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紅樓的倒掉 099沒有眼淚

作者 ︰ 喝壺好茶嘎山糊

京里賈家的這些事情,林靖並不知道,就算知道了她也管不著。

日子還是要過的,至少,表面看上去,還是那麼幽靜安逸。揚州真是個好地方,是個過日子的好地方,即便現在如此……

天氣,又慢慢熱了起來,轉眼到了酷暑,而暑熱之後,三年一次的秋闈開始了。只是,沒等到今年桂榜發放,京城里傳來了駭人的消息,八皇子被圈後,讓本就驕奢肆意的太子殿下更上了一層樓,可忽然間,竟然被皇帝廢了太子之位並告詔天下!

林靖並不比旁人早些知道這些事情,甚至可以說還晚了些時日,因為她現在並不太出門,還刻意隱藏了林家福等人。

對于此事,林靖不算太驚訝,縱觀上下五千年,太早的就不說了,就從漢武開始,有幾個太子是有好結局的?最為悲情的,莫過于漢武的戾太子、唐高祖的李建成以及清聖祖的胤礽,至于朱重八的太子朱標還是好的,雖然當了二十五年儲君,但他兒子好歹撈著個皇帝當了當。

只是,林靖雖然不驚訝這個結局,卻十分好奇這個經過。只是,林如海現在並不同她說這些東西,就算林靖好奇死了也沒有用。

原本林靖只想著別再加深林如海的忌諱,所以才斂聲收息,乖乖做個書呆子。林如海這些年對自己還是很好的,林靖這些日子心中雖然升起了戒備,但還是要念著這些好——不管是別人出于什麼目的,但這好處自己是實實在在受了的。

可她日漸發現,自己這麼做,並沒有把「父子」關系緩和下來。而隨著時日的流淌,林靖竟然覺得林如海對自己非但沒有緩和,還日益尖刻起來。雖然這份尖刻被林如海藏的很深。但林靖卻能感覺到林如海留在自己身上的眼神越來越多,審視的時間越來越長。

難道是自己刻意的收斂,反而讓林老爹疑心不定,還是其他什麼自己不知道的原因?

林靖暗地苦笑,這樣束手束腳的,即便真跟林如海修復好關系了,又能怎麼樣?自己本就是小心求存的,怎麼把自己的耳目手腳都並攏了呢?

所以這樣一想,林靖倒是豁然開朗了,前些日子。還真是鬼遮眼了。

這一日,又到了林靖帶著碧草去看大夫的日子了。換了幾個落腳點,又換了幾回裝扮。等大夫給這位姑娘和那貼身丫鬟細細診過後,倒是說了些讓人感到安慰的話。林靖身上的藥性已經拔得差不多了,接下來就是細細調養的事情,只是對于子嗣,大夫還是那個話。比較為難的。而這個丫鬟就比姑娘病癥還重幾分,還得繼續。

這個消息,對于林靖自己,倒也說不上是好是壞。可听到給碧草的診斷,林靖還是挺不舒服的,這孩子。全是被自己連累的。

可碧草笑嘻嘻的,全不放在心上,就她來說。那是因為主子憐惜自己,不忍看自己饞,才把原本給主子的精美食物賞自己。就因為自己嘴饞吃多了,甚至吃得比主子還多,藥性才比主子更重的。完全埋怨不得主子。這就是貪吃惹的禍。再說了,身為奴才。本就該為主子擋災的。

這會兒看著車駕上有些郁郁寡歡的林靖道︰「大爺這是怎麼了?前些日子不是還說要收了奴婢的嗎?難道說,奴婢不會生了,大爺您就嫌棄奴婢了?」說著,扮了個幽怨的樣子,沖著林靖眨巴著眼楮。

林靖知道碧草是想開解自己,也就全了她這份心思,拍了她一下,道︰「還眨,再眨下去眼楮都快抽痙了。大爺我可不收個眼楮抽痙的妾。」

說笑了幾句,林靖又不是那種只會鑽牛角尖的,到真開朗了起來。兩人笑鬧中倒是一錯手掀了下車窗簾子,林靖眼楮一閃,正好看見一家店鋪,忽然腦子鑽出個主意,忙敲了敲車板,讓王喜過來說話。

林靖知道林如海以前曾讓人盯著自己,只是這個看醫就診時大概不會讓人跟著,林老爹可是個謹慎的人。

吩咐了王喜,林靖依然讓車子行駛起來。幾個換手,等林家大爺回府時,懷里多了點兒東西。

太子被廢後,在林靖想象中,朝野都該是小心翼翼的,而江南省地界上更因該有些震蕩。畢竟,江南省是太子的米袋子啊。可現如今,外頭民風雖然有些謹慎,不見什麼大操大辦的事情,可至少在揚州府,沒有什麼官員落馬家族被抄的事情。而,林如海還是照舊上下班,並沒有很忙碌,跟去年夏末那時根本不能比。

林靖很疑惑,是自己想錯了,還是說,去年那事,已經埋下了伏筆?

