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請入甕 章百七十 玩玩兒畫瀲【弦衣太調皮了•六千】

作者 ︰ 灕雲

(一)

將畫瀲帶出焱采宮之際,前腳將一踏出焱采宮的大門,我與弦衣道︰「你不是會噴火麼,不如一把火燒了這焱采宮。」

弦衣面上染上邪媚又調皮的神色,道︰「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說罷他抬手捏訣,毫無意外地一把大火扔進了焱采宮。

這一舉動很快便驚動了九重天的仙兵仙將。只可惜他們來晚了一步,等到追上來時,我與闌休已帶著畫瀲行至南天門。弦衣挾住畫瀲先一步飛身跳了下去,並順手招來祥雲穩穩落在祥雲上。

他些微仰著下巴,沖我伸出手,艷麗衣袍飄揚,嘴角噙著一抹不明意味的笑,道︰「快跳下來,我接著你。媲」

我勾了勾唇角,轉身面對著追趕而來的仙兵,翻手祭出白楨劍往上空一拋,劍身隨著我念動咒語霎時變大,顫動地一劍刺穿了南天門的地面。我手心抵住劍柄,劍飛速旋轉,直到被我從地面拔了出來,白色的劍光自南天門高聳雲天的石柱上赫然劃過。石柱應聲而斷,整個地面漸漸碎裂化成石屑……

仙兵們連連後退,有人大喊︰「南天門要塌了!丫」

我不再回身看一眼仙族混亂不堪的局面,亦不再看一眼即將塌陷的南天門。飛身輕巧地落在弦衣的祥雲上,撢了撢衣擺上的灰塵。

弦衣笑彎了眉眼,道︰「我忽覺有些慶幸,還好我不是你的敵人。否則以你對敵人如此干脆利索,倒有些難應付。」

我睨著他道︰「這世上哪有一層不變的東西。你怎知往後我們就不是敵人。」

弦衣說得十分肯定︰「我說不是就不是。」

祥雲飄了很久,亦飄了很遠,卻還能看得見九重天那不復存在的南天門風塵彌漫。畫瀲回過神來,在弦衣手中不住地掙扎,咬牙切齒道︰「你們居然敢毀了焱采宮和南天門!你知道將我抓去魔界會是什麼樣的後果嗎,屆時夕定會讓你魔界如今日的南天門一樣灰飛煙滅!」

弦衣單手支著下巴,對著畫瀲無趣道︰「你這女人說話都不用大腦的嗎」,眸光一沉,嘴角又是那樣的笑,「不光要將你抓去魔界,你再多言一句,信不信我玩死你。」

說著弦衣手上就變出一把小刀來,刀尖閃閃發光。畫瀲見狀身體猛往後縮,道︰「你、你要干什麼?」

弦衣彈了彈那刀尖,再吹了一口氣,道︰「莫要怕,我的刀很普通,劃在你臉上又不是不能愈合。你就讓我劃兩下。」

畫瀲尖叫︰「不要!你滾開——滾開——」

弦衣對著我努了努嘴,繼續對畫瀲道︰「莫不是你想讓她重新給我一把非同凡響的刀,好讓我在你臉上永久地留下印記啊?有了這‘賤人’已經夠了,多了反而顯得脹眼。」

畫瀲驚恐地睜大了眼楮。弦衣卻仍還是笑得美艷,道︰「你再多叫一聲,我就多刻兩刀。安安靜靜的,我就少刻兩刀。」

遂盡管承受著刀割破皮肉的苦楚,畫瀲愣是咬牙沒再叫出聲。只偶爾氣息不穩,粗喘了幾下。

我兀自躺在祥雲那頭,任弦衣胡鬧。掏出在人界挑揀的小話本,一手枕著後腦一手拿著書讀了起來。

(二)

弦衣沒往祥雲上施決催動,一直任由祥雲慢慢地飄。百無聊賴,書掩著面皮闔了一個瞌睡醒來,才將近魔界。

「快別亂動。」

聞得弦衣一聲話語,我側眼看去,見弦衣仍還不知疲倦地挾著畫瀲,手里的小刀在畫瀲的面皮上刻刻畫畫。盡管小刀劃破皮肉很快又愈合了去,可一道道血痕自她臉上淌下,弄花了縴白的脖子和胸前的衣襟,使得她整張面皮猙獰可怖。其中所要承受的痛楚卻是不假。

