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請入甕 章百五十九 父尊被誘九重天【六千總更】

作者 ︰ 灕雲

(一)

我道︰「我雖還沒學過煮茶,但一切我皆可從頭學起。我要為你煮茶,不要你喝別人煮的茶。」

火夕淡淡地笑著走過來,將我攬進懷里抱起,往園子外面走去。我問道︰「你干嘛?」

他彎著唇沿道︰「我們去歇一歇。」

我覺得有些恍然。似乎火夕他換了一種方式在笑,可明明笑就勾唇,分明又與原來一樣媲。

火夕抱著我去了楊花樹下的秋千那里,我坐在他腿上,一起晃著秋千。他唇擦著我的耳朵道︰「我想知道,你以往誆騙我的一切,有關你的一切。流錦,說給我听。」

「你想知道有關我的一切?」我闔著眼楮,寧靜地靠著他的懷抱丫。

他道︰「想,想了解你,不願什麼都被蒙在鼓里,不願我愛你卻對你一無所知。從前那是沒有懷疑,而今是想了解想知道。」

我想了想,便開始款款道︰「我三萬多歲了,真身是一顆五彩水琉璃,但是因母體受損的緣故生來少了一顆玲瓏心,感受不到七情六欲感受不到愛憎分明。我父尊是魔界的魔尊,在我三萬歲時賜給了我一個未婚夫。未婚夫叫闌休。只可是,成婚時我逃婚到了人界,遇上了火夕你,彼時你正在人界斬除妖孽。後來你帶我上了九重天入了焱采宮。父尊說,三萬年前仙界大亂時,母上被天家人所殺,要我有朝一日遇上天家人必須為母報仇,我對父尊發了毒誓的。後面所發生的一切,皆是為了替母報仇,讓父尊得償所願紓解喪妻之痛。原以為我是什麼都不會在乎的,只是在我親手殺了你的時候,才發覺其實我早已經那麼在乎,早已經入戲太深不可自拔。」

「你是魔界的公主」,火夕下巴蹭著我的額,摟著我的手臂將我收緊,溫溫道,「不曉得來九重天很危險嗎,怎麼還要來。」

我仰頭親了親他的下巴,換得他輕輕一顫,我道︰「因為我很想你,無時無刻不想你。想見你,想听你的聲音。一直以來,都竭力忍著,可你要與畫瀲成婚的消息傳到了魔界後我便再也忍不住了。于是就干脆跑到九重天來看你。」

「傻瓜」,他笑,「我與畫瀲只是為了履行婚約,除了你我不會踫別的女人。那夜……權當是懲罰你,可見你哭得那麼凶我又舍不得了。」

我咧嘴道︰「你不喜愛哭的人,那以後我不哭了。」

良久,就在我就著火夕的懷抱舒服得要睡著了,耳邊傳來他一聲極輕的笑語︰「你膽子真的很大,還敢在這里呆這麼久,就不怕被九重天的哪個抓住。到時便可拿你威脅魔界的魔尊了。」

我喃喃道︰「你們拿我是威脅不到父尊的。」

「為什麼?」他問。

我道︰「因為父尊早已經不管我了,我是生是死都不會再管我了。」

「可你仍舊是他最珍視的人。」

我道︰「我才不是他最珍視的人。」若是論生者,興許我是他最珍視的人;可實際上他最珍視的人是我母上。母上早已經死了。莫說仙族拿我威脅不到我父尊,我亦不會允許我去威脅父尊。

(二)

