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嬌妻馴將軍 第二十一章,大結局二

作者 ︰ 淼仔

汾陽王妃母子兩人大眼瞪小眼,郭世保被人帶著去玩耍。程知節的小廝和他在一處,先去看他們說過的程知節的收藏。

各式各樣的書,玉器,琥珀等物,郭世保挑了兩樣,這是程知節答應送他的。再去後院子里玩,郭世保跑得很開心。

在關城的時候,住處不大,為安全,郭世保沒怎麼瘋玩過,才會對二姐聊聊天。回京後,宅子也不大,又有父親母親耳提面命,雖然慈愛,也是處處拿郭世保當成唯一的一條根來看,總有拘束。

獨今天在王府里,地方不小,一堆人伴著他玩,郭世保隨心所欲的一天,在他來看就是今天。

童心猶在,還是孩子。玩躲貓貓的時候,郭世保帶著偷笑,貓著身子鑽過草叢下,有一個山洞在前面,那洞口不大,正好藏他自己,他早就看到,又衡量過別人身子都比他高長。

兩個小廝含笑在假山上面看著,小王爺的內弟,怎麼可能不分一只眼楮盯著他。當然由著他喜歡,也是一種招待。

那山洞是小王爺小時候常玩過,有人經常用打掃,雖然小王爺最近幾年不來,也是干干淨淨。日頭金黃色打下來,小廝們悠然自在,在想著郭小公子呆多久,指給人把他找出來。

就听到「啊」地一聲叫,郭世保踉踉蹌蹌跑出來。大家擔心他有什麼,急忙來看,見一只受驚嚇的小鳥撲楞楞著翅膀,從郭世保身後飛出來,先是飛得歪斜,後才飛遠去。

郭世保面白如紙,傻呆呆在草叢上站著。小廝們也有暗笑的,山洞里黑,小鳥亂飛嚇到。過來安慰他,把郭世保帶到開得繁茂的石榴花下,讓人取喝的取吃的來。

「這里怎麼能亂玩?」身後有人開口,是脆生生帶著甜美的嗓音。郭世保見小廝們欠身子行禮︰「王姨娘。」

來人是個近三十歲艷麗婦人,打扮得脂光滑膩。郭世保家里沒有小妾,好奇的看著她。王姨娘含笑過來,先數落小廝們︰「這後院子里平時少有人來,這是哪一家的小公子,仔細撞著什麼,看你們怎麼交待!」

「這是小王爺的客人,懷化將軍家的小公子,」王姨娘平時算是安分,汾陽王妃面前也有臉面,程知節也不討厭她,小廝們回過話,把郭世保弄走。

走的時候,郭世保下意識回頭又看山洞,沒有注意到王姨娘在旁邊微眯眼楮。一干人把郭世保弄走,王姨娘似在看花,打量左右再無人聲,悄步去了山洞里,過一會兒才出來,帶著放心的笑容走了。

小廝們哄著郭世保︰「去踢皮球,」郭世保蔫蔫的,總似沒有精神。小廝們擔心真的撞著什麼,一面來回程知節,一面送郭世保回來。

汾陽王妃母子長談到現在,當母親的怒不可遏︰「你要讓我們家成為笑話!」程知節皺皺眉︰「母親,房中無人,怎麼是笑話!別人不會以為我們家置辦不起。」

原本是一句笑話,汾陽王妃氣得更狠︰「你想想你的弟弟們,他們要是先生,要是長孫,你父親就會喜歡他們的孩子,」

程知節難得不禮貌的打斷母親,他毅然正色,用眼光打斷汾陽王妃的話。對著愕然的母親,想上一想再道︰「母親,打小兒起,您就這麼對我說,要不用功,父親會喜歡別人。所以我喜歡二妹,她從不為別人喜歡而作什麼。」

「你這是什麼話!」汾陽王妃又一次大怒指責,程知節道︰「我岳父家里,姐妹兄弟間,看著吵吵鬧鬧,其實很好。我去軍中,見到多少拋灑熱血。他們無根無基,有如我的岳父,一樣當大將軍,有富貴,在朝中有名望。母親,我長大了,是一個男人,如果父親真的不喜歡我,喜歡別人,母親,你還有我。」

汾陽王妃愣在當地。母子之間寂靜中,程知節誠懇地道︰「從小我就是世子,我要做這樣,做那樣。二妹就不,她是家里的寵兒,在她家里,她喜歡什麼樣,就是什麼樣。岳父母也並沒有讓她失了大規矩。母親和父親對我說的女孩子們,不是不好,而是全為著這樣好那樣好而說話行事。我喜歡二妹,她簡單又單純。」

「簡單又單純,知節,我們家是王府,簡單又單純的孩子來到,沒幾天就被人拆骨頭剝皮!」汾陽王妃怒火熊熊,說出來幾句實話。

程知節哈地一聲笑︰「母親,二妹是簡單又單純,可不是好惹的人。」他甚至眨眨眼楮︰「您不信,您等著看吧,惹到她,可是不會放過。」再挺一挺胸膛︰「當然,母親會疼她,她會孝敬您。母親不疼她,我會對您說。她做得不對,我也會教訓她!」

得罪二妹的人,是什麼樣子,就是小王爺小時候那樣,被二妹拎著彈弓追出去多遠不敢回頭。

汾陽王妃覺得和兒子說什麼話都無力,她垂下長袖不無痛心︰「知節,你從小是名師教成,為給你尋師傅,舅舅費上好些心思。你小時候,就注定長大是王爺。為了你當世子,舅舅費上好些心思。」

程知節自言自語︰「難怪岳父會有捶殺的話,原來夫妻成過親,全是娘家作主!」汾陽王妃又氣起來︰「這是什麼話?」

程知節陪笑︰「隨便說說。」還要再說什麼,外面有人回話︰「郭小公子被嚇到。」程知節一跳而起︰「我去看看。」

汾陽王妃看著又氣,對外面人道︰「快送過來。」程知節只得站住,見人送郭世保來,卻已經恢復顏色。還是拉著郭世保的手,見熱汗不少才放心,伏子問他︰「多吃包子,你怎麼了?」

汾陽王妃要笑又忍住,從他小時候起,听到這名字的人無一不笑,郭家再不會起名字,也不能起個多吃包子。而且郭樸對著別人是一本正經︰「這是鳳鸞起的。」

還有多念書,多撕書……。想想二妹,汾陽王妃覺得全是名字起的不好。叫什麼不好,叫多撒書。

郭世保搖著腦袋笑︰「山洞里黑,嚇了我一跳。」程知節擰眉看跟的人,跟的人撲通全跪下︰「小的該死!」

「怎麼讓他一個人去山洞里?」程知節生氣地道︰「來人……」汾陽王妃止住他︰「你不必發落,先帶他去玩。」

把程知節趕走,汾陽王妃也有法度,冷冷教訓一頓,再道︰「下次再有此事,一定嚴懲!」

郭世保玩到晚上,程知節送他回去。郭世保來見父親,悄悄告訴他︰「王府里的山洞不好玩,像有鬼影子。」

郭樸聞言笑︰「你又胡說,自己看花了眼才是。進去見母親,不要告訴她有鬼,你母親听到,還不嚇到。」

「我被嚇到了,」郭世保說過,郭樸模模他的頭作撫慰,又裝著不喜歡︰「這樣還要當大將軍?」戰場血肉橫飛更嚇人。

郭世保噘嘴︰「幾時帶我去,」他搖頭晃腦袋︰「二姐是個女孩子,怎麼能去軍中,父親,這件事算是你錯了!」

郭樸大樂,想到自己是父親,又板起臉︰「怎麼能說父親錯?」郭世保眨巴著眼楮︰「先生說,對與錯,要分明。以下對上,可以相機直言也!」

他頭搖得頗有幾分秀才模樣,郭樸繃不住一笑。南吉走進來︰「夫人說小公子回來,怎麼還不進去?」

郭樸拍拍兒子︰「走,我送你過去。」父子兩個人出來月色下走上一回,清風朗月吹得心里舒爽。在正房台階下,房中有歡聲出來︰「世保哥哥,」

郭世保轉身就要走,被郭樸帶住肩頭,當父親的好笑︰「你們都還小,」安寶嬰撲出房簾,戴著滿頭的花翠,穿一件粉紅色的上衣,水綠色的裙子,看上去似小仙子,可郭世保苦起臉。