遂我一抬眼皮,便能看見畫瀲身體瑟瑟發抖,哆嗦著雙唇,鳳眸中噙著淒楚隱忍的淚花,愣是不敢哭喊出聲。她對上我的視線,頓時淚眼中蘊著清晰可見的徹骨的恨意。

但很快,遠處隱隱跳動著的紅色火光伴隨著桀驁而猖狂的叫囂聲充斥著視覺和听覺,畫瀲再也顧不上自己正遭受的折磨,眼睜睜看著一對數量不可小覷的隊伍朝這邊匆匆而來,當即面上綻開了一個更為猙獰可怖的笑。

她道︰「流錦,這次你死定了。我要你死無全尸!」

我撐著手臂自祥雲上坐了起來,眯著眼楮看著那過來的隊伍,行色匆匆倒似好不容易從忘川那里撤退出來。而為首的,不正正是平時高高在上慣了的火神麼。

除了面上浸著寒氣,其余的一點兒也沒變。手里的丹鄴通紅,玄衣墨發,鳳目清冷。真不愧是仙界的火神,明明是團火,可冷起來也相當有氣勢。

此時弦衣先出聲道了一句︰「看來火神是吃了敗仗了呢。」

我勾唇笑了笑。

畫瀲當即就破口沖那隊伍前面的人叫喊道︰「夕——」

原本火神和他的仙兵完全可以繞道走的,我與弦衣不打算攔著他。只可是經畫瀲這一喊,我們不擋下他們的去路也會礙一礙他們的腳。

遂很快,隊伍面前,我與弦衣坐在祥雲上,擋在他們的路中央。畫瀲不斷地乞求火神救她,可惜火神皆不為所動。只一雙鳳目穩穩地放在我身上。

我微微仰頭跳過他,看著他身後的仙兵,大都神色驚惶未定。我淡淡與弦衣道︰「此情此景,讓我驀地想起有一句俗語是怎麼說的來著。」

弦衣身體靠了過來,不由分說地將我摟進懷里。手圈緊了我的腰,在我耳邊喝著溫熱的氣息柔柔道︰「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我順勢靠著弦衣的胸膛,懶懶道︰「于是,火神的仙妻就在這里了。後面魔族的追兵不到片刻就會追上來,火神不先急著撤退麼?」

火神十分沉得住氣,道︰「放了她,本君今日便饒你一命。」

畫瀲大聲道︰「不能饒了她!他們放火燒了焱采宮,毀了南天門,你不能就這麼饒了他們!」

下一瞬我翻身從弦衣的懷里抽身而起,一腳將畫瀲踢倒在地,腳踩在她的脖子上,垂眼看著她道︰「何時有了你插嘴的份兒。」說著腳下用了幾分力,將她死死卡住讓她再也發不出聲。我側頭看著火神,又道,「火神請自便,是去是留莫要亂了大計才是。若實在是有本事,不妨現在就往本尊手里搶人。不過火神妄動一分,說不定我腳下就會失了分寸踩得再重一些。」

(三)

不多久,唯有我魔界才有的方才充耳的猖狂叫囂聲漸漸逼近。火神帶領的仙兵跟著繃緊了身體,只可惜他們的火神卻巋然不動。大概是在想一個既能救了他的仙妻又能全身而退的兩全其美的法子。

經這一耽擱,顯然他失去了最佳撤退的時機。

仙兵的側後,從蠻荒出來的魔族層層上涌,張牙舞爪好不興奮,自然而然地將仙族當成是他們的獵物。領頭的除了滿臉疤痕的上古魔,還有沉著冷靜的青夜。

對峙了半晌,就在魔族快要按捺不住了,火神才淡淡漠然道︰「你偷拿了本君的東西。」

弦衣只手在祥雲上滑過,手中便撈起了一只錦盒。我側眼掃了一眼,道︰「東西是你的,還有腳下的人亦是你的,如何?」

「你還給我我便不與你計較。」他道。

何時,他這般緊張起這盒子來了。眼看著弦衣打開了盒子,我挑眉道︰「怎麼,是你很重要的東西?」

不等他回答,我腳上用力一踢將畫瀲猛踢上了半空,听得她一聲慘叫,身體就已直直飛往了我魔族那邊去。袖擺掃過,盒子重新落回我手中。翻著里面的字與畫,嗤笑了一聲︰「那本尊就更不能歸還了。」

說罷手中的錦盒飛月兌出手,里面的紙張散出,洋洋灑灑落了漫天。每一張皆是中間留有相同的墨跡,寫有相同的名字,在他面無表情下漸漸落盡。

手中徒留那副畫卷,在他眼前展開,輕笑道︰「想不到火神竟還留有這只錦盒,里面竟還有本尊的畫像。只可惜如此不堪的畫像又豈能入得了火神的眼。」

而後當著他的面,不急不緩地,將那副畫撕成一片一片的小碎片。揚手輕飄飄地扔掉,看著他僵冷的表情,我笑眯眯道︰「現在,火神要與本尊計較了麼。我也給你兩條路選,一是繼續領著你的仙族撤退;二是過去將你的嬌妻搶回來,你的殘兵敗將再讓我魔族盡一盡興,殺得你片甲不留。你選哪樣。」