自己這個林老爹,很不簡單啊。只是,林如海並不對自己透露一星半點兒,林靖心里有點兒發苦。

接下來的日子,看著還是很平緩。林靖知道,那是因為自己不過是個小民。就像上一輩子一樣,上層的斗爭,小老百姓只是從新聞中某些官員的出場次數、座位安排來推斷,哪里會真明白里面的溝壑。而落馬的讓人看到的,只不過是想讓你看到的。

只是快到年末時,又發生了個驚天動地的事情,這才讓林靖正視,這根本就是個架空的年代,這不是清康末年,沒有兩立兩廢,也不是乾隆那個十全老人,自己不能因為知道那些史識,就妄斷如今。不然,自己早晚會給自己吃藥,很重的藥。

太子被廢後,也不知怎麼的,竟然不顯山水的糾集了些人手,妄圖逼宮。當然,最後還是失敗了。

太子事敗,飲劍自戕。

而皇上在那個逼宮中竟然險象環生,被傷右臂。太醫診斷,雖然右臂還在,但傷了肉筋,恐日後再無法挽弓提筆。只是,這還是好的,因為在這之前,聖上曾昏迷數日,現在人到底醒過來了。

聖上人雖無事了,只是終是應了個「殘」字,在加上竟然是被一直寵愛的兒子傷至如此,不免陷入些意冷心灰,就說是要禪位,把皇位讓給這次救駕有功的四皇子。

這位四皇子之前也不是默默無聞之輩,不過他的出名,不是在于黨爭拉攏大臣,也不是賢德弟友兄親,而是在于「獨」!一心只忠于聖上,不與他人相交,對于聖上交付下來的事情認真仔細,不怕得罪人,哪怕是兄弟之間,也是只按著規矩行事,而對于前太子也只是拿出該對儲君應有的態度,而對于太子的某些戾行也敢直諫。

想來,這樣的時刻,也只有這樣的皇子才能讓皇帝稍微放得下些心來。

只是,這回,對于皇上的旨意,四皇子倒是沒有像往常那樣痛快地應承下來,而是跪在了乾清宮外一天一夜,恭請聖上收回成命。後來昏在了石階上。

最後,四皇子在昏迷中,聖上告詔了天下。也就是說,等這位四皇子醒來的時候,他已經成了新皇,而聖上升級成了太上皇。

一些血雨腥風之後,在一片詭異的和平中,在新的一年到來之前,完成了換代。

听著這一切,林靖只有咂舌的份,這位四皇子,端得是好手段!

對于這位四皇子,林靖其實有過耳聞。去年七月底,揚州地面上來了尊大佛,這個事情,林靖當時就知道。後來才听說,那位大佛,就是四皇子,奉當時的皇帝現在的上皇,嚴查江南省鹽商鄉紳官員勾結糜爛之事。

林靖雖然是事後听說才听說這位大佛,自己並不曾見過,可不知怎麼回事,一听人提起,腦中就想起那日碼頭上的那個氣勢逼人的中青年。

現在想想,這位四皇子哪里是不管其他一心惟有父皇,這些事情,怕是都有他的手腳吧?

想到這個,不由想到林老爹。林老爹恐怕也早就站隊了吧?好眼力啊!

那自己呢,那時為什麼讓自己進京,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林靖想了想,心中酸澀,那時是看不清,現在回頭看看,原來事情早就有了跡象。

只怕自己就是個質子,不,連質子都算不上。其實自己就是個幌子,在那種發難之初進京,還給了那麼一堆的名帖,讓自己在京中上竄下跳,再加上自己是林如海的「獨子」,讓人明白自己是林如海最在意的人,在意到不惜為這個兒子鋪關系籠絡人脈。而其實不過是給人個假象,林如海最在意的都在京中,怎麼會在揚州亂說亂動,就不怕人家拿他兒子出氣?

當然,想來也是有人看得明白的,那個曾經的長史不是說什麼舍得嗎?

可其實,這些人只看到了一層,恐怕,還有更深一層呢。自己就是個擋箭牌,是林黛玉的擋箭牌!

所以,自己曾經才廢太子面前的掙扎,其實就是個笑話?而因此引發的那些驚心動魄,其實是自找的?

林靖閉上眼楮,眼楮好像有些酸澀。

不過,很好,就算酸澀,但還是干干的。此時,林靖不能流那些東西,而那些,是該留給珍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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