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歌上前一步.面色凝重的道︰「王上.近日.我軍中發現了一種奇怪的病癥.發病的士兵先是頭痛發寒.繼而身體上出現紅斑.四肢無力且呼吸困難.軍醫們救治了多日亦未能尋到病因.到現在為止.已經…….」他抬起眼楮偷偷觀察了一下陌子雪的臉色.一咬牙.道︰「已經死了三十八個人.」
「什麼.」陌子雪猛一抬頭.黑沉沉的目光盯著刀歌︰「這麼大的事情.為何不早點報上來.」轉念一想.自己前段日子回王城祭奠故人去了.亦是剛回來.倒是怪不得他們.積蓄的寒氣便稍稍散去了些.只是他也不過去了五日.到底是什麼怪病.竟然傳播的如此之快.莫不是……想到了那個可能.他的身子顫了顫.道︰「快.帶我去看看.」
此處乃是距離滁州城外三十里的一處山坡上.陌子雪將營地建在這里.原本是想借著地勢之利防止青離的偷襲.現在突然來了這麼一場怪病.若真的如他想的那般.可就萬萬不妙了.
醫帳搭設在一棵枝葉茂盛的槐樹之下.遠遠地便看見患病的士兵橫七豎八的躺在醫帳的周圍.有的閉著眼.痛苦的申吟；有的深處手.不停的抓撓身子；有的抱著厚厚的棉被.蜷縮在里面發抖；有的捂著肚月復干嘔……
那情景竟是比戰場上廝殺還叫人不忍去睹.陌子雪不自覺的後退了半步.面上的嚴峻轉化為了蒼白.
竟然.真的.是天花瘟疫.
當年他還是天朝國師的時候.為了調停南蠻兩個部落之間的爭斗曾只身前往他們所在的寨子.誰知他剛到達那里便得知寨子里有人得了一種怪病.病發的初期不過如同尋常的傷寒一般.病人發點燒.沒有食欲.但是病情一旦轉重.患者便會在短短的時間里死去.更可怕的是.這種病還會通過水源、空氣、唾液等迅速傳染.
當時.他因為性子孤僻.一個人住在其中一個部落用來招待貴賓的屋子里.那屋子地勢較高.且是背風的位置.才沒有染上這種怪病.但是那兩個部落的族人一共三千七百四十二人.無一生還.
他至今依然刻骨銘心的記得.部落首領死的時候告訴他.這種病.叫做天花.是天神對他們的懲罰.因為他們犯下了不可饒恕的殺戮之罪.
後來他多方查詢才知道.天花.其實就是一種瘟疫.三百年前漠河城亦曾經爆發過一次.和那兩個部落的族人們一樣.從發現患者到整個城池的人死絕.不過半月光景.這種瘟疫沒有救治的辦法.只有……
「殺了他們.」陌子雪痛苦的望著前方患病的將士.他的將士們.冷冷的下令.
「王上.您說什麼.」刀歌轉過臉.不可置信的望著陌子雪那張天神般的臉.似的沒听清般的問道.
「我說.」陌子雪閉了閉眼.一字一頓的道︰「殺了他們.從我們站的這地方開始.一直到醫帳範圍類出現的所有人.全部射殺.」他無力的跌倒在地上.眼角掛上了一顆晶瑩的淚︰「孟飛.你去調火箭營來.要快.」他吼道.
這個時候.已經沒有時間來跟他們解釋什麼了.那醫帳正處于風口.只要一起風.瘟疫就會傳染給更多的士兵.如此一傳十.十傳百.他這五萬精兵.就徹底完了.說不定.這瘟疫還會傳到滁州城去.釀造出更大的人間禍.只有殺了這些已經患病的士兵.再將他們的尸體火化.才能挽救更多的人命.
他一動不動的望著不遠處的士兵.那都是他的兵啊.是他一手帶出來的.親手傳授過武藝的兵啊.是和他一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兄弟啊.現在.他卻不得不殺了他們.那種感覺.萬箭穿心般痛.
「你不算是個壞人.不過.夠無情的.」突然.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傳來.如風中搖響竹鈴兒一般的動人.被苦痛不已的陌子雪.滿目懷疑的刀歌和孟飛清晰的听到.內心里不約而同的涌起了一種奇異的感覺.
最先出現的視野里的是一只渾身火紅的猴子.厚實的皮毛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出美麗的光澤.如人一般靈性十足的打量著面前的人.然後那個玉雕般晶瑩剔透的小人兒便氣喘吁吁的爬了上來.
她就像畫卷里提著花籃的仙童一般美麗空靈.皮膚滑女敕如剛出窯的上好白瓷.眉眼彎彎恰似天邊升起的新月.穿著一件粉色紗裙的身子還不及那猴子的腋窩高.一雙眼卻沉沉如最深的夜.散發出一股子數九寒天才有的冰涼之氣.
那是一個大約三四歲年紀的小孩子.卻不知怎的.竟然一時間震懾住了在場的所有人.
刀歌最先反應過來.沖她笑了笑道︰「你是哪家的小孩子.怎的跑到此處玩來了.還不快快回家去.」
那孩子卻只是涼涼的掃了他一眼.徑直走到了陌子雪的身邊.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道︰「你就是陌子雪.是飛雲閣的閣主雪月國的王上.」言罷.沒給陌子雪回答的機會.便又接著道︰「想來就是了.她的目光卻也不差.」一撇嘴︰「你好.陌子雪.我是莫忘.可以允許你叫我小莫莫或者莫莫.」
這個小孩正是已經離家出走數日的小莫莫.那日接著鷹雕的力量上了崖頂之後.她便打定了主意要去尋自己個的壞蛋爹爹.她的娘親是個了不起的人物.爹爹自然也是好找的很.入了鬧市.隨隨便便找個人一打听便知道了.
當然.她沒有想到.自個兒的爹爹竟然會是一國之君.亦沒有想到娘親和自己在世人的眼中都早已經是香消玉殞了.一想到那些人告訴她的.爹爹對娘親做的壞事情.她就氣的不行.于是便殺到這里來了.
陌子雪愣愣的望著面前的小人兒.活了那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般奇異的現象.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將他從頭到腳審視了一番.簡單干脆的道出了他的身份.然後囂張的告訴他她的名字.她「是」莫忘.「允許」他叫她小莫莫或者莫莫.
這孩子.是專門來找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