青夜君一直告訴我,仙魔兩界恐又要不太平了。我問他,怎麼個不太平了?他說,天變顏色了。

我道,只要我父尊不輕易進攻仙界,就不會不太平。而眼下,還不是時候進攻仙界。

那夜,火夕離開食神府之後,我收拾著桌上的殘酒冷杯。青夜君一直默默無言地看著我,眉間難掩一抹愁緒。

我不禁問青夜君︰「今夜我做的烤魚你覺得不好吃嗎?」

青夜君道︰「你做得很好。」

「那你為何皺眉?」我問。

直到我收拾好了,青夜君才道︰「你繼續呆在九重天已經不合適了,理應盡快回去。」

我頓了頓,道︰「我暫時還不回去。他好不容易記起我來了。」

「放棄罷,你仍舊是不死心麼,你們立場對立,再繼續下去是不會有好收場的。莫要到頭來毀了你自己。」

「我早就毀了我自己」,我道,「而今,我是在一點一點地找回我自己。」

青夜君面帶肅色地站在我面前,鉗著我的雙肩,認真道︰「火神整個人冷淡了許多,對你亦是如此。總覺得他不再是以前那個火神。」

我問︰「你是怕他會傷害我?」

青夜君沒答話。我便又道︰「不管他變成什麼樣子,我都離不開他啊。何況對我冷淡一些又沒什麼,當初是我先背叛的他,他對我回不到從前也是應當的。」

最終他離去的時候無奈道︰「你與斐澈一個性子,認定的事認定的人別人哪能讓你們輕易更改。」

我沖他的背影笑笑道︰「你不用擔心我,我不會有事的。他亦不會傷害我的。」

「但願如此。」他說著回過頭來,挑挑眉,「那若是他打算一直這樣不進不退,他焱采宮又有嬌妻,就讓你在我食神府住一輩子,你要怎麼辦?」

我哽住了喉。

他若無其事地走遠,飄來一句話︰「倘若你願意在食神府呆一輩子,那樣也不錯。」

只可是,因他那一句話,我躺在床榻上,卻令我如躺針氈。他會每日來看我,吃我做的東西喝我釀的酒,他說他不踫別的女人,可他焱采宮確確實實有他的嬌妻。我究竟能不能在這里偷偷地呆上一輩子呢。

這樣想著,迷迷糊糊就入了眠,睡得十分不安穩。半夜,有人上了我的床榻,將我壓在他身下。那熟悉的氣息使得我無從反抗。

他就那般霸道地扯開了我的衣帶剝掉我的衣裳,咬著我的耳垂聲音沙啞地問︰「我是不是你最珍視的人。」

我亂了聲息,道是。

一層薄被將我與他籠罩。他的衣袍散下,身體與我毫無縫隙地相貼,一路啃咬著我的脖子往下,道︰「既然如此,便與我一人歡好。」

堅(蟹)挺地進入我的身體,瘋狂地橫沖直撞。那般滾燙的溫度,那般灼熱的呼吸。我手攀著他的手背,迎合他更深入地進入撞擊,含淚喃道︰「那你也只是我一個人的。」

……

(三)

手圈著他的腰,驀地覺得很踏實。所有的擔心所有的煩擾,只要有他在我身邊,都會煙消雲散。

他攬著我肩,對我說︰「流錦,明日你便回魔界去可好?」

我愣了愣,強忍著心悸道︰「你不要我了?」

「怎麼會不要你」,他在我額上吻了一吻,道,「畢竟你是魔界的公主,若讓人將你的身份發現了去,你就真的不怕他們會拿你去威脅魔尊?我不能讓那樣的事情發生。」

我趴在他身上,摟住他的脖子親了一口,嗔道︰「我都說了父尊才不會輕易被威脅。父尊最珍視的人才不是我,我也不會讓那樣的事情發生的。」

火夕失笑,道︰「那你說說,除了你這個唯一的女兒,還有哪個是你父尊最珍視的人。」

我想了想,道︰「自然是我母上啊。只可惜,我母上人已經不在了,想要威脅我父尊亦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一個早已經灰飛煙滅的人怎能再威脅我父尊。

他捏起我的下巴,嘴角的笑柔軟而帶了三分魅然,道︰「那你父尊不珍視你,就由我來珍視你。」說罷不等我反應,便再一次翻身將我壓下。

激烈的吻,舌探入我口中搜尋著每一個角落。身體再度被他脹得滿滿當當的,我連一絲呼吸和喘息的機會都沒有……就那樣毫不猶豫地沉淪,毫不懷疑地沉淪,心滿意足地沉淪……

後來,我對火夕說,我夢見我們的兒子了,讓他猜猜我們的兒子是個什麼模樣。

火夕笑,然後道︰「是一只金紅色的琉璃珠還是一尾五彩的鳳凰呢?」

連夢里都听到過他說這樣一句話。我道︰「不是金紅色的琉璃珠亦不是五彩的鳳凰,是一尾白鳳呢,水靈靈的很是乖巧。」

火夕「唔」了一聲,道︰「鳳凰出蛋之日皆已成年,何來水靈靈之說。」

我道︰「興許兒子在蛋殼里不甘寂寞呢。于是沒幾天就自己打破蛋殼爬出來了。」

知道天將明時,火夕才懶洋洋地起身,穿好了衣裳,面上一點疲憊的神色都沒有,隨手閑適地系著腰帶,與我輕輕道︰「我讓你回魔界你不回,現如今是休想我再輕易放手讓你走了。流錦,你等著我。」