在安寶嬰還沒到身前,郭世保對父親撒嬌︰「我要避嫌!」

郭樸把兒子拎著走︰「還小呢!」安寶嬰樂呵呵撲上來,郭世保拼命往父親身上靠,小嘴里發出含糊的聲音︰「我要避嫌!」

「我也要避嫌!」安寶嬰又學會這一句,笑眯眯扯住郭世保衣角︰「陪我玩女圭女圭,」郭世保嘴里說著不要她,真被扯住衣角,就沒有話。

被扯進來,安寶嬰對鳳鸞笑︰「四嬸娘,」口水滴下來。郭世保只能給她擦,鳳鸞含笑看著,安寶嬰佐著小臉兒帶著懇求︰「要和哥哥玩妹妹。」

郭世保大聲道︰「天晚了,你應該回家!」安寶嬰笑逐顏開︰「你和我回家去。」郭世保垂下頭︰「我不要和希逸哥哥睡,我踢人,他會說我。」

「那你睡寶嬰的床,」安寶嬰歡歡喜喜轉過來見郭樸︰「四叔,我的女圭女圭今天有許多漂亮衣服。」郭樸和鳳鸞對視著笑,郭世保軟下來許多,和安寶嬰商議︰「明天我去看,今天你先回去。」安寶嬰弄明白以後,咧開小嘴兒︰「哎……。」

水漫金山。

好不容易把安寶嬰哄走,郭樸和鳳鸞調笑︰「我和鳳鸞想當年,也青梅竹馬過。」鳳鸞笑話他︰「弄掉我的糖人,以後就賠許多,也不能算!」

郭樸手撫上鳳鸞月復部︰「給你一個小子,你生下來,再給你一個。」鳳鸞吃吃笑著推他︰「就是人家再胖,可不能再用那法子。」她嘴角噙笑︰「孫家嫂夫人,滕家嫂夫人都胖了,」

「你這是很喜歡吧?」任郭樸怎麼看,鳳鸞也是惋惜的語氣,喜歡的樣子。鳳鸞輕輕一笑︰「你呀,你不懂女人心思。」

郭樸認栽︰「我是不懂。」輕拍鳳鸞︰「我們睡吧。」

過上一天是虞家為虞臨棲辦葬禮,雖然他死去有一個月以上,固執的虞老大人還是當棺木回京那天是死期,不顧家里中落,為兒子辦喪事。

虞家被查抄,家宅大多沒收。好在城外還有幾畝祭祖家廟,這是不入官產,得已存留。來的人也不多,不少親戚深恨虞臨棲,不願意過來。

虞老大人不管,他和妻子帶著僅余的兩個家人,把院子打掃干淨。又有幾個族中的長輩過來,請了一班道士,看著還算熱鬧。

點上三炷香換上,虞老大人正在淚眼婆娑時,見門外有馬蹄聲。家人回道︰「郭將軍來了。」虞老大人嗯上一聲,他不覺得奇怪,他知道郭樸會來。別人都不來,郭樸也會來。

郭樸進來的時候,見到葬事還算整齊,心里舒服許多。虞老大人沒怎麼哭,等郭樸祭完,拉著他到一旁小屋中,屋小又窄,卻收拾得一塵不染,里面堆著許多的書,虞老大人道︰「你自己挑吧,全是臨棲在的時候最喜歡的書,你留個念想也好。」

「不瞞老伯說,臨棲臨終還有一句話,有本書留給我。」郭樸見書少了好些,不禁難過。轉身對外面靈棚看一眼,他差一點兒要打開棺木看看。郭樸知道這棺木先去別處再回虞家,臨棲還是舊日模樣?

虞老大人道︰「你自己取吧,只是孤本兒善本兒,就沒有了。」他不避諱的嘆著氣,郭樸平靜提醒他︰「老伯,喪事不必過七天,明天就下葬,這與體制不合。」

不管怎麼樣,虞臨棲頂的是奸細的名聲。為奸細大辦喪事,總歸不對。郭樸好心提醒一下,免得御史們再作文章。

「我也打算明天下葬。」虞老大人再固執,也只能撐上一天。郭樸黯然道︰「明天我再來。」他去取書,虞臨棲的話只有郭樸一個人听得懂。

有一本書是裝訂起來,是虞臨棲手抄的一些故事。是他幼年時所寫,郭樸曾夸虞臨棲字好,虞臨棲得意,把自己幼年寫的給郭樸看,並且和郭樸互相取笑︰「他年有人求我的字,我這個可算是孤本兒,這是八歲時所寫,再也寫不出來。」

郭樸拿上這本書,隨意翻看幾下,見並沒有什麼。和以前看過的一樣,只有虞臨棲自己的字在上面,再多了些小小書畫。

秦王頻頻問遺言,虞臨棲死前最後一句話︰「故人故物。」郭樸取書回家,放在書案上慢慢地翻看著。

看不出什麼異樣來,再用手細細撫模,忽然一拍額頭,想起虞臨棲說過的另一句話,當時兩個人在閑談古代權謀,無意中說傳信這一件事上,虞臨棲笑道︰「我有一個法子,從沒有告訴過別人。古人傳信一旦有失,就為人知道。不如傳信歸傳信,信中用書畫喻意,就是信被查到,當事人也未必知曉。而書畫泄露出去,知道的人還是知道。」

郭樸把手抄本再看一遍,看出來不一樣。以前沒有的圖現在出現在頁角頁眉。第一頁烏雲滾滾不見天日,畫面很小,所以不易覺察。

第二頁只有八仙過海。第三頁是幾朵李花,郭樸琴棋書畫俱全,看出來畫得好是好了,有幾分僵呆。虞臨棲也是畫中一絕,這卻是他的手筆不錯。

郭樸心里已猜出來,怦怦跳著翻開第四頁,果然是桃花數枝,開得熾烈。第五頁,是杏花,第六頁是石榴花……。余下全是花朵。

郭樸沉吟半晌,不能確定這是虞臨棲留下來的信息。卷起書放懷里,讓南吉備馬,決定去和大帥商議。

有些事情,不好亂猜。

大帥府上隔開一條街,是京里最大的一座酒樓。平時貴人無數,生意一直到深夜。郭樸去了城外虞家回來,已經是初下午。聞到酒樓上酒菜香,南吉又道︰「方二老爺像在上面?」

方二少百般不情願,年紀也到了不能再賣俏的時候。郭樸今天有事,怕遇上他就拖上去喝酒,打馬往街邊兒避,又自己留神看著方二少不要就在樓欄桿口。

沒走幾步,見到秦王府中的家人在樓下。郭樸心中一動,就知道秦王殿下也在。見家人們四散開,又牽馬,郭樸下馬避到小巷子里,他現在不太願意見秦王。

小巷子筆直對著酒樓,有幾個擺攤兒的遮掩住身子。見秦王微笑下來,還是他微笑春風的模樣。

和平時一樣,上來站定,對家人們擺手︰「散錢給窮人們。」家人們拿出數千錢來當街灑出去,足有十幾把,吸引得乞丐們都來搶。有一個乞丐過于感激,又是最後趕來也拿到錢,見秦王又從身邊走過,大著膽子跪下來磕頭︰「多謝大官人,」

