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平民也能夠讀得起書嗎……」
楚軒的話令出雲阿國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憧憬之中，讓「低賤」的平民也能夠讀書認字，這簡直……這將是何等的偉業啊！
雖然她並不知道楚軒究竟要怎樣做到，但是一路上參觀了諸多讓人意想不到的新奇之物的阿國，卻已經開始相信楚軒絕對有辦法做到了。
「將知識把握在少數人手中，讓百姓保持愚昧雖然有利于統治和剝削，但卻對統合國力無益，並不是讓國家長治久安的方法。」
楚軒面無表情地推了下反光的眼鏡，淡淡地說道。
其實他才不是因為這個才教授那些士兵漢語呢，當然也不是為了讓他們以後能夠看得懂書本。
地位。
楚軒教給這些地位低下的普通百姓們貴族才會學習的漢語，主要是為了讓他們在心里面產生一點自己和那些貴族已經沒什麼不同了的錯覺，提高他們的自尊心、自信心和自豪感罷了。
學會幾首「外語」歌，知道幾個「外國」字，其實改變不了什麼，也根本不足以讓他們憑借著這點知識改變自己的命運。
但就像古代的商人們在有錢了之後，總喜歡「逾制」，穿著只有貴族才有資格穿的彩色絲綢，住著只有貴族才有資格住的高門大戶。
自尊心、自信心和自豪感都是人類的精神需求，比物質需求的層次更高，雖然它並不是必須的。但是當一個人曾經感受過了它們所帶來的愉悅感之後，就很有可能會「上癮」。就再也不願意放下它們了。
一旦曾經嘗到過作為一個「人」的喜悅，就算以後再次變成了「豬狗」、乃至豬狗不如的「東西」。這些曾經是「人」的普通士兵們，心里也不再甘願就這樣一輩子成為任人宰殺的家畜。
——這就是革命的火種，楚軒便是用它，點燃了這些普通士兵心中的革命熱情，使這些原本只是老實、蒙昧又膽怯的普通莊稼人，在短時間內就變成了擁有狂熱的獻身精神，積極保衛「革命政權」，保衛他們自己做人的權力的革命戰士。
當然，在這個過程中。楚軒稍微用了些集體催眠、心理暗示、精神污染……之類的方法，以便讓他們更加快速地「覺醒」，但沒問題，因為楚軒是為了他們好，是在做一件前所未有的偉大事業。
「……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
也不靠神仙皇帝！
要創造人類的幸福，
全靠我們自己……」
「……正當梨花開遍了天涯，
河上飄著柔曼的輕紗。
喀秋莎站在那竣峭的岸上，
歌聲好像明媚的春光。
喀秋莎站在那竣峭的岸上。
歌聲好像明媚的春光……」
「……天空依然陰霾，
依然有鴿子在飛翔，
誰來證明那些沒有墓碑的愛情和生命。
雪依然在下，
那村莊依然安詳。
年輕的人們消逝在白樺林……」
跟著那隊士氣高昂的士兵前往食堂的途中，阿國還听到了從附近的其他隊伍那里傳來的歌聲，那語調或雄壯、或輕快、或淒婉。但無一不是讓人听過之後便難以忘懷的經典之作。
「這些異國的歌曲，之前從來都聞所未聞哩……」
對音樂十分敏感的阿國不由自主地豎起了耳朵。輕聲地驚嘆道。
她已經開始在頭腦中琢磨起來，自己的劇團是不是也能夠演唱這些歌曲。又或者將它們加入「傾奇舞」的要素之中。
「這些歌曲，你也可以當作越後見聞的一部分，唱給其他地方的觀眾們听。
另外我還有一些新奇的劇目——是和‘傾奇舞’不同的表演形式，如果你感興趣的話也可以一起提供給你。」
眼鏡反光的楚軒不露痕跡地對出雲阿國循循善誘，將她的思維引導向自己所希望的方向。
對于免費「使用」他人的著作，楚軒並沒有任何心理壓力，反正這些「紅色歌曲」基本上都已經過了版權保護期了，而楚軒也沒有要把它們剽竊成自己的作品的意思。
「啊……可以嗎？
那真的太好了，真是非常感謝！」
阿國輕而易舉地就上了當，十分開心地對楚軒道了謝。
生活的磨難，讓她的思想也已經不知不覺地有了改變，她現在不僅僅是只跳著取悅神明的舞蹈的神樂巫女，更是阿國劇團的負責人——同時也是一個民間藝術家。
也許這改變並不是她所希望的，如果有可能的話，她也想當一個地位無比崇高，只在重大的祭典上跳一跳取悅神明的舞蹈的神樂巫女，但這改變無疑磨礪了她的意志和心靈，讓她比出雲神社之前的歷代神樂巫女都更加閃亮，也讓她擁有了更加廣闊的眼界和開放的心胸。
