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紅樓的倒掉 093江南地震

作者 ︰ 喝壺好茶嘎山糊

不用問,是林如海林老爺過來了。

這兩日,林如海雖然忙碌,但還是日日過來一遭的,這也是讓林靖身邊的人模不清路數,老爺,到底是跟大爺怎麼了?

看著林如海邁步進來,林靖卻是心里一格楞。此時的林如海面色算不上壞,卻也絕對算不上好,臉上一點兒表情也沒有,一雙眼楮看上去卻格外的黑格外的沉,直直的注視著林靖,像是要在林靖臉上尋找些什麼。

林靖也不用人攙扶了,忙起了身,下了床,恭恭敬敬地向林如海請安,而後又給馬上碧草求饒,自己的丫鬟,自己疼啊,「碧草一向是個懂事的,這幾日又是有著苦勞。這事兒,也是孩兒不好,躺了兩天有點兒悶了,讓碧草學些新鮮事情給孩兒听的。」

話說到這兒,林靖忽然明白了,這哪里是林如海要懲戒碧草啊,這明明就是沖著自己來的。誠然,碧草說閑話,確實要罰,可是不用罰那麼狠的,二十大板子,還是重責,這可不是打一個粗糙的大老爺們,這可是打一個女敕女敕的小丫頭,絕對會去了大半條命。而現在自己才剛緩過來,身邊哪里缺得了這樣一個知道根底的丫鬟?

反看自己,才醒過來,不說去給老爺報信請安,卻在屋里听八卦,心思粗點兒的人大概不會覺得如何,可林如海卻是怎樣一個人?

林靖心思急轉,與其那樣,那索性就大大方方端到面上來,就算自己是滿頭的小辮子,也要人看得見卻抓不著。

林靖順了順心思,先把碧草地事情了解,于是繼續說道︰「爹爹是知道孩兒的。若離了這丫鬟,一時半會兒還真是不順手。」這話意有所指,只是林靖也不是一味的求饒,「當然,也不能就這樣縱著她,若是一個兩個都這樣了,家里也別說規矩了。不若把這頓責罰記在賬上,下回再出錯兒,一起理論。」

這話說得好听,林如海看著才安然醒來的「兒子」。也不能這會兒就把功臣一頓好打,遂點了點頭。

林靖這時也就忙碧草給老爺沏茶,自己也扶著林如海坐下。可嘴上卻沒停,一下子直搗黃龍,「對了,爹爹,白府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您是管著鹽政的。白家又跟咱們連著親戚,這要不要緊。還有表哥,到底有沒有著落了?」

林靖一提白府,就覺得手上扶著的胳膊一緊,林如海那雙黑黑的眼楮直刺了過來,可林靖臉上卻一點沒遮沒攔。滿滿地憂心,至于是為自家老爺,還是為白府白瑞。那就自己想去吧。

林靖剛剛已經想明白了,與其遮遮掩掩地打听,不如這樣君子坦蕩蕩,自己跟白瑞相交這些年,還是林如海授意的。難道不該關心下白府白瑞?再有,這私下打听。終是夸大訛傳多些,哪里有林老爹這兒知道得多,放著一手資料不要,那真是犯傻呢,當然林如海肯不吭說,那是另作別論。

而且,自己越是坦蕩,林如海就越模不清自己的路數吧?雖然還是可以懷疑自己此地無銀三百兩,可是在沒挖出銀子之前,懷疑,就只能是懷疑!

只是,林如海如果真挖出了銀子,那會怎麼樣?那一日,林靖來不及細想。只是,現在算是有了時間,讓林靖反復細想,恐怕林靖還是會那樣做。白瑞,是她在這個世上的第一個朋友。甚至,她能感到白瑞對自己的那份不同,那份曖昧。

不論林靖在外面裝得多像個男子,哪怕上一世,林靖也可以做一個女漢紙,可是女子,總是無法對一個愛慕自己的人太狠心,無法做到見死不救。更何況,白瑞,對林靖,那是真的很好。

只是,對于眼前的林如海,林靖的感覺又復雜了幾分。她知道,林如海不喜歡白家的。林如海那麼惦記著賈敏,還有那個孩子,可隨後,愛子無辜早逝,妻子也因此亡故,這得有多疼?而這些,在他心中,多少跟那個白姨娘有些關系。他有多疼愛賈敏及幼子,就得有多恨那個白姨娘吧?如此,他怎麼能不厭惡白家?