他初進京,不認識貴人們衣服,看著錦繡都差不多。這一下子跪急了,郭樸清楚的看到秦王殿下面上起了一陣煩惡。

郭樸大驚失色把馬韁丟給南吉,自己走出來兩步要看得清楚,又一次仔細看到秦王眸中的惱怒。

這是秦王殿下?要知道殿下最會的功夫,就是他的仁善心。

對面有一個人目不轉楮也看著,這是廖易直。他和郭樸對上一眼,心意相通後,廖易直使個眼色,先自回家。

郭樸縮回巷子里,覺得怦怦跳著的心平靜不少,才上馬往廖大帥府中去。公主笑盈盈往外走,踫了一個頂面︰「你自去見大帥,」

郭樸欠身子讓在一旁,等公主過去要走,听身後有人回公主話︰「懷化將軍夫人送信來。」郭樸一愣,心中有事沒有多問,先去見廖大帥。

廖大帥在書房里仰面沉思,見郭樸來只手指指離自己近的椅子,還是沉思。郭樸的話不能再等,打斷廖大帥沉思道︰「秦王殿下,只怕有變!」

這話好似鞭子,抽得廖大帥坐不住。他原本是主人位,與郭樸隔得有距離。索性坐到郭樸身邊,低聲問︰「你知道什麼?」

郭樸把虞臨棲的手跡呈上︰「大帥您看,以前我看這書的時候,沒有這些書畫。」廖易直接過來翻看過,對那指甲大小的畫道︰「這像是念書的時候信心涂鴉,我也這麼過,我孫子也這樣了。前天我看他的功課,書上無處不涂著東西。」

看書的時候,隨手畫上幾笑,這是許多人會做的事情。

郭樸認真道︰「大帥,這像是代表瞞天過海,和李代桃僵。臨棲的畫筆,怎麼畫得這麼呆?」廖易直只是笑︰「我倒覺得這麼小塊地方,他畫上八仙過海,這筆雖然細,這功夫也不錯。」

「大帥,臨棲對我說過,畫花要是無神,等于僵死。」郭樸把虞臨棲的話學出來,廖易直早就眼神兒緊繃,可是表情還很輕松︰「這也不能亂懷疑。我剛才親眼見到的,倒是證據!」

郭樸大喜︰「您信我的話?」廖易直苦笑︰「我信我的眼楮,自從你也說秦王怪異,我連著跟著他好幾天,看上去和以前一模一樣,皇子們的舉動,別人很難模仿,」

郭樸輕吸一口氣吐出來,聲音雖輕,卻在兩個人心里都起波瀾︰「要是皇子們模仿的呢?」廖易直眸子里,閃過的是驚恐萬狀,這是郭樸從認識他,頭一回見到的表情。再困難的情況下,也沒見廖大帥這樣過。

這恐怖的表情,讓郭樸有毛骨悚然之感。兩個人足足對視一刻鐘,廖易直收回眼光︰「你也許是對的,你是最了解虞臨棲的人,這幾年用他用得不錯,他居然還對不住你。」

「人已經死了,再說不是臨棲有叛國之心,是他想錯了心思。」郭樸推背圖的話回出來,廖易直嘴角有若有若無的笑容︰「這種東西哪里能信!要是看看風水,我還會信幾句。」

他模著腦袋沒有主意,道︰「我進宮去見見貴妃,看看她的語氣。」郭樸小心道︰「和貴妃說話,還是要小心的吧?」

「我倒要你交待!」廖易直覺得一個腦袋有三個大。見身上衣服不用換,和郭樸徐步出來。他心里驚疑不定,一輩子官場風波,今天想到的事還是讓廖易直頭腦脹暈。

讓郭樸回去,廖易直坐上轎子往宮中來。路上想了多少回,還是百思不得其解,這有可能嗎?可作為忠君的臣子,皇帝示意是秦王殿下接大寶,廖易直的古代忠君思緒,是一切為秦王。

才步入宮門,見貴妃宮中的太監氣喘吁吁跑來,見到廖易直站住,廖易直笑罵他︰「你少了什麼東西,要跑這麼快。」

太監挨罵,反而大喜︰「大帥快去,貴妃有急事宣你。」廖易直揮手︰「那你還不快些。」自從皇帝要定秦王,貴妃有時候一天找上幾回,廖易直已經習慣。

貴妃在宮中坐立不安,心頭的陰影讓她覺得喘不過來氣。才吩咐過不久請廖易直,停不上多久就要問人︰「大帥來了沒有?」

宮女小心回話︰「才走不到盞茶時分,想來大帥更過衣冠再來,還要有些時候。」貴妃煩躁的一拍案幾,怒道︰「我知道!」

服侍的人不知道貴妃為什麼大怒,卻明白此時不要觸犯到她。貴妃又問第三次時,鳳眼斜吊起來,有些抓狂︰「大帥在哪里?」

離貴妃最近的宮女戰戰兢兢,回話的時候很怕自己回得不好,貴妃要拿自己出氣,剛要說話,外面有人及時道︰「大帥宮門候見!」

宮女不易覺察地松一口氣,貴妃也悄悄松一口氣。她無事發怒,可以解釋得過去。急切地道「快請。」同時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心煩意亂,竭力平穩心情。

廖易直一進來,貴妃迫不得已命人︰「都出去。」等人出去,她深吸一口氣,不怕廖易直知道自己心情不定,問出來的第一句話,正打在廖易直心里︰「秦王殿下最近如何?」

心中有事的廖大帥月兌口而出︰「您也看出來?」貴妃閉一閉目,兩滴子淚水涌出來︰「我是才發現,秦王才出去沒多久,我越想越不對,就趕快請你來。」

廖易直定定神,知道自己說錯話。他本來是想察顏觀色,再作定奪。現在成了廖大帥主動來揭發,廖易直性子剛硬,這是多年從軍而致。正因為多年從軍,他養成狡猾的習性。

能對郭樸說出來︰「百年後從大寶者,你我再相從。」足見廖易直的狡猾。

現在話多說了,廖易直得好好惦量惦量,要是自己和郭樸猜錯,算是離間母子親情。要是猜對了……。他心里盤算一下,郭樸和汾陽王府的親事,就成門當戶對!

救駕的事,從來功高。

貴妃等不及他再說話,先垂淚道︰「剛才他來,我問他幾句話,回答得雖然不錯,可我覺得不對。用母子間的話試探了一下,我……」她忽然失聲,很想痛哭,又用帕子死死掩住,不願意被別人听到。

他們坐在宮室中,廖易直知道這里還不如他的大帳穩當。他起身對貴妃深施一禮︰「恕臣無禮!」先走到簾帷里看一看,貴妃也明白過來,不顧身份走下鳳榻,和廖易直一起把四處全看過,再不避君臣禮節招呼他,有懇求︰「此時顧不得許多,請大帥坐近些說話。」

