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精 第三十章 再遇無歡

作者 ︰ 玉狐冰

我見贊良一口氣把酒飲盡,臉都漲紅了,忍不住刮一下他的鼻子調侃道︰「難道就不敬我一杯麼?我也得算是氣節高義的那一類吧。舒 你以前可沒少誤會過我哩!」

贊良本來還慷慨陳辭著,沒想到被我突然刮了鼻子,呆了一下,一句話說不出來,臉漲得更紅了。

我歡快地笑了起來。揶喻道︰「喲,剛才還大義凜然似的,這下子木頭了?」

玄夜按我到凳子上,輕斥道︰「阿鎖,別胡鬧。」又向贊良賠不是︰「阿鎖不懂事,平時被家里人慣壞了。小孩子家胡鬧,贊良兄不要介意。」

我不樂意地頂嘴道︰「小孩子家小孩子家,我已經好幾百歲了好吧?遴」

贊良卻笑了笑,說︰「在我眼里,你就是個小姑娘,會撒嬌還會淘氣。」說到後來,還眉開眼笑的。

我本來想裝作生氣,卻听著這話像縱容又像寵溺,無端端就跟著笑了。

有贊良這樣一個朋友,其實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慘。

玄夜想到之江的風雲變幻,不免多了些擔憂,想跟著贊良去幫上一幫,我想了想,為朋友兩肋插刀總是應該的,何況我跟玄夜這兩把刀,總比別人可靠些。

贊良真是改了以往驕傲自大的脾氣,毫不客氣地說︰「真是有勞玄夜兄了。」

我想了一下,又重新有了主意,于是說︰「不然這樣,贊良在明,我們在暗,咱們各自查訪,再約定個地方踫頭,這樣線索也能多一些,若是哪個被別人察覺了,露了馬腳也會少一些。」

贊良跟玄夜都表示贊同。贊良還夸我︰「腦袋真是越來越狡猾了。」

偏偏我覺得這狡猾二字很受用。

就這樣,剛剛出了之江的我們又回到了之江。只是這次不是回方府。我與玄夜住進了客棧,贊良也自己安排自己的路線去了。我看著贊良挺拔昂揚的背影,真覺得跟一棵頂天立地的大樹似的,這個年紀不及我大的小子,有時候做出事情來,卻叫我望塵莫及。

玄夜似乎很欣賞贊良,還說了一句我不懂的話︰「英雄總是喜歡獨行的。」

我不明白這句話的含義,看玄夜那副意猶未盡的樣子,拉拉他的袖子說︰「哎,玄夜,你可不要喜歡男人啊。」

玄夜叫我搞得哭笑不得,無奈地說︰「阿鎖,你的口味兒不要這麼復雜成嗎?」

我不管他諷刺我的話,只告誡他道︰「別忘了姬家的香火要靠你傳承的。」

重返之江,我跟玄夜已經是熟門熟路,閉上眼楮也知道城里城外大路幾多、小巷深窄、水路朝向、山林茂密,不管白天黑夜,都耽誤不了行動。

白天的之江城,繁華依舊,饒是冬月天氣,江水仍不結冰,時有新鮮肥魚被打撈上來,這也是之江百姓的口福了。玄夜感嘆,六朝都會,繁華競逐,這樣一座千年古城,怨不得精靈們留連。

我突然心中一動,難道夜砧他們,留在這里就是看上了這座之江城?想想又覺得自己瞎謅,精靈們要了城廓干嗎?他又不需要出將入相,難道還想入朝為官不成?仕途之路,那是方煥們的想法才對啊。

若我有千年的修為,最多像蔡阿嬌一樣,找一處安靜之地隱居了,享紅塵之樂,卻不過問紅塵之事。

唉,果然是道行不夠啊!我這顆心,一靠近之江,居然還會想起方煥這個冤家。

罷罷罷,玄夜說了,要大局為重。別因為自己的一己之念壞了贊良的大事。

玄夜的教導我自然是遵從的,連說書的先生們都說,凡是要成大事的人,兒女情長跟社稷大事摞在一起,向來都是兒女情長先放到一邊的。

我阿鎖可不要做壞贊良大事的絆腳石。

除了那些極有修為的,精靈們白天出來的很少,練功吐納,串親訪友等活動多數都是在晚上進行。如果夜晚凌空俯瞰,就能看到夜色籠罩下的之江城不時有異像閃現,偶爾還露出一星兩點紅黃藍綠等斑斕虹彩,那都是各類精靈們泄露的靈光。我跟玄夜暗暗點頭,之江城果然是靈物們聚集的寶地。我心想,難道前不久京城里遭了變故,這些家伙們都搬到了之江城?