將心比心,林靖怎麼能不明白?早年,林老爹听見白子端來訪時那握得緊緊的拳頭,林靖就在一邊看著呢。

不過,也是那時,讓林靖明白,林老爹是怎麼樣個能忍之人。

可直到幾天前的晚上,林靖才真正明白,什麼叫做無毒不丈夫,也從林如海身上深切的看到,什麼叫做小不忍則亂大謀。

賈敏去世那時,林如海若果發作了白府,頂多讓白府日子難過些。且,別人的眼楮都看著呢,林如海以勢欺人,于林如海的官聲名望都有損害。當然,有可能林如海並不在乎那些,可讓白府沒好日子過那又怎麼樣,也無法斷了白府的根。

可如今,林如海把白府牽扯到那樣一件大事里頭去,這就是生生把白府給連根拔了,闔家多少口,無一能幸免。至于妻族、母族等等,能不能幸免,端看那事情鬧得多大,那些背後的貴人,又想做到哪一步。

那一日,那個密折,是林如海向聖上稟報江南省密探事務的。

林如海有密折權,這個,林靖能猜想得到,上一世的那個清朝,曹寅李煦也就是干這個活,大到江南省下了多少雨,秋收畝產多少谷子,小到江寧府尹晚上吃了多少咸菜,喜歡哪個小妾,都能密呈康熙。

可那日的那份,說的是江南官場上的事情,說是官場沆瀣一氣,有結黨營私之嫌,更有官員,暗地拉攏鄉紳大族以及勾結鹽商,操縱鹽價,弄手鹽賬,沖虛,貪墨鹽數私下販賣,把官鹽變成了私鹽中飽私囊,利潤令人發指。更有大筆財物不明去向,等等等等。

若林靖僅僅是沒去京城前的林靖,看了那折子,只以為這是林老爹謹守他巡鹽御史的本分而已。

可那日,林靖卻模模糊糊地看出了點兒不同來。

鹽政上的那些事情,其實不是新鮮事清,林靖這些年跟著林老爹也知道一些。只是,也模糊知道,有些事情聖上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因為,江南,是太子殿下的錢袋子,只要不太過分,聖上就不打算如何的。

可現在,卻不一樣了,林如海卻把這樣的事情翻出來密呈聖上,聖上還給批紅,對于那些官員要一查到底,那些鹽商鄉紳之流更不能輕縱,著林如海便宜行事。

是聖上對太子失望了嗎,要嚴查了嗎?表面上看是如此,可實際呢?林如海又是為什麼敢在這個時候遞這樣的折子。

林靖對于這些,搞得並不是很明白。因為她現在只不過是個童生,對于朝政的了解也只是听到那麼一點點。別說是她了,很多做官多少年的都搞不明白,若林靖真的搞得刷刷清,那也太妖孽了。

她只是通過自己在京城听到的看到的了解到,事情可沒那麼簡單。林老爹也一定做了什麼。

事情如雲遮霧罩,恐怕只有少數布局的人才明白原委,可這並不妨礙林靖明白事情的凶險。這奪嫡之爭,怎麼能不凶險?

那販賣私鹽之說,只是個起因說頭,往里面查,大概接著就是江南官場上的地震。這些都是那場戰爭。至于誰笑到最後,現在是很難預料,可是不管如何,現在作為起因的私鹽之罪,都是討不到好的。

這些,正是那日林靖所想能想到的。

她也看出來了,那折子上鄉紳之語,點的就是白家。

這幾年,林府跟白府走的頗近,自己跟白瑞更是表哥表弟叫得親熱,恐怕沒幾個人還會想著林如海公報私仇吧?況且,白家跟汪家還真是夾纏不清的。

那日,林靖還突然想到了林如海暗地設計白瑞拜師的事情,這官員勾結鄉紳鹽商之說,這也要算作一條?

不管林靖想明白多少,又迷湖了多少,她還是給白瑞示警了,還給白瑞寫了個那個照會,雖然不知道逃亡時能派上多少用場,可總比什麼也沒有的好。

雖然,林靖不認為白府有什麼錯,白瑞更是無辜得很,可她也能想象的出林如海的心境。

所以,這會兒,林靖才略略提了提白府,感覺到林如海的緊繃,就馬上住嘴了。而因為這些,林靖對于林如海更是有些歉疚。

林如海只是繃了一下,就行動自如了,不光如此,還把那日的事情,細細給林靖說了一遍,一點兒也看不出對林靖有些什麼與往日不同。

林靖看著已經完全冷靜下來的林如海,心里一陣緊似一陣。這是怎麼樣的一種感覺?混合著歉疚、想要親近、小心以及戒備……

林靖忽然覺得自己很好笑,那些有些屬性相矛盾的感覺,自己是怎麼把它們揉到一起的?林如海能那樣對白府,難道也會對自己如何?自己身上,可真是流著林如海的血呢。

接下來的日子,林靖就很听林如海的話,日日就在府里不出去,連師父那里都減少了次數。

日子過了最熱的時候,然後,就到了中秋,過了中秋,天氣冷了,而江南官場上的地震,終于告了一段落。那位並不能插手地方庶務的學政大人,白瑞的老師,也落馬了。

而後不久,京里傳來消息,八皇子被圈禁了。那些落馬的,據說都是八王黨。

(這一章比較枯燥,可是又不得不說,見諒~)

!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論紅樓的倒掉最新章節 | 論紅樓的倒掉全文閱讀 | 論紅樓的倒掉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