除了廖易直,貴妃想想應該相信誰,她還真的想不起來。宮中的人,可以被貴妃籠絡,也可以被別人籠絡。

只有忠心的臣子,抱定政見後,幾乎死不回頭。

廖易直精明地看這里並無外人,他先躬身道︰「貴妃請上坐。」他屈膝跪在貴妃膝下,衣角幾乎踫到貴妃裙角,輕聲問︰「娘娘與殿下母子,可想到些什麼?」

「這不是我的皇兒。」貴妃說出來,自己也驚懼莫明,又是害怕又是痛心地看著廖易直,好在從來能把持住,淚飛中強自穩定下來,哽咽道︰「大帥您想到些什麼?」

廖易直低聲回話︰「臣是親眼所見。」把今天遇到的事說出來,貴妃心中更為明白,越是明白越是心里冰涼︰「我的皇兒,哪里去了?」

秦王出了名,也為寧王不恥的一個名聲,就是他最為憐惜貧苦之人。這本是貴妃的教導,從小說到大的面子上功夫,貴妃自己最為有數。

秦王舍錢見到乞丐離得近,從來不會厭煩。就是心里不喜歡,多年修養也不會表現。這種習性,倒是寧王殿下所有。

「當下之計,請貴妃先去看寧王殿下可好?」廖易直低聲道,貴妃手按一按額角︰「我馬上就去辦。不過大帥,只有這些還不足夠,」

廖易直把郭樸的話也回出來,貴妃有了笑意。此時有了淺淺的笑意,不是母子間不足夠擔心,而是貴妃對郭樸的示好。

宮闈中呆上幾十年,貴妃馬上有了主意︰「瞞天過海,李代桃僵,好主意。不過,我也有了主意!」

先命廖易直起來,貴妃拭去淚痕,喊一個宮女來︰「今天有幾樣異邦的菜,我說賞給大帥,還沒有送去。你帶大帥到東小殿去用。」

東小殿里,廖易直還可以听到這邊的話。剛才他們檢查的地方,就有這一間。全是宮緞作為簾幔遮掩,宮室中的人看不到這邊。

廖易直沒有心情吃喝,手里拿著酒杯,耳朵听著外面貴妃說話。她沉沉穩穩吩咐︰「請秦王殿下,寧王殿下來見我。」

笑容出現在廖易直面上,他靜靜候著,幾樣子菜又實在好吃,不覺時間過去,外面進來秦王和寧王。

他們一同出現,廖易直很想去看一看,可是有侍候的人在,他不敢亂走動。這個時候一個宮女走過來,屏退別人,輕施一禮低聲道︰「貴妃請大帥自便!」

廖易直得以走到簾後看秦王和寧王面色,頭一回他發現這兩個人長得很相似,兩位殿下初看都像母親,仔細看面盤子,卻像皇帝。

就是身量兒,也是一般的高矮。

貴妃也發現這一條,以前她只在兒子身上找像自己的地方,今天才發現除了鼻子眼楮以外,秦王和寧王有許多相似之處,也就是說,相當的好偽裝。

她心中冷笑一下,緩緩道︰「喊你們來,是有件為難事情。寧王,」她滿面春風轉向寧王︰「今天早上御史們彈劾,說肖國舅又惹了事,這已經是今天第三件,皇上昨天來很是生氣,是我勸下來。不過這件事情,還是要發落的不是?」

寧王面上只是恭敬,秦王垂下頭,貴妃沒看到他的面色,廖易直角度倒看出來秦王面上掠過恨意。

「我本來想對肖妃說,後來想還是請寧王殿下來對你說,這事不過三,不能再不處置。」貴妃嫣然含笑,她自己的兄弟還不敢亂稱國舅,肖妃的兄弟外面多稱國舅。吃酒打架鬧事爭東西的事,一年會有好幾件。

貴妃的人辦事情,從來她自己很滿意。她不薄待肖妃,也不薄待寧王,不過一年之間,給肖妃的親族生上幾件事情,再蓄意夸大,這就行了。

「肖國舅現是個官兒,總做這樣事情,有失官體。寧王,依我來看,讓他們兄弟回鄉去安樂,那里離得遠,咱們听不到,隨著怎麼爭女人爭東西,全由著他,你看如何?」貴妃輕笑著說,見寧王不無慌亂跪下來懇求︰「肖大人等皆年青,請娘娘饒過他們這一回。」

貴妃笑吟吟︰「不年青了,你也三十多歲的人,何況是他們?」見秦王總不抬頭,貴妃含笑喚他︰「秦王,你的意思呢?」

秦王初一抬頭,寧王的眼色就掃一下過來。廖易直看得真真的,心里緊了一緊。貴妃看得真真的,更堅定她心里的想法。

「回母妃,官員們這樣的事多見的很,興許也有人夸大,依兒臣來看,不妨再細查一回。」秦王陪笑道。貴妃還是含笑︰「哦,你說得也是。」

喊來他們不過只說這幾句話,貴妃露出疲倦的神色︰「我累了,寧王殿下可先回去。」寧王慢慢退出來,貴妃對秦王道︰「去年對你說過,給我抄幾卷祈福經卷。你可還記得?」秦王滯住,他不知道有這事無這事,但一眨眼之間,迅速明白要應承,忙道︰「最近事多,請母妃莫怪!」

「我這幾天心神不寧,你今天就開始抄吧,就有什麼事,能比我心里不痛快更要緊?」貴妃笑吟吟喊過宮女︰「帶殿下去抄經,晚了就住下來。」

秦王有些驚慌,小心回道︰「母妃,兒臣還有事,容我明天進來再抄!」貴妃沉下臉︰「你最近竟然不眷顧我,快去!抄不完不許出宮!」

廖易直微微一笑,回到座位上吃東西時,吃得十分爽快。

過了一會兒,才有人來請他過去。貴妃是真的有疲倦︰「大帥,我困住他在宮中,有勞你……」她眸中又有了淚水,起身拜了幾拜︰「有勞你們找回秦王!」

當天晚上,貴妃有恙,御醫們看過,第二天更為嚴重。秦王殿下侍疾宮中不能出來,寧王殿下帶著其它的皇子們來說了個笑話,貴妃多用了幾口飯,含著眼淚對皇帝道︰「我平時少與他們親近,不嫌我宮中有病氣,讓寧王殿下和秦王一處陪我幾天,只怕我的病能好。」

寧王殿下,也宮中侍疾。

不過三天功夫,廖易直和郭樸想著法子找遍能找的地方,又查過最近出京的人。貴妃更為聰明,困住寧王後,從宮中打發人出來,說寧王要尋找東西,借機把寧王府中搜了一回。至于秦王府上,更不用說。

