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紅樓的倒掉 305 風動事起

作者 ︰ 喝壺好茶嘎山糊

金錚回來了。

這會兒,他正堵在林靖下衙回府的路上「偶遇」呢。

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林靖臉上還是帶著笑,就如平時一般無二,只是那微微輕顫的袍袖和衣角,無聲的訴說身體的戰栗和內心的激動。

一陣風正好起來,搖動著路邊樹梢枝葉,也翻動起行人的衣襟發梢,讓林靖那點點的輕顫混跡于其中,再也顯不出特別,只是這之前,已經被捕捉于金錚的那雙利眼中。

金錚喉結一個滾動,上前一步,就想把眼前這人緊箍在懷里,卻又以極大的耐力忍著,只是說道︰「真巧。」竭力自制的聲音顯得冷硬,可只是兩個字,尾音卻有些發顫。

「真巧。」林靖聲音也有些發啞。

兩人站著看了好一會兒,林靖開始請安,「世子殿下一向安好?」

柴米油鹽般的話題在兩人之間來回,而兩人的眼神卻交互著另一種思念。

好不容易,金錚才努力著,準備說出告辭二字。今日才一回來,就忍不住地跑出來要遇見林靖,花了一半晌的時間在左右亂逛,就怕錯過。可心中也明白,就算是見面,也別停留太長的時間,別讓林靖變得太顯眼。可這一聲告辭,卻也實在難說出口。近兩個月的時間,才見上這短短的一面,不夠,怎麼夠?

林靖是知道金錚的顧慮,也知道這是金錚的體貼。往日,她享受著這種體貼,心中溫暖。可現在,除了溫暖,還有濃濃的澀然。這種澀然,壓著林靖,只想要做些什麼事情,狠狠地打破眼前的這可笑的偶遇。

林靖深吸了一口氣。對著金錚一笑,忽然開口道︰「相逢即是緣,林某正好得了些許洞庭野茶,雖不是什麼名品,好在野趣昂然,不知殿下是否賞臉,與林某清茶暢談一番?」

「這?」金錚看著林靖,心里急跳,眼中卻說著,自然是萬分願意的。只是,是不是太顯眼了。

「素聞世子殿下豁達,即便是販夫走卒,看上眼也能對飲一番,只如今卻不能吃酒,還是說,世子殿下看不上林某?」林靖兩眼灼灼,只盯著金錚。

金錚哪里還顧忌著什麼顯眼不顯眼,什麼事情。等過了今日再想吧。即便是再也無法遮瞞,那他就挺身站在林靖身前好了,或者,只要他在努力點兒。為那龍椅上頭的做的更多些,那位或許就可以視而不見自己這「小小」的不同。

金錚沖著林靖一笑,再無剛剛的壓抑,「好啊。如此就打擾林兄弟了。」說著,側轉身,向前一引手。等著林靖。

林靖就如站在山巔之處大聲叫喊過一樣,心中的澀然雖未盡去,可另一重激蕩已經涌起。明知道,明日,她或許會後悔今日的不知克制,可是,一向運行良好的理智,今天卻被壓入後台,被無數個線程堵塞,今日,她不需要它。明日,明日再想吧。她只是一個小角色,又能有多少人這樣緊盯著她?

林靖看著一步之隔側身等著自己的那個人,忽然又笑了,或許有吧,有人會緊盯著自己,可是,不是還有他嗎?

雖然,林靖知道,不能依靠任何人,甚至至今,眼前這人還不知道她的許多秘密,可這一刻,她卻知道這人的努力。

太妃靈柩按送之後,隨眾都已歸來,京中的日子漸漸也恢復到之前了,只是少了許多消遣。酒肆也關門了不少,而那些戲班女先兒之流,更是難討生活。大的戲班子還可以吃些存量,那些小戲班子直接早就散伙了。

不光外頭如此,就是京中許多大戶人家也是如此,家養的小戲班兒也是拆的拆賣的賣,就連榮國府也無不同。

原是因為備著省親,榮國府從南邊兒買了道姑、尼姑若干並十二個小戲,如今這小戲也散了。說是可憐這些女孩兒無依,就把這十二個女孩兒分給各房並各位姑娘寶玉使喚,老太太那頭也留了一個,東府尤氏那兒也有。

林靖一直覺得榮國府這個行為比較奇葩。要知道,在這古代,戲子,那是下九流的,跟女支子是差不多的存在。可一邊看不起這些存在,卻又把這些小戲子分到姑娘身邊,這算不算奇葩?還有,這些小戲子們學的是什麼戲?正經人家,姑娘們听什麼戲都有講究,可這些學了游園驚夢之類曲子的,就這樣被放在姑娘小爺們身邊,時不時還湊趣唱上一兩曲,難道就不怕姑娘小爺們移了性嗎?

