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水香 第七章 百花盛宴

作者 ︰ 風絮蓮子

水月山莊很大,大是什麼概念呢。|便是你若是不識得路,在里面繞上三五天也是走不出來的,這是地域上的大。

還有一種大,是基于空間上的大,有個地方都有自己的秘密,何況是水月山莊這天下第一莊,自然也有一些東西要守護好。

于是,這些地方便布上了各式各樣的陣法,一旦進去輕者殘廢,重者喪命。

所以此次百花盛宴為了避免各路人馬走錯了路,闖進不該闖進的地方,水墨音給每個小樓都配備的一名小侍,唯一的職責就是引路。

只有一個地方例外。

那便是白水居住的碧蓮台。

因為偌大的水月山莊對白水來說,沒有秘密,也因為她的引路人是水月山莊的莊主。

白水向來不愛打扮,在杳無人跡的幽谷呆著,也不需要打扮,她簡單了梳洗了一下便準備出門。一回頭,卻發現桌子上多了一件衣裳,是那種深湖的藍,質地輕柔,款式簡單,青兒笑吟吟的立在一旁。

「小姐,這件衣服很好看呢,你穿上吧。今個兒人多,咱們總不能太隨意。」

白水略一沉思,倒也不無道理,隨手抓起那衣裳,倏然一頓,眼里露出訝色,竟然是天蠶絲!

那一年,也是該縫制冬衣的時候,陌子雪從塞外回來,便是帶了一匹這種深湖藍的天蠶絲料子,輕如羽,暖如春。

那時候她就盼望著能穿上這天蠶絲做成的衣裳,可是陌子雪說什麼也不讓她動。

白水瞥了一眼那扇屏風,她知道他此刻肯定早就不在那里了,若是他知道當初他不肯給的東西如今自己這麼輕而易舉的就擁有了,又該作何感想呢?

怎麼,又想起那些事了…白水晃了晃腦袋,揮去心中的那一絲悵然,進去將衣服換好。|

寬大的廣袖,及地的裙擺,沒有多余的花紋裝飾,正是她喜歡的感覺,就連尺寸都是剛剛好。

白水心中微微一暖,水墨音,倒真是有心了,知道她體質偏寒,找來這千金難買的天蠶絲,想必是費盡了辛苦吧。想了想,從來不愛化妝的她打開脂粉盒給自己畫了一個淡妝。

碧蓮台三面朝湖,一面種滿了木芙蓉,這個時節,正是木芙蓉的花季。

花朵偌大,粉女敕嬌艷,一團團,一簇簇,只開得那片天地都沾上了喜色,水墨音立在那花樹下,手執墨蘭,面帶笑容,在看到白水的那一刻,眼楮一亮,燦如星辰。

她,宛若翩飛的藍蝴蝶,輕盈善舞,又似畫中的仙子,柔美空靈,略微有些透明的衣衫穿在身上,多一分則長,減一分則短,頭發隨意的披散著,一枚藍月眉心墜點綴其上,湖水在她的身後鋪開,美的不像是人間之人。

「小姐,你看,墨音公子跟青兒可是一樣的表情呢。」青兒今天穿了一件小碎花的青衫,添了多少俏皮之色。

水墨音走過去︰「小水,確是,極美。」

白水笑了一笑,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是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我們走吧。」

水墨音點點頭,幾人便向此次花展的會場而去。

歷來舉辦百花盛宴,皆是儀式繁瑣,有剪彩、開鑼、進香、謝花神等諸多程序,水墨音一改那許多的繁文縟節,在水月山莊的會客場上建了一個巨大的花棚,將各種奇花異卉分門別類的擺放,供人親近和觀賞。

牡丹、芍藥、一品紅、山茶、月季、綠菊花…都是不可多得的名品,一時之間,百花爭艷,會場之內,似夢似幻,正中央的位置上擺著一個一尺見方的展台,用紅布掩著,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隨著水墨音和白水的倒來,賞花的人,閑談的人,懷有心思的人皆把目光聚集在了他們二人的身上,只感花香似海,醉人心脾。

「各位不必拘禮。」水墨音溫和的道︰「此次墨音舉辦百花盛宴,乃是以花會友,眾位皆是惜花之人,請隨意。」

「墨音公子才算得上是惜花之人,我等草莽不過是附庸風雅罷了。」一身著青袍的漢子抱了抱拳,聲音洪亮。看他的行為舉止,便知他是個爽快之人。

水墨音微微頷首,算是回禮︰「總鏢頭抬舉了。」

「總鏢頭說的都是實話,」一個衣著華麗的婦人笑道︰「不過莊主那展台上卻是什麼東西,藏著掩著似乎不太好吧。」抬頭一指,正是那大紅布掩蓋的小小展台。

「是啊是啊。」眾人皆附和道。

水墨音望了身邊的白水一眼,面上盡是柔情︰「小水,我們過去。」

「好。」白水微笑。

在眾人的矚目之下,他們輕移腳步,穿過百花盛開的小道,一白一藍,那公子如玉,那美人傾城,是那麼的賞心悅目,讓那些嬌貴美艷的花都為之黯然失色。

至那小展台前站定,水墨音方才開口︰「眾位皆知,我水月山莊雖名過其實,也還勉強當得起這天下第一莊的稱號。我水墨音雖是不濟,也還能勝任山莊莊主一職,但是,」他話題一轉,聲音帶了些許厲色。

「七年前,水墨音卻因遭受奸人迫害,險些命喪黃泉。」

听他這麼一說,會場議論聲頓起,不知情的人向知情人的人打听,知情的人也因為說法不一相互爭論。

「大家一定很好奇,」待到會場重新靜下來,水墨音接著說了下去︰「我身邊這位女子是誰。」

「是啊,剛才我就想問了。」又是那位總鏢頭︰「這天仙似的姑娘是誰啊?總不會是莊主的夫人吧,據我所知,莊主尚未娶親啊。」

他快人快語,說出來的話也沒有遮攔。

白水一愣,面上有些發熱。

「總鏢頭說笑了。」水墨音笑道,心情大好︰「也是我水墨音命不該絕,那日我跌下山崖之後,便是這位白水姑娘救了我,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水月山莊的救命恩人。」

說到此處,水墨音的眼楮有些濕潤,他平復了一下情緒,接下去道︰「今日,是白水姑娘的生辰,墨音為表謝意,特此舉辦百花盛宴為她慶生。」言罷竟是單膝跪地,對白水重重行了一禮。

「小水,謝謝你。」

他,天下第一莊的莊主,名揚四國的墨音公子,在天下英雄的面前,向一名女子行得如此大禮致謝,一瞬間,深深地震撼了在場的所有人。

白水也是一驚,忙俯身將他扶起來︰「墨音,我說過了,當日之事,不過是機緣巧合,你…你這是…唉,不必如此」

當日自己萬念俱灰,穿著那紅嫁衣就回了藥王谷,就在離藥王谷不遠的山崖下面,意外的看見一個人倒在血泊里,上前去查看,發現他竟然還有氣息,心下一軟,便將之帶回了藥王谷救治,也算是給滿是罪孽的自己積點功德。

哪能擔得起他如此的大禮。

他還真是有心,還知道今日是她的生辰,她有多少年沒有過過生辰了,上一次…

白水的眉頭輕皺,浮起一絲傷感。

水墨音這才起了,見她神色有異,知道定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開口打斷了她的沉思︰「小水,我還有一份禮物要送給你。」

隨著那塊紅布被扯開,會場上驟然變的安安靜靜地,這一次是在真的安靜了,幾乎連呼吸聲都听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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