郭樸手捧著腮,對著窗外夏日的日頭苦惱︰「人會在哪里?」廖易直負手在窗前,明晃晃的陽光照在他面上,雖然一頭汗,廖易直也不躲避︰「應該還在京里!」

兩個人同時回身︰「會在別人家?」廖易直馬上轉身過來︰「快,把寧王和各府中的聯系再看一遍。」

寧王和郭家,郭樸道︰「只有銀錢往來!」寧王和別的商人家,廖易直道︰「這些商人們,有這麼大的膽子?除非是他的買辦,別的商人全是老字號,不怕株連九族?」

再查寧王和官員們,又過了兩天,才鎖定在幾家王侯之府。這幾位全世代功勛家,和寧王殿下素有來往,說結黨談不上,走動算是可以。不過他們和秦王殿下也一樣。

怎麼去搜,廖易直和郭樸全犯難。宮中派幾個高來高去的人很容易,只是王侯之家自己也有高手,一家里遭賊還好說,正值皇帝更換之際,幾家王府全這樣,只會讓大家疑心。

想來想去沒有主意,郭樸忽然想起來鳳鸞最近鬼鬼祟祟,讓她不要出門,她像是和什麼人在通信。

晚上回去硯台里有墨,筆是才洗過的,不知道鳳鸞在弄什麼。妻子有事情瞞著自己的感覺,郭樸不喜歡。

這一會兒糾結想不通,先去見公主,做一個包打听︰「鳳鸞前幾天和公主通信,是說什麼事情?」

莊敬公主見郭樸過來,知道他是散心,正吩咐人備茶水等物,見郭樸這樣問,笑得前仰後合。她是個莊重的人,做這樣的姿態,郭樸大為意外,問道︰「難道有什麼不該做的事?」

「全是該做的事,沒有不該的。」公主越發笑得歡樂,郭樸問不出什麼,有點兒踫鼻子灰。正要走,見二妹過來。

二妹見到父親在,也是一愣。小跑著上來問︰「最近常不回家,母親問去了哪里?」當著莊敬公主,郭樸罵道︰「要你多問!」

不用看公主,也知道公主又在笑。郭樸停下來又不走了,二妹對父親瞅瞅,只問公主安好,再就和她有一句沒有一句的聊,居然不說來有什麼事。

郭樸心知肚明家里又有什麼防著自己,只是想不明白鳳鸞防自己什麼。叮囑二妹乖巧,郭樸走出來。

他對公主府上雖然熟悉,也不能直奔房外去偷听。來見廖大帥,指望他能問出來。廖易直還在皺眉苦思,見郭樸進來就問︰「大帥,我妻子和公主有什麼私房話?」

「撲哧」一聲,廖大帥哈哈大笑。不僅大笑,還手指著郭樸︰「你還不知道?」郭樸模不著頭腦︰「什麼事?」

廖易直賣關子,收住笑容又苦思,眼角唇邊不住有笑意又收回去。

郭樸呆坐半天不得主意,只當鳳鸞有了身孕,又不知道折騰什麼。橫豎自己不回家的去處,鳳鸞也知道。女兒又親眼見到自己在,郭樸先丟在一旁。

心思從女兒身上一轉而過,郭樸一拍大腿︰「大帥有了!」廖易直裝糊涂,怕郭樸再問自己他妻子的事,道︰「有什麼,」再一想笑罵︰「你才有了!」

郭樸湊過來,附耳說了一通話,廖易直連連點頭稱是︰「好,這主意不錯。」

過了兩天,汾陽王妃在家里更是生氣。她天天喊避暑,其實一天也不願意走。丫頭見她坐著半天不動,小心問道︰「不如今天去園子里逛逛,家里反正有小王爺在。」

「我走了他才趁心,給他們騰出空子,我不走,讓人去後面看看,他們兩個人可守禮?」汾陽王妃不忿地道。

後園子里,程知節等好幾個人在這里。新婚才兩天的滕有聰在,念姐兒沒滿月不願意出來。他們為郭老爺子的身體,早早成了親。好在東西都齊備,算是非常隆重。

安希逸在,二妹也在,所以汾陽王妃不喜歡,兩個孩子雖然還沒有明著定親,既然要說親事,理當避嫌。

還有郭世保和安寶嬰。安寶嬰不知道什麼原因,對郭世保從一見到就喜歡。或許是郭世保有著父親外在的好性情,對安寶嬰嘴里喊避嫌,其實和氣居多。又是一個不熟悉的哥哥,安寶嬰總跟著他轉。

今天不一樣,是二妹和郭世保特地接來安寶嬰。姐弟兩人帶著安寶嬰到處晃悠,安寶嬰什麼快樂,不時格格笑上幾聲。

小王爺的客人,隨意玩著。看著到那個山洞,郭世保用手肘踫了踫二妹,努一努嘴兒。二妹點一點頭,表示自己知道。

才要走上幾步,王姨娘又出來。二妹對于姨娘是莫明的反感,這與家庭教育有關。家里天天說的,就是郭家的女兒成親後,房里不許納妾。

王姨娘知道二妹是什麼人,笑得再親切,笑得再溫和,二妹還是板起臉︰「我們就是去玩一玩,不行嗎?」

「還有侯府上的姑娘在,郭二姑娘要玩,多的是好水好花,何必往山洞里去。」王姨娘回答得滴水不漏,又招來兩個丫頭︰「送客人們去好玩的去處,這里仔細有蛇嚇到她們。」

「有蛇,」安寶嬰驚奇的說了一聲,王姨娘心喜地道︰「可嚇人了,姑娘們還是別處去吧。」安寶嬰看看郭世保,清清晰晰地道︰「我要看蛇。」然後跺小腳,鬧著道︰「我要看蛇,我要看蛇。」

王姨娘始料不及,開始硬攔,用身子擋住二妹︰「二姑娘,我和你去見王妃,王妃要是說可以玩,我就放你們進去。你們是客人,有什麼驚嚇我們擔待不起?」

二妹眼楮一瞪,回身招手︰「小王爺過來!」程知節大步流星過來︰「什麼事?」見王姨娘回過話,程知節故作回想︰「前幾天才回母親,說這里遇到鬼影子的人是你吧?後來听說只是一個大錦雞?」

「回小王爺,後來從這里過的人,又被蛇纏住,這里不是客人們來的地方。」王姨娘又來上一句,二妹威風凜凜地道︰「我們就要玩,我要看鬼,寶嬰要看蛇。」

程知節倒不知情,不是郭樸信不過他,而是關乎秦王殿下安危,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至于郭世保也不知道,只是父親問他汾陽王府里玩過,玩躲貓貓在哪里最好?郭世保說在山洞里。

只有二妹,才知道一丁點兒。

安寶嬰又吵起來︰「要看蛇,要看蛇,世保哥哥說,看過蛇就給我女圭女圭畫花衣服。」郭世保去捂她嘴,怎麼全說出來了。

程知節當然不得罪二妹︰「山洞里去一回有什麼,我和二妹先進去。」王姨娘花容失色不能再攔,一邊使眼色告訴丫頭去請王妃,一邊站在旁邊盯著。

他們去了一回再出來,安寶嬰再鬧︰「世保哥哥說那個山洞里更好玩?」

汾陽王妃趕來,生氣地斥責兒子︰「這里常沒有人來,怎麼帶著客人亂走動。」安寶嬰見到她,就要抱︰「二姑母,寶嬰要看蛇。」

汾陽王妃接過她,二妹趁機一貓身子,王姨娘尖叫一聲︰「郭二姑娘,王妃不讓進去,你怎麼又進去了?」

有汾陽王妃在,王姨娘上前去扯二妹衣衫,才一觸身就倒在地呼痛︰「我奉王妃的命為你好,怎麼你打人?」

本來不喜歡二妹當媳婦的汾陽王妃大怒,把安寶嬰給丫頭們,氣得直哆嗦︰「知節,不能容她亂闖!」

二妹已經到了山洞里面,汾陽王妃看勢頭不對,對兒子怒喝︰「你們是找什麼!」程知節一愣,是啊,在找什麼。

見山洞里傳出來跺腳聲,地上居然空洞。倒地痛苦的王姨娘露出謹慎的神色,程知節又一愣,扯扯母親衣衫讓她看,汾陽王妃只盯著山洞里,把衣袖一甩︰「不要踫我!」

「轟隆隆」一陣拳打腳踢聲,二妹如兔子一樣躥出來,一把抄起離得近的弟弟,大喝道︰「都離得遠些!」

假山轟然倒了下來,王姨娘申吟一聲,暈了過去。

汾陽王妃正要大怒,見二妹放下郭世保,和看出來不對的程知節雙雙過去,在倒下的假山地下面,扶出一個人。

這個人衣服雖然髒,面容雖然瘦,身上有枷鎖,也還可以看出來他的面容。汾陽王妃驚呼一聲︰「秦王殿下!」也暈了過去。

一個月以後,郭樸又晉一級,升為大都護。他去見廖易直︰「以後可以使喚徐雲周!」雖然是平級。又咬牙切齒︰「臨棲出了事,他竟然把自己女兒也一起不要!」

廖易直微笑︰「汾陽王天天來見我,要把親事定下來。他在宮中跪了近半天,貴妃才肯見他。天天玩樂,寧王送給他好幾個姬妾。這一次事情,百年的體面,至少丟了一半。」

郭樸懶懶散散︰「大帥做媒嘛,小王爺還不錯,我將就事兒吧。」

「嗖」地一個晶瑩的東西飛砸過來,廖大帥跳起來罵︰「老子做媒,你還將就事兒!」郭樸手急眼快,見來物晶瑩剔透,不是玉就是瑪瑙,又來勢急不敢硬接,側身讓開撩起衣擺接住,笑嘻嘻送回去︰「大帥,您的玉硯,還好沒有壞!」