我看著他的眼,揚起嘴角道︰「嗯,我等著你。」

接下來,我一心一意地等著火夕。想必我與他身份有別,他要花許多心思與力氣才能讓我如願地和他廝守。

除了等他信他,我找不到別的理由再忍耐。

偶爾下午或者傍晚,火夕會匆匆來看我一下,看見我安好便給我一個安穩的笑,而後不久又匆匆走了。

青夜君不止一次地勸過我,讓我離開九重天,讓我莫要為此而變得狹隘。只可惜,我一次都沒听他的。

我也曉得,我這個人就是很狹隘。眼里就只看得到火夕,心里就只想著火夕。

他與我說過的每一句話,我都不再會忘記,而是當做一件重要的事情記在心里。那個時候,我覺得沒有什麼是能比得上一個「情」字重要的。不管是砒霜毒藥還是猛火野獸,我都甘之如飴。

(四)

羲和說,誰沒有年少輕狂的時候。而我正當年少,自然當輕狂一把。傾盡我的所有。

于是所有人的勸我都听不進去,只顧偏執地一往直前。哪怕是被那一個「情」字,燒成了一把死灰。

直至有一天,青夜君凝著神色闖進我的園子里。我正晾著花茶,他一袖便將那些花茶拂落,灑了一地。他拉起我的手往外走,道︰「流錦,我帶你走。」

我不明所以,道︰「走?走哪兒去?我為什麼要走?」我說了我會一直在這里等著火夕,怎麼能走。

青夜君就是听不進我說的話,固執地帶我出食神府。然,靠近食神府的大門,我忘記了掙扎,看見那里有重兵把守。

我側頭看著青夜君,他什麼也不解釋。當即抬手捏訣,欲避開那些重兵順利地走出食神府。只可惜,還是被發覺了。

仙兵們的冷冰冰晃眼的武器盡數對著我與青夜君。竟還有一名武將出現,對著青夜君冷聲喝道︰「天帝有令,食神與魔女最好都乖乖待在食神府內,否則本將就無須再顧及食神的身份而將你二人擒之。」

我心下一沉。天帝如何知道我在這里的?

不等我多做思考,原以為青夜君會帶我退回去再另作其他想法,只可是下一刻他忽然就與一眾天兵動起手來。

武將大喝一聲︰「將食神拿下!」

然我知道食神不是一位簡單的食神,他是九重天里的青夜君。三萬年前,就已然是一位尊貴的上神。天帝似也正考慮到了這一點,派來的武將和仙兵都十分訓練有素,雖斗不過青夜君,但起碼能夠纏得住他。

我雖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無論如何都不能袖手旁觀看著青夜君吃虧的。他是為了帶我走,我有些明白了過來,那是因為天帝發現了我的蹤跡不得不走。

我翻掌捏訣,手中化出小寒刀,順手招來一層濃霧,將仙兵們都籠罩了進去。待濃霧散去之後,青夜君牽著我的手,走出了食神府。

身後,仙兵橫七豎八地躺在了地上。唯剩下那名驚恐未消的武將,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青夜君拉著我一路直奔南天門,欲讓我順利離開九重天。我道︰「你這般與仙族大打出手,仙族不會輕饒你的。我走了你要如何辦?」

青夜君寬慰地笑笑,道︰「我自有辦法,你不必擔心。」他伸手來撥我沾上唇際的發,大抵覺得有什麼不妥,伸到一半復又縮了回去,「我答應過你父尊,會好好保護你。」

我垂眼輕笑道︰「你是愧疚于當年父尊對你的囑托。你沒能保護好母上,看母上以柔弱之軀去擋下天帝那炎炎烈火,你是愧疚于我母上。所以才這麼努力地要保護我。」

青夜君亦笑道︰「你與斐澈一樣很心細。可你說的也不盡是如此。」

我怔愣了下。听聞後面追來一大通守衛,青夜君將我往南天門外推了一把,道︰「還不快走!」

(五)