正是因為如此，楚軒才選擇了她——當然並不是真的打算幫助出雲神社打倒春日神社，但是在利用阿國劇團為他進行各種宣傳攻勢的同時，也順手幫她們部分實現願望也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想要馬兒跑，卻不給馬兒吃草」，這種斤斤計較，算計到骨頭里的小家子氣是干不了什麼大事業的。
只有保證交易的公平性，讓強勢的一方和弱勢的一方都能夠從中受益，才能讓真正有能力的合作者心悅誠服。
「敬祝偉大領袖謙信大人萬壽無疆，敬祝謙信大人的親人及親密戰友綾御前永遠健康！」
在食堂前面，上杉家新建立的這支「人民解放軍」的所有將士們，以近乎狂熱的心態，大聲地向他們所敬愛的謙信大人以及綾御前表達了自己心中的崇敬之情。
那整齊劃一的敬禮動作，讓阿國感覺到了一股無法用語言表達的強大力量。
「關于集體舞蹈的感染力方面，我這里還有一套‘忠字舞’，你可以試著排演一下，吸取其中的精華之處，然後創造出更加優秀的舞蹈。」
看到阿國那種震撼的表情，楚軒想了一下，打算將那套「雙手高舉表示對紅太陽的信仰；斜出弓步表示永遠追隨偉大導師；手指怒指地面表示徹底砸爛資產階級；緊握雙拳表示要將革命進行到底」的奇葩舞蹈也一並交給阿國。
不管怎麼說，那套舞蹈也還是有其可取之處的。
「集體舞蹈嗎……請務必交給我阿國吧！」
果然，正處于心潮澎湃之中的阿國想也沒想，就一口答應了下來。
人類的精神是具有感染力的，而現在阿國無疑就被這些普通士兵的熱情感染到了，但是相比普通的士兵，身為「藝術家」的出雲阿國，卻能夠借助歌舞發揮出更大的感染力，楚軒很期待她的成果。
「同志們好！」
「謙信大人好！」
「同志們辛苦了！」
「為人民服務！」
在這些站得筆挺的年輕將士們面前，謙信醬和綾御前兩個人威嚴而又不失親切地將不知道已經重復了多少遍的「慰問儀式」又再次重復了一遍。
雖然她們心里仍舊對這種「形式主義」抱有疑問，但是看到那些年輕將士們眼中的崇敬之情，一點也沒有覺得膩煩，謙信醬和綾御前也只能耐著性子，按照楚軒的要求一次又一次地重復同樣的舉動。
即使是謊言，在重復一千遍之後也會變成真理，借助機械地「重復」來進行洗腦，其實也並非什麼高深的技巧，不過只要好用就足夠了——尤其是面對著這些心靈簡直純樸得一塌糊涂的古代平民們。
——這個輿論思想的陣地，如果先進的革命思想不去佔領，那麼落後的封建思想就會去佔領。
艱苦訓練了一上午的將士們被謙信醬和綾御前「慰問」了之後，終于得以進入飯菜飄香的食堂——其實也並不是特別香，但這並不代表他們可以吃上香噴噴又熱乎乎的飯菜了。
這些年輕的將士們即使在這個時候，也依然排著整齊的隊伍，排成許多條隊伍，在一個個取餐窗口里取飯。
當他們將打到了「貴重」的不銹鋼餐盤里的飯菜和盛在不銹鋼大碗里的湯端回了桌子上，卻不能夠立即開始吃飯，只能站在自己的座位前聞著飯菜的味道流口水。
等所有將士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之後，執勤的女武將依然中氣十足地大聲下達了命令︰
「預備——唱！」
正打算拿起筷子說「我開動了」的出雲阿國被閃了一下，而全體將士們則毫不遲疑地大聲吼了起來︰
「東方紅，太陽升，越後出了個上杉謙信。
她為人民謀幸福，她是人民的大救星……」
在吃飯這種讓人——尤其是讓疲憊不堪又饑腸轆轆的人們滿懷期待的時刻進行洗腦……不，進行思想教育，能夠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很容易使他們不經過大腦就本能地接受這種洗腦……不，是思想教育。
其原理，就和巴甫洛夫的狗差不多，是將這些思想與「進食」這一本能聯系在一起的條件反射，讓這些年輕的將士們只要一想到吃飯，就會想到他們的偉大領袖——上杉謙信醬。(未完待續……)
ps︰第二章的3k字得等到半夜了，咱再怎麼快也得兩個小時才能寫完，追看的讀者可以明早起來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