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君側•等皇的女人 【119】何止雲泥之別?

作者 ︰ 素子花殤

宣情果然跟七夕比劃了半天的手勢。舒殢獍七夕會意,抬手道︰「帶客人去泣珠園用膳。」

這……就算拜見完咸魚了?現在咸魚木僵僵的,好像大家沒回答他的問題,他就沒辦法把對話繼續下去,只會發愣。這個七夕又是怎麼回事?她不也是咸魚請的客人麼,怎麼有點反客為主的感覺。她好像不想理其他客人,安排完宣情,藏在袖中的右手背在身後,左手端在丹田之前,其中似乎籠著一團不會灼燒卻隱隱發光的火焰。

她只是深深望著玉座上那條咸魚,不發一言。

「哼,這又算怎麼回事?你不也是客人麼,大家憑什麼听你安排?」

首先提出質疑的,是仙槍奇俠穆護砂。這牢騷•聲音剛落,只听「啪啪」兩聲,卻是賀老頭用重劍慢吞吞拍了拍穆護砂的︰「年輕人,詢問前輩至少要懂點禮貌,尊稱一聲‘七夕大人’吧?你說是不是啊——七夕大人?」

「色老頭竟敢亂踫我!」穆護砂手中長槍掀起一波氣浪掃過賀老頭的頭頂,霸氣的沖擊力跟他這句無比娘泡的吐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七夕則依舊是置身事外的樣子,她背對著眾人,可冷冰總覺得她眼角的余光,正向著冷冰身周的某一個人。是誰呢?

「呵呵呵,年輕人的身體就是比老頭子的要結實有彈性啊~~」注意到穆護砂臉色越來越恐怖,賀老頭捋著胡須道,「不說了,不說了,先去吃飯,呵呵~~」

「色老頭,你給我站住!」被激怒的穆護砂揮舞著長槍追了出去,一路火花閃電盡是珊瑚宮燈和石桌被轟成碎末末的聲音……

冷冰已經看得無力吐槽了。穆護砂不是男人麼?被男人踫一下又能怎麼樣?賀老頭後面說那句話,又像是要故意惹他生氣的樣子。局面這麼混亂不合邏輯,她實在沒辦法露出像夏孤臨那般嚴肅的表情。難道又有大陰謀?

「我們也走吧。」

眾人跟著夏孤臨出了沉魚宮。宮門再次重重闔上,誰也不知道七夕要在里面干什麼。賀老頭和穆護砂已經跑得沒影,冷冰一行人還是由鮫人宣情引他們前往泣珠園。

冷冰仰頭望著高大參天,深紫梅紅的珊瑚樹,掛在枝頭的貝殼風鈴發出樂曲般醉人的清越聲響,她卻忽然無法重拾剛才的愉悅。這一路上看到太多怪人怪魚怪事,實在是有點詭異。

「黎辰,你……看出什麼了麼?」

「沒有。那些奇怪的海底生物不算什麼,只是那個七夕……」

黎辰也顯出了少有的警惕神色,「那個七夕,好像跟思凡洞天有著不淺的淵源。她跟故去的上一代洞天主人江城子是故交,有百年的交情。現在這條咸魚大仙——就是江城子的兒子。」

「誒?這些事你都是從哪里听說的呀!」冷冰不由汗顏,她好歹在師門里也學過不少六大門派的歷史掌故,真到用的時候,反而還沒南黎辰這個市井之人知道得多!

「是該我問你吧——怎麼連這些都不知道?臨來之前那次議事上大哥講的嘛。」黎辰敲敲冷冰的額頭,看把他得意的。冷冰不就是喜歡在大家議事的時候想東想西而已嗎,偶爾不專心也用不著這樣被鄙視吧?

「那大哥還講什麼了……」冷冰沒臉沒皮繼續發問,不恥下問嘛,被鄙視一下又不會死掉。

「你呀,敢再不專心點麼?」黎辰盡量壓低聲音,不過以夏孤臨的功力,他想听見的話定能听見,「大哥還說,江城子將思凡洞天交給咸魚以後,托他最好的朋友七夕輔佐咸魚,管理洞天諸事。誰知道那個古怪女人是真心輔佐故人之子,還是挾天子以令諸侯,反正現在整個思凡洞天都在七夕手心里了。她自由出入洞天最高層宮殿居巢宮和鮫人族的泉先神殿,一魚之下,萬魚之上了。」

冷冰恍然大悟。雖然沒有任何證據,但是結合從南黎辰那里臨時听來的只言片語,她總算將整件事情半推敲半杜撰得梳理了出來︰

上代思凡洞天主人江城子的兒子,也就是咸魚大仙,它是個白痴,無法管理自己的水族,卻又不完全白痴,不願意成為那個怪女人七夕的傀儡,想要找人幫他趕走七夕,恢復實權。所以他請來六大門派的精英——雖然只有兩個,還有六公子。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可一定要幫那條可憐的笨魚了。它的確傻得沒可救藥,可是被居心叵測的外族當成觀賞菜擺著實在是太不是滋味了。

滋味……咦,好香!

冷冰腦子里想得天馬行空,竟沒注意到眼前景物不斷變換,現下已經到了泣珠園了。

冷冰已經餓得頭昏眼花,一剛坐在軟軟的鮫綃墊子上,耳邊卻響起一陣美妙的鈴鐺聲。是花深深?她干嘛要坐冷冰旁邊,這頓飯得失去多少歡樂啊!

「我看這周圍沒有小動物了嘛。可以把機關女放出來了嗎?」

她說著,手中猛力一揮,只听「啪嗒」一聲,從相思環中甩出來的話梅不偏不倚摔進了坐席後面張開的大蚌殼里。「 噠」,蚌殼闔上了。

「哎……看來那個女人還真是不適合出現在這里啊……」花深深端起貝殼酒杯,「咕咚咕咚」將杯里的美酒一飲而盡,酒杯懶洋洋一搭,等著鮫人侍女給她倒酒。

「你在那兒悠哉個什麼勁兒啊!還不快過來救人嗎?」冷冰手足並用得掰著蚌殼,死野女人,竟敢說這里沒有小動物?這等觀察力還敢取笑別人?話梅已經被她最害怕的小動物吞到肚子里去了!說不定……等冷冰掰開蚌殼的時候,她已經變成一顆大珍珠了……

「南黎辰,還不快過來幫忙!」冷冰大怒,「拿你的劍,把這該死的蚌給我撬開!」

「……真麻煩。」黎辰無奈,提著劍走了過去,「真要撬?不太好吧……直接用劍敲碎不可以嗎?」

「拜托你說話負責任點好嗎?就算是做菜,也用不著把蚌殼敲碎吧?」

眼看席後鬧成這個樣子,武陵春已經看得哭笑不得。他們再這樣胡鬧,大哥可是要生氣的。他于是吩咐烏梅道︰「烏梅,你去看看,莫要讓他們鬧得太過分。」

花深深不管不問,兀自喝酒,後來干脆叫鮫人侍女搬來整壇子酒,抱在懷里咕咚咕咚痛飲起來。

喝了半天,由于穆護砂和賀老頭一直在場中追追打打,導致預先安排好的鮫人舞蹈隊沒法上場。花深深偶一抬頭,清楚得看到對面席位上坐的是七夕。

不知什麼時候跑來的。還真是……神出鬼沒呢。

花深深注意到了那個女人的眼神,但並沒有放下酒壇,與她對視。

「安州一別,三年不見,深深姑娘已經長這麼大了。」

是七夕的聲音。她嘴唇沒有動,居然是對花深深傳音入密。

花深深這才抬頭望著七夕,她淡紫色的眸子中,仿佛有凍結的星辰在悄悄閃爍。她白若蓮花的臉上,隱隱有流動的花火似的微笑。

「呵,你也比三年前更愛閑扯了。」花深深手指輕快得在壇口邊緣跳動著。她盈盈十五的年紀面對七夕頗為壓迫的氣勢,倒是輕松得很。

「令尊大人可好?」

「自然很好。」花深深很懂得言多必失的道理,特別是——面對敵人的時候。

「能在這南海洞天遇到深深姑娘,當真意外。」七夕說著,眼神明明看著六公子的方向。她是奇怪花深深為何會跟六公子在一起吧。

冷冰和黎辰鬧哄哄的聲音和七夕的傳音入密混在一起,充斥在花深深腦海中,震得她頭都快裂了。還有那個晏清都,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酒,這麼快就喝高了,抓著鮫人侍女跟他玩劃拳。真是吵死了。

「思凡洞天……說是在南海,其實離東海生洲已經不遠了。故園近在咫尺,深深姑娘難道不想回去看看麼?」

花深深心中一震。剛才喝下去的冷酒一下子在腸胃中燃燒起來,幾欲將她僅剩的冷靜燃燒干淨。

仿佛記憶里的第一夜,那場百年不遇的大火,將整個宮殿燒為焦土。那種眼睜睜看著一切毀滅,離自己遠去的感覺……

那些記憶,被她凍成冰燒成灰切成碎末又深深埋藏的,以為永遠不會再浮現在腦海中的記憶,竟然在這里,在這個時間,被這個可怖的女人完整得從心底抽離出來,血淋淋得捧在眼前。

為什麼……

她的指甲狠狠刮過酒壇邊緣。刺耳的聲音,淹沒在泣珠園歡鬧的氛圍中。

她已經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她幾欲化身為那場大火,將眼前這個女人,還有她臉上殘存的邪惡微笑燃為灰燼!

悠揚的琴聲忽然將花深深憤怒的殺意整個冷卻了下來。她還好好坐在自己位置上,剛才那些遠離了自己的現實聲音一下子變得清晰,動動手指,感覺到身體的存在,吸吸鼻子,聞到酒壇中令人垂涎的酒香,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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