

林靖沒有搭腔,她能體會美好的初戀,也曾感動于這個。只是,初戀往往是傷心的。寶玉,太沒有擔當,而榮國府也實在是太亂了。所以,她無心成全這一份初戀。

大概是因為自己前路曲折吧,讓林靖偶爾心軟,也就站在這兒,听了半天寶玉的嘮叨。她從寶玉的話中听出了這人的那些個用心,只是溫柔體貼是好的,可若撐不起家,也是不行的。

林靖的一聲不吭,讓寶玉有些不知所措,忽然說到,「好兄弟,你今兒個這身衣裳,是妹妹做的吧?真好,什麼時候,妹妹也能替我做一身就好了。好兄弟,你能不能替我帶給話給妹妹,讓她也幫我做一身。好不好,好兄弟,使得吧?好兄弟,求求你了,一定要幫我求求妹妹。」

林靖實在不知道這寶玉的腦子怎麼又進水了,人家姑娘家,憑白無故給一個外男做衣裳?這是怎麼虧他想出來的?

自嘲的笑了笑,林靖忽然對自己鄙視起來,好好兒的,搞什麼心軟,在這兒听了這腦子有水的家伙說了半天?人說是自取其辱,就是自己這樣的,活該!

只是,現在的林靖也無意跟寶玉多糾纏,一大群人都在上頭呢,而且大多還是混不吝的,若真是傳上去一星半點兒,還真難收場。

林靖一抖袖子就要轉身離開,可接下來一句話就讓她釘在了當場。只听得寶玉道︰「好兄弟,你也不用擔心我不愛惜東西,凡是妹妹給的。我一定愛惜著呢,不信,你瞧!」

說著,就見寶玉從懷里掏出一方羅帕,湊到了林靖跟前。

林靖可不是什麼真正土著,當然不會從那些物件上頭看出是誰的作品,只是听著寶玉那話,就知道不好。克制著心中的擔心,林靖面上故作清淡,伸手去拿那方羅帕。嘴里還輕松的問道︰「妹妹給你的?讓我瞧瞧是不是你騙人。」

寶玉原本是要讓開林靖的手的,可听了林靖那句騙人,就有些賭氣,反而把東西往林靖跟前一送,嘴上道︰「當然是妹妹給的。我還騙你不成?你仔細點兒。」

林靖拿到手,稍微一看,針腳細密,繡的花樣子也挺清新好看的,可關鍵是。這是一方舊羅帕,瞧顏色也只剩下五成了。想寶玉這鳳凰般的榮府寶貝,身上大衣裳都不會穿這麼舊的,更何況這些手絹包子等小零碎。可見真如寶玉說的,他是極愛惜的。

可,這是越愛惜,越有詬病。一個大家公子,身上揣著個舊羅帕!

林靖只拿著翻來覆去像是仔細再看,嘴里也輕描淡寫的問道︰「就這麼塊舊帕子?你身上那些香囊啊扇套兒啊。可還有妹妹做的?」

寶玉也一臉可惜,「身上是沒帶著了。都是些舊年的東西,我也想帶著呢,麝月她們說,若佩著那些舊東西,被太太看見了,一定會責怪她們偷懶耍奸,讓爺們家使舊東西也不知道做新的,說不得就一頓好打攆出去。我想著也是。再說我帶著身上容易被那幾個小子哄搶去了。不如好好藏著,閑時拿出來看著,一憶當時情景。」說著,臉上還真出現了懷念之色。

林靖听了這話,也不再說,退開一步,手上快動,就把這方羅帕塞自己懷里了。

寶玉見林靖這動作有些傻眼,愣了一下,才想起上前去搶,嘴里還嚷嚷道︰「林兄弟,你怎麼搶我東西呢。你日日跟妹妹在一起,要多少不成,偏來訛我的。」

林靖听著這人大聲,心里氣急,低聲喝道︰「噤聲!」聲音狠厲,到真讓寶玉一愣,再一看林靖板著個臉,就有些害怕,聲音是低下了很多,只是還在嘟囔著,「好兄弟,快給我吧,求求你了。」

「你是非得毀了我妹妹閨譽才開心嗎?我可不信,你不懂這些!」林靖這會兒可算得上聲音冷厲,只是壓得極低。

寶玉抖了抖,只是還糾纏著,「我,我都仔細著呢,定不會讓別人看到。」

林靖再不理他,心里只盤算著,還得想個什麼法子,把黛玉那些舊物偷出來也好,燒了也好。林靖原本沒在這針頭線腦上上過心,可也真沒想到寶玉腦子有水,會帶著那些東西四處招搖。

不理寶玉,林靖轉身就要走,只是一抬頭,對上一雙看好戲的眼楮。

那人就站在樓角處,完全沒有遮掩的意思,見林靖看過來,還輕聲笑了起來,「我還想著,賢昆仲怎麼出來了這麼久,原來在這兒說話呢。」一邊說著,這眼神在林靖和寶玉之間來回打著轉,漸漸的,竟往那下三路去了。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那東道的哥哥,游擊謝鯨!