在那世里,林靖只是覺著榮國府這樣的行為比較奇葩,可在她成為林靖,眼看著榮國府的種種算計後,免不了把這奇葩的行為陰謀化了點兒。一本西廂記,就能勾搭著賈石頭七想八想了,這種邪書不能給小爺們看,可把時時可以唱「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殘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的放在姑娘們身邊,真沒人覺得不妥?

那書中,這些學戲的小女孩兒絕不是什麼安分守規矩的,芳官鬧騰驕縱什麼的也不說了,壞事的是,這些小姑娘們因日日學戲,早早的開了情竅。這樣的小姑娘們成了姑娘們的貼身丫鬟,那幾個賈家的也罷了,反正是自家兄弟姐妹,關在家里也生不了事情,可那兩三位外姓人家的呢?姑娘們唯一可以托以想象的對象,不就是這表兄表弟的?

老太太曾經大批那些戲,說是大謊,正經人家姑娘怎麼會看了外男一眼,就生出了不妥當的念頭。可卻讓這些小戲子們陪著姑娘小爺們玩樂,難道是磨礪姑娘們的正經規矩的?

當然,這只是林靖胡亂想想的,可現在,這一奇葩之幕竟然又出現在眼前了,並因為林靖死命撬紅樓的地基,這奇葩之事就更為奇葩了。

這日,林靖下了衙回來,才剛梳洗了,就听碧草說到,今兒個榮國府上來人了,送了點兒東西給姑娘解悶。姑娘沒有收,那王興家的話就有些不好听了。最後,雖然禮是沒有留下,可還是鬧得很不快。

林靖覺著听詫異的,這是鬧的什麼呢,送個東西也能成這樣?

碧草搖了搖頭,「怎麼說的,也不甚知道,只說是榮國府老太太疼惜姑娘,送了個小丫頭子來給姑娘解悶。也不知道什麼小丫頭子,就這麼巴巴兒的送過來。」

林靖皺了皺眉,吃了口茶,就去了黛玉那邊。等進了房,見黛玉眼角還是紅紅的,這是哭過了,林靖不由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林靖不說還好,一說,黛玉就哭了起來,「這是怎麼說的,我如今已經不住在他們家了,不拿他們一個草一根針,何苦還來作賤我。」一時就哭個不住。

林靖忙哄著,好容易黛玉抽抽噎噎的,總算是慢慢止住了。林靖也不好再問她,還是紫鵑機靈,忙在一邊說了。原來,跟碧草說的一樣,王興家的送了個小丫頭子過來,說是給林姑娘解悶的,一邊說還一邊擺譜兒。按著榮國府的說法,長輩房里的貓狗都要敬著,這位王夫人身邊的新興得益人,都得意的沒邊兒了。

那婆子雖然無禮,但黛玉也沒有即刻發作,總還記著人家是來送禮的,不過也不再搭理人。還是紫鵑上前化解,就笑著說,還是老太太、太太們想著姑娘,連個丫環都要記著,不知是什麼樣的丫環這樣得了老太太、太太們的眼。

那王興家的也是個作死的,當下得意的讓人上前磕頭,說是原來是家里戲班子里的,這個叫做藕官,是唱小生的,嗓子清亮,是特意挑給黛玉使著玩的。

黛玉一听,臉色就變了,也不等人細說,只說當不起這個禮,自己家人口簡單,人手已經盡夠了,南邊還有多少的家生子等著挑呢,身邊服侍的人不用外頭的,只在家生子中挑。自己這兒雖不能收下,可老太太、太太們的疼愛之心,黛玉銘記不忘。

黛玉也是氣急了,這說話得生硬,就讓王興家的覺得臉上不好看了。這人原覺得上門送禮,主人家一定會和顏悅色,還要給賞,哪想到在黛玉這兒吃了個彈弓。一時話就不好听了,說什麼長輩給的,就是臉面,怎麼能不要呢,還說什麼給林姑奴娘是看得起林姑娘,隱約的,可不就是說,不要給你臉不要臉面嗎?

這話連一般只給姑娘提點,從不搶眼的林嬤嬤都忍不住了,上前道是,還請嬤嬤帶著人回吧,自己家老爺用人可有講究呢,對姑娘身邊的人更是挑剔,謝謝親家老太太、太太們了,只是老爺生前定的規矩放在那兒呢,為人子女的不敢不听,等回頭再去給老太太、太太們賠禮。

林來孝家的倒是沒有瞎說,這還起頭于當初林靖身邊之人的大換血。況且,這位林嬤嬤還是林家老爺在世時給姑娘的。

王興家的氣鼓鼓的走了。可黛玉一直就斷斷續讀的哭。

(接下來還後,不過肯定是過了12點,童鞋們可以早起就看到了哦)(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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