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水香 第十章 睢州之亂

作者 ︰ 風絮蓮子

夕陽下,立著一匹渾身黑亮的馬兒,長長的鬃毛披散著,身上的每個部分都搭配得那麼得當,每塊肌肉都顯示出力量,讓人一看便知這是一匹萬金難得的千里馬。浪客中文網

「追風。」白水的臉上揚起了大大的笑容,一邊呼喚,一邊歡快的朝那馬兒奔去。

那馬兒听得她的聲音,似有感應般對天長嘶了一聲,跑了過來,四蹄如飛,不見沾地。待至白水跟前,穩穩的停在她身邊,低下頭輕添她的臉。

「追風,不得無禮。」陌子雪隨後而來,眉頭一皺,似有一些不滿馬兒對白水的親昵。

「追風,別理他。」白水憐愛的撫模馬兒的皮毛︰「我好想你哦。七年不見,你都長的這麼英俊了啊!」

那一天,下了很大的雨,陌子雪帶著她北上雪月國,因著這突如其來的大雨擱置了行程,只好先找了一間客棧暫避。,

剛到後院,便看見一匹瘦弱的馬兒被店里的伙計抽打著拉磨。

說來也奇怪,磨盤並不十分重,那馬兒卻死活不肯走,鞭子抽在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好地方,身上的血被雨水一洗,翻開慘白的傷口,觸目驚心。

白水當下便看不過去了,沖上前去給了那伙計一巴掌,將馬兒牽至干淨的地方為它治傷。

陌子雪給了那店老板一錠銀子,將馬兒買了下來,事後唏噓道︰「真是暴殄天物,這可是一匹萬金難求的千里馬啊。」

白水才頓然醒悟,這馬兒天生傲骨,自然不肯做那屈身的活,不禁為它的精神所感動,更加心疼的為它治好了身上的傷。

自那以後,這匹馬兒便成了陌子雪的坐騎,取名「追風。」

睢州是雲夢國最為富饒的地方,雲夢國崇商,睢州地勢開闊,四通八達,久而久之,便成為了商賈重地,往來貨物在此地集散,人口迅速膨脹,遇到豐年,流動人口急劇增加,人滿為患,好不熱鬧。

水月山莊的地面隸屬于中都天朝,因此到得這雲夢國的睢州來,饒是追風那樣的千里馬,也花了十多日的時間。

白水忘了一眼遠處隱隱可見的城樓牌子,對身後那人道︰「據說這睢州定香樓做的菜可是天下一絕啊。」想起那個古靈精怪的水祈月,她的臉上浮現出淺淺的笑容。

「哦?」陌子雪將圈在白水腰間的手收緊了些,調侃道︰「水兒如何變得這般嘴饞了?」這些日子和自己的小徒兒共乘一騎,雖辛苦了點,感覺還是十分不錯的。

又來了。白水無奈的跨下臉,她怎麼覺得,七年不見,師父的性子改變了許多。

以前的時候他總是冷著一張臉,讓人不敢靠近,十天半月也跟她說不上一句話。做什麼事情總是又快又準。全然不像現在這般,有些吊兒郎當的模樣,來睢州的路上路過未名湖,他竟然還跑去賞了一番景。

「走吧。」白水淡淡的道。

「水兒,不急。」陌子雪放開了白水,翻身跳下馬,立在了山坡上︰「再等等。」目色冷峻的盯著遠處,不知道想干什麼。

白水疑惑的看著他,又望向了遠處,卻是大吃一驚。

原來,便是剛剛那一眨眼的時間,原本只有稀稀寥寥的幾個人的城樓前出現了大批的人,人群還越來越多,如潮水般涌出睢州的城門,不時的夾雜了驚慌的呼喊聲。

「終于,來了。」陌子雪深沉的眼在看到那奔涌而出的人群之時流露出興奮之色,轉過身自然的拉了白水的手︰「水兒,我們進城」

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低低的吐出兩個字︰「太慢。」長袖一甩,便將白水抱在懷中,竟是使用絕妙的輕功往前飛去。

白水一臉茫然︰「師父,這是怎麼了。」

陌子雪低下頭,燦然一笑︰「水兒,睢州大亂了。」

那一年,將近年關,風凌國二王子風青訣睢州賞玩,看上了煙花船上的一歌女,欲強行霸之,歌女不從,竟被逼至死。

睢州州長徐子君為人正直,嫉惡如仇,未及請示,擅自將訣斬殺。

風王震怒,親派王宮七十二暗衛密抵睢州,欲屠徐滿門,行跡敗露,雙方人馬激戰于州府衙門之前,睢州大亂。

那一天,暮色將至,百姓奔走出城門,勢如潮涌。

驚現兩人,足不沾地,于城外飛身而來,輕盈盈的立于城門之上,男者貴氣逼人,目光冰寒,宛若天神。女者藍衣翩翩,眼露憫色,疑是仙子下凡。

那,是前天朝國師陌子雪和藥王谷白神醫。

十日,陌子雪孤身一人誅造亂者七十人。一柄青冥劍,護一方之安寧。

十日,白神醫不辭辛勞救傷著無數。一雙素手,撫萬民之傷痛。

那是七年後,天下人第一次知道,心系百姓的陌子雪沒有離開他們。

那是七年來,天下人第一次看見,藥王谷的白神醫是一位宛若天仙的女子。

而那些藏在黑暗里的東西,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沒有誰去追尋,便只有當事人,清楚銘刻。

禍亂平息之後,下起了大雪,斷斷續續的持續了半個多月,掩蓋了一切的罪惡和血腥,人們躲在家里,享受著劫後余生的溫暖。

只有一個人,夜里總睡不著,穿著單薄的衣裳,坐在庭院里看雪,目光迷離中,流淌出一些滄海桑田的冷漠。

「我現在搞不清楚了,出谷是為了百花盛宴還是睢州之亂。」她坐在那里,很久,吐出一句仿佛自言自語的話來。

夜很深,沒有月,但是因著那皚皚白雪反射回來的光,依稀看得那絕美的女子眼中閃爍的淚花︰「那個歌女怎麼樣了。」

「我已派人厚葬!」那人站在她的身後,深邃的眼楮帶著倪視天下的寒氣,寒氣中隱藏著一絲常人難以發覺的柔情︰「水兒,這一生,除了為師,你又是為誰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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