林靖就如看見個死耗子攤在眼前一樣,一下子就被惡心到了。

那謝鯨卻還在說著,「賢昆仲這算是聯袂逃席啊,非得罰酒三杯。」說著,又笑了一下,這次笑容中,卻帶著幾分輕佻,「要我說,回家關上房門,什麼話,說不得?難道說這在外頭……」

這拉長的聲調,還有那別有用心的遣詞造句,忽然讓林靖明白過來,終于在心里暴罵了一聲粗口,草!

林靖沉下臉,黑得不能再黑了,快步疾走,到了謝鯨跟前,也不再客氣,「不勝酒力,在下這就告辭,還請謝大人轉告一下令弟,說我林靖失禮了!」說著,腳下不再停留,就這麼揚長而去。

林靖黑著臉一路回府,心里真是厭煩,這口氣是一定要出的。

心中有著股子迫切,行走自然是匆匆,看著自家的府門,林靖忽然重重的噓了口氣,真好,到家了。家里,還有人等著自己!

當下扔下馬鞭,疾步往內就走,進到正房,也不回自己屋,直接就進了睿哥兒那頭,也不管讓才掩起襟口的女乃娘一聲驚呼。

睿哥兒才吃了女乃,這會兒正仰躺著榻子上吐泡泡呢,听著響動扭頭過來,正好看見林靖一頭進來。小孩兒就蹬著腿兒沖著林靖咯吱一笑,拍著手就要翻身坐起來。

林靖搶前過來,一把抱起睿哥兒,也不管身上的酒氣,就沖著睿哥兒臉上叨上一口,沖鼻而入的女乃香氣,讓林靖煩躁的心一下子平復了不少。林靖就此一路沖著睿哥兒粉包藕節的小胳膊兒,小手上輕輕的含咬下來,熱烘烘的鼻息,惹得睿哥兒扭動著滾圓的身子,咯咯笑著不停。

女乃娘一時無措,可這才吃飽的小東西怎麼能這樣逗弄,回頭要是吐了女乃,又是自己的罪過,可聞著大爺身上的酒氣又不敢勸,忙一手掩著衣襟也顧不得扣好,就悄悄退了出來,直讓人快尋了王姨娘過來。

碧草也不知出了什麼事,先听得大爺回來了就要出來接,又趕上女乃娘那邊的小丫頭,就忙忙過來,一邊听著女乃娘說話一邊就進了屋,只見林靖已經不再逗弄睿哥兒了,只是抱著孩子斜靠在榻上,把頭緊貼在睿哥兒的肚子上。

碧草上來就說到︰「大爺這是怎麼了,一聲酒氣的就來抱哥兒,也不怕燻著哥兒,他才吃了女乃呢。」碧草知道哥兒耗了大爺多少心血,若真惹個不妥,大爺定會極後悔的,才這樣不管不顧。

林靖也突然意識到,自己回來,外頭的衣裳沒換,又是酒氣又是飛塵,還有汗氣暑氣,真真是不妥,忙抬手把兒子往碧草身上送,嘴里自嘲道︰「還真是喝多了,一點兒自持都沒了。」

等碧草抱穩了,林靖這兒才撒手,站起身來,看著兒子哦咦了兩下,才吩咐道︰「讓女乃娘仔細看著,等下再給哥兒好好擦擦。今兒個醒神些。」人就往外頭走,復又想起什麼,對碧草吩咐道︰「給洪氏二兩壓驚,告訴她,這回很是妥當,才剛那樣,就該以睿哥兒為重。」

說著,自己一打簾子就出了門。

等碧草這頭把事情安排妥當又急趕回屋,就見大爺沒什麼樣子的斜倚在椅子上,身上衣裳還是沒有換,連臉都好似沒擦洗過。身前,兩小丫鬟正合力端舉著盆水,蘭草正在絞著巾帕子。

蘭草絞著濕溫的帕子,就要往林靖臉上擦去,偏林靖一晃頭,舉了手,接過來自己擦著,然後再遞回給蘭草,並不讓蘭草挨上,來往絞了三回帕子,林靖才示意好了,讓人下去,王姨娘留下。

蘭草也不見異色,恭敬應了聲就帶著人退了出去。碧草過來,才要請大爺進去換衣裳,就見大爺從懷里掏出樣東西,「你來認認。」

碧草看了下,就笑道︰「姑娘的針線,怎麼這樣舊了您還拿著?」

林靖嗯了一聲,閉了眼楮不說話了。碧草不敢驚動,只靠在身後輕揉著林靖的太陽穴。

林靖輕聲哼哼了兩下,好一會兒才拍了拍碧草的手,道︰「好了,讓林家福到書房。」自己卻起身進了里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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