我離去那一刻,問他︰「你能不能告訴我,天帝為何會知道我在你那里的?」

青夜君沉寂地看著我,卻道︰「你不是已經想到答案了嗎。」

其實……我什麼都想不到……什麼都不知道……因為我不相信。從來都不相信。

那麼多天兵朝青夜君而來,若是要圍攻青夜君,他必會應付不過來。他讓我走,誰說我就一定要走。這些日,我學會了釀酒,學會了煮花茶做菜肴,都是他教的。

他苦澀地說,當年母上喚他一聲「小師父」。

而今,我便應喚他一聲「師父」。

如此,怎能說走就走。我走了,他窩藏我這個魔界公主,要被怎麼對待?在跌下九重天的那一瞬間,我身體往南天門的石沿用力一勾,便攀在了石沿下面。誰都無法看見我。

上面青夜君連反抗都沒有,我只听得見有人說他與魔界相勾結,欲對仙界不軌,而後將他押離了去。

那時青夜君冷笑一聲︰「與魔界相勾結,你我心里清楚明白得很,那魔界的至尊在三萬年前也仍舊是我仙族,乃仙界尊貴無疆的水神!現如今,你們卻是要干什麼,以為拿魔尊亡妻之一魂半魄將魔尊引上九重天來了,就能輕易殺之嗎!到底哪個才是正哪個才是邪,當年大逆不道的又是哪個……」

聲音漸消漸遠,可我卻覺得如魔音纏繞震耳欲聾。父尊……父尊被仙族誆來九重天了?還是以……母上的一魂半魄為誘餌?母上、母上明明就早已經灰飛煙滅了啊!父尊怎糊涂得會上了仙族的當?!

我胡亂地自南天門下面的石沿再度爬了上來,南天門的守衛見了我二話不說就那刀槍沖我攻擊過來。我腦子里一片亂麻,覺得他們委實礙事,遂在他們還沒來得及喊叫出聲以前就送了他們一程。

有人、有人曾對我說,我是魔尊的女兒是魔族最珍視的人,呆在九重天多危險。若是叫人識去了身份,就會拿我威脅我父尊。

當時我只是當做玩笑一笑而過,道,我不是父尊最珍視的人,仙族拿我威脅不到我父尊。心中暗暗打底,我亦不會讓自己成為父尊的威脅。

後來,有人在我耳邊呢喃,我竟鬼使神差地說出了口,母上才是我父尊最珍視的人,只可惜母上早已亡。如此,仙族就沒有辦法拿我母上去威脅父尊。

可是,我大錯特錯!我太低估了仙族太高估了父尊,父尊愛母上愛得痴傻!

饒是天帝想要困住我,可卻沒有花重兵來對付我。他們先要對付的唯有我父尊,而後再是我!

胸中,似有無數只小手,將我心口里的那顆心死死捏住。一路欲阻攔我的仙兵皆被我焦狂地斬殺。我感受得到,有一個方向,天空浸著一股冰寒……可那傲然的冰寒之息卻越發的弱……越發的弱,弱得連我手里的小寒刀都與一柄普通的小刀無異……

火夕……我始終不肯相信……都是你一手在做……直到我喘著大氣,驚恐地站在金光閃閃的大殿門口,親眼所見親耳所聞……

大殿上方安然放著一支琉璃柱,琉璃柱里邊漂浮著一抹如楊花一樣純淨雪白的魂煙兒……

那……會是母上的一魂半魄麼……

不管是不是,父尊都信了。大殿里,高挑頎長的玄衣身影,手里執著一柄通透血紅的丹鄴劍,盛氣凌人張狂偏傲,就那樣、就那樣將我的父尊狠狠地踩在腳底下……一身銀色衣袍上,盡是血……可父尊卻不還手,雙目直直盯著雪白的魂煙兒,口中念念有詞。

斐澈……

斐澈……

他念的是斐澈!

我撕裂喉嚨大喊︰「斐澈已經死了——」父尊渾身一震,不可置信地抬起眼簾看見了我。我猛地向他沖去,就在那一刻,玄衣身影背對著我不曾收手,提起丹鄴劍便朝父尊刺了下去!

仿佛……仿佛生生刺進了我的心窩子里……

我眼睜睜見著……父尊回復清明,奮起反擊,沒問題的、一定沒問題的……父尊那麼厲害,是超乎所有人的厲害……

銀色的仙光四溢,如血的劍氣精純,花了我的眼……

當那通透血紅的丹鄴劍穿透父尊的身體時,簡直、簡直令我無暇喘息……恍惚中,他張了張嘴對我說︰你怎麼能來這里……

PS︰好累啊,要趕火車,所以凌晨四點傳的稿……求慰安~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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