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敢公然哄騙皇子，這膽子太大了些，素心不能不對這個人重新另眼相看。
他依然是一身樸實無華的雪白衣袍，卻清雅俊逸得不可賤辱。
雲末目如止波，「郡主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素心怔了一下，總拿死了一回來當幌子，太過牽強，「怎麼不同？」
雲末迎視著她的視線，「以前郡主會用雲末，會往雲末床上爬，但很少盯著雲末這張臉看。」
素心笑了，從這兩天所見的這些男兒可以看出，極品女在物色男色上，是極挑剔，又極有品味的。
也可以看得出，極品女好男色，否則也不會對顏玉做出那些出格的事。
如果光論相貌，雲末在這些男兒中是極不出眾的。
如果說顏玉艷光四照，象是讓人想捧在手心里的明珠，那麼他便如幽谷的清蓮，于那幽水靜野中獨自散發著他獨自的幽香，又如那深巷中藏著的美酒，掩不去的香醇直透入人心，讓人迷醉而尚不自知。
隱藏在這身樸實雪衣下的智睿，才最蕩人心魂。
所以說極品女才不喜歡只盯著他這張臉看，她不能否認極品女是極有眼光的。
「人都會變。」
雲末錯開視線，微垂了頭，看著腳下踏著的青石板路面，似低聲喃喃自語︰「是啊，人都會變。」
素心不知道極品女的過去，對他此時的反應無法正確分析，索性轉開話題，「你就不怕皇甫政回去後，得知我娘不在京中，回頭問你個詐騙皇族的罪名？」
雲末抬眼起來瞥了她一眼，只是平淡無其的一瞥，無喜無怒，卻深不可測，「如果不是有郡主頂著，雲末自然不敢如此造次。郡主是最為護短的，雲末為郡主解圍，就算政王爺打殺回來，郡主也不會讓政王爺把雲末如何的，是麼？」
素心愣了一下，感情還是仗著她的勢，在仗她的勢的同時，再給她扣上一頂高帽子，把她套住來給他當後台。素心嘴里突然有些干巴巴的，這就叫狗仗人勢麼？
雲末好整以暇地任她看，直到她自己都覺得這麼一直看著他，有些不妥，才溫文一笑，「顏玉被止燁和莫陽帶走，政王爺一時半會兒也尋不到他，郡主走吧。」
素心今天來的目的已經達到，而正主也離開，她確實沒必要再留下去，拾起顏玉落在地上的血衣，抖平來，搭在屋角窄床上。
雲末默默地看著，沒有人注意到他眼里再次閃過一抹訝然，等她出門，落後她半步，不緊不慢地跟著，守在外頭的丫頭見有雲末跟著，自動地落後，與他們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素心見丫頭們掉得遠遠地，低聲問道︰「你在政王府可查到什麼？」
雖然說男人在很不合時宜地受到驚嚇，確實可能造成不能人道，但是如果真是那樣，皇甫政不至于這麼沒大腦地沖來找她，自討沒趣。
「府中眾人當時都有名正言順的去處，包括皇甫政。」雲末眉頭微蹙，輕瞟了素心一眼，「唯一最可疑的人卻無法問到。」
「誰無法問到？」
「夏兒。」
素心苦笑，「這麼說這案子是結不了了？」
雲末不加否認，「衙門已經定罪郡主是被夏兒所害，除非郡主恢復記憶，想起當日發生的事，否則這案子，也就這麼著了。」
素心暗罵了聲︰「什麼狗屁官，破不了案子就往死人身上推。」似譏非譏地睨視著雲末，「你不是很聰明麼，怎麼也看不出眉目？」
雲末對她的嘲諷不以為然，淡淡一笑，道︰「郡主高看了雲末。」
素心回頭，見雲末正欲言又止地睨視著她，問道︰「有事？」
雲末不露痕跡地轉開視線，道︰「環玉公主明日就要回去了，王妃叫人來傳話，說她趕不回來，讓郡主代王妃給環玉公主踐行。」
素心不知環玉是誰，隨口問道︰「去哪里為她踐行？」
雲末象是已經習慣了她的‘失憶’，很體貼地做了簡單的解釋，「環玉公主來燕，住在楚王府，自然是去楚王府。」
素心沉默著坐上馬車，車簾落下，隔開雲末那張溫文而雅的面龐，素心突然間心里象空了什麼，猛地一掀車簾，「雲末，上來與我同去楚王府。」
雲末站在車下與她四目相對，有些意外，應了聲，「是。」接過素心挑起的車簾，邁步上車，于素心對面坐下。
素心縮在車廂一角，抱著團枕，默默地看著雲末，腦海中浮現出一個木雕鬼面具來，如果那個活著，也該有他這般年紀。
她一聲不出地靜看著雲末，雲末也不開口說話，也如她那般靜靜地看著她，她嫁去政王爺，來來去去，雖然儲多變故，但如果偷龍轉鳳，絕不可能做得如此天衣無縫，但如果沒有換人，可是這性情……
他眉心不容人察覺地蹙了蹙。
車輪壓過不平處，車廂忽地顛了一下，素心眉梢挑了挑，「我……為什麼要嫁給皇甫政？」
雖然皇家的人婚姻大多都是以政治為主，但從皇甫政的話語中听得出，他嫁她雖然是迫不巳，但未必是因為政治。
她直覺其中原因，別人未必知道，但雲末不會全無所知。
果然雲末道︰「郡主與環玉公主私向來不合，環玉公主想嫁政王爺，郡主便奪她所愛，自請嫁與政王爺。」
「環玉愛皇甫政？」素心微愕，真是青菜蘿卜各有所愛，皇甫政那二貨，也有人搶。
「其實環玉公主未必就愛政王爺，不過政王爺庶子的身份對她有用。」雲末眸子里黑沉沉一片，一抹厭惡神色如電光般一閃而滅，被他時宜垂下的長睫掩去。
宮廷里的勾心斗角，素心不感興趣，但這樣的答案卻讓她郁悶得撫了撫額頭，這樣的婚姻實在是……
「有什麼用？」
「燕虞聯姻，環玉是一定要嫁燕國皇子的。環玉公主是虞國的長公主，照虞國來說，她是可以有多個丈夫，燕國太子是燕皇嫡子，燕國太子的妻子，斷然不許再另有丈夫，而庶子地位不如環玉公主，環玉公主仍可以另儲侍郎，甚至平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