貴妃在宮中在和人說話,是個上年紀的宮人。她有志得意滿之態,淡淡道︰「肖妃娘娘不再哭鬧了?」

「冷宮里淒涼,再怎麼哭鬧有什麼用?」宮中至少也有四十歲以上,陪笑道︰「皇上她是見不到的。」

貴妃冷笑︰「她竟然還真的相信那八字是寧王的,而寧王也居然真的相信。」早早備下來讓寧王做亂的一個手段,現在如願。唯一沒有想到的,寧王居然敢扮成秦王。他準備等皇帝當上太上皇以後,來上禪上這一手,秦王向來仁厚,表面上從來這樣。

成大事者,從來有驚險。貴妃不勝噓唏,又展顏一笑,重賞過那宮人命她出去,喊自己的貼身宮女過來問她︰「去告訴太子,命諸王來賀,遼東讓孫氏王妃入京。」

宮女去了不一會兒回來︰「太子說,正要來問貴妃娘娘,孫氏王妃這幾年頗有戰功,她上書要封賞的事,娘娘說做主,應該是有主張?」

貴妃含笑︰「當然,我自有主張!」隨手取過幾上一個奏折,這是莊敬公主呈進來,落款是大都護夫人郭周氏的名字。

升了官的郭樸安心來陪鳳鸞,鳳鸞三個月後月復部微隆,人卻不安分起來。這一天菊花開得真好,郭樸得了幾盆嫣然黃紫,奇妍斗香。讓人搬到房中,問一聲鳳鸞,丫頭們又回不在。

郭樸不悅,縱然花好,一個人也沒有精神去賞。泡了壺茶,陪郭老爺子曬日頭,直到晚上,才見鳳鸞從外面進來。

沉著臉的郭樸有心不理她,見鳳鸞對自己一笑,到房里去換衣服,出來就張羅晚飯,一會兒不得停。

郭樸又不忍心︰「你有了,還有二妹在,讓她學一學。不然還有管家的人,你只忙活什麼?今天不在,昨天不在,從上個月起,你就天天出去,你倒不為孩子想著。」

「我並沒有亂走動,坐車出行得慢,去了孫嫂夫人那里坐了一下午,你難道不讓我出去轉轉?」鳳鸞回答過,郭樸總沒有話回,只能悶悶不理她。

晚飯上來前,鳳鸞忽然提了一句︰「孫王妃要進京,你可知道?」郭樸警惕地道︰「她進京,與我何干?你天天無事,就打听這些去了?」

「我白問問,怕你不知道,」鳳鸞取笑他︰「對了,她還是一個人,你說這一次進京,是不是要給你生多吃咸菜?」

郭樸好笑︰「多吃咸菜在你肚子里。」鳳鸞一下子黑沉下臉。她一生氣,郭樸大多會就著她。今天裝看不見,反正悠然自得︰「多吃咸菜,這名字不錯,鳳鸞,你好好的生下來。」

晚飯後,鳳鸞告訴二妹︰「你父親不打算疼你們,要給弟弟起名叫多吃咸菜。」二妹勸解她︰「母親生個妹妹,就叫不成多吃咸菜。」

鳳鸞抬手要打︰「指望你來勸我幾句,你倒說這些話。」二妹嘿嘿笑著表功︰「我幫母親送多少信,又管接送母親,我比世保中用得多。」

鳳鸞只平了一波氣,關于名字的氣還沒有平,探探郭樸口風不變,憂愁好幾天,真的叫多吃咸菜,這多難听!

臘月里孫氏王妃進京,下榻在為她準備的寓所。才到沒多久,就有旨意宣進宮。為她更衣的人笑著道︰「足見貴妃重視王妃。」

「哼,她的那幾個人把我日子攪得一團亂,我還要好好看待,還要對她听命依從。」孫氏王妃雖然是抱怨,卻只想嘆氣,過個安生日子多麼難。

換上大紅色金銀線絲繡衣服,孫氏王妃忍不住還是要問︰「郭大都護的夫人生的什麼?」跟她的人笑︰「咱們這不才到,一會兒您進宮去,備份禮物去郭家問一問。」

出來孫氏王妃等不急,問驛站的人,驛站的人樂呵呵,像是他生孩子一樣︰「巧了,今天辦滿月。」孫氏王妃著急地道︰「男孩女孩?」

「男孩,是第二個公子,去大都護府上賀喜的人,都有酒肉和賞錢,您進了宮,我這就去看看。」驛站的人說得沒有難為情。

孫氏王妃默然,居然停下腳步,默然轉為三分黯然。跟她的人勸她往外去︰「就生一百個,也不如您功高。不就是兒子,多給幾個丫頭,一年生三、四個都有。」

想想自己為貴妃十分效勞,孫氏王妃有幾分底氣。她重整遼東,願意拿整個遼東來換郭樸。這就匆匆進宮,恨不能馬上見到貴妃。

宮門口報了姓名,沒有停頓就有人來接引。孫氏王妃十分得意,宮中應該知道遼東的重要性。又接高麗等國。遼東一旦陷落,宮中從來睡不安穩。

幾個打扮不一般的女官來接,笑語殷殷︰「貴妃盼了好幾天,可把王妃給盼來。」孫氏王妃見這些人都十分容貌,心中暗暗警惕。要是再成親,貴妃再來上一回,孫氏王妃心想,不可不防。今天也要敲打她幾句,免得貴妃總以為自己好欺負。

上一次願意低頭,是和劉據早有夫妻矛盾。這一次,可不行!

貴妃在暖殿中見到她,不知道為何,她唇邊笑容多多,總有忍不住就要一笑的模樣。皇帝已有明詔,新年正歲傳位于太子秦王。孫氏王妃見到貴妃不敢怠慢,恭恭敬敬行過禮,與貴妃坐著述寒溫。

貴妃和她是第一面相見,又有鳳鸞的求懇,還有幫鳳鸞說話的夫人們,還有莊敬公主的話。貴妃不由得好好打量孫氏王妃。

生得面目端正,但是五官皆普通。貴妃又是一笑,難怪去幾個女人,遼東就要大亂。又見她眸子中有剛毅,可以明白孫氏一族鎮得住遼東的原因。

再忽然又想笑,貴妃勉強忍住。款款先問遼東︰「听說安寧,你大操勞。」孫氏王妃借機不動聲色表白幾句自己︰「有貴妃娘娘運籌,兵馬糧足,理當太平。」

貴妃含笑︰「不過你一個人這些年,我實在不安。」孫氏王妃起身跪倒︰「回娘娘,我以為我在招夫婿,不能草草。須要守住遼東才行。這樣的人選,選來選去可是少有。」

「是啊,不過你倒不必憂心,有人為你上心選了這幾年,她回給了我,我听著也是滿意的。」貴妃笑容滿面,其實還是在忍住大笑。

孫氏王妃愣了一下,瞬間就明白過來,剛要說話,貴妃先道︰「大都護郭樸的夫人說和你一見如故,說為你挑了好幾年,人家沒有回京時就挑選。左挑也不行,右挑也不行,她回給了我,說個法子,我听著雖然稀罕,不過你也許滿意。」

「……娘娘請明示。」

「她說你英勇了得,非一般人可配。不如你效法山陰公主如何。」貴妃說到這里,孫氏王妃紫漲了面龐,置辦面首?要置辦不會等到今天。

貴妃今天完全是取樂︰「我想想她說得對,我為你置辦了幾個人,再不行,大都護說,」故意在這里停了一停,孫氏王妃還是希冀地抬起眸子,貴妃道︰「他說他帳下沒有成親的將軍,隨你挑選。」