應和他的,是隔著仙族並將,從對面傳來的一聲響徹天穹的虎嘯。

大白飛速自仙族殘兵中躥過,咬殺出一條血路,霎時出現在了仙族最前端,邊舌忝著嘴低哼了兩聲邊拿捏著小虎步朝我走來。

我模了模它的頭,示意它稍安勿躁。火神是何等明白之人,既是知道自己想不出個兩全其美的法子,眼下這種情況他除了理智地撤退外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

最終火神收拾好他的仙族,沒再過問畫瀲,齊齊離開了去。只是臨走前,他道︰「我要活的。」

我看了一眼瀕臨絕望的畫瀲,道︰「暫時還舍不得她死。」

只是,火神前腳一走,以上古魔為首的魔族為此感到十分不滿。上古魔帶著質問的口氣與我道︰「為何要放他們走?難道我們不應該趁勝追擊將他們全部絞殺嗎?」

我逗著大白,隨口道︰「本尊準許他們撤退,有說不讓你們趁勝追擊嗎?追上去,讓他全軍覆沒。」

上古魔精神抖擻,當即帶領魔眾追了上去。

畫瀲不埋怨火神棄了她,反而罵道︰「流錦你不要臉!」

弦衣吹了一聲口哨,道︰「女人啊,你應該多擔心擔心你自己。我們繼續好好玩。」

(四)

那日,我魔界萬千魔族對仙族的殘兵敗將窮追猛打,真真是讓他們全軍覆沒。仙族總算吃了一回實實在在的敗仗,不再敢輕敵我魔界。

上古魔回來時,帶著一身不痛不癢的傷,眼里卻掩蓋不住那懾人的興奮。約模他是與火神交手了,嘗到了酣暢淋灕地與宿敵對戰的滋味。只可惜,若是火神當真要放棄自己的將士而與他一較高下,恐他無法走得回來。

上古魔叫莫鑄,在魔界狂妄自大,想建立自己的威望一尊獨大。

傍晚,青夜送來了飯食。將菜肴細致地擺在飯桌上,飯桌邊是坐著弦衣,大白不用凳子頭也能夠得上桌子。

青夜在我旁邊坐了下來,伸筷給我夾菜。我看著他素淨修長的手拿著筷子,淡淡問︰「莫鑄是不是很不安分。他不肯听你的?」

青夜動作未停,道︰「他不安分不听我的是應當的,只要暫時我們有一致的矛頭對準敵人即可。」

「敵人?」弦衣在一邊柔媚地啟唇笑,帶著些冷嘲熱諷的意味道了一句,「你以前也是仙族,為何倒戈如此快,仙族竟成了你的敵人。」說著他擠開大白,亦坐到我身邊來,就著青夜的樣子替我布菜。

青夜波瀾不驚道︰「妖王初始不也是仙族麼,且還是上古神祗一脈。」

弦衣停下筷子,笑眯眯地看著青夜,挑釁道︰「你一個做飯的,有什麼了不起。」

青夜不喜不怒道︰「我會的你會麼。你現在吃的是誰做的。」

于是兩人不再言語,兀自安靜地往我面前的碗里塞東西。等塞滿了一碗,大白舌忝了舌忝嘴巴。我便將那碗肉食菜肴全給了大白。

大白流著口水伸出舌頭就來卷。該是青夜的手藝亦十分得它青睞,吃得滿意地眯起了老虎眼,偶爾用鼻子輕快地哼兩聲。

而後兩人不再執著地為我布菜,各自吃各自的。弦衣幾度想將自己吃剩的肉骨頭給大白吃,都被大白無情地拒絕。弦衣不滿地彈大白的額,大白埋頭狂吃沒空理會他,他道︰「才幾日光景,就變得如此挑嘴貪吃又勢利了。在蠻荒的時候,你不是連骨頭渣都不會留嗎?」