是夜,我與玄夜隱藏了形跡,悄悄地在之江城內游走,一連幾個夜晚也沒看出有什麼異動,要不是之前知道夜砧他們在之江,我簡直就覺得我們是草木皆兵了。

這天冬至,天陰陰的,卻沒有下雪,想來江南不比塞北,是極少下雪的。我跟玄夜在城中打了一壺酒,便拿到了望江樓的樓頂上去喝,吹著江風,喝著小酒,若非胸中有任務壓著,還真如天地沙鷗,瀟灑無羈。申時一過,江邊慢慢有了動靜,不少江精水怪們都慢慢上了岸,各自佔據有利位置,做每日例行的功課。我看他們一個個或滑不溜啾或滿身鱗甲的樣子,覺得這水里的獸們比起山里的,也就是少長了身皮毛而已。不過,江河湖海,四通八達,他們的物產可比我們山上豐富多了,而且逃生的路子也比山精們多。心里癢癢地羨慕,便跟玄夜說︰「什麼時候咱們能有顆避水珠就好了,也好去水底開開眼界。」

玄夜說︰「你就是花樣多,那地方豈是想去就去的。阿鎖,山有山規,水有水律,大千世界,各有章法,不要覺得你比別人多幾年修為,就不把這些章法放在眼里。」

我就不愛听玄夜講這些大道理,反詰他︰「那夜砧與無疆做了這麼多逆天之事,怎麼就沒見哪路神仙出來管束他們?難不成這天帝定的法規,也是恃強凌弱,**約咱們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不成。」

玄夜說︰「也許上神們還沒有察覺他們的行為吧?」

我嘲笑道︰「佛不度人,唯人自度。等到神仙們來施救,恐怕黃花菜都涼了。咱們還是自力更生吧。」

我倆兩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狐狸,坐在十八層的望江樓頂,喝了幾口小酒,就敢拿神仙們的疏漏當下酒菜,嘿嘿,這要真叫哪位過路的神仙听見了,不扒了我們的狐狸皮才怪。

正瞎琢磨著,一道白光從遠處閃過,電般的速度往江邊奔,後面一條黑影子緊追不舍。我跟玄夜互相交換個眼神,迅速飛身下了樓,直往那江邊追去。

轉眼間功夫就到了江邊一棵大榕樹下,一個穿白衣的俊姑娘正釵環微亂地立在樹前,想必剛才逃得飛快,這麼涼的夜里,鼻尖也有汗星兒冒出來。我見她生得玉貌花顏,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一眼認定她是好人。

咳咳,畜生們的好壞標準定得就是模糊,單憑模樣是否可憐就敢隨便給人下結論。若叫修心的佛陀听見了,豈不笑掉大牙。

當然除了模樣好壞外,我還有一點點佐證,那就是追趕白衣姑娘的那道影子,正是無歡。

咱們日里夜里地查探,可不就是為了尋到這廝的動靜嗎?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我見他步步緊逼到白衣姑娘跟前,忍不住「哎——」了一聲,立時現了身。

無歡料不到此時突然有人打斷,回頭見是我,綠眼楮發出幽光,照的臉色陰晴不定,說了一句︰「你怎麼來了?」

玄夜跟著現了身形,卻徑直走向姑娘,一把扶住姑娘的肩膀,低低地說︰「紫玉?是你嗎?」

那姑娘見眼前追兵突然又多了兩個人,卻依然靠在樹旁紋絲不動,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我正在心里暗贊她定力好。誰知玄夜一跟她說話,她就接著「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我被這姑娘的一驚一乍給嚇了一跳,不由得感嘆現今不按常理出牌的姑娘果然不只我阿鎖一個。

我听她一邊哇哇大哭,一邊喊︰「玄夜救我。」又見玄夜那副從未見過的憐香惜玉的樣子,莫名其妙地就放了心,玄夜這樣的俊公子,自然沒有喜歡男人的道理。只是不知道眼前的這位姑娘,是他什麼時候背著我勾搭上的。

無歡顯然也被眼前的一幕搞得模不著頭腦,看看玄夜,又看了看我,聳了聳肩膀,居然也像我一樣抱著膀子看起了好戲。

我一見無歡,就氣不打一處來。張嘴就罵了一句︰「喪盡天良。」

所謂的冤家路窄,不是冤家不聚頭,我覺得此時用來形容真是太合適不過,我真是悔青了腸子,當日帶我下山的為何不是別人。

無歡見我開罵,卻沒有立即狡辯,我猜他是喪盡天良的事情做得太多了,連狡辯都懶了。

他又看看玄夜,問我︰「他是誰?」

我甩個冷臉給他,說︰「要你管?」

他的綠眸子暗了暗,說︰「阿鎖,你就不能跟我好好說話麼?就算是敵人,開打之前還要說個三言兩語呢。」

我用鼻子哼出一聲笑,「咱們有什麼好說的。」我一見無歡就難免想到稚吉,復狠狠地說︰「我不剝了你的蛇皮就已經便宜了你。」

他終于被我激怒了,也變了臉色︰「姬阿鎖,你不要欺人太甚,別以為就你幫手多,死了一個兔子轉眼又勾搭上一個。誰知道人家有沒有把你瞧在眼里。怎麼樣,書生不要你了吧?整天妄想著做人,以為變了個狐媚樣子就能迷惑得了男人?」

我被他的話氣得幾乎吐血,蛇的嘴果然比什麼都毒。

我沖他喊︰「對,我就是想在人間迷惑個男人,你管別人有沒有把我瞧在眼里,總之你這樣的,連方煥的腳趾頭都比不上,白送給我我也不稀罕。」我說到最後,幾乎含了點眼淚,誰叫他跟我提方煥。

我驀然覺得,方煥如今已經成了我心頭一塊沒愈合的傷,不管誰戳,都生生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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