鳳鸞如果此時在眼前,孫氏王妃只怕要跳起來找她算賬!她掙扎著不肯就此罷休,眸子閃爍著精光道︰「娘娘,不是我作如此想,是情勢所迫不得不如此。徐雲周素來奸滑,以我來看,怕死的心多于忠心。遼東門戶,必須有一人去守。我是女人,到底是個女人。」

貴妃見這個人不死心,覺得莊敬公主說得對,她果然是以遼東來逼迫。貴妃徐徐道︰「大都護既然如此厲害,只要他在,又何必遼東!再說朝中將軍不少,廖大帥還不老,長陽侯才是他的第一個徒弟,還有曾行沖大人,名氣早在大都護之上。」

她眸子里也有精光,微微而笑︰「還有奉節郡王蕭尚真。」

孫氏王妃只覺得熟悉,淡淡道︰「我那里有位蕭先生,只可惜酷愛雲游,不得來朝見娘娘。」貴妃狡黠的一笑︰「是嗎?那以後再見不遲。」

宮女們續上茶水,貴妃換了促膝談心的口吻,和氣很是家常,一一道來︰「大都護夫人對你,是盡心盡力。她懷有身孕,還為你親事奔波。」

孫氏王妃幾乎氣破肚子。貴妃還在閑談︰「從她到京里,初有孕在家里養病,還托公主上了數個折子,為你挑選一番。只可惜滿朝里挑出來的,不是老的老,就是有家的有家。」

孫氏王妃噎了一下。貴妃道︰「後來她可以出來,那樣的身子一天為你跑幾家,夫人們都來對我說,郭夫人對你是一片深情。」

孫氏王妃恨不能大呼一聲︰「此為虛情!」

貴妃柔聲相勸︰「大都護有救太子駕的功勞,大都護夫人又如此相待與你,依我看,朝中文武任你挑選。再不然,大都護有言在先,去他軍中挑選吧。」

風雪吹舞到飄到郭家,郭樸在書房里候著來人,等了一會兒不見來,慢慢道︰「怎麼還不請進來?」

南吉打開簾子,讓客人自己進來。是個垂頭衣著單薄的婦人,頭發在雪中半濕,在房中溫暖中打幾個寒噤,慢慢抬起頭,是汪氏。

汪氏是從小受到的教育,習慣性的打量這書房。金絲楠木書架,書案看上去像是古董。再有擺設,她直了眼楮。

郭樸輕敲書案︰「你來賀滿月,倒是稀奇!」汪氏回過神,顰起眉頭,眼楮擠兩下,也有了淚水,哽咽著拜倒︰「樸哥,你要救我一救。」

「賤人,不要亂喊,有話直說!」郭樸被她喊的身上汗毛直聳,要多難過有多難過,趕快制止住她亂喊。

汪氏不死心,把來前精心打扮的面龐仰起來,郭樸怒目︰「低頭,見官的道理你不懂,讓人把你叉出去!」

把汪氏這才嚇上一跳,郭樸冷淡地道︰「我只見你這一次,有話快說!」

「我兒子,」汪氏剛說到這里,郭樸狠狠打斷她︰「那是小段將軍!」汪氏心里涼了大半截兒︰「是,小段將軍把我攆出來,我現在無處可去。以前鳳鸞,」

「砰」地一聲拍桌子聲,汪氏不用郭樸說,趕快改口︰「以前夫人說願意雇我,她心眼兒從來好,我大膽上門,不然天寒地凍,我哪里可去!」

郭樸冷淡地一笑,當著汪氏的面喊南吉︰「去告訴夫人,有這樣一個人論她以前的話,問夫人怎麼回答。」

南吉去的時候,書房里一片寂靜,汪氏有心多說幾句述舊的話,卻奇怪今天見到的郭樸,他不說話,自己也不敢說話。

威壓重的郭樸閉上嘴,明顯表露出來不願意談話,壓得汪氏也不敢多說。

南吉很快回來傳了鳳鸞的話︰「夫人說,繼室與前面孩子們不好,這是有的。嫉妒攬財離間,也是有的。可是小段將軍病重的時候,居然不發一言相問,這樣的狠心人,夫人不要!」

郭樸對汪氏冷笑︰「賤人,如何?你以為心眼兒好,就是好被你哄騙!像你這樣蛇蠍心腸的人,老天理當會有報應!把你從段府里趕出,只是人為,還不是老天的手段!」

「幫幫我吧,我能去哪里?」汪氏再一次苦求,郭樸不為所動︰「你以為你聰明!你以為鳳鸞好心收留你,你以後就有了和小段將軍爭斗的一個地步!滾!」他忽然怒聲︰「那是我帳下的將軍,是我生死與共的將軍!滾,快滾,再敢上門,包你斷兩條腿,爬著出去!」

南吉在外面,見門簾子晃動,汪氏跌跌撞撞受到驚嚇跑出來。郭樸負手緩步出去,看著汪氏背影還要吩咐︰「南吉,這會子天還不晚,尋幾個人,把她趕出京去!她這樣的人,說什麼天寒地凍不能容身。把她埋在雪里,一不小心就出苗!」

說過還不算,把袖子重重一拂,權當再為小段將軍出一口惡氣,郭樸往里面見鳳鸞。鳳鸞抱著才生的兒子正在說話,她是不滿意︰「二妹,你名字取好沒有,快取個又大又帶彩的名字來。」

二妹旁邊放著十好幾本書,翻得手忙腳亂︰「我正在找。」鳳鸞逗兒子笑︰「看四弟生得多好,像你父親呢,起個什麼多吃咸菜,這以後可怎麼中舉怎麼當官?」

郭樸進來,調侃道︰「你這不喜歡當官的人,還要兒子中舉兒子當官?」見襁褓里兒子往這里斜眼楮找聲音,郭樸伸出手臂︰「多吃咸菜,給我抱抱。」

「不給,怎麼能叫多吃咸菜!」鳳鸞抱緊兒子轉過身子,並不問汪氏如何。她已經表達過自己的意思,想來郭樸也是一樣的心思。

郭樸坐下來,二妹正好解放,把書搬過來給父親,討好地道︰「我也有客人來看四弟,我得出去招待她們。」

「哎,順便照顧外面所有客人,」鳳鸞趕著給上幾句︰「你要學學了,再不學,可怎麼辦?」二妹答應著出去,鳳鸞抱著兒子背著身子對郭樸,哄著他道︰「咱們不叫多吃咸菜,咱們要叫多中舉多習武。」

郭樸起身伸個懶腰︰「我躲酒呢,閑著無事,給多吃咸菜題個名字。」他喃喃著去尋筆墨紙硯︰「筆在哪里,」

鳳鸞不依地抱著兒子過來爭論︰「怎麼我們要叫多吃咸菜,要叫多有容貌,多有才氣,」郭樸忍俊不禁,再板起臉擺擺當丈夫的架子︰「我當家!」

鋪好紙提起筆,鳳鸞擔心地看著,還在理論不休,見一個「郭」字寫下來,鳳鸞氣得迸出眼淚,抱著兒子往外面去︰「我知道得罪你那王妃,我們走,讓人套車,我們回臨城,也不能叫多吃咸菜。」