大白粗哼了一聲,似在道,蠻荒是蠻荒,魔界是魔界,怎可同日而語。

弦衣沒吃多少,放下碗筷優雅地擦拭了唇角,起身離座,懶洋洋道︰「我去看看那女人,不知道有沒有被餓到。」

我隨口應了句︰「你似乎對她很上心。」

弦衣聞言傾身過來,沙柔著嗓音風情繾綣笑了兩聲,道︰「其實你用不著與她吃醋,不想我去我就不去。不過,我又不是去與她談情說愛的。要談情說愛也只與你談情說愛。」

我沒再應他。他便替我攏了攏耳邊的發,再道了一句︰「乖好好吃飯,但是不許吃他給你夾的菜。」說著他艷麗的背影就往門外走去。臨走時還不忘將吃得興起的大白一同拉走。

大白不願意和弦衣走,弦衣便拿手臂箍住大白的脖子硬是將它拖走。結果惹怒了大白,撒手就跑,大白嚎叫著就追了上去。

整個飯桌上,登時只剩下我與青夜。換我給青夜夾菜,見他怔愣,我便道︰「上次與仙族抗衡時受傷了,傷了手臂?整只衣袖都染透了。」

青夜道︰「無礙,小傷。」

我看著他,輪廓分明且溫潤的面容,但就是眉頭若有若無地糾著。有些恍惚,青綠的衣裳,青長柔軟的發,一切都清然如水美好如初。我手指伸過去撫了撫他的眉頭,感受到他渾身一震,輕輕道︰「莫要皺眉。就讓蠻荒那些魔眾去廝殺好了,你不必擔心他們會勢頭漸旺反倒不好控制,只需要好好呆著不許再受傷。」

(五)

待回過神來,卻發現青夜仍還是青夜。

我收回了手,再無心吃東西而起身離去。只是將走了幾步,身後青夜道︰「若是覺得寂寞了,將我當成他也無不可。」

我只淡淡地笑︰「甘心當他人的替代品對于青夜來說,委實太不劃算了。」

他道︰「你怎知我就覺得不劃算。」

走出大殿,外面一派光亮刺目。空空的外殿,什麼都沒有,一時竟真覺得有些寂寞了起來。遂我稍稍一思量,揚手往外殿寬敞的地面扔了一個決,很快有粗壯的枝干破土而出。枝干上抽起了碧綠的樹葉,在地面上投下了濃密的陰影,很是能遮風避雨。

只是,瞬間長成的樹到底還是依靠著靈力而化出的,並非真正的生靈。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樹,但知道它一定不會開花結果。

我揚手又往樹的枝椏上拋決,樹葉里漸漸鑽出一朵朵雪白色的小花。招來一股淡風一吹,小花紛紛飄落,潔白了一地。

青夜走了出來站在我身邊,寂靜地看著那樹上的結出又飄零的白色小花。我問︰「像楊花麼。」

他道︰「像楊花,可卻是雪花。」

我走了過去,在樹下搭了一只秋千,整個身體皆蜷在那秋千上,一晃又一晃,道︰「是雪花。該有的楊花都調盡了,我哪里還能變出楊花。」

後來不知不覺,落在地上的雪花不知融化,風吹得秋千微微的晃蕩,我便在那秋千上尋得一絲安穩的熟睡。

楊花樹下,曾發生過許許多多的事情。楊花樹下,曾有過深深淺淺的痴情。只是,世間再也沒有楊花樹。

不論白天闔眼還是夜里入睡,我都沒再做過一個夢。有時甚至想要夢到曾經的人,卻都再也夢不到。

恍惚中,一陣艷麗的香氣沁鼻,聞得耳邊沙柔的輕聲軟語,我忍不住蹙眉。

他緩緩道︰「世間有你這般惹人疼的女子,辜負你的人當真是不懂得珍惜。那日在蠻荒時見了你的果敢狠絕我就知道,要麼你會為了別人對自己極度殘忍,要麼你會為了自己對別人極度殘忍。永遠我都希望,你選擇的是後者。越來越強大,越來越無情,我喜歡你這個模樣。」

他說,他喜歡我對別人殘忍的模樣,那是因為他不會辜負我,懂得珍惜我。

可什麼是辜負,什麼又是珍惜。我沒有太多的感覺。

張開眼來時,入目的是弦衣那笑得如花艷開的臉以及他妖冶緋麗的衣。因是身體蹲在我的秋千旁邊,長發的發梢很自然地襲了地,發間沾上一朵朵小花,給他的妖艷渲染了兩分純淨。

我伸手去撫弦衣的面,他的眉在我的指月復下很柔很滑。我道︰「為何你總是這麼花哨。連說得話都那麼動听,像是情話。」

弦衣笑著挑眉︰「本座穿這樣花哨,茫茫人海中你不是一眼就能尋得到我麼。那的的確確是情話,你喜歡,我每日都在你耳邊說給你听。」

我看著他的眼,一字一句道︰「可是我不喜歡。」

PS︰突然覺得流錦好威武霸氣……覺得弦衣好調皮可愛……覺得大白超級的二……這要怎麼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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