身後郭樸喚她︰「鳳鸞兒,回頭來看!」鳳鸞只停下腳步,擰擰身子︰「不!重新起個好名!」郭樸雙手執起紙張︰「真的不看?」

鳳鸞遲疑著半轉身子,見雪白紙箋上,寫著三個字「郭世賢」。

她歡歡喜喜轉過身子,把郭世賢送過去,笑得面上似牡丹花開︰「給你抱抱,郭世賢,看你父親給你起的好名字。」

郭樸雙手接過兒子,恰好郭世賢打了一個哈欠,小嘴兒似咧不咧。郭樸大樂︰「見到我他才笑,你抱著半天,他沒笑過吧。」

他這一樂,鳳鸞聞到酒氣,把兒子重新接過來,不樂意地道︰「你怎麼不漱口就進來?」郭樸馬上警惕︰「你不要有了兒子就不要我!」

「怎麼會,」鳳鸞笑眯眯,湊到郭樸身邊蹭蹭︰「樸哥,你的王妃你不用擔心。」郭樸恍然︰「她原來是我的,遼東多富貴,我現在就上去還來得及吧?」

鳳鸞哼上一聲,郭樸笑著以手攏她碎發,這才告訴鳳鸞︰「我回太子,孫王妃要是朝中遍尋不到,我帳下將軍們任她挑選。」

鳳鸞格格笑了兩聲,難免笑得古怪。郭樸狐疑地問︰「得色從哪里來?」鳳鸞笑靨如花︰「樸哥,你笨了一回,真是難得,我得記住。你想,人家是王妃,遼東何等富貴,人家會要一般的人。我對貴妃娘娘,王妃要是遍尋不到,可以多置辦,咳咳,就是你對我說的故事,山陰公主?」

面首?郭樸抬手要捶鳳鸞,去勢並不急快。鳳鸞抱著郭世賢快快樂樂地回到榻上坐著,把郭世賢放在小床里,伏子歡樂無比︰「世賢,這名字多好听,賢兒,你今天滿月了,晚上父親要和你爭床榻了。」

回身對郭樸噘嘴︰「樸哥,你晚上會來的吧?」郭樸戲問︰「你是讓我來,還是怕我來爭?」鳳鸞嘟一嘟嘴不回答︰「外面許多客人,你就此不出去了不成?」

郭樸遺憾︰「你要是不說,我還真不想出去。」抱住鳳鸞狠親了幾口,嬉笑聲中郭樸出來。並打簾子時,回身再笑︰「這門里和門外的,可是天壤之差。」

外面風清雪冷,郭樸被吹醒,先往客廳上來看客人,推不過去喝了幾杯酒,又來看外面散酒的客人。

四面有風的小亭子上,有一個人獨不怕冷臥在一個錦榻上。就著風雪,榻前擺著小火爐,上面熱著好幾個酒壺。

他喝酒不用杯子,提起酒壺試試不燙嘴,就往嘴里灌。郭樸袖手含笑而來︰「蕭師兄,孫氏王妃進京,你不敢見她?」

蕭尚真半仰起面龐,他有一張勝過美人兒的姣好面容,身子修長肌膚在冬天如玉般有光澤,可能與喝酒也有關系。

郭樸取過一個酒壺陪他共飲,還是覺得好笑︰「蕭師兄這般人才,你匿名在王妃身邊時,她就沒有動過心?」

蕭尚真帶著半醉,只不錯眼楮看著英偉的郭樸,曼聲在雪中道︰「動心?我奉節郡王豈是平白無故去遼東的人。」

郭樸笑了幾聲︰「依我看,師兄你是怕她知道你是奉節郡王,怕孫王妃拎刀來尋你!」蕭尚真似笑非笑︰「她應該去尋貴妃娘娘。」

大雪把他們語聲阻斷,蕭尚真還是羨慕地看著郭樸,嘆氣道︰「你以後會當大帥,郭師弟,你真是好運氣也。」

郭樸問道︰「怎麼你也不想當大帥?」蕭尚真長飲一口酒,醉眸似美玉流動炫彩︰「可憐我生為皇家人。」

五年過去,鮮花林濃又是春日。初回京不久的武國公郭樸,帶著父母親和妻兒出城掃墓。郭老爺子臨終願意葬在京中,郭家從郭樸這一代,開始在京中度日。

城外買的有祭祀地,把家廟安在這里。十一房里願意當守墓的人,郭有錚和郭有銘兄弟早早收拾拜祭的東西,不時去官道上看。

郭有錚手搭在額頭上,看官道上的綠柳高柳︰「國公出門,肯定一百頭高頭大馬。」郭有銘道︰「京里再大的官,也是小的。」

見一行人過來,沒到跟前,郭有錚先說不是︰「樸哥一來,就有殺氣。」再來一行人,也不是,是行路的行人。

有兩個孩子跑來喊他們︰「大房里大伯到了,他們從另一條路上來。」郭氏兄弟跺腳︰「唉,當了國公怎麼不走官道?」

郭世賢五歲,拿著風車跑得痛快,去問父親︰「回來還走小路,小路上好看花多。」郭樸拍拍兒子的頭答應他,再對鳳鸞道︰「這個小子我喜歡,我離家幾年,他見我也不認生。」

「我是父親的兒子嘛!」郭世賢神氣的挺挺小肚子,又跑出去玩風車。郭世保和安寶嬰走在一起,郭世保大了,邊走邊訓小他六歲的安寶嬰︰「你大了,我也大了,要避嫌。」

安寶嬰眨著眼楮︰「你天天不在京里,怎麼避嫌?」郭世保語塞。

念姐兒和滕有聰領著四歲的兒子過來,只比郭世賢小一年。滕有聰道︰「大好春光,不可以辜負。回去天色早,請父親和二叔來,和岳父一起用酒。」

二妹越發出挑,個子長高不少,和程知節笑著過來,所有的親戚們都站起來,這是王妃到了。

這里用過飯,郭樸不肯久坐,他還要去拜祭虞臨棲。正是上墳時候,敗落的虞家,家廟里還有人。

見有人來拜虞臨棲,他的墳太好認,在大楊樹下面,和他小表妹的墳在一處。家廟里人去尋虞老大人,虞老大人數年村居,身子居然康健,急忙過來看,見還是郭樸。

虞老大人過來謝郭樸,睜著老眼昏花的眼楮起勁兒瞅郭樸︰「你精神頭兒好,听說是國公爺,我听到以後,也告訴了臨棲,想來他知道,一定很喜歡。」

又把鳳鸞夸上一通︰「你不在京里,年年清明,郭夫人都來拜祭。」郭樸含笑看了鳳鸞一眼,鳳鸞含笑相回。

鳳鸞每次來拜心情都不同,有一回讓跟的人散開,她在墳前說了些話,比如問虞臨棲︰「為什麼樸哥次次要向著你,書上寫的,戲文里唱的,不都是向著妻子?」虞大人不會回答,只有墳前楊樹葉子隨風嗚咽。

明知道郭樸和虞臨棲不再是朋友,可鳳鸞還是納悶,怎麼虞大人生前,樸哥說話總向著你。這不是件難以明白的事,但是在鳳鸞身上,以她和虞臨棲之間的過節,鳳鸞無事悶上一回。

又有一個素衣女子過來,虞老大人很喜歡︰「臨棲媳婦回來了。」虞夫人回娘家呆過一年,回來為丈夫守節。

春風搖曳木葉,離得遠一些,是孩子們在歡笑。郭樸並不勉強孩子們一定要來,鳳鸞怕孩子們眼生,不顧大小,全在一旁。

有鳳鸞在,已經算全禮。

南吉送上一杯酒,郭樸接過傾倒在墳前,朗聲道︰「臨棲,我來看你!」

拜過一家人回去,郭世賢久不和哥哥在一處,一定擠到他的馬上。馬車慢慢的行駛,馬兒慢慢的走著。

鳳鸞覷著郭樸恢復心情,道︰「樸哥,和你說件事兒,」郭樸懶洋洋︰「你又自作主張什麼事?」鳳鸞笑眯眯︰「你不在家的時候,我讓人尋到曹氏姐姐。」

「你的那門子姐姐,」郭樸笑罵,鳳鸞笑容可掬︰「她的嫁妝,我盡數還給了她。」

郭樸白眼兒她︰「要勤儉持家!」

------題外話------

結局了,感